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葉綠蘿

奶制品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奇怪的是,，我們常常會聽說某人一旦喝過純牛奶之后就會腹痛,、腹瀉，而且這種反應(yīng)絕對不是食物變質(zhì)導(dǎo)致的,。許多人遇到類似的情況,，便會把責任一股腦怪罪到牛奶頭上。那么,，真的是某些人天生就和牛奶五行相克,，還是其中另有他因呢？

有這么一種“病”,，叫做乳糖不耐癥（Lactose intolerance）。得益不久前沸沸揚揚的牛奶“情緒傳染”事件,，大家對這個名字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陌生了,。乳糖不耐的人不能有效地消化乳糖，而乳糖恰恰是絕大多數(shù)奶制品中都包含的重要成分,。如果飲用牛奶后的不良癥狀表現(xiàn)為喝了一定量安全衛(wèi)生的牛奶之后卻腹脹,、絞痛和腹瀉，那么所謂的過敏就有可能是這里討論的乳糖不耐癥,。對于大多數(shù)成年人而言,，我們?nèi)粘＝佑|到的食品中，食用頻率高,、含乳糖量大的乳制品之一就是牛奶了，所以許多乳糖不耐者都會一定程度上表現(xiàn)出上述的癥狀,。

[著名乳糖不耐人士——TBBT里的Lenard]

要探討乳糖不耐癥的成因,，得先從乳糖的正常消化談起。乳糖是一種二糖,，不能被細胞直接用于產(chǎn)生能量,，故需先被分解為單糖。在消化道內(nèi)存在著許多雙糖水解酶,，如麥芽糖酶,、蔗糖酶等，而乳糖的分解是由附著在小腸上皮的外表面上的乳糖酶（lactase）所催化的,。乳糖分解D-半乳糖和D-葡萄糖為兩種單糖后才能被小腸上皮細胞吸收而進入血液,，并運送到各個組織細胞中參與糖酵解，為機體提供能量 [1] 。

乳糖不耐癥者面臨的問題就是他們體內(nèi)的乳糖酶的活性顯著下降甚至完全消失,。由此導(dǎo)致的能量缺口倒是小事,，因為人體還會攝入很多其他的營養(yǎng)成分彌補不能分解乳糖帶來的缺憾；嚴重的問題在于,，這樣一來,，乳糖無法在小腸中消化或消化不完全，那么也無法被吸收,。于是,，乳糖在小腸內(nèi)不斷積累，造成異常的滲透濃度差,。同時，在大腸中,，沒有消化的乳糖會被大腸中的細菌利用,，產(chǎn)生的代謝產(chǎn)物對人體有毒，因而出現(xiàn)了臨床上的乳糖不耐癥癥狀,，如腹脹,、絞痛,、惡心和腹瀉等[1],。

讀到這里,，讀者們也許會疑惑，如果這些乳糖不耐者沒有乳糖酶,，那么他們在嬰幼兒時期是如何消化母乳的呢,？事實上,，很多情況下乳糖酶的活性是后來才消失的,。幾乎所有的嬰幼兒都可以消化乳糖，然而乳糖不耐者的乳糖酶的活性在到了青年或成年之后便下降或者消失了[1]?，F(xiàn)在認為,，活性的喪失可能與遺傳及后天感染和生活習慣有關(guān)。如果是遺傳導(dǎo)致的,，那么可能是一種常染色體隱形遺傳,，乳糖不耐者的基因發(fā)生了序列改變或表達的障礙，導(dǎo)致不能合成出正常的乳糖酶[1],。后天的原因則多種多樣,，可能是由于小腸的病毒或細菌感染,，破壞了小腸上皮細胞。還有些情況下,，這種后天的感染導(dǎo)致的癥狀只是暫時的，因為一旦治愈之后細胞正?；顒訒r,，又可以重新產(chǎn)生乳糖酶了[2][3][4]。

人類中發(fā)現(xiàn)的乳糖不耐癥主要有四種：第一種稱為原發(fā)性乳糖酶缺乏癥（Primary lactose intolerance）,，占全部病例的約70%,，病因與乳糖酶表達時信使RNA的缺失有關(guān)。這種情況在不同地區(qū)所占比例和乳糖不耐發(fā)生年齡差異很大,，工業(yè)和商品乳制品不普遍的亞洲和非洲很多地區(qū)比較常見,，在亞洲和美洲印第安人中約占100%。2002年,，芬蘭的研究人員還曾發(fā)現(xiàn)了基因多樣性與成人乳糖不耐癥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在接受調(diào)查的236個芬蘭人中，編碼乳糖水解酶的基因上游不遠處的一個堿基的突變與乳糖不耐癥有100%的正相關(guān)[5]——也就是說,，我們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基因突變是造成這些受試者乳糖不耐癥的原因,。同時，在這些受試者中,，還發(fā)現(xiàn)另一處突變與229人的乳糖不耐癥形成有關(guān)[5]。

第二種是繼發(fā)性乳糖酶缺乏癥（Secondary Lactase Deficiency）,，也多為環(huán)境因素導(dǎo)致,，例如胃腸道的各種疾病。小腸中的寄生蟲感染可以導(dǎo)致乳糖酶的合成被永久破壞,。腸胃炎也是導(dǎo)致暫時性的乳糖不耐癥的一個常見原因,，尤其是輪狀病毒（rotavirus）感染導(dǎo)致的腸胃炎（也有感染后不發(fā)病的報道）。嬰幼兒嚴重營養(yǎng)不良也可能會導(dǎo)致繼發(fā)性乳糖不耐癥,。

第三種即發(fā)育（新生兒）乳糖酶缺乏癥（Developmental (Neonatal) Lactase Deficiency）,。妊娠34周后胃腸道才能產(chǎn)生乳糖酶和其他的二糖酶。多見于嬰兒,，調(diào)整飲食對患兒有幫助,。第四種即先天性乳糖酶缺乏癥（Congenital Lactase Deficiency），即某種基因缺陷導(dǎo)致乳糖不耐者不能合成乳糖酶,。在嬰兒中比較罕見,，但對于母乳喂養(yǎng)的患兒來說卻是致命的，因為對他們而言母乳或牛奶是主要的能量來源,；而這時他們卻不能獲得維持生存的足夠能量,?；加羞@種乳糖不耐癥的嬰兒只能依靠食用經(jīng)過處理脫去了乳糖的商品奶制品[2][3]。

乳糖不耐癥在不同地區(qū)的發(fā)生率差異顯著（見圖1）,。亞洲人（包括北美印第安人）患乳糖酶缺失癥的比例高于歐美人,。[編者注1]在泰國，大約97%的人不能耐受乳糖,；而在丹麥只有3%,；非洲某些地區(qū)的原住民也很少發(fā)生該病[1]。

圖1 全球乳糖不耐癥發(fā)生率
（來源：維基百科http://en./wiki/Lactose_intolerance）

乳糖不耐癥的發(fā)生年齡并不是一定的,。據(jù)統(tǒng)計大部分的乳糖不耐者都會在5歲后發(fā)生癥狀,，但是臨床上也觀察到2歲發(fā)生癥狀的例子，甚至在嬰幼兒中也偶有出現(xiàn),。在中國和日本,，約有20%到30%的人在斷奶后4到5年內(nèi)就發(fā)生乳糖不耐。兒童乳糖不耐癥患者可能會導(dǎo)致發(fā)育遲緩,，但對于成年人而言,，不能消化乳糖并不是什么巨大的遺憾，對他們的身體也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害,。因為成年人的食譜多樣,，一旦發(fā)現(xiàn)患病，避免攝入乳糖即可,。[4]現(xiàn)在許多國家都出售用乳糖酶處理過的乳制品,，甚至有單獨的酶制劑出售 [1]。同時,，飲用酸奶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該癥狀,，因為酸奶中的乳糖大部分都已被細菌分解。如果一定要喝牛奶,，每次只飲用少量（2-4盎司）也不會導(dǎo)致明顯的癥狀[4],。比如在九成以上有乳糖不耐的日本，大多數(shù)人仍然可以每天喝200毫升的牛奶而沒有任何不適[2],。[編者注2]

盡管很多人都有喝過牛奶后脹氣和腹瀉的癥狀,，但是并非所有飲用牛奶后導(dǎo)致的身體不適或其他不良反應(yīng)都是乳糖不耐癥在作怪。那么,，如何知道自己是否患有乳糖不耐癥呢,？臨床上主要有以下幾種方法：

一、氫呼吸測試（Hydrogen breath test）
禁食一夜后服用水溶的乳糖50克,。乳糖不耐者不能分解乳糖,，所以腸道細菌代謝乳糖后會產(chǎn)生氫氣，連同甲烷一道可以在受測者的呼吸中被檢測到,。測試大約持續(xù)2到3小時,，每10到15分鐘檢測一次呼吸中的氣體含量,。正常人將得到一條水平的曲線，而乳糖不耐者將會呈現(xiàn)出峰值,，即在攝入乳糖1至2小時后氣體含量有50%到 100%的顯著上升,。

二、糞便酸性檢測（Stool acidity test）
多用于嬰幼兒,。

三,、腸道組織切片檢查（Intestinal biopsy）
用于確認氫呼吸測試的結(jié)果，觀察小腸內(nèi)是否存在乳糖酶,。[2]

雖然遺傳的乳糖不耐癥我們無法避免[4],，但是還是可以努力留心避免癥狀。同時,，平常飲食有度,，注意食品衛(wèi)生，也可以避免后天感染導(dǎo)致的乳糖不耐癥,。畢竟,，對任何一個喜歡喝牛奶的人來說，被宣判乳糖不耐都是一件十分不幸的事情,。同時,，如果有出現(xiàn)類似乳糖不耐癥的癥狀，也千萬不要簡單地認為避免接觸牛奶就行,。因為乳糖也存在于許多其他食物之中,，一旦出現(xiàn)癥狀，應(yīng)及早確診,，以明確自己是否患有乳糖不耐癥,，然后注意避免接觸各種富含乳糖的食物。

最后,， 值得一提的是，這里所說的乳糖不耐癥并不等同于牛奶過敏,?！斑^敏”指的是免疫系統(tǒng)對過敏原作出了過于激烈、甚至完全不必要的反應(yīng),；而這里探討的乳糖不耐癥則是消化系統(tǒng)因為不能有效分解乳糖而導(dǎo)致的不良后果,。如果牛奶過敏的患者過敏原是乳糖，那么可以用和對付乳糖不耐癥相同的方法來避免過敏癥狀,；如果過敏另有元兇,，那么還應(yīng)找出真兇，對癥下藥,。

參考資料：

1 王鏡巖,，朱圣庚,，徐長法主編，《生物化學（下冊）》,，高等教育出版社（北京）,，2002年第三版

2 維基百科Lactose intolerance

3 Heyman MB; Committee On, Nutrition (2006). 'Lactose intolerance in infants,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Pediatrics 118 (3): 1279–86. http://aappolicy./cgi/content/full/pediatrics;118/3/1279

4 Lactose intolerance-PubMed Health http://www.ncbi.nlm./pubmedhealth/PMH0001321/

5 Nabil Sabri Enattah, Timo Sahi, Erkki Savilahti, Joseph D. Terwilliger, Leena Peltonen& Irma J?rvel?，2002. Identification of a variant associated with adult-type hypolactasia. Nature Genetics 30, 233 - 237 (2002) http://www./ng/journal/v30/n2/full/ng826.html

[編者注1]本處刪除“例如,，約10%到20%的中國人和25%的日本人患有該病[2],；”一句。因此句的理解有誤,，原句“Lactose intolerance levels also increase with age. At ages 2 – 3 yrs., 6 yrs., and 9 - 10 yrs., the amount of lactose intolerance is, respectively:
……approximately 10%, 20%, and 25% in Chinese and Japanese”,。說的是不同年齡段中的中日人群發(fā)生率。而非全體人群中的總發(fā)生率,。非常謝謝熱心讀者gildor ,、alreadydone、pasternak的指正,。

[編者注2]本句根據(jù)pasternak的建議進行了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