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真的眼淚 唐招提寺里的櫻花如期絢爛開放,,隨即又迎來了一年一度的繽紛凋零,。 鑒真大和尚走過櫻花樹下,輕輕地踩在潔白的花瓣上,,像是從遼遠純潔的世界里走出來的一名孩童——渾厚自在,,恬靜澹然。而此時,,揚州的瓊花也開始靜悄悄地開放,,它風姿淡雅、余韻繚繞,,怒放之時則花大如盤,,潔白如玉。 就在這個美好的季節(jié),,忍基法師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棟梁摧折、大殿傾圮,。驚醒后,,他驚慌失措地跑到他的師傅——鑒真大和尚的寮房內(nèi):師傅端坐,一切安好,。忍基法師隨即與思托法師商量,,征兆明顯,師傅也許去日無多了,,就要離我們而去了,。 他們緊急為大和尚畫像,又找來跟隨他們一起來日本奈良的揚州漆器大師,,請他用傳統(tǒng)的揚州工藝——干漆夾苧法為鑒真大和尚塑一尊與真身等大的坐像,。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鑒真大和尚常常結(jié)跏趺坐,,配合他們的塑像工作,。每當夜晚降臨,大和尚往往面西打坐,,一陣清風吹過,,也許帶來的是正是揚州泥土的氣息。大和尚想起故鄉(xiāng)揚州的明月——“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那月光照在蜿蜒流淌的大運河上,,照在開闊奔涌的揚子江面。他不由地念出他的鄉(xiāng)黨張若虛所寫下的名句——“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他看到了晶瑩剔透的瓊花在揚州城里次第開放,,洋溢著蓬勃的生命力。他聽到了大明寺的晨鐘暮鼓,,清澈悠遠,;他聞到從江淮平原上吹到蜀岡上的清風,夾雜豐收怡人的稻香,。此時,,月滿天心,從他干涸失明的雙眼中流出了宛若溪流的淚水,。那是一個獨特的時刻,,美好世界的另一面正悄然向大和尚展示,那是一個人袒露自性的天賦之夜,,那是一位佛教徒觀自在的生命頓悟時刻,。失明之后,他極少流淚,,宏闊的世界圖景只能在他內(nèi)心展開,;他無懼無畏,佛陀的教誨早已深深地根植在他的心田,。世界雖已暗淡,,但和尚的內(nèi)心卻一片澄澈。晚年失明的博爾赫斯說,,我真想倚在黑暗上,溶進這黑暗,。我想,,大和尚面對黑暗的世界也作如是思。
五月六日,,大和尚預(yù)知了自己的臨終時刻,,他看到死亡正向他緩步走來,他便“結(jié)跏趺坐”,,“面西而化”,。西,正是他故鄉(xiāng)揚州的方向,。正如佛經(jīng)上言,,臨終端坐,,如入禪定。大和尚進入了生命“圓滿寂滅”的狀態(tài),,他在進入了絕對的寂靜,,進入到不生不滅中去。圓寂之后,,和尚的頭部仍任溫暖,,因而久久不能下葬,時人謂真菩薩也,。 1688年4月,,詩人松尾芭蕉在參拜奈良唐招提寺中的鑒真和尚雕像時,似乎敏感地看到鑒真和尚的淚水,,他深情地吟詠:“嫩葉滴翠,,何當以拭尊師淚!” 井上靖是寫中國題材最多的一位日本作家,,他以鑒真東渡為主題寫了名為《天平之甍》的長篇小說,。天平之甍,就是日本人對鑒真大和尚的尊稱,,意為“天平時代文化的屋脊”,。由于鑒真大和尚以一顆大慈悲心把盛唐時的文化全面無保留介紹給日本,對于日本的佛學,、建筑,、雕塑、書法,、工藝及醫(yī)藥學都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日本人因此也尊稱鑒真大和尚為“過海大師”。 川端康成和東山魁夷是我最為喜歡的兩位日本作家,,他們的文字充滿了空靈悠遠的生命體悟和文化情懷,,包含了最為樸素最為本質(zhì)的人性之美、自然之美,。從川端康成的《我在美麗的日本》(此文并未提及鑒真和尚)和東山魁夷的《通往唐招提寺之路》中,,我能看到鑒真大和尚的身影,看到他既模糊曖昧又清晰可見的精神面目,。 佛法云,,大雄無畏,勇猛精進,。對于鑒真大和尚的東渡,,只能用此來描述了。東山魁夷先生以為他以超越了生與死,。他在《通往唐招提寺之路》中動情地寫道:“在前往唐招提寺的遙遠旅程中,,和尚獲得了真實的生,。而且,那也是一種不滅的生,。和尚超越自己個人的生死,,為日本的文化帶來了諸多果實,營造了唐招提寺這座千古輝煌的寺院,,至今仍如同他健在時一般安靜地端坐在這里,,無言地繼續(xù)教誨著蕓蕓眾生?!?/span> 鑒真大和尚六次航海之旅艱苦絕卓,,實難以用語言描述。人們都傾向于認為和尚有超凡脫俗的堅強意志,,而我以為大和尚一定是由于受到佛陀在冥冥之中的指引,,所有的磨難均成為他跨越個人局限的見證。他甚至清楚地知道作為一個凡人在意志上有種種局限,,對于生與死的踟躕,,對于萬千煩惱的驚懼,正是如此,,他“將自己的命運托付給更為博大,、遼闊的對象”。 我走進鑒真紀念堂,,輕輕走近鑒真大和尚的坐像,。這是一尊仿制品,仿制的是日本國寶唐招提寺的“鑒真和上坐像”,,由于所用的制作工藝還是干漆夾苧法,,還是和尚故鄉(xiāng)揚州的工匠,所以我們一樣能一睹鑒真大和尚的風采,。和尚雙目緊閉,,神態(tài)安詳,臉龐靜默,,嘴浮微笑,,形儀端穆而又靜謐大美。 我仔細端詳和尚的眼角,,看他緊閉的雙眼之下是否有淚痕。 文章太守揚州慢 步入大明寺大雄寶殿西側(cè)的“仙人舊館”內(nèi),,就走進了平山堂,。 從滁州的醉翁亭到揚州的平山堂,歐陽修真正在乎的是山水,。正謂“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及至宋朝,,中國的文人文化發(fā)展到極致,而在這些著名的文人中,,歐陽修和他的弟子蘇東坡無疑是可資深入研究的標本,。 他的文字從容寬厚、真率自然,,他的生活流連山水,、醉月鳴琴,胸懷天下又彰顯自我,,真是羨煞我輩,!后輩文人墨客追慕其風流雅韻,不可勝數(shù),。 文章太守歐陽修在宋仁宗慶歷八年(1048年),,由小郡滁州遷任大郡揚州。在此前三年,,他在滁州為政,,仁而體恤,寬而不擾,,政暇之余則縱情山水,。并寫下了《醉翁亭記》與《豐樂亭記》這樣光芒四射、澤蔭后世的美妙文章,。 在蜀岡中峰,,大明寺西側(cè),文忠公看中了這塊風水寶地,,激賞這里的清幽古樸,,于此筑堂。坐此堂前,,憑欄遠眺,,“江南諸山,拱揖檻前,,若可攀躋”,,含青吐翠,飛撲于眉睫似與堂平,,“平山堂”之名即寓于此,。他在給他的好朋友韓琦的信中無不自豪地說:“獨平山堂,占勝蜀岡,,江南諸山,,一目千里,。”堂有徐仁山聯(lián)“銜遠山,吞長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送夕陽,,迎素月,,當春夏之交,草木際天”,,盡得平山堂觀景之妙,,頗值得玩味一番。 閑來登臨,,極目遠眺,。你不禁會想起歐陽文忠公的《踏莎行》,“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春山春水,,本是春意盎然,不想充滿了離愁別緒,。等及秋意漸濃,,“其意蕭條,山川寂寥”,,登臨平山堂,,定又是一番景象。 平山堂建成后,,歐陽修恨不得日日得閑,,登臨燕游。在此之前他寫下的詩句“我欲四時攜酒去,,莫叫一日不開花”(《謝判官幽谷種花》)倒是能反映他對平山堂的鐘愛之情,。 擊鼓傳花是古即有之的一種酒令,杜牧在《羊欄浦夜陪宴會》中有詩云“球來香袖依稀暖,,酒凸觥心泛滟光”,,可以得知唐代酒宴上擊鼓傳花助興的情景。遙想在九個世紀以前的一個夜晚,,在平山堂,,歐陽修正與一干親朋好友玩此游戲。是時,月朗星稀,,清風徐來,大家先是品茗清談,、對琴待月,,然后開始玩擊鼓傳花的游戲。荷花不停地在朋友們手上傳遞,,到“摘葉盡處”則遭遇美麗的“懲罰”——現(xiàn)場作詩一首或飲酒一盅,。朋友們往往一一盡興,個個微醺,,載月而歸,。李太白的“坐花醉月”,往往是孤寂的自我迷醉,;而歐陽修和他的朋友們夜夜“坐花載月”則是風流曠達的眾人之樂,。《避暑錄話》記載的這一盛況,不免令人艷羨:“公每暑時,,輒凌晨攜客往游,,遣人走邵伯取荷花千余朵,以畫盆分插百許盆,,與客相間,。酒行,即遣妓取一花傳客,,以次摘其葉,,盡處則飲酒。往往侵夜載月而歸,。” 八年后,,歐陽修為劉敞出任揚州太守踐行時又寫下一首關(guān)于平山堂的著名詩篇——《朝中措·平山堂》詞: 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 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風? 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鐘。 行樂直須年少,,尊前看取衰翁,。 晴空萬里、空山迷蒙的美景,,豪邁曠達的文章太守一飲千鐘,、下筆萬言的形象都躍然紙上。 平山堂之后是谷林堂。建谷林堂則與蘇東坡有關(guān),。堂名即取自蘇詩“深谷下窈窕,,高林合扶疏”。在歐陽修之后,,蘇東坡曾經(jīng)三過揚州,,他與歐陽修有師生之誼。元豐二年(1079年)四月,,在官宦場上輾轉(zhuǎn)流徙的蘇東坡由徐州太守移守湖州,,途徑揚州,稍作淹留,,得暇便登臨平山堂,。在這里,他不免追憶故人——傷感地想起他的老師歐陽修,。作《西江月·平山堂》追懷已仙逝十載的恩師,,詞中寫道: 三過平山堂下,半生彈指聲中,; 十年不見老仙翁,,壁上龍蛇飛動。 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楊柳春風,; 休言萬事轉(zhuǎn)頭空,未轉(zhuǎn)頭時皆夢,。 彈指之間,,物是人非,對于恩師的感激與思念,,撫今追昔懷念恩師之情,,溢于言表?!督饎偨?jīng)》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東坡居士看到生命的無常,,人生真乃是一場夢,,看破放下時,萬法皆空,,了無痕跡,。 在谷林堂之后,便是歐陽文忠祠了。祠中懸一塊“六一宗風”匾額,,歐陽修自況“六一居士”,。“六一”的含義,據(jù)《六一居士傳》說:“吾家藏書一萬卷,,集錄三代以來金石遺文一千卷,,有琴一張,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壺,以吾一翁老于此五物之間,,是不為六一乎?”題為“宗風”,, 因此祠是歐陽修的后人兩淮鹽運使歐陽正墉重建的,是歐陽家族“家風”之意,。 歐陽修獨愛古琴,,有琴并非一張,實為三張,,他在《三琴記》中說:“其一傳為張越琴,,其一傳為樓則琴,其一傳為雷氏琴,。”皆為傳世名琴,,后來他還曾送一琴給他好友楊置,不知是否是這三張琴中一張,。楊置由于屢試不第,,抑郁成疾,整日借酒消愁,。歐陽修聞知后,,送給他一張琴,并寫了篇熱情洋溢的《送楊置序》,。鳴琴還治好了他的“幽憂”之病,,大約是類似于抑郁癥之類的精神疾病吧!他說:“吾嘗有幽憂之疾,,而閑居不能治也,。既而學琴于孫友道滋,受宮音數(shù)引,,久而樂之,,不知疾之在體也。”歐陽修獨愛琴曲《流水》,,以為學琴不必多,,自適即可,他言:“平生患難,南北奔馳,。琴曲率皆廢忘,,獨《流水》一曲夢寐不忘,今老矣,,猶時時能作之,。其他不過數(shù)小調(diào)弄,足以自娛,。琴曲不必多學,,要于自適?!?/span> 我走過平山堂前,,古人所言杳渺的遠山已不見蹤影,只能看到霧霾中林立的高樓大廈,,遙想文忠公在平山堂時,,也必常常置身于天地之間,鳴琴抒懷,;看到文忠公“目送歸鴻,,手揮五弦”的背影從遙遠的時光深處顯現(xiàn)出來,他那“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的生命鏡像不禁令人心馳神往,,又不免傷感不已。 去石濤的墓園 在平山堂的后山,,能見到石濤的墓園,,這是我以前未曾想到的。 文獻多有記載,,石濤墓在大明寺后,,也都語焉不詳?!懂嬚骼m(xù)錄》載云:(石濤)“今遺跡維揚尤多……”但未言及死葬何處,,在《揚州畫舫錄》與《揚州畫苑錄》這兩書權(quán)威的文獻中,也未涉及石濤和尚墓址所在,。 但我以為并不確切的墓穴定位不會影響我的憑吊之情,。 早在1953年,揚州有關(guān)方面就在大明寺谷林堂后建石濤和尚紀念塔,,以作憑吊,。塔陰由金石家李梅閣題文“石濤和尚畫,為清初大家,,墓在平山堂后,,今已無考,。爰補此塔,以志景仰,。”但紀念塔在文革期間被毀,。無考是其一,供人憑吊是其二,。所以建這個石濤墓園也無可厚非,。雖然揚州還有與石濤有關(guān)的“片石山房”、“大滌草堂”遺址,,但這里卻是憑吊石濤和尚最佳處,。鑒真大和尚是慈悲為懷,普度眾生,;歐陽文忠公是坐花醉月,,風流倜儻;而石濤和尚是不事修飾,,大滌人世。這三種不同人生境遇都是生命大境界,、大自在的展示,,能在同一個空間中得以觀瞻景仰,幸莫大焉,! 石濤和尚俗名朱若極,,其實法號道濟,字石濤,,又號清湘老人,、大滌子、苦瓜和尚,、瞎尊者,,“前明楚藩后”——就是說他是明朝遺民、藩王的后人,?!爱嫾嫔粕剿m竹,筆意縱恣,,盡脫窠臼”,。石濤和尚的身世,倒是用他寫給當時另一位大畫家——他的好友八大山人的詩精確地作了表達:“金枝玉葉老遺民,,筆研精良迥出塵,。興到寫花如戲彩,眼空兜率是前身,。”表面上說的八大山人,,是金枝玉葉,,朱明皇室后裔,其實是一語雙關(guān),,寫的也是他自己,。倆人都有丹青之妙筆,倆人又都是和尚,。 石濤和尚年輕時有任俠豪放之氣,,他的朋友李驎在《大滌子傳》中說他“懷奇負氣,遇不平事,,輒為排解,;得錢即散去,無所蓄”,。他那縱橫肆意,、潑辣率性的畫法并不受當時所謂主流畫派的認同,他們對于石濤的藝術(shù)更多的是鄙夷與懼怕,。但石濤依舊我行我素,,就像他在自題小像上所說的那樣:“要行行,要住住,,千鈞弩發(fā)不求兔”,。他從不在意世俗的譏評,亦獻詩給當朝皇上康熙帝,,游興于帝都,,與三教九流多有交游,“遺民”的稱呼似乎已不再適合于他,。作為一位職業(yè)的藝術(shù)家,,他想當然地想得到權(quán)力的抬舉、同行的認可,,但這些未遂他愿,。既然無緣,他即掛帆歸維揚,。正所謂“有緣即住無緣去,,一任清風送白云”。 于和尚而言,,可云游四方,,可以四海為家,然而對于揚州,,石濤有一種說不出的歡喜,。經(jīng)過一生的顛沛流離,晚年石濤決定定居揚州,。定居揚州之初年,,即作《邗溝雨圖》,。繪雨中之揚州,水墨烘染,,六合陰霾,,煙云掩映,花樹淋漓,,極寫天涯孤旅之愁,。畫中閣上有人枯坐。又有一幅《云到江南圖》,,作于大滌草堂,,題句有“黃昏不響廣陵鐘”語,畫的是揚州西北郊原景色,。有一小拱橋,,通人煙稠密村舍,花樹一區(qū),,雅致可觀,,極似清時名聞四方之念四橋?!痘磽P潔秋圖》則是石濤描繪揚州的代表之作,,署名“大滌子”。畫面乃揚州北湖景色,,層次豐富:近處城垣綿延,人煙稠密,;中部煙波浩渺,,湖光映帶;遠處岡巒隱約,,乃邵伯高郵一帶景象,。 我雖不懂筆墨,卻喜附庸風雅,,瘋狂地喜歡石濤和尚的《畫語錄》(包括他的題畫詩和題跋),。這本薄薄的小冊子,我以為是世界藝術(shù)史上最為精彩絕倫最為獨抒己見的藝術(shù)隨筆,,處處閃爍著一位偉大藝術(shù)家的思想光芒,。讀到“山川使予代山川而言也,山川脫胎于予也,,予脫胎于山川也,。搜盡奇峰打草稿也。山川與予神遇而跡化也,,所以終歸之于大滌也”,,你不免拍案叫絕,,真不知道用什么樣的詞匯來形容這絕妙的時刻:天地遼闊,造化無窮,,山川要我說話,,我即從山川中來,神遇跡化,,天人合一,。 在石濤晚年,曾交過一位年輕的朋友,,即后來的揚州八怪之一高翔,。于石濤而言,高翔亦徒亦友,。石濤和尚在死亡降臨之前曾自畫墓門圖,,并有句云:“誰將一石春前酒,漫灑孤山雪后墳,。”《揚州畫舫錄》言“石濤死,,西唐每歲春掃其墓,至死弗輟”,,西唐就是高翔的字,,為徒為友,年年為故人掃墓酹酒,,感人至深矣,!石濤和尚有友如此,夫復何憾,? 詩歌與花朵,,虛構(gòu)與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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