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羅河之死

2017年11月18日    來源：上海觀察

日前,，英國廣播公司（BBC）網(wǎng)站刊載了自由撰稿人Peter Schwartzstein深入尼羅河流域后的見聞。尼羅河流經(jīng)非洲東部和北部,，哺育著周邊國家和地區(qū)數(shù)百萬的人口,。然而，人口激增造成河流污染,、日益干涸,，氣候變化正不斷減少河流流量。尼羅河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威脅,。

水資源越來越稀缺,，尼羅河成為必爭之地?？此破届o的河流,，實則危機四伏。 

雨水異常    

尼羅河的主要補給水源是雨水，其中有80%來自埃塞俄比亞高原,。每年七月至九月的持續(xù)性暴雨淹沒兩岸農(nóng)田,，洪水退后，又會留下一層厚厚的淤泥,，形成肥沃的土壤,。

尼羅河下游河水渾濁不清，河道狹窄,。

因為降雨量減少,，埃塞俄比亞的一些農(nóng)村地區(qū)深陷貧困之中。但如今,，雨水并沒有如期而至,。下半年漫長的濕季姍姍來遲，上半年的降水量又不夠充足,。這對整個流域無疑是一場災難,。

“現(xiàn)在的天氣太不穩(wěn)定了，有時降水量很大,，有時很少”,，埃塞俄比亞阿爾巴門奇大學的一位氣候研究員說。

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倒來了,。風暴伴隨降雨襲來，將數(shù)億噸的泥沙沖進尼羅河,，阻礙了筑壩,，也不利于農(nóng)作物生長,。

如此一來,，農(nóng)作物產(chǎn)量下降，食品價格上漲,。一些依賴雨水而非河水來灌溉的農(nóng)戶生活愈加艱辛,。有的人不得不放棄耕種，轉(zhuǎn)而去相對富裕的地區(qū)淘金,。

但更多的人只能繼續(xù)在貧困中掙扎,，一邊靠被縮減了的糧食補給勉強度日，一邊祈求來年降水量恢復正常,。一位牧師告訴記者,，去教堂禱告的人越來越多。

17歲的科蒂·阿達姆（Getish Adamu）輟學后就在家里幫忙種地,，他住在非洲東北部厄立特里亞的丹加勒,，一個靠近青尼羅河支流發(fā)源地的小地方。

“我愿意和家人待在一起，但如果雨水還是這么不正常,，我在這兒也待不下去了”,，阿達姆說。如果天氣一直異常,，還會有更多人離開這片土地,。 

城市擴張    

尼羅河之死的另一大推手是人為因素。

對游客來說,，蘇丹首都喀土穆是尼羅河之游不可錯過的一站,。尼羅河的兩大支流——發(fā)源于烏干達的白尼羅河和埃塞俄比亞的青尼羅河，在分流一千多英里后,，在此交匯,。但也正是這里，成了河水污濁的源頭,。

激增的人口數(shù)量加劇了城市污水的產(chǎn)生，從而影響了河流水質(zhì),。

上世紀60年代以來,，埃及人口已經(jīng)翻了兩番；埃塞俄比亞每年有250萬左右的新增人口,。預計到2050年,，流域內(nèi)的總?cè)丝趯⑹乾F(xiàn)在的一倍，達到5億人,。

“我們對尼羅河并不友好,，總以為它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工程師尤瑟夫·阿布格倫（Youssef Abugroun）業(yè)余時間從事打漁工作,，他表示現(xiàn)在的捕魚量是十年前的十分之一,。

在過去幾十年中，喀土穆發(fā)展迅速,，人口快速增長,，但城市內(nèi)部的排污系統(tǒng)并沒有跟上。隨著尼羅河流域城市不斷擴張,，也都出現(xiàn)了類似的問題,。垃圾處理系統(tǒng)不到位，企業(yè)和工廠只顧自身利益,，隨意排放有毒有害物質(zhì),。

2014年，蘇丹一位消費者保護組織的成員被判入獄,。政府對民間組織的打壓使一些環(huán)保人士不得不撤回整治污染的訴求,。

“我們確實有呼吁整頓,，有時還和政府唱反調(diào)。但我們也需要權(quán)衡,，因為我們要生存”,，蘇丹環(huán)境保護協(xié)會（SECS）的一位工作人員說。

沙漠入侵   

 沙漠化的來臨,，讓奄奄一息的尼羅河雪上加霜,。

一路向北，尼羅河穿越撒哈拉沙漠,。奔淌在麥羅埃金字塔前,，經(jīng)受沙塵暴的洗禮，沖擊麥洛維大壩（Merowe dam）,。一路奔騰后,，到達卡利馬（Karima），這個尼羅河流域溫度最高的城鎮(zhèn),。

盡管極端高溫帶來諸多不便,，這里的農(nóng)民還是想盡辦法耕種。

然而,，土地沙漠化的程度日益嚴重,，可耕種面積不斷減少，有些地方的耕種帶僅有150米寬,，農(nóng)民的生活越發(fā)艱難,。

土地沙漠化很大程度上歸因于尼羅河上下游的氣候變化。

聯(lián)合國環(huán)境計劃署顯示,，過去30年間,，喀土穆南部叢林地區(qū)已有120公里被沙漠侵蝕。當?shù)貧鉁夭粩嗯噬?，加速了河水蒸發(fā),。

而在蘇丹北部，沙漠化的主要原因是勞動力的外流,。許多年輕人選擇去附近的金礦賺快錢而放棄了耕種,，使沙漠化進一步加劇,。

為了保持糧食產(chǎn)量,，當?shù)厝藭蛡騺碜园Ｈ肀葋啞⒍蛄⑻乩飦喓吞K丹達爾富爾地區(qū)的移民,。但對一個已然負擔不起進口糧食的貧窮國家來說,，缺乏耕種始終是懸而未決的問題。

對埃塞俄比亞高原地區(qū)的農(nóng)民來說,，目前的問題在于是否還有耕種的必要,。“過去，夏天是夏天，冬天是冬天,，但現(xiàn)在一切都亂了”,，農(nóng)民阿瓦德·豪蘭（Awad Hawran）說，“當沙漠和天氣和你作對,，要想種地就很難了,。” 

下游已死    

到了下游開羅，尼羅河才真正“病入膏肓”,。

堤岸上垃圾堆積成山,，河水渾濁不清，河面上時常漂浮著有毒物質(zhì),。尼羅河三角洲北部,，不斷減小的河流費力地穿過堵塞的灌溉渠，當?shù)剞r(nóng)民飽受水源短缺的困擾,。

對埃及海港城市羅塞塔的漁民來說,，生活更像是一場災難。

從河里打撈上來的水產(chǎn)品大多是死的,，漁民自己也不敢吃,。漁民們說，尼羅河的下游邊界污染最為嚴重,，即便到了靠近公海的河口,，也很少有生物存活。

“我們曾經(jīng)很崇拜它,，但我們現(xiàn)在只有一個想法——離它越遠越好”,，一位漁民一邊解開綁在岸上的漁網(wǎng)一邊說。

由于捕魚環(huán)境越來越差,，加上一些沿海地區(qū)的窮苦農(nóng)民來搶生意,，一些漁民只能靠非法途徑為生。

默罕默德（Mohammed）是羅塞塔的一位漁民,，他兩次將難民偷渡到歐洲,，還差點被抓。但他并不打算收手,，因為從事正當?shù)臐O業(yè)很難賺到錢,，不如運送流域內(nèi)其他窮苦地區(qū)的難民賺得多。

“我寧愿靠尼羅河生活,，就像我的父親和祖父一樣,，但那顯然不可能了”，默罕默德說,。

必爭之地    

河流乃生命之源,。過去幾年里,，流域國家對尼羅河的爭奪從未停止。

在青尼羅河支流興建的埃塞俄比亞復興大壩(GERD),，總長超過一英里,，裝機容量可達7,000兆瓦。在經(jīng)歷了上世紀80-90年代的饑荒后,，這條大壩讓埃塞俄比亞人看到了走向繁榮的希望,。

但對下游的埃及來說，復興大壩是一顆“定時炸彈”,。埃及以沙漠為主,，少降雨，因此95%的水源依靠尼羅河,。復興大壩的問題在水庫蓄水計劃上,，這意味著會減少下游河流流量。

2013年,，一位埃及前政府官員曾呼吁打擊埃塞俄比亞大壩建設,。而埃塞俄比亞的回應也很強硬，并未緩解緊張局勢,。

受復興大壩事件影響，埃塞俄比亞南部地區(qū)難民騷亂不斷,，一些寺院把埃及僧侶遣送回國,。

另一邊,，蘇丹將至少250萬尼羅河可耕地出租給波斯灣國家,，可能在未來引發(fā)更多問題,。

從歷史上看,，尼羅河之爭始終存在,。1929年,，9個尼羅河流域國家達成協(xié)議,，埃及和蘇丹對尼羅河水擁有優(yōu)先使用權(quán),。1959年,，協(xié)議修改后，埃及每年享有555億立方米的尼羅河水,，蘇丹的份額為185億立方米,。但在埃塞俄比亞和其他上游國家看來,，這并不公平,。

隨著復興大壩的臨近建成,，埃及加強了戰(zhàn)略部署，配備兩艘遠程打擊軍艦,。有分析人士認為,，此舉是在向埃塞俄比亞傳遞信號,。

“所有選擇都被擺在了桌面上”,，當被問及尼羅河流域是否會有軍事行動時,，一位前尼羅河談判官員和外交發(fā)言人如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