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的那不勒斯四部曲讓我們看到女性在現(xiàn)代世界的生存并非達到了女權主義所爭取的狀態(tài)——也許人們對女權主義的批評應該反過來針對自己,因為對敵意的反應總免不了會超過限度,,就像亞里士多德所說的中道之不可及,,匱乏一不小心就抵達了過分。但其中的原因與其說在女權主義者那里,,不如說更應該譴責世界的敵意本身——看過的朋友一定知道當我說“婚姻對于女人來說意味著即使在廚房里??”的時候,,我想對女性的處境說些什么。在那樣的處境下,,莉拉和埃萊娜以不同的方式呈現(xiàn)給我們漫長的困惑與掙扎,,就像墨西哥沙漠中低矮但桀驁不馴的仙人掌,仿佛在對這個世界聲明:“你們必須意識到我在這里,,不可侵犯,,不可忽視,不可被視若渺小的存在,?!?/span> 拉巴圖特的最新作品《理性的瘋狂夢》延續(xù)了這種沖撞,不過更集中,、更尖銳,,也更使人很難權衡善惡的界限。 理性,。對蘇格拉底是美德,;對柏拉圖是讓它披上蘇格拉底的外衣,描繪理念的完美和現(xiàn)實的殘缺,;對亞里士多德是人的本質,,是中道之美德得以成立的前提,;對康德是至高的尊嚴和審慎的自我批判,。理性對克爾凱郭爾是作為非理性對立面的東西,后者是信仰的條件,前者是信仰的敵人,,而無信仰則談不上生存,。理性對叔本華是被意志所囊括的東西;對尼采是如同道德,、真理一樣被顛覆的對象,,是只有作為權力意志才具備存在價值的東西;到了黑格爾那里必須訴諸于精神,,后者的源頭則是絕對精神?? 但拉巴圖特所說的是作為科學對應面的理性,,它與哲學無關。對于科學家,、尤其是數(shù)學家,,理性意味著絕對的邏輯和絕對的客觀。只不過,,認識論無法擺脫倫理學,、政治哲學的糾纏,理性是一把雙刃劍,,有時候幫助我們斬妖除魔,,有時候也會讓我們傷及自身。拉巴圖特沒有說出口的是:數(shù)學,、量子力學,、原子彈、計算機,、人工智能??這些東西就像火山噴發(fā)之后緩緩流淌下山的巖漿,,炙熱而一往無前,具備毀滅一切的力量,;但有時候是同時,、有時候是之后,它也孕育著希望和重生,,人類僅憑潘多拉盒子之中這個殘存之物就能在這顆藍色星球,、乃至于超越星球之外立足、發(fā)展,、繁榮,。 本書以物理學家保羅·埃倫費斯特開始,轉而聚焦于數(shù)學家馮·諾依曼,,結束于天才棋手李世石與阿爾法狗的世紀對局這樣一個意味深長的歷史事件,。 關于飲彈自盡的保羅·埃倫費斯特,有兩點讓人印象深刻,。其一,,他銘記著老師波爾茨曼的座右銘:重視表達,、清晰記述、至死捍衛(wèi),。這是一個科學家對理性的態(tài)度,。其二,“他能夠敏銳地關注到別人的思想并捕捉到其中根本的精髓,,用無比的熱情和活力傳達這種見解,,讓他的受眾仿佛中了咒語一樣被引入他的思維”。正是這種特性,,讓他在1927年那場量子物理與經(jīng)典物理的交鋒中充當了調停人抑或推進者的角色,,他比愛因斯坦要開放包容得多,即使已經(jīng)意識到“一道基本的界限已經(jīng)被跨越,,一個魔鬼,,或者是精靈,正潛伏在物理學的思想中,,無論是他這一代還是以后任何一代,,都無法把它重新關進神燈”。 馮·諾依曼是那個做著“理性的瘋狂夢”的人,。但首先我們需要知道一些事實: 他出生于匈牙利布達佩斯,,匈牙利猶太裔美籍數(shù)學家、計算機科學家,、物理學家和化學家,,被稱為“計算機之父”和“博弈論之父”。 他從小就顯示出數(shù)學和記憶方面的天賦,,六歲時就能用希臘語同父親互相開玩笑,,能心算做八位數(shù)除法,八歲時掌握微積分,,十歲時花費數(shù)月讀完了一部四十八卷的世界史,,并可以對當前發(fā)生的事件和歷史上某個事件做出對比,并討論兩者的軍事理論和政治策略,,十二歲就讀懂領會了波萊爾的《函數(shù)論》要義,,十八歲已經(jīng)被大家當作數(shù)學家。 在純粹數(shù)學領域他為量子力學打下了數(shù)學基礎,,在應用數(shù)學領域他確立了至今為計算機設計者所遵循的“馮·諾依曼結構”,,發(fā)展了蒙特卡洛算法和博弈論基本原理。他還參與了曼哈頓計劃,,為第一顆原子彈的研制作出了貢獻,。 一句話,正如作者所說,,“他是二十世紀最聰明的人類”,,“我們之中的異類”,。如果說真的有人有資格做“理性的瘋狂夢”,馮·諾依曼正是這樣的人,。 本書的講述方式是《喧嘩與騷動》式的,他的女兒,、前妻,、妻子、同事,、對手,、朋友??輪番上場,訴說各自眼中的天才或者異類,。那些撲面而來的自述,、獨白、回憶如此真實,,以至于我們甚至可以把本書當成一部傳記,。區(qū)別在于:真實性是傳記作者不可逾越的紅線(即使做不到也要盡力做到),拉巴圖特卻給它仿佛披上了一層眩目,、模糊又耐人尋味的外衣,,盡管我們知道這個天才曾經(jīng)劃過人類的天空,我們?nèi)匀患戎杂指械诫y以置信,。 尤金·魏格納說,,“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揚奇·馮·諾依曼和我們其余這些人?!薄拔以娝麕е鴥杀緯蠋?,因為他擔心自己沒解完手就讀完一本?!?/span> 在納粹已經(jīng)開始橫行的日子,,馮·諾依曼仍然堅持頻繁地前往德國。尤金·魏格納告訴他“境況變得如此悲慘絕望,,??無法希冀未來”,。后者溫和地說:“正是在至暗時刻人們才看得最遠?!蔽覀円苍S不應將這樣的回答看作數(shù)學家面對政治形勢的幼稚病,,也不應當簡單地看作“越是黑暗越需要堅持或抗爭”的什么主義。這些都與數(shù)學無關,,數(shù)學家的工作只關乎數(shù)學本身,,對于馮·諾依曼而言就是迫切地根除肅清“康托爾和其他人引入數(shù)學的悖論”。 評價:4星 (本文內(nèi)容為作者獨立觀點,,未經(jīng)允許不得轉載,,授權事宜,、對本稿件的異議或投訴請聯(lián)系[email protected]。) 微信號|琴弦在霧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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