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

小孩小孩你別哭，過了臘八就殺豬,。

一首童謠,，勾起我對殺豬菜的回憶，更唱出童年的辛酸,。

小時候幾乎家家都養(yǎng)幾頭肥豬,，品種也就是黑色大肚的老山秧子，平時喂些野菜,、倭瓜,、雜糧，基本上都得喂上一年以上,，甚至?xí)r間更長,。

要上官豬的時候，來伙人抓走了幾頭膘肥體壯的,，剩下那頭小嘎在圈里被嚇得瑟瑟發(fā)抖,，好幾天都不愛吃食,。

平日幾乎沒有殺豬的,，偶爾遇到大戶人家娶兒媳婦款待賓客，能殺頭豬,。

大多數(shù)人家都要等到過年再殺豬,，因為冬天豬肉好保存,，更是犒勞下勞苦一年的家人，大伙過個肥年。

臘月剛到,，祥和寧靜的山溝里偶爾傳來幾聲狗叫，遠(yuǎn)處還有零星的爆竹聲，仿佛提醒人們春節(jié)的腳步近了,。

幾個投緣對世的老街坊,，鞋也不脫地就坐在火炕上，他們圍坐在火盆周圍叼著大煙袋烤火,，你一言我一語地嘮著今年的收成,，明年種啥,，順便討論一下哪天殺豬,。最后煙袋鍋子一敲,，一致通過,。

臘月十八殺豬,。

大伙一圖熱鬧,，二來各打各的小算盤,，一天殺豬誰也不用請誰吃肉，這樣也能省點,，在那個一年幾乎見不到一片肉的年代，大伙都非?？粗刎i肉。

而且誰家不愿意先殺,，都怕讓熬啃（饞）了一年的莊稼人把肉給你吃掉底（空）。

還記得錢老漢得了絕癥那年冬天,，他那孝心的兒子進(jìn)臘月就把豬殺了,，想讓老爹多吃上幾口,。

當(dāng)時幾乎半堡子的人都來湊熱鬧,，說是幫忙更為了吃肉，那場面也挺壯觀,，炕上地下的放了好幾桌,，看到大伙甩開腮幫子,，墊起大槽牙,，這頓海吃。

心眼小的婆媳倆背后心疼地偷抹眼淚，當(dāng)大伙面還要強裝笑臉,，不停地讓大伙吃肉,，一頓下來,，大半拉豬都給造沒了,。

殺豬也有些講究,，臨動刀前,，主家要給豬耳朵里倒點白酒，然后給豬磕頭,，同時說些吉祥話。豬受到驚嚇耳朵自然就動了,，殺豬匠見勢急忙喊到“掙了,、掙了”,，順手從主家手里接過一盒喜煙,。

我們都把殺豬刀叫欽刀,，刀把短刀身尖窄,，殺豬前早就在那個彎腰的老磨石上蕩了幾百下，陽光下顯得閃閃發(fā)亮,，五花大綁的肥豬見了欽刀也會不寒而栗,。

當(dāng)時還有條不成文的說法,，豬血也代表財運，如果豬血越多,，就說明主家來年財旺,，而且都希望一刀順，白刀子進(jìn)去,，紅刀子出來,，如果是綠刀子出來，恭喜你,，那是扎苦膽上了,。

在殺豬匠一頓神操作下，黑豬也換上了白大褂,，開膛弄得滿屋子臭味，卸完肉余下的活就交給女人打理,，男人開始打撲克,、頂牛子、推牌九,。

在殺豬的當(dāng)天時,，家家都大煙小氣的，老少忙里忙外,。

就連那些平日里走道都嘚瑟（踉蹌）的老頭，都要拄個棍子挨家溜達(dá),，他們倒不是想吃肉,，就想聽聽各家豬都泡多大份量（過秤）。

一時間，張家豬大,，李家豬瘦，這些事能讓他們在村口那堵矮墻下叨咕好幾天,。

都說殺大豬的人家日子過得好,，為了在人前顯勝,，誰都怕自家的豬小，給人留下話把,。可為了方便倒腸子,，殺豬前兩天都不能喂飼料，最多弄點稀食,。

上院的老三爺子平日極要面子,，這事更不能落后，偷偷給豬喂了滿肚子的食,，就圖個豬份量大,，名聲好聽,。

老三爺子的壯舉氣得殺豬匠直罵娘，那豬腸子里鼓鼓的,，收拾的時候手狠點就把腸子弄破了,，弄得手上,、盆里盆外都是豬粑粑，更不用說灌血腸了,。

“我不愛吃灌血腸,，直接蒸血豆腐，歇會,，抽根煙,。”

老三爺子紅著臉沖殺豬匠說,，遞根煙化解尷尬,，可別人都知道他是啥人，就是看破不說破罷了,。

都說“看盤炕你都不敢睡覺,，看倒腸子你都不想吃血腸”，收拾腸子這活又臟又臭,，一般都是主家人自己干,，主要是吃到嘴里的東西，自己收拾放心,，更怕別人糊弄自己,。

那方子肉烀好剛撈出鍋，幾個毛孩子圍在周圍眼睛不轉(zhuǎn)珠地盯著,，小一點的孩子都饞得淌哈喇子,。

廚房本來地方就小，再加上這些饞鬼就更下不去腳了,，為了打發(fā)我們,，媽媽就趁熱撕下幾塊瘦肉分給我們，大伙哄搶著嘴里叼著肉往外跑，那個肉味甭提多香了,，媽媽還在后面大喊：“吃肉別跑,，容易嗆風(fēng)！”

都說“千斤肉不下刀”,，偌大的肥豬,，撂倒了也沒啥，頭腳去掉,，肥肉用來煉油,，瘦肉都拿到集上賣錢，還得挑上好的臀尖送給城里的親屬,，余下的腰條都用罐子腌上,，留著年節(jié)或者來客再吃。

按老輩留下來的規(guī)矩,，殺豬匠和來的客先吃,，家里男主作陪，菜也是比較單一的殺豬菜,，就是個黑瞎子上炕，豬肉,、血腸管吃管填,，當(dāng)然還少不了白酒。

女主人這時候會把切好的酸菜倒進(jìn)烀肉的鍋里,，借著鍋底燴菜,，老家人管這個叫燴湯菜。

莊戶人過日子講究細(xì)水長流,，豬殺完了,，也不能頓頓有肉，平時里吃的基本都是燴湯菜,，懂事的老舅要是從燴湯菜中挑出來一小片肉,，他也要夾到我的碗里來。

等我長大在縣城安家,，超市里賣的都是快速養(yǎng)殖的豬肉,，品種多是長白、約克那種改良瘦肉型豬,，可這肉無論怎么做也沒有小時候的肉香,。

我至今念念不忘童年的殺豬菜，甚至設(shè)想等我退休就回老家,，在那一畝三分田里種瓜栽菜,，院里弄些雞鴨鵝狗，再養(yǎng)頭肥豬,。進(jìn)臘月里就殺豬,，弄個火盆天天燉上殺豬菜,，邀上幾個老友喝點高粱燒，回味一下陳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