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曹家在乾隆初年再度興盛的不可思議 在劉心武的 “秦學(xué)”故事推演中,,有一個重要的依據(jù)值得關(guān)注,,這個依據(jù)也引出了一個在紅學(xué)界一直頗有爭議的話題,就是曹家在乾隆初年是否再度有過一段極為興盛的局面,。 “秦學(xué)”中的秦可卿之死,、元春告密及封妃這兩個想象出來的高潮段落就是發(fā)生在曹家再度興盛之時,,如果我們能證明曹家再度興盛是不可能的,是虛幻出來的,,那么“秦學(xué)”無論編成什么樣,,都將從根本上土崩瓦解。 提到曹家再度興盛的話題,,就不能不提到一位老先生——周汝昌,。在眾多紅學(xué)家中,能確認曹家再度興盛的人極少,,而能將各種文獻記載不過幾百字的曹雪芹編出一本數(shù)十萬字的《曹雪芹傳》,,唯有周汝昌老先生一人?!恫苎┣蹅鳌吩敿殧⑹隽瞬芗以谇〕跄暝俣扰d衰的過程,,這樣做主要是為了證明紅樓夢所影射的曹家之事發(fā)生在乾隆初年,而那時曹雪芹已長大成人,,完全是親身經(jīng)歷且有切膚之痛,。在劉心武的“秦學(xué)”中,劉心武并無對曹家再度興盛有什么新的考證,,基本上承襲了周老先生的理論,,并在此基礎(chǔ)上加入了秦可卿之死,、元春告密及封妃的故事,。 那么歷史上曹家在乾隆初年有可能再度興盛嗎?如果沒有的話,,周老先生及劉心武又是憑什么去斷定這樣一個子虛烏有的事呢,? 下面我們從四個方面加以分析: 1、曹家再度興盛史料無記載,。 在目前現(xiàn)存的正史野史方面,,關(guān)于曹家再度興盛的情況均無記載。只記載有曹家在康雍兩朝的唯一一次興衰,。 劉心武在“秦學(xué)”中對曹家再度興盛的情況提及的不多,,并且敘述得相當(dāng)混亂,什么乾隆登基時曹家的人還進宮去了,,也不知道在雍正年間慘遭抄家之禍的曹家那一大家子人從何時何地冒了出來,。另外就是根據(jù)傅鼐、福彭的事跡推測一番,,沒提供什么有價值的史料,,這里就不細說。 我們主要看周老先生的《曹雪芹傳》,, 在該書中關(guān)于曹家在康雍兩朝的興衰之事基本上是按照考證出來的史料再加上一定的推測敘述出來的,,可信度比較高,,可讀性也比較強。但從雍正六年曹附進京獲罪后,,關(guān)于曹家之事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史料可以依托,,完全是建立在一種推測猜謎想象的基礎(chǔ)之上演繹的。因為在雍正六年后,,除了曹頫戴枷號,、欠銀等相關(guān)檔案外,關(guān)于曹家的史料已經(jīng)絕跡,,尤其是乾隆登基以后,,曹頫釋放后在各種史料中已無記載。 史料雖然沒有,,但傳聞卻有幾條,。在《曹雪芹傳》中雍正六年以后到香山著書之前的故事,無論是曹雪芹本人的,,還是曹氏家族的,,僅僅是借助幾條后來文人學(xué)者的傳聞便揚揚灑灑弄出了一個情節(jié)曲折離奇的個人傳和家族史,這幾條傳聞就成了可以肆意發(fā)揮的“史料”,,這其中最重要最能發(fā)揮的就是下面這條: 蔣瑞藻《小說考證拾遺》引宋翔鳳所傳逸聞: 曹雪芹《紅樓夢》,,高廟(乾隆)末年,,和紳以呈上,,然不知所指。高廟閱而然之,,曰:“此蓋為明珠家作也,。”后遂以此書為珠遺事,。曹實楝亭先生子,,素放浪,至衣食不給,。其父執(zhí)某,,鑰空室中。三年,,遂成此書云,。 宋翔鳳( 1776——1860)的這段話,也是聽別人說的,,因為在曹雪芹故后十幾年,,宋才出生。我們先不說僅僅因為被父親鎖在空屋子三年就寫成了紅樓夢,,這符不符合生活常理,,但從字面上來看,,絲毫看不出這個事件發(fā)生在什么時候,是康熙,,是雍正,,還是乾隆,更絲毫看不出當(dāng)時曹家是一個什么樣的生活狀態(tài),,是一個像小說中賈府那樣的大家族,,還是很普通的一個小家庭,無從判斷,。如果是像賈府那樣一百多人器物齊備的大家族,,一個自小受到寵愛的公子哥兒,被關(guān)了三年沒人管,,這玩笑開大了吧,,“賈母”呢,“王夫人”呢,,“熙鳳”及“眾姐妹”呢,,不是說在賈府中女性最好使嗎,怎么在關(guān)鍵時候不見了呢,,“素放浪,,至衣食不給”,誰不給,,父親嗎,,其他人也不給嗎,關(guān)了三年還無人敢問,,這像是一個大家族嗎,,“父執(zhí)”也有解釋成父親的至友,,如果父親的某個朋友鎖的曹雪芹,,那父親呢,如果沒有父親的話,,何談大家族,,與小說中描寫的相去甚遠;但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家庭,,幾口之家,,平淡生活,那跟曹家再度興盛就更沒有關(guān)系了,。所以,,從事實的錯誤上(曹雪芹應(yīng)為楝亭先生孫),生活常理的費解上(鎖在空屋子三年寫成紅樓夢),,宋翔鳳的這段傳聞可信度很低,,難以作為一個真正的證據(jù),,并且即便傳聞可信,也絲毫判斷不出曹家當(dāng)時的生活時間和生活狀態(tài),。所以僅以這幾十個字的傳聞就發(fā)揮出曹家再度興盛的歷史,,讓人難以相信。 2,、批語的指向,,凡有時間的均指向一度興衰。 其實我們上面對周老先生的質(zhì)疑都有些多余,,因為在《紅樓夢》的文本和批語中已經(jīng)有多處很明顯的信息指出了《紅樓夢》影射的曹家之事發(fā)生在哪個時間段,,這些才是最根本最有力最令人信服的證據(jù)。 ①,、第一回,,不想這日三月十五,葫蘆廟中炸供,,那些和尚不加小心,,致使油鍋火逸,……于是接二連三,,牽五掛四,,將一條街燒得如火焰山一般?!炯仔缑寂簩懗瞿现闭俚溨畬嵅?。】 南直是南直隸之簡稱,,指當(dāng)時的江寧,,即南京,自明代以來就有此種稱法,?!澳现闭俚?”當(dāng)是指曹家在江寧織造任上被抄沒一事。這條脂批透露出批者深知曹家之事,,看到這一段《紅樓夢》正文,,便引起了對往事的回憶和感慨。 ②,、甲戌本第十六回前總評說:“借省親事寫南巡,,出脫心中多少憶昔感今?!?nbsp; 南巡就是康熙南巡,,康熙曾經(jīng)六下江南,其中四次住在曹家,一方面可以看出曹家與康熙的交情非同一般,,另一方面也正是因為接駕過多,,開銷過大,造成了曹家內(nèi)囊越來越空虛,,以至于后來負債衰敗,。 ③、第十三回,,秦氏(托夢給王熙鳳)道: “嬸嬸,,……如今我們家赫赫揚揚,已將百載,,一日倘或【甲戌側(cè)批:“倘或”二字酷肖婦女口氣,。】樂極悲生,,若應(yīng)了那句'樹倒猢猻散’的俗語,,【甲戌眉批:“樹倒猢猻散”之語,今猶在耳,,屈指三十五年矣,。哀哉傷哉,寧不痛殺,!】 經(jīng)過一些紅學(xué)家的考證,,“樹倒猢猻散”之語是曹寅所說,曹寅在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二十二日,,“得邸報聞十八阿哥薨逝,,續(xù)又聞異常之變(指康熙廢太子之事)”,因?qū)ψ驼f道:“樹倒猢猻散,?!?nbsp; 當(dāng)時的座客施王栗后來有詩(《病中雜賦》第八首)記其事云:楝子花開滿院香,幽魂夜夜楝亭旁,。廿年樹倒西堂閉,,不待西州淚萬行。(曹楝亭公時拈佛語對座客云:“樹倒猢猻散,?!苯駪浰寡?,車輪腹轉(zhuǎn),,以王栗受公知最深也。楝亭,、西堂,,皆署中齋名。) 所謂“廿年樹倒”,,是指雍正五年曹家被抄之事,?!扒溉迥辍保绻麖目滴跛氖吣觊_始算,,則此批語寫于乾隆七年,,可能有人會問,批語怎么可能寫得那么早,,甲戌本不是乾隆十九年的嗎,,其實甲戌本上有一句話“脂硯齋抄閱再評”,“再評”就是以前評過,,可能還不止一次,,“抄閱”就是將修改的原文及已有的批語再抄寫一遍,這是必然的,,所以說甲戌本的批語不一定就是甲戌年批的,,至于這些批語分別都是哪年批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考證,,所以說通過“樹倒猢猻散”推測出乾隆七年有過批語,,也是有可能的,如果這樣的話,,就說明在乾隆七年,,《紅樓夢》可能已經(jīng)有了初稿或部分成稿,但這樣又會引出許多新的話題,,這里就不多說了,。其實退一步講,就算這條批語寫在乾隆十九年(按最晚的算),,往前推三十五年,,是康熙五十八年或五十九年,還是曹家第一次興衰之時,,與乾隆初年無關(guān),。 ④、第十三回,,這里鳳姐兒來至三間一所抱廈內(nèi)坐了,,因想:頭一件是人口混雜,遺失東西,;第二件,,事無專責(zé),臨期推委,;第三件,,需用過費,濫支冒領(lǐng);第四件,,任無大小,,苦樂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縱,,有臉者不服鈐束,無臉者不能上進,?!炯仔缑寂号f族后輩受此五病者頗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見書于三十年后,,令余悲痛血淚盈面?!俊靖矫寂鹤x五件事未完,,余不禁失聲大哭,三十年前作書人在何處耶,?】 其實這一段批語就說得更清楚了,,已經(jīng)明確指出《紅樓夢》書中影射之事就是三十年前的真事,是批者對當(dāng)時整個家族內(nèi)部管理不善所發(fā)的感慨和痛心疾首的悔悟,。如果還是按乾隆十九年往前推,,應(yīng)該是雍正元年或二年,其實應(yīng)該更早,。并且從庚辰本的批語看,,“三十年”的這個時間感覺是一樣的,而庚辰是乾隆二十五年,,正像上面所說的,,每個版本的批語不一定就出自該版本的年份,有的應(yīng)該更早,,只是在抄錄的時候都抄在一起了,。 ⑤、第八回,,寶玉在去探寶釵的路上,,遇到吳新登、戴良,、錢華等銀庫房的人,,眾人都笑說: “前兒在一處看見二爺寫的斗方兒,字法越發(fā)好了,,多早晚兒賞我們幾張貼貼,?!薄炯仔缑寂河嘁嗍苓^此騙,,今閱至此,,赧然一笑。此時有三十年前向余作此語之人在側(cè),,觀其形已皓首駝腰矣,,乃使彼亦細聽此數(shù)語,彼則潸然泣下,,余亦為之?dāng)∨d,。】 這段批語的時間感覺和上一個是一樣的,,內(nèi)容是說三十年前確有人向批者說過此類話語,,并且說這話的人現(xiàn)在還在身邊,只不過再聽到此話時,,感覺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 ⑥、第二十八回寫到馮紫英宴請賈寶玉和薛蟠等人,,席間行令用“大?!绷P酒的情節(jié),【庚辰眉批:大海飲酒,,西堂產(chǎn)九臺靈芝日也,。批書至此,寧不悲乎,?壬午重陽日,。】【甲戌側(cè)批:誰曾經(jīng)過,?嘆嘆,。西堂故事?!?nbsp; 已經(jīng)有專家對此分析過得出結(jié)論是,,“西堂”是曹寅的江寧織造府中堂齋園池名(又名“西園”、“西亭”,、“西池”),;曹寅自號“西堂掃花行者”,人稱“西堂公”,。這也與上面提到的曹寅的座客施王栗在詩中所說吻合,。看來《紅樓夢》的有些情節(jié)來源于曹寅的一些舊事,。 從以上的這幾條批語可以看出,,《紅樓夢》所影射之事確為康雍兩朝時曹家興衰之事,,這是鐵的證據(jù)。雖然在《紅樓夢》的原文中我們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在批語中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地在暗示和提醒書中隱喻之事,,這可以說是批者的一個貢獻,也是我們研究紅樓夢的寶貴財富,。但不知為何,,有的人卻置這些明晃晃的證據(jù)于不顧,而是極力搜尋一些野史傳聞,,然后在此之上肆意發(fā)揮,,編出一些無稽之談,可能是為了極力證明自己的論點,,極力表明自己的論點多么有創(chuàng)造性,,突破性。遺憾的是,,在明確的證據(jù)面前站不住腳哇,。 此外還有兩條涉及時間的批語,有人曾用來作為曹家在乾隆初年興盛的證據(jù),,我們來看一下: ⑦,、第三十八回,寶玉便令將那合歡花浸的酒燙一壺來,?!靖诫p行夾批:傷哉!作者猶記矮 【幽頁】舫前以合歡花釀酒乎,?屈指二十年矣,。】 ⑧,、第四十一回,,櫳翠庵妙玉送茶與賈母?!揪副久寂荷杏浂∷却喝罩x園送茶乎,?展眼二十年矣。丁丑仲春,?;恕,!?nbsp; 這兩條批語涉及的時間是二十年,,第⑦條是庚辰本,按乾隆二十五年往前推,,是乾隆五年,。第⑧條靖本雖然不知批本年份,,但批語卻標(biāo)出了具體年份,丁巳是乾隆二年,,丁丑是乾隆二十二年,,正好相隔二十年。似乎兩個時間都指向了乾隆初年,,但是否就與曹家的興盛有關(guān)呢,?劉心武在“秦學(xué)”故事中引用了第⑦條批語,,但只是說脂硯齋對于二十年前的事記得很清楚,,別的沒有談。上面講到庚辰本是乾隆二十五年的本,,但批語不一定就是二十五年批的,。但即便這兩條批語確實說的是乾隆初年的事,僅憑“釀酒”和“送茶”這兩件事能反映出曹家的興盛嗎,,這兩件事太普通了,,可能與大家族有關(guān)系,也可能與小家庭有關(guān)系,,就算是貧寒家庭,,一樣可以發(fā)生這樣的事。 并且從這兩件事的地點來看,,也不知道是在曹家,,還是其他什么地方,是富貴之家,,還是普通人家,。從字面上來看,這是批者在讀到小說中的情節(jié)時對以往經(jīng)歷的生活場景的一個回憶,,小說的情節(jié)可能源自生活場景,,也可能沒關(guān)系,就算源自生活場景,,乾隆初年的一些點滴生活細節(jié)寫入小說中,,這也很正常,但是這只是點滴細節(jié),,根本無法說明《紅樓夢》所影射的主體故事就發(fā)生在乾隆初年,,更看不出是否是興盛的狀態(tài)。 3,、從曹雪芹的朋友及一些當(dāng)時文人政客的詩文看,,均指向康雍朝曹家興衰的秦淮舊夢。 曹雪芹在生前曾有一些朋友,,敦誠,、敦敏,、張宜泉等,他們在與雪芹的交往中留下了一些詩文,,有的詩文就對雪芹家族的往事有所提及,,但在往事中我們只看到了“秦淮舊夢”,找不到在乾隆初年在北京再度興盛的影子,,按周老先生和劉心武所說,,再度興盛在后,并且雪芹親身經(jīng)歷有切膚之痛,,如果與雪芹交流詩文回憶往事,,自然應(yīng)該提及,而現(xiàn)在看不到這些,,自然再度興盛也就不存在了,。 比如敦誠的《寄懷曹雪芹》: 少陵昔贈曹將軍,曾曰魏武之子孫,。嗟君或亦將軍后,,于今環(huán)堵蓬蒿屯。揚州舊夢久已絕,,且著臨邛犢鼻裈,。愛君詩筆有奇氣,直追昌谷披籬樊,。當(dāng)時虎門數(shù)晨夕,,西窗剪燭風(fēng)雨昏。接罹倒著容君傲,,高談雄辯虱手捫,。感時思君不相見,薊門落日松亭尊,。勸君莫彈食客鋏,,勸君莫叩富兒門。殘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書黃葉村,。 敦敏的《贈曹雪芹》:碧水青山曲徑遐,薜蘿門巷足煙霞,。尋詩人去留僧壁,,賣畫錢來付酒家。燕市狂歌悲遇合,,秦淮殘夢憶繁華,。新愁舊恨知多少,都付酕醄醉眼斜,。 大約在乾隆二十五年庚辰秋,,敦敏寫了一首題為《芹圃曹君霑別來已一載余矣》,,茲引全詩如下: 芹圃曹君 霑別來已一載余矣。偶過明君琳養(yǎng)石軒,,隔院聞高談聲,,疑是曹君,急就相訪,,驚喜意外,,因呼酒話舊事,感成長句,。 可知野鶴在雞群,,隔院驚呼意信殷。 雅識我慚褚太傅,,高談君是孟參軍,。 秦淮舊夢人猶在,,燕市悲歌酒易醺,。 忽漫相逢頻把袂,年來聚散感浮云,。 這幾首贈曹雪芹的詩均提到了“秦淮舊夢”,,可見他們在與曹雪芹的交往中,曹雪芹時常提到自己家族昔日在秦淮(南京)的往事,,并且有一種留戀,、無奈、悲傷的復(fù)雜心情,。這種心情在《紅樓夢》也有著清晰的反映,。而對于乾隆初年的興衰之事,在詩中根本沒有提及,,作為與雪芹比較熟悉的朋友,,在對雪芹的生活狀態(tài)和心情用詩文描述時,一點兒沒有提及時間過去并不遠的乾隆初年的重大興衰之事,,似乎不太可能,,那只有一個解釋,在乾隆初年,,并無令雪芹痛徹心扉的家族興衰之事,。 此外,裕瑞在《棗窗閑筆》一文中寫道: 聞舊有《風(fēng)月寶鑒》一書,,又名《石頭記》,,……曹雪芹得之,……將此部刪改至五次……曾見抄本,,卷額本本有其叔脂研齋之批語,,引其當(dāng)年事甚確,,易其名曰《紅樓夢》?!勄拜呉銎萦信c之(曹雪芹)交好者,,……聞袁簡齋家隨園,前屬隋家者,,隋家前即曹家故址也,,約在康熙年間。書中所稱“大觀園”,,蓋假托此園耳,。其先曾為江寧織造,頗裕,,又與平郡王府姻戚往來,,書中所托諸邸甚多,皆不可考,,因以備知府第舊時規(guī)矩,。……聞其所謂寶玉者,,尚系指其叔輩某人,,非自己寫照也。所謂“元,、迎,、探、惜”者,,隱寓“原應(yīng)嘆息”四字,,皆諸姑輩也…… 裕瑞的前輩姻戚明義、明琳,、明仁,、墨香等似乎與曹雪芹有過交往,當(dāng)然有的人對此也有質(zhì)疑,,但不管怎么說,,他們看過《紅樓夢》,明義還有《題紅樓夢》七絕二十首,,所以對《紅樓夢》的創(chuàng)作情況應(yīng)該有所了解,,裕瑞雖然是聽說,并且現(xiàn)在有的人也對這種聽說有質(zhì)疑,,但裕瑞聽說的依然是江寧之事,。而對于周老先生和劉心武提出的乾隆初年的曹家繁華景象,就連聽說也沒有。 4,、二度興衰的論調(diào)是建立在牽強附會,、肆意推測想象的基礎(chǔ)上的。 通過上面的分析,,對于曹家在乾隆初年是否有過興盛景象,,對于《紅樓夢》所影射之事是哪一段歷史,大家應(yīng)該有一個清晰的判斷了,。那么“曹家再度興衰”的理論到底是怎樣產(chǎn)生的,?這種論調(diào)有證據(jù)嗎,符合生活常理嗎,?拋出這種論調(diào)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我們在這里作一個簡要地分析。 “曹家再度興衰”的理論簡單來說是這樣:乾隆初年政治環(huán)境寬松了許多,,對曾經(jīng)犯罪的人不予追究,,曹家當(dāng)家人在已經(jīng)得勢的親戚傅鼐、福彭的大力扶持下,,進入內(nèi)務(wù)府當(dāng)官,,整個曹家恢復(fù)到相當(dāng)興盛的局面,不久,,應(yīng)該也就二三年,,傅鼐、福彭失勢,,再加上弘晰逆反案,曹家受牽連徹底衰敗,。這個理論主要達到兩個目的:一是曹雪芹在乾隆初年曹家興衰時已經(jīng)長大成人,,親身經(jīng)歷且有切膚之痛,為日后創(chuàng)作《紅樓夢》提供生活體驗的證據(jù),;二是《紅樓夢》八十回之前就是按照乾隆元年至乾隆四年曹家的生活真事所寫,,時間上、重大事件等相當(dāng)吻合,。 在這里,,我們對曹雪芹的事跡不作過多的探討,因為關(guān)于曹雪芹的出生時間現(xiàn)在還有爭議,,再者曹家再度興盛時曹雪芹還是少年,,不是關(guān)鍵人物。至于前八十回是否是按照乾隆初年的順序?qū)懙?,前面的分析已?jīng)給出了答案,,這里就不多說了。 我們主要從再度興盛的三個重要人物傅鼐、福彭,、曹頫入手,,看看這個編出的故事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前兩個是曹家的親戚,,是曹家再度興盛的領(lǐng)路人,,曹寅的妹妹嫁與傅鼐,曹寅長女曹佳氏嫁平郡王納爾蘇,福彭是納爾蘇的兒子,。而曹頫是曹家在雍正五年抄家時的當(dāng)家人,。 關(guān)于傅鼐,《清史稿》記載:傅鼐(生于康熙十六年),,字閣峰,,富察氏,滿洲鑲白旗人,。初授侍衛(wèi),。雍正二年,授鑲黃旗漢軍副都統(tǒng),、兵部侍郎,。三年,調(diào)盛京戶部侍郎,?!ㄒ蜇澪鄣茸锩┯赫哪晡逶赂锫毜肿锴餐邶埥>拍?,召還,,赴大將軍馬爾賽軍營效力。(后大敗噶爾丹)……十三年,,使還,,予都統(tǒng)銜,食俸,。 高宗即位,,命署兵部尚書,尋授刑部尚書,,仍兼理兵部,。乾隆元年,是秋,,以勒借商銀,,回奏不實,奪官,。尋命暫署兵部尚書,。二年,,授正藍旗滿洲都統(tǒng)。三年,,坐違例發(fā)俸,,發(fā)往軍臺效力。尋卒,。 從史料記載可以看出,,傅鼐的一生在康熙時期還比較順利,但從雍正以后就起起落落,,可以說在殘酷的政治環(huán)境中自己的仕途前程隨時都朝夕不保,。雍正四年在曹家抄家之前就已經(jīng)被發(fā)配黑龍江,雍正九年因戰(zhàn)事不順利,,被重新召回,,隨即就被派往前線打仗,并立了大功,,后來回京一次,,但停留很短,又赴前線,,一直到十三年才正式回京做官,。乾隆登基后,事業(yè)達到頂峰,,但好景不長,,不到一年,乾隆元年秋,,又被罷了官,。乾隆三年就死了。 關(guān)于福彭,,《清史稿》記載:雍正元年,,(平郡王納爾蘇))還京。四年,,坐貪婪,削爵,。子福彭,,襲。平敏郡王福彭既襲爵,,授右宗正,,署都統(tǒng)。十一年,,命軍機處行走,。授定邊大將軍,率師討噶爾丹策零?!?,……召還。乾隆初,,歷正白,、正黃二旗滿洲都統(tǒng)。十三年,,薨,,予謚。 從史料可以看出,,平郡王納爾蘇于雍正四年七月被革職圈禁,,自然納爾蘇的妻子也就是曹寅的女兒會一同被圈禁,兩人何時死史料無記載,。福彭襲爵后主要也是在戰(zhàn)事中屢立功勛,,所以仕途還算順利。 再看曹頫,,1982年,,北京市第一檔案館的研究員張書才在整理館藏內(nèi)務(wù)檔案中偶然發(fā)現(xiàn),雍正六年六月二十一日《曹頫騷擾驛站獲罪結(jié)案題本》及雍正七年七月《刑部移會》,,得知曹頫抄家前,,尚有騷擾驛站案,并于雍正六年結(jié)案,,曹頫被枷號催追賠款,。雍正七年七月,曹頫尚在枷號中,。又據(jù)《刑部移會》得知曹家尚有一京城崇文門外蒜市口地方房十七間半,,家仆三對給與曹寅之妻蠕婦度命。 雍正十三年十月二十一日(雍正已死,,乾隆剛登基),,內(nèi)務(wù)府奏折稱奉旨準(zhǔn)予包衣佐領(lǐng)人等“凡應(yīng)追取之侵貪挪移款項,倘本人確實家產(chǎn)已盡,,著查明寬免”,,開列了一批人的名單,其中有曹頫的名字,,說:雍正六年六月內(nèi),,江寧織造、員外郎曹頫等騷擾驛站案內(nèi),,原任員外郎曹頫名下分賠銀四百四十三兩二錢,,交過銀一百四十一兩,,尚未完銀三百二兩二錢。 (此外,,還有曹寅欠銀數(shù)千兩,,也一并寬免。) 又根據(jù)雍正五年曾有諭旨:“嗣后內(nèi)務(wù)府佐領(lǐng)人等,,有應(yīng)追拖欠官私銀兩,,應(yīng)枷號者枷號催追,應(yīng)帶鎖者帶鎖催追,,埃交完日再行治罪,、釋放。著為定例,?!?nbsp; 這幾份珍貴的史料基本把曹頫從獲罪到釋放時的情景表現(xiàn)了出來,這就是說,,從雍正六年到十三年,,這七年多時間內(nèi),傾家蕩產(chǎn)的曹頫連四百多兩銀子都賠不出,,不得不被“枷號”追催(雍正諭旨:須得賠補完后方得脫枷),,結(jié)果仍有三分之二以上的銀兩須朝廷寬免,曹家一貧如洗的境況不難想見,。曹頫被寬免釋放是雍正皇帝崩逝,、乾隆皇帝嗣位才兩個月內(nèi)的事,這也是曹頫的名字在清檔案中最后一次出現(xiàn),。自乾隆元年始,,便不再有這個革職為賤民者的音信了。 從以上可以看出,,傅鼐在雍正年間的復(fù)出只為領(lǐng)兵打仗,,并且在乾隆初年的興盛時間很短,如果指望傅鼐幫助曹家,,已無可能,;福彭的母親雖是曹家人,但父母已被圈禁,,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作為母親的娘家又獲罪抄家,福彭還算順利的仕途肯為幫助曹家冒險嗎,,可能性很小。其實在書中,,作者一直在表達著一個情緒就是“樹倒猢猻散”“家亡莫論親”,。第五回巧姐的判詞說:后面又是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里紡績。其判云:勢敗休云貴,,家亡莫論親,。【甲戌雙行夾批:非經(jīng)歷過者,,此二句則云紙上談兵,。過來人那得不哭!】 這里已經(jīng)清楚地表達了作者及批者對于家敗之后親戚冷眼的失望之情,。其實在封建社會,,大家族的親戚很多,但大多只是在能結(jié)成相互利益的時候走得比較近,,很多在落魄之后得到朋友甚至陌生人的幫助反而比親戚多得多,,紅樓夢同樣講述了這個道理。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條件下,,如果只是簡單地以親戚論興衰,,那擁有眾多七大姑八大姨的大家族就永遠不會衰敗了,這樣的想法太簡單了,,太直線了,,太幼稚了,太不懂生活了,。 按照周老先生的說法,,這邊曹頫只因欠銀三百多兩在戴枷受罪,那邊傅鼐,、福彭在打仗之余領(lǐng)著曹雪芹拜師求學(xué),、尋親訪友,此種情景真讓人難以想象,,如果說傅鼐,、福彭真對曹家好,就替曹頫還上這三百兩銀子,,不就完了,;如果說傅鼐、福彭害怕雍正,,怕受牽連,,又怎敢大大方方照顧曹家老小。本身把傅鼐,、福彭與曹家聯(lián)系上就是推測的,,可就是推測的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本身曹頫就是不善為官,、不善政治,、不善經(jīng)營的人(這在曹頫和雍正之間的奏折和批復(fù)中都可以查到,,這里不細說),被關(guān)了七年多,,曹頫出獄后,,已經(jīng)身心俱疲,萬念俱灰,。在北京的家人也只剩孤兒寡母,。這時候,憑空跳出兩個高官親戚,,硬要他做內(nèi)務(wù)府的大官,,那么象小說中的賈府那樣的大園子從何而來,那一二百號人從何而來,,那百年的基業(yè)(物品,、飾品、裝潢等)從何而來,。一直等到乾隆登基時才出獄的曹頫,,就能夠瞬間當(dāng)上大官,瞬間人口,、房屋,、物品湊齊,瞬間興盛起來,,為什么用“瞬間”,,因為周老先生和劉心武給曹家的時間太短了,因為小說的描寫順序就是按照乾隆元,、二,、三、四年寫的,,如此瞬間的興衰莫不是有超級想象力的人是絕難想到的,,可惜,終歸只是想的,,不是真的,。 綜合上面所說,從史料記載,、批語指向,、友人詩文、常理推測,,我們可以看出,,曹家在乾隆初年根本就不可能有再度興盛的事實,曹家只有在康雍朝唯一的一次興衰之事,也就是《紅樓夢》所影射之事,。所以,,關(guān)于乾隆初年的曹家再度興盛,《紅樓夢》所說之事即指再度興盛,,并按照乾隆初年的時間順序所寫等是憑空想象出來的,而劉心武在此基礎(chǔ)上加入的秦可卿之死,、元春告密及封妃更是無稽之談,,劉心武的“秦學(xué)”從根本上是沒有根據(jù)的,是肆意發(fā)揮的,,是編造的,,是對知識探求一種無理的挑釁。 未完待續(x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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