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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冷研作者團隊-披瀾讀史 編者按：天興三年正月十一日,，被圍三個月之久的蔡州已然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城中困守的金哀宗不愿以末帝之名為后世所記，將金朝皇帝之位傳給此時的東面元帥完顏承麟,。繼位儀式剛剛結束,，南城門便被宋軍所破。隨后不久蒙古也突破北城門后入城,，金哀宗于幽蘭軒中上吊自縊,，繼位不足一個時辰的完顏承麟在巷戰(zhàn)中也為亂軍所殺。 正與敵軍廝殺的城中守將完顏忽斜虎得知消息后大慟,，道“吾君已崩,，吾何以戰(zhàn)為”，言罷,，投水而死,。《金史》載,，“參政孛術魯婁室,、兀林答胡土，總帥元志,，元帥王山兒,、紇石烈柏壽、烏古論恒端及軍士五百余人,，皆從死焉”,。自此， 建國歷一百二十年的金王朝,，亡于南宋,、蒙古聯(lián)軍之下。 金國的滅亡,，與蒙古的南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因此，有不少網(wǎng)友就覺得很奇怪,，為何漁獵起家的女真人竟然打不過游牧出身的蒙古,。如果單單從軍事角度來講，這的確有些奇怪,。冷兵器研究所之前的文章《東北漁獵民族比農(nóng)耕和游牧更適合當兵,？“女真滿萬不可敵”背后有何深層邏輯》曾經(jīng)提到過，地處東北的女真部落,。相比于蒙古人而言,，在鐵器的采集、冶煉上有著先天的優(yōu)勢,。再加上動物蛋白質(zhì)的獲取更加容易,，體魄也要強于蒙古，惡劣自然環(huán)境的淬煉,，女真人在單兵實力上,，其實要高于蒙古人。這樣看,，女真似乎不應該敗于蒙古之手,。
戰(zhàn)爭并不是比拼數(shù)值屬性的電子游戲，這種從兵種角度揣測戰(zhàn)爭勝負的推演方法,，得出的結論往往與實際不符,。更重要的是，曾經(jīng)為金國的崛起立下汗馬功勞的女真勇士,，在其建國之后,，就逐漸衰落了。等到蒙古統(tǒng)一草原各部,，舉兵南征時,，他們所面對的金國，也已經(jīng)不是其巔峰時期的狀態(tài)了,。在完顏阿骨打起兵滅遼的過程中,，這位金國太祖之所以能夠“戰(zhàn)勝攻取，無敵當世,，曾未十年遂定大業(yè)”,，除了其本人極強的軍事天賦和戰(zhàn)略遠見外，更重要的是其手下有一支極其驍勇善戰(zhàn)的女真精銳,。從出河店到黃龍府,，正是因為有這些敢于出生入死的精銳部隊，他才能多次以弱勝強,，擊敗看似難以匹敵的遼國。
完顏阿骨打時期的女真軍事上實行猛安謀克制度,，這是一種脫胎于氏族部落的組織形式,。《金史·兵制》記載,，“至太祖即位之二年,， 既以二千五百破耶謝十,， 始命以三百戶為謀克、 謀克十為猛安”,，這一制度與唐代的府兵制有許多類似的地方,。猛安謀克的軍戶們，作戰(zhàn)時需要自備武器干糧,。作為補償,，他們在平時卻基本不用承擔賦稅徭役。直到大定二十三年,，才規(guī)定了一種名為牛頭稅或牛具稅的稅賦,。《三朝北盟會編》記載“每耒牛三頭為一具,，限民口二十五受田四頃四畝有奇,，歲輸粟大約不過一石”，只有普通民戶的二十分之一不到,。即使這樣,，到了泰和年間，牛頭稅又被詔令減免了三分之一,。和北周隋唐的府兵制一樣,，在女真崛起的過程中，這些無需承擔稅賦的職業(yè)士兵,，成為了女真最可靠的利刃,。
和許多人印象中不同，猛安謀克制并非局限于女真族裔,。契丹,、渤海、奚乃至漢族部隊,，都可以被吸納至猛安謀克當中,。渤海國本為東北地區(qū)的原有勢力，被女真滅亡后,，金太祖仿照女真猛安謀克制建立渤海八猛安,，其頭領在漫長的演變過程中被逐漸替換為女真人。至于奚人,，本為東胡后裔,，亦是鮮卑分支。遼國建立后臣服于遼人,，女真滅遼過程中,，收服奚人六部。以各部部民為基本盤，建立六部都統(tǒng)司,，同樣納入猛安謀克軍戶中,。在金朝初年，由于女真的赫赫兇名,，人數(shù)較少的女真人可以以本族為核心,，吸納各民族士兵編入軍戶。但就像許多朝代所面臨的問題一樣,，國初那些驍勇善戰(zhàn)的部隊很難在初代士兵老去后繼續(xù)保持其兇悍的實力,。而女真人，也是如此,。
金太宗天會十一年,，金王朝將本土內(nèi)大量女真猛安、謀克戶遷入中原,，以充實新辟土地,。這次遷移規(guī)模極大，“金左副元帥宗維（ 宗翰） 悉起女真土人,，散居漢地,。惟金主及將相親屬衛(wèi)兵之家得留”。根據(jù)《金朝史研究》估算,，有將近百萬的女真人遷入內(nèi)陸,。雖然網(wǎng)友們經(jīng)常開玩笑說種地種菜是種族天賦，但種地其實也是個需要時間才能掌握的技術活,。即使是同為漢民所在的南方地區(qū),，也是直到永嘉之亂北方漢人大舉南遷后，才逐漸掌握了土地連作的技術,。
在此之前,，江南地區(qū)的居民還只是通過原始的火耕水耨（nòu）來耕田，即所謂的易田制,。至于漁獵起家的女真人對于種田就更不在行了,。當其遷移至中原后，雖然通過括田的方式獲得了大量膏腴之地,，但真正能夠安于耕作的女真軍戶卻少之又少,。一些女真人在得到田地后，將其租給漢人耕作,，收取租稅,，終日飲酒作樂。同時,，由于處置不當,，一些底層猛安謀克戶只能分到少量薄田。再加上不善于精耕細作,，迅速淪為赤貧,。金章宗時期，曾經(jīng)兇橫一時的金國開始走向衰落,。也許是時運使然,，僅章宗一朝，見于史書的大災就超過40起,。水災,、旱災、蝗災,、地震,、饑荒，嚴重透支了金國的國力,，“民歲不登,，流殍相望”。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已經(jīng)遷至內(nèi)陸的猛安謀克軍戶們自然也不能幸免,。曾經(jīng)在金國初年名揚天下的猛安謀克們，在生計無著的情況下,，戰(zhàn)斗力大幅度下滑,，已不復往日威名。為了彌補戰(zhàn)力的缺失,，從宣宗開始,，金國開始組建忠孝軍、合里合軍等新軍作為補充,。這兩支軍隊主要由北方流亡的各族居民組成,，前者主要招募回紇、乃蠻,、吐谷渾,、漢族中擅于騎射的精銳。作為一支騎兵部隊,，忠孝軍每人配二至三匹馬,。為了籠絡軍心，忠孝軍的糧餉待遇是一般軍隊的三倍,。而合里合軍更像是低配版的忠孝軍,，糧餉比普通軍隊略高，其中優(yōu)異者經(jīng)騎射考核后可選入忠孝軍,。值得一提的是,，金哀宗出走歸德時，就有合里合軍士兵隨行。
由于人數(shù)較少,，以本族部隊為核心,，其余民族作為補充，是金國部隊組成最顯著的特點,。事實上,，除了猛安謀克戶、忠孝軍,、合里合軍外,，乣（jiǔ）軍也是金國重要的軍事力量之一。“乣”是當時對北方諸多小游牧部落的泛稱,，金國建立之初,，為了防備草原游牧民族，對唐古乣,、木典乣,、胡都乣進行招撫，作為其北邊屏障,。泰和年間的宋金戰(zhàn)爭中,，金國也曾經(jīng)抽調(diào)乣軍南下作戰(zhàn)。但由于金國素來輕視乣軍,，在糧餉,、輜重的發(fā)放上肆意克扣，導致這一支乣軍叛金降蒙,。到了宣宗時代,，原本駐守北邊的乣軍，也因為金國從中都南遷,，弱化了對北疆的控制,，而隨同契丹叛將一同叛金降蒙。與金國軍力的日漸衰弱不同,，從12世紀下半葉開始,，隨著氏族制度的逐漸瓦解，北方草原在無休止的掠奪和侵略戰(zhàn)爭中由松散走向融合,。當時的蒙古草原出現(xiàn)了塔塔兒,、蒙古、克烈,、乃蠻,、蔑兒乞五大部落，為了防止草原出現(xiàn)可以威脅到自身的統(tǒng)一勢力,，金國通過殘忍的“減丁”政策,，鎮(zhèn)壓,、屠滅那些不肯沉浮的部落。同時,，以官職,、賞賜為餌誘各部相互攻伐。
這一“攪屎棍”戰(zhàn)略在一開始,，的確起到了分化瓦解各部的效果,。然而，平坦的草原地帶對于游牧騎兵而言本就是一馬平川之地,。這意味著，草原地帶的各勢力并不能像長城以南的政權一樣依靠天塹隔絕南北,，偏安一隅,。一旦有雄主出現(xiàn)，新的草原帝國就很容易形成,。隨著鐵木真的崛起,，草原終于統(tǒng)一于蒙古一部。公元1206年春,，鐵木真召集部眾于斡難河源舉行忽里臺大會,。麾下各部貴族共同推舉鐵木真為蒙古大汗，號“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國,。之后，鐵木真建立將蒙古國百姓劃為65個千戶,，分各部臣所統(tǒng),。其統(tǒng)領稱為千戶那顏，千戶之下,，還有百戶那顏,、十戶那顏。和猛安謀克制度類似,，蒙古千戶制軍民并不僅僅包括蒙古族裔,，木華黎麾下千戶中有克烈族裔，雍古兒治下有札刺兒部人,。通過這種層層管轄的方式,，蒙古打破原有氏族部民制度的分野，將草原各部進行統(tǒng)合,。
為了保障千戶制的穩(wěn)固,，成吉思汗頒布禁令，任何一個千戶的人口不得隨意轉(zhuǎn)入其他千戶,，違令者處以極刑,，而收容者也將受到嚴懲,。不僅如此，各部還被要求在規(guī)定地區(qū)進行駐扎,，千戶長所在由大汗指派,，百戶駐地由千戶決定，以此類推,。森嚴的軍令自然不僅僅限于上述兩點,，成吉思汗曾經(jīng)留下不少諸如“那顏嗜酒者不能掌十戶”之類的誡令，至于“凡諸臨敵不用命者,，雖貴必誅”這類血腥味十足的戰(zhàn)場紀律,，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總而言之,，當金帝國正因為種種原因陷入衰落之時,，成吉思汗所帶領的蒙古正處于穩(wěn)固的上升時期，以蒙古滅金之戰(zhàn)來舉例論證兩族的武德,，其實是有些欺負人了,。2.《完顏亮遷都燕京與金朝的北境：金代遷都所涉之政治地理問題》3.《論金代猛安、謀克入遷中原與中原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本文系冷兵器研究所原創(chuàng)稿件,，主編原廓,、作者披瀾讀史，任何媒體未經(jīng)書面授權不得轉(zhuǎn)載,，違者將追究法律責任,。部分圖片來源網(wǎng)絡，如有版權問題,，請與我們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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