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洛克到康德,，洛克,、貝克萊和休謨的著作為審查鋪就了道路,，但顯然，他們的著作也是反宗教的,。

約翰·洛克曾提議將弗朗西斯·培根的歸納實驗和方法應用于心理學，在他的《人類理解論》中,，理性首次在近代思想中反省自己,，哲學開始審查這個長期以來信任的工具。這種哲學的內(nèi)省運動隨著理查森和盧梭的內(nèi)省式小說一步步發(fā)展起來,。人們追求小說要有如《克萊麗莎·哈洛》和《新愛洛伊絲》那樣豐富的情感色彩,，與此相應，在哲學中也推崇本能和情感高于理性,。

認識是如何產(chǎn)生的呢,？我們是不是像某些人說的那樣具有天賦觀念，比如是非觀和關(guān)于上帝的觀念,，它們是與生俱來的嗎,，是先驗的嗎？焦慮的神學家擔心人們對神的信仰會消失,，因為畢竟沒有人見過上帝,，因此他們想，如果能證明信仰和道德的基本核心思想是每個正常的靈魂天生就具有的,，那信仰和道德就可以被強化,。然而洛克無法接受這樣的觀念，盡管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基督教徒,，他愿意盡力為“基督教的合理性”辯護,。

他認為我們的認識來源于經(jīng)驗并通過感官獲得，“我們的腦海里除了首先被感官所感知的東西外,，別無他物”,。在出生之時，我們的腦海是一張白紙,，感覺和經(jīng)驗用千萬種方式在上面描畫,，直到感覺引起記憶，記憶產(chǎn)生認識,。一切都指向一個令人震驚的結(jié)論——由于只有物質(zhì)才能作用于我們的感官,，所以我們只能認識物質(zhì)，也因此必然要接受唯物主義哲學,。草率的人這時說道,，如果感覺是思想的材料，那物質(zhì)就是心靈的原材料,。

根本不是這樣,，喬治·貝克萊主教說,。洛克學派對認識的分析反倒說明了物質(zhì)只能以精神的形式存在。只是推導出我們不認識物質(zhì),，以這種簡單有效的策略駁斥唯物論,，這主意真是高明，全歐洲只有一位蓋爾人能想出這種形而上學的魔術(shù),。主教說,，這是顯而易見的：洛克不是告訴我們認識源于感覺嗎？我們對事物的認識只是我們對它的感覺,。一個東西就是一連串知覺,，也就是被分類解釋過的感覺。你或許會反對這種想法,，你會說,，你的早餐實實在在地存在，并不是一連串的知覺,；同樣,，一把你學木工時握在手中的錘子再物質(zhì)不過了。

但是,，你的早餐首先是視覺,、嗅覺和觸覺的總和，然后是味覺,，再后來是內(nèi)在的舒適和溫暖,。同樣，錘子是你對顏色,、大小,、形狀、重量,、質(zhì)料等的感覺的總和,。它的存在對你而言不在于它的物質(zhì)性，而在于通過手指傳來的感覺,。如果你對錘子沒有感覺,，那么它對你而言就不存在。它或許總是錘到你無知覺的拇指,，卻不能引起你一丁點兒的注意,。它不過是一連串感覺或是一連串記憶，它是心靈的一種狀態(tài),。就我們所知,，所有的物質(zhì)都只是心靈的一種狀態(tài)，我們直接認識的唯一實在是心靈,。對唯物論我就說這么多,。

但是,，這位愛爾蘭主教小覷了蘇格蘭的懷疑論者。大衛(wèi)·休謨（1711—1776）在二十六歲時以他的異端邪說《人性論》震驚了整個基督教世界,?！度诵哉摗肥墙軐W的經(jīng)典傳奇之一。休謨說,，我們認識精神,，就如我們認識物質(zhì)一樣是通過知覺的，盡管精神是內(nèi)在的,。我們從未感知到“心靈”這種實體，我們能感知到的只是獨立的觀念,、記憶,、感覺等等。心靈不是一種實體,，也不是產(chǎn)生觀念的器官,，它只是一個指稱一系列觀念的抽象名詞。知覺,、記憶和感覺就是心靈,，思考背后并沒有看得見的“靈魂”。然而,，這樣一來,，休謨不是完全摧毀了心靈嗎？就像貝克萊摧毀了物質(zhì)一樣,。一無所剩,，哲學最后跌入自己創(chuàng)造的廢墟中。難怪一位智者說,，“沒有物質(zhì),，也沒有心靈”，以此勸說大家停止爭論,。

然而,，休謨并不滿足于通過打碎靈魂的概念摧毀正統(tǒng)宗教，他還想通過消解規(guī)律的概念來毀滅科學,。從布魯諾,、伽利略的時代起，科學和哲學一直非常重視自然規(guī)律,，重視因果關(guān)系的“必然性”,。斯賓諾莎曾在這些高傲的概念上建立自己雄偉的形而上學殿堂。但休謨說,，我們從沒感覺到原因或者規(guī)律,，我們只能看到事件和結(jié)果,，然后推斷出因果關(guān)系和必然性；規(guī)律不是一件事必然永久遵循的法則,，只是心靈對千變?nèi)f化的經(jīng)驗的一次總結(jié)和速記,。我們無法確定曾經(jīng)的因果順序是否會在將來重現(xiàn)?！耙?guī)律”是從事件發(fā)生的順序中被觀察到的習慣,，但這種習慣中并不包含“必然性”。

只有在數(shù)學公式中才存在所謂的必然性,。這些公式必然永遠正確,，僅僅因為它們是同義反復的——謂項已經(jīng)被包含在主項當中。例如3×3=9是永遠正確的,，因為“3×3”和“9”是一個意思的不同表達形式,。謂項相對于主項沒有增加任何東西。所以科學必須局限于數(shù)學和直接的實驗,，它不能相信從“規(guī)律”推演出的未經(jīng)證實的結(jié)論,。這位可怕的懷疑論者這樣寫道：“要是我們在圖書館里走一走，就相信了這些原則,，那將是多大的災難?。‘斘覀冮喿x形而上學派的作品時,，我們要問自己：'它是否包含有數(shù)或量方面的抽象推理,？’沒有；'那有關(guān)乎事實或存在的實驗推理嗎,？’也沒有,。那就將這書扔進火里燒了，因為它什么都不是,，只是詭辯和空想,。”

想想看,，那些信奉傳統(tǒng)宗教的人聽了這些話,，會覺得多么刺耳！認識論的傳統(tǒng)——探索認識的本質(zhì),、來源和有效性——已不再支持宗教,。貝克萊主教用來殺死物質(zhì)的利劍現(xiàn)在指向了非物質(zhì)的心靈和不死的靈魂。在這場混戰(zhàn)中,，科學本身也承受了巨大的傷害,。難怪伊曼努爾·康德1775年讀到大衛(wèi)·休謨著作的德語譯本時，十分震驚,。如他所說,，他從“獨斷論的迷夢”中被驚醒了,，曾經(jīng)，他不加懷疑地接受宗教的本質(zhì)和科學的基礎,。難道科學和宗教信仰都要向懷疑論者低頭嗎,？怎樣才能挽救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