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聽到年的腳步,,感受到年的氣息,我的心就怦怦地跳動起來,,突突地奔騰起來,。盡管身居鬧市已經(jīng)多年,但鄉(xiāng)下的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磁場,,無時無刻不在強烈地吸引著我,,心頭總是滋生出一種想回鄉(xiāng)下過年的欲望。
那年剛剛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我便不顧一切地滿懷喜悅回到鄉(xiāng)下過年。在我的感覺里,,鄉(xiāng)下的年,,氣氛似乎要比城市里濃郁得多。臘月的最后幾天,,是鄉(xiāng)下人最忙乎的時刻,。鄉(xiāng)間的水泥公路上,趕集上會購買年貨的人們,,絡繹不絕,;村子的角角落落,到處飄溢著陣陣豆腐味兒,、煮肉味兒,、炒花生味兒,、攤煎餅味兒的清香;各家各戶,,房前屋后,,打掃得干干凈凈,一派辭舊迎新的景象,。
閑暇無事,,我站在村口的白楊樹下,四處觀望,。西邊不遠處河堤上的那片老槐樹,,雖然枝頭僅存著幾片枯葉,卻依然挺拔著身軀,,迎接春天的到來,;北邊平平展展的承包地里,綠油油的麥苗,,在寒風中搖曳,,組成一幅美麗的鄉(xiāng)村畫卷;南邊緊鄰公路昔日的河畔地上,,聳立起一幢幢新瓦房,,還有一座座新建的廠房,真實地展示著農(nóng)民擺脫貧困走上富裕之路的動人情景,;東邊的水泥公路,,更是連接著一個個村莊,一直延伸到縣城,。我目不暇接地望著鄉(xiāng)下這巨大的變化,,內(nèi)心深處的喜悅與興奮之情,久久無法平息,。
除夕的早晨,,我披著寒風,又信步行走在大街上,,看見許多父老鄉(xiāng)親正在喜氣洋洋地張貼春聯(lián),。一副春聯(lián)就是一幅美麗的畫卷、一聲深情的祝福,、一個未來的期許,、一串美麗的夢想。這一副副滲滿和諧幸福的春聯(lián),,將傳統(tǒng)文化的“種子”融進鄉(xiāng)下人的心田,。此時此刻,我更加感覺到,,只有在鄉(xiāng)下過年,,才能真正品味到濃郁的年味兒,。
鄉(xiāng)下的除夕之夜,是很熱鬧的,。夜幕一降臨,,家家戶戶的大門口就掛上了各種各樣的燈籠,閃閃爍爍的紅光,,給鄉(xiāng)下的夜晚帶來一種平安,、祥和、文明,、快樂的喜色,。每個親族的男人們都要或提兩樣菜,或帶一瓶酒,,聚在輩分最高,、年齡最大的長輩家,守歲喝酒,,其情濃濃,,其樂融融;女人們也都放下手中的活兒,,圍坐一起,,嗑瓜子,拉家常,,歡聲笑語,,溫馨一片。我在屋里呆不住,,便走出家門,,觀賞掛在大門口的燈籠和貼在大門上的門神和春聯(lián),盡情品味喜慶,、吉祥,、紅火的鄉(xiāng)下年意。不時會有孩子們湊過來問我:“你是誰呀,?”望著那一雙雙疑惑的眼睛,,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賀知章的《回鄉(xiāng)偶書》:“少小離家老大回,鄉(xiāng)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蔽业男暮I钐帲惴浩鹨魂嚫袀睦嘶?。
五更將近時,,家家戶戶便開始做年夜飯,。年夜飯是清一色的素餡餃子,且煮餃子不準拉風箱,,只能用事先準備好的干柴燒火,。據(jù)說,大年夜拉風箱,,會把家拉散的,。待年夜飯做好后,首先盛上一碗,,男主人或孩子們點燃鞭炮,,主婦們在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雙手托碗,,敬天敬地,。儀式完畢,全家人方能開吃年夜餃子,。聽著那連續(xù)不斷的爆竹聲,,我真正感到:年,到來了,!
吃過年夜餃子的人們,,便披著濃重的夜色開始拜年了。入鄉(xiāng)隨俗的我,,自然也加入到拜年的行列,。我們的家族比較大,占了多半個村子,。從這家到那家逐一拜到,,需要近兩個小時。過去拜年要磕頭,,如今,,已改為抱拳問候祝愿了。拜完年,,人們就各自回家,,燃放鞭炮,開吃初一餃子,。初一的餃子是肉餡的,,象征著一年都是好日子。這一天,,我?guī)缀跏窃谂茍錾隙冗^的,,邊玩牌,邊交流感情,,仿佛一道清清的溪水從心上潺潺流過,,十分得舒暢,。
從大年初二開始,人們或騎著電動車,,或開著自家車,,出村到親戚家拜年了。走遍鄉(xiāng)下的村村落落,、大街小巷,,到處是穿戴一新的人群、喜不自禁的笑聲,、和諧安恬的氛圍,、吉祥幸福的場景。不論走到誰家,,也總少不了一桌豐盛的酒宴,。
鄉(xiāng)下確實變了。但具有懷舊情結的我,,總忘記不了那生活拮據(jù)的年代:為了過年,,我的父親忙里偷閑做點小生意,母親加班加點紡棉花織布,,賺點小錢,,平日里更是節(jié)衣縮食。即使如此,,到了年根兒,,連起碼的過年花銷也積攢不夠。而我,,卻體味不到父母的那份無奈,,纏著父親買鞭炮、二踢腳,,纏著母親做新衣,、買新帽。愛子如命的父母,,總是竭盡全力滿足我的愿望?,F(xiàn)在想來,我真為自己的不懂事而感到懊悔,。
自從父母去世后,,我就再也沒有回鄉(xiāng)下過年??墒?,鄉(xiāng)下的年,卻永遠是我心靈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