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單地做了一個小測試,,隨便抓了幾個朋友,,問他們腦中關(guān)于“中世紀”的看法。大部分的朋友不假思索的答案都集中在兩個詞匯上:遙遠與黑暗,。遙遠是一種近似于模糊的遙遠,,大部分人都不了解中世紀具體的年限,不清楚到底屬于歷史的哪個階段,。在我們的常識語境中,,回答和限定中世紀只是屬于歷史學家的職責,與常人無涉,。至于黑暗,,說起來更離譜,在人類發(fā)展史上,,野蠻和殺戮是與人類的文明的發(fā)展基本同步的,,但是為什么只有中世紀這個時期給我們留下的只有黑暗的一面呢。 其實這兩個關(guān)于中世紀的疑問都與我近期讀的這本書有關(guān):荷蘭歷史學家約翰·赫伊津哈著的《中世紀的秋天:14世紀和15世紀法國與荷蘭的生活,、思想與藝術(shù)》,。這個書的副標題顯得有點冗長,但是作為嚴謹?shù)膶W術(shù)研究來說,,是個很精細的限定,,副標題基本解釋了“秋天”這個過于文學性的描述。秋天,,雖然是行將就木,,寒冬來臨,但是同樣收獲著累累碩果,。中世紀的秋天,,暗示了中世紀末期的風起云涌,,社會動蕩,戰(zhàn)亂連綿,;但同時人文主義,、文藝復興、宗教改革等按耐不住的騷動,,也一觸即發(fā),。中文版譯者何道寬先生在序言中解釋說:“這是宗教文化、騎士文化,、世俗文化并行的時代,,是宗教靜修、虔敬運動,、色情文藝,、瀆神行為并行的時代,是黑暗和光明并行的時代,。中世紀并未死亡,,文藝復興尚未興盛?!币磺卸夹顒荽l(fā),,一切又搖搖欲墜。中世紀的秋天,,我們穿不透歷史的濃霧,,看不穿遙遠的歷史背后真實的容顏,。 中世紀僅僅是個斷代史概念,,是后來的歷史學者研究方便特意劃定西方歷史的某個時期,因此之故,,中世紀的劃分存在爭議毫不稀奇,。但正因為爭議,也一定程度上誤導了我們的認知,,造成某種錯覺,,認為它如此的遙不可及,遙遠到我們對其的誤讀是如此的無知,。在《中世紀的秋天》中,,中世紀是一個上限明確,即起點是5世紀的西羅馬帝國滅亡(476),;而下限模糊的歷史時期——歷史學家總是在人文主義萌芽,、文藝復興和英國資產(chǎn)階級革命之間搖擺不定。英國歷史學家托馬斯·卡萊爾曾經(jīng)解釋過為何后來的人們總覺得中世紀是“一千年的黑暗”,。他的答案很有意思,,他認為在中世紀早期,,也就是西羅馬帝國遭到野蠻人的侵略,四分五裂的時候,,“那些野蠻人雖然踏上了征服的舞臺,,但并不喜歡寫作”,而只有羅馬人才能成為作家,,“因此這些作家對入侵者極盡侮辱,、悲憫之能事,以極度的恐懼和憤怒,,敘述其帝國的傾覆”,。也就是說書寫歷史的是那些被征服者,他們失去了領(lǐng)土和國家,,擁有的卻是無上的能傳至后世的話語權(quán),,在滿腔屈辱的書寫中用無盡的偏見抒發(fā)著對這個時代的仇恨。 但是如何能客觀的對那個時期的歷史作出評價呢,。在《中世紀的秋天》一書中,,赫伊津哈雖然用他極賦感染力和趣味性的筆調(diào)某種程度上部分還原了中世紀末期的全貌,展示了騎士精神,、宗教生活,、愛情與色情、死亡與恐懼,、文學與藝術(shù)等組成的至今仍然極具魅力的多彩畫卷,,但是我總覺得缺少一種對那個時期核心特質(zhì)的把握,缺乏一種令人信服的衡量標準,。這個時候我在歌德的作品中找到一句話,,很能說明這種中世紀的特質(zhì)。他說,,必須注意的是,,“信仰和無信仰是人類本性中兩個極端對立的原則,整個人類歷史的主題,,依我們之見,,就是這兩個原則的斗爭?!彼^續(xù)說道,,“凡是信仰占統(tǒng)治地位、信仰是主導因素,、信仰是行動的激發(fā)動力的時代,,都充滿了重大的、震撼人心的,豐富多彩的事件,,值得人們永遠記住,。相反,當無信仰占上風時,,那個時代就是平淡無奇,、乏善可陳、本質(zhì)上平庸的時代,。在這樣的時代,,人類缺乏精神食糧,沒有精神上的營養(yǎng)可以汲取,?!痹谥惺兰o的末期,一種巨大的改變即將發(fā)生,,而信仰戰(zhàn)勝無信仰仍然是一種共識,。一個極好的例子就是路德與宗教改革,這方面的史實不再贅述,,可以參見赫伊津哈的另一本精彩著作《伊拉斯謨傳:伊拉斯謨與宗教改革》,。簡言之,宗教改革不是說不再信仰上帝,,而是革掉了上帝在俗世的代言人教會階層,,認為人不需要通過教會就可以與上帝直接面談交流和懺悔。很顯然,,這是一種信仰加強的表現(xiàn),,也是人開始認識和相信自己的表現(xiàn)。所以黑暗的中世紀,,同樣是一個“偉大的欣欣向榮的時期”,。 思郁 2008-10-15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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