|
圖｜物道 ? 物道君語： 美沒有絕對，當(dāng)一切自在由心,，世事也能聽到更多不同的聲音,。 你知道，瓷器在燒制過程中,，會發(fā)生意外的窯變嗎,？ 上千度的爐膛中，熊熊火焰,，通紅肆虐,，火舌不斷撩燒于素胚表面，那些滿涂釉料中的礦物質(zhì),，不斷被高溫熔化、流淌,，你可能都聽不到什么微妙的滋滋聲,，它們就已經(jīng)相互融會、滲透,。  圖｜物道 ? 等到出窯一看,，不得了——瓷器表面怎么幻變出了如此斑斕的色彩！ 如果要問,，你覺得窯變美嗎,？千百年來，得到的卻是許多種不同的答案,。有人覺得奇奇怪怪,，有人卻可能奉為至寶。 今天,，物道君就和大家一起來聊聊這種眾說紛紜的意外之美吧,！  ▲ 鈞窯玫瑰紫釉菱花式花盆  最初，人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種窯變的呢,？ 北宋時期,，學(xué)者周煇在《清波雜志》中曾記載過一件事：“饒州景德鎮(zhèn)陶器所自出，于大觀間窯變色，紅如朱砂,，謂熒惑纏度臨照而然,，物反常為妖，窯戶亟碎之,?！?/p> 也就是說，宋徽宗年間,，景德鎮(zhèn)的匠人發(fā)現(xiàn)了一件意外的怪事,，有一批瓷器燒制完了之后，掏出來一看,，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道凝結(jié)成片的鮮紅色攀附在瓷面上。 那時候,，人們喜歡青綠淡雅的青瓷,，追捧溫潤如玉的白瓷，卻哪里見過這種反常刺目的螢紅色,？ 眾人惶恐不安,，以為是熒惑的惡兆，趕緊把它砸碎,。   后來再遇到這樣的窯變瓷器時,，即使不再那么害怕，也往往會認為那是燒壞了,。面對這些有缺陷的瓷器,，只能搖搖頭，棄之不用,。 古時的瓷器燒制全系人工操作,，稍有不慎，瓷器燒壞的概率,，實在太高了,。 譬如在清代的《南窯筆記》就說：“釉水色澤，全資窯火,，或風(fēng)雨陰霾,，地氣蒸濕，則釉色黯黃驚裂,，種種諸疵,，皆窯病也?！?/p>  ▲ 北宋 鈞窯玫瑰紫釉菱花式花盆 北京故宮博物院 藏 可能某段時間燒窯的時候,，天氣不太好,，刮風(fēng)下雨、空氣過于陰潮,、或者地氣過于悶濕,，都有可能使得瓷器燒出的顏色不正、釉面開裂等等,，這些窯變,，都是人們覺得很可惜的“窯病”。 所以說,，一開始人們對于窯變的態(tài)度是什么,？肯定是拒絕的。 沒有人會天然喜歡萬物的無常,，面對那種不可控,、不確定的神秘力量，我們總會難免心生不安,，從而想要尋找一個確定的答案,。   可是，同樣也是在《南窯筆記》中說,，當(dāng)火候和瓷器的釉水比例剛剛好的時候,，就有可能發(fā)生一種很特別的窯變： “因窯火精華凝結(jié)，偶然獨鐘,，天然奇色,，光怪可愛，是為窯寶,，邈不可得,。” 它們或是千變?nèi)f化的火焰景致,，或是釉料流淌下來時呈現(xiàn)出的不同紋路，或是釉料中的礦物質(zhì)化學(xué)反應(yīng)后變幻的色澤…… 也就是說,，因為窯變的不確定,，也可能燒成一種獨特的缺陷美，而成為“窯寶”,。 當(dāng)審美隨著時代逐漸改變,，人們開始接納了這些意外之美，不僅學(xué)會從各種角度去慢慢欣賞,，還起了許多美麗的名字,，可堪回味。   烈火燒過宋代北方的鈞窯,，匠人把當(dāng)?shù)厥a(chǎn)的孔雀石加入釉中,，不曾想，其中所含的銅竟與火共舞，留下了這件玫瑰紫釉仰鐘式花盆,。 人們凝望著它時,，發(fā)現(xiàn)那窯變的鬼斧神工，簡直宛如把秋日落霞盡收瓷上：  遲暮將至,，朱紅的晚霞與蔚藍天空交融出一片紫色,。浮云滾動，云霞燦爛,，把半邊天都燒得通紅,。于是喚它為，“落霞紅”,。 手握這一片晚霞,，仿佛能聽到那仰鐘敲響，時光的流逝如在眼前,。人們卻從中感受到一種歲月之美：一時總有一時的美,，別為過去遺憾，要為當(dāng)下燦爛,。 同樣是在宋代,，南方的建窯使用的是一種黑釉，這種析晶釉的黏性非常強,，只施上面半釉時,，經(jīng)過窯內(nèi)高溫，會沿著盞壁緩緩流滿另一半,，窯變成各種如云似霧的結(jié)晶體,。 黃庭堅曾經(jīng)用一只建盞來試喝春茶，他在詩里說的是,，“建安瓷碗鷓鴣斑,，谷簾水與月共色?！?/p> 這種建盞上面有許多白點結(jié)晶體,，密密麻麻地布滿碗盞內(nèi)壁，仿佛中華鷓鴣身上散墜的圓點羽毛,，于是人們便親切地喚之,，“鷓鴣斑”。 試想當(dāng)黃庭堅捧著這只鷓鴣斑建盞,，只見那白斑里襯托出春茶嫩綠的色澤,，如同谷簾的新泉水。 還未飲之,，便已如入山林之境,，得松風(fēng)鳥鳴之趣了,。半醉半醒，人生至妙,。 清代雍正喜歡單色釉,，在仿制鈞瓷的過程中，卻意外發(fā)現(xiàn)了新的窯變釉瓷器,。 譬如遼寧省博物館收藏的這件窯變釉石榴尊,，口沿外部的顏色淺如米黃，可是器身通體卻紅藍相間,，且藍色多于紅色,，仿佛大塊大塊的青藍火焰，于是人們便給它取了一個名稱,，“火焰青”,。 那時候景德鎮(zhèn)用的是蛋形窯，把器物放在不同溫區(qū),，能自由控制窯變釉面的發(fā)色,，所以才有了這樣煥彩生輝般的火焰之美。 秋來,，石榴結(jié)籽,，一顆顆飽滿如斯?？粗@件稚氣又嬌媚的石榴尊,，更覺得萬物可愛，值得主動追尋,。 到如今,，也沒有人能夠說得清，窯變到底會發(fā)生多少種變化,？但是至少在審美的世界里,，因為包容，美,，開始多了許多種可能性,。 有時候，宇宙的奧秘,，便是如此在人與物相會的點滴變化中，向人類緩緩敞開,。 可是哪怕到現(xiàn)代,，也并不是人人都欣賞窯變釉，依然有許多人不認同它,。 因為窯變的美,，實在太獨特了,。而每個人對器物的顏色、搭配的喜好不同,，或者追求整體的質(zhì)感,，或者不喜歡過分絢麗，便會有不同的感受,。 記得有一次,，一位老師在景德鎮(zhèn)燒出了窯變釉，我們剛好去看開窯,。 老師把那件窯變釉瓷器拿出來時,，只見碗盞的內(nèi)壁，掛著幾枚紫色的花斑,，和胎體的紅色互相輝映,，仿佛有一種“夕陽紫翠忽成嵐”的意境。 身邊一位同事驚呼,，“這個釉色實在太美了,！”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這時，另一位同事剛好走過,，瞄了一眼,，淡淡地說，“這一看就是燒壞的,?！?/p>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開始饒有興趣地爭論起來,。最后說，還是請老師來定奪吧,。 老師微微笑著,，一直沒說話，這時候才說了一句,，“啊,，這是窯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燒出來的,，下次我也再燒不出第二只同樣的了,。” 想想確實很有意思,?；蛟S,，美，本來就是一種自由,。 美的界定,，可能并不需要什么很確切的標(biāo)準(zhǔn)、很絕對的是非,，一切都是個人的心性使然,，理應(yīng)寬容接納彼此。 尊重這種自由,，看似是不夠果斷,，可是想想窯變之美的這一程心路變化：上千年來，從窯病,，到窯寶,，并非是窯變釉的技術(shù)得到了多大的提升，只是人們心中對于美之一事,，增添了許多自信罷了,。 敢于直面生命的缺陷，也敢于大聲表達內(nèi)心的歡喜,。 如此,，不論過去和未來，我們便能相信：美沒有絕對,，當(dāng)一切自在由心,，世事也能聽到更多不同的聲音。 參考資料： 大肉莊,，《色彩斑斕,、變幻莫測的窯變釉還曾有過這樣坎坷的命運？》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