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飛 2015年07月23日 我曾經(jīng)在牛津大學的餐館里,,旁聽到幾個中國本科留學生,在熱烈地討論價值上百萬人民幣的鉆石,。 1842年的香港,,剛剛開埠不久。跑馬地摩利臣山(Morrison Hill)上,,有一間專門教授貧窮兒童讀書的馬禮遜學校(Morrison School),,當時的校長是立志“以其所獲的自由教育,,為落后之民族獻身傳教工作”的美國牧師鮑留云(Rev. Samuel Rubbins Brown)。1846年8月的某一天,,鮑留云告訴學生自己因為健康的緣故將要返回美國,,希望能帶些同學跟他一起走,以便他們能在美國接受西方大學的教育課程,。當被問及誰愿意跟他去時,,三位少年人隨即起立表達了自己愿往的心愿。這三位貧寒出身的少年就此開創(chuàng)先河地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批留美學生,。這當中,,容閎更被尊稱為留學生之父,成為耶魯大學第一位中國畢業(yè)生,,其力主教育救國的理念和行動,,對中國日后的留學運動起著深遠的影響。 中國人出國留學,,從1847年容閎赴美算起,,迄今已有超過160年的歷史;若從1872年清政府正式選派官費留美幼童算起,,亦已長達140多年,。一百多年來,中國人赴笈海外,,出國留學,,無論是被迫還是自愿,總帶著這樣的意象:迎向未知的世界,,期待文化的沖擊和思想的搖撼,。 對 130多年前的中國留學生而言,徘徊在他們心中的只有對國家未來的憧憬和希望,。以香港為起點走出去的容閎,,1854年從耶魯大學機械系畢業(yè)后,,回到中國,,懷著“借西方之學術灌輸于中國,使中國趨于文明富強之境”的抱負,,希冀培養(yǎng)一批和他一樣懂得西方政治學說,、掌握西方科學技術、通曉西方文明的人來改造落后的中國,。而當時整個中國,,正處于內(nèi)憂外患,,需“力圖自強,以為御侮之計”的大背景下,,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人倡導的“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洋務運動也箭在弦上,。然而,,在求變革的迫切需要面前,技術,、外語,、軍事等西學人才短缺的窘境不得不讓清政府重視和審奪容閎提議的“留學教育計劃”。 在曾國藩,、李鴻章的鼎立支持下,,由容閎等人督管的 “總理幼童出洋肄業(yè)局” 于1870年冬在上海成立。從1872年到1875年,,清政府先后選派了120名10歲至16歲的幼童,,分四批每批30人赴美留學,成為近代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批官派留學生,。 當時,,中國國人多視出國留學為畏途,尤其是美國,,距離中國萬里之遙,,被視為“蠻夷之邦”。況且把這些十來歲的幼童送出國,,一別15年,,還要家長簽字畫押,在感情上讓父母們難以接受,。詹天佑的父親詹作屏出具的保證書就曾這樣寫道:“茲有子天佑,,情愿送赴憲局帶往花旗國肄業(yè)學習技藝,,回來之日聽從差遣,,不得在國外逗留生理,。倘有疾病,,生死各安天命?!眱叭灰患堎u身文書,。盡管容閎使出了全身解數(shù),,還是招不齊,。無奈之下,容閎只好返回香港招了幾名,,才勉強湊夠數(shù),。 容閎、詹天佑,,以及之后我們所熟知的周壽臣,、唐紹儀,他們留學的目的,,是希望學習西方的船堅炮利,,以改變中國的落后和愚昧??梢哉f,,早期的中國留學生們,是為了學習而留學,,為了國家而留學,。可是,,他們個人取得的成就,,在整個昏睡而保守的的國土上,只能演化為才華欲施而不能的痛苦,。 留學的大門一經(jīng)打開,,就再也無法關上。百年來,,“前有先驅,、后有來者、伏涌延綿,、越代相師”的中國留學潮先后經(jīng)歷了官派留學,、海軍留歐、留日之風,、留法勤工儉學,、留學蘇俄等幾階段,直至今日的出國低齡潮,、自費潮,。 當出國留學已經(jīng)不再是高不可攀,、遙不可及的事情時,,現(xiàn)今的飄洋過海,都愈發(fā)增添了幾分功利的色彩,。留學的動機,,是以留為主,,學是為了留,學成了好留在外國,,辦理綠卡,,申請公民身份。目的只是一個字:留,。學不成的,,也要另找竅門,曲線留學,。 而伴隨著海外留學大潮的,,是越來越浮夸奢侈的留學生生活。很多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在海外并不是想著如何學習前沿的知識,,開拓自己的眼界,而只是和中國人扎堆在一起,,任意揮霍著父母的鈔票,,買豪車、住豪宅,。我曾經(jīng)在牛津大學的餐館里,,旁聽到幾個中國本科留學生,在熱烈地討論價值上百萬人民幣的鉆石,。牛津迄今已有幾百年的歷史,,培養(yǎng)了無數(shù)的諾貝爾獎得主和世界最一流的政治家。當年錢鐘書在這里留學的時候,,和楊絳留下了許多動人的讀書軼事,。可是今天,,越來越多的中國上層階級的父母,,可以憑借著殷實的家底,自費將孩子送到這里接受貴族私立學校的高中教育,,然后再順利成章的升入英國最好的大學,。這里面,當然也有優(yōu)秀的學生,,但整體而言,,學生整體的素質(zhì),已經(jīng)不可和往昔同日而比,。最為關鍵的是,,這些年輕人在一個優(yōu)渥的環(huán)境之下,缺乏一個向上奮斗的動力,他們并不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學習的終極標的是為了什么,,至于理想和情懷,更是早已經(jīng)被嗤笑為老土的陳舊觀念,。 另一方面,,出國留學也成為了很多人事業(yè)上鍍層金的通行證,一個洋文憑抵上好幾個本地“土”文憑,。無論是在院校,、商界還是官場,海外學府的碩士帽,、博士帽已經(jīng)成為進階發(fā)達的入場券,。譬如當年轟轟烈烈的唐駿學歷門事件,就來自于美國加州“西太平洋大學博士”文憑,。加州有多少類似于西太平洋大學的野雞學校,,就有多少中國人的身影。 百年前,,中國人前赴后繼的去西方學習,,為的是改變一個國家。今天,,當留學已經(jīng)成為國際流動的新常態(tài)之后,,背后折射出的反而卻是更多實用主義和功利主義的色彩。實用主義本沒有所謂的對錯之分,,但當整個群體都以實用主義為最高目標的時候,,這才是悲哀的。 (注: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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