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勤光

 每到正月里,，好多村里都要演幾天大戲，這是多年來沿襲下來的,。這些年,，人們富裕了，演出卻少了許多,，那演出的內(nèi)容也無多大變化,，我也很少去看，倒是常?；貞浧饍簳r看村戲的情景,。

那時候唱戲，戲臺總是搭在村東的一塊空地上,，幾根高桿子,，幾張舊不拉幾的綠色帆布，戲臺就搭起來了,。舞臺上也就那么幾件簡簡單單的音響燈光設(shè)備,，簡簡單單的布景道具，戲的內(nèi)容老是那么幾折,，可村民們還是一吃飯就自帶凳子來到了戲臺前,，好多人家還熱情的把附近的親戚接過來，住上個三五天一塊看戲,，陪吃陪喝,。

看戲熱情最高的是那些年長的老頭子老太太們，離開戲還老早,，他們就搶占了都是露天的“雅座”,，還有就是那些抱孩子的中年婦女，青年人并不多,。開演前的老人們親戚們聊著家長里短,，議論最多的是今晚要演出什么，明個又要演什么,，以及戲里的一些故事情節(jié),。

我們這些小孩子們，在開戲前,，臺前幕后到處亂跑,，一個晚上說不定要圍著戲臺子轉(zhuǎn)幾個圈，有幾個膽子大的,，到后臺看演員化妝,，出來后眉飛色舞的說著那個演員長得好看，卻并不怎么關(guān)注戲的內(nèi)容,。待“咚咚......鏘鏘.....哐哐哐......”一陣緊鑼密鼓,，戲馬上就要開始的時候，他們才“各就各位”,，有的坐在不遠處的墻頭上,，有的騎在樹杈子上，還有甚至爬到附近不怎么高的房頂上......

鑼鼓聲戛然而止,，大戲開始了,，演員就出場了。人們專注的盯著舞臺,，認真地看著各色人等刷拉拉的出場亮相,，聽著那高亢激昂的雄渾圓厚或者是長腔斷調(diào)的咿咿呀呀，間或?qū)ε_上的演員指指點點——接連來過幾次的戲班給村里人都熟了,，好多村里人都能隨口說出那個角色是誰扮演的,。

村里人看戲很少鼓掌，但是看得非常投入,。每每演到精彩處,，人們就會可這嗓子叫好；演砸了,，臺下一陣哄笑也就罷了（絕對沒有城里人看演出喝倒彩）,。當看到戲里好人被壞人追趕，臺下邊就會喊叫著“趕快跑”,，要是戲里壞人挨打了,，臺下又會喊著“使勁揍”。每到這時候,，演員們的嗓門也越發(fā)的洪亮,，戲演的也越發(fā)的賣力，生怕對不住如此熱情的鄉(xiāng)親們。

村戲演的多是《西廂記》,、《桃花庵》,、《鍘美案》、《三上轎》之類的那些熟戲,，也有一些叫不上來名字的戲,，即使是這些，村民們也百看不厭,。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場忘記了名字的小戲,，演的是一個婦女在地里干活，被財主調(diào)戲,，丈夫誤會了她,，把她趕出了家門。后來,，丈夫明白了真相,，挑起擔子，攜兒帶女去追趕妻子,，請妻子原諒,，一雙兒女聲聲呼喚娘親。劇情很簡單,，把我看的可是一塌糊涂,，戲里的孩子哭，我也哭,。

家里條件好的農(nóng)戶也有在家里唱小戲的,。多是迷信的村人許了什么愿，趕在這個時候還愿來了,。他們請來幾個演員,，騰出好的房子讓演員們住下，拿出平時舍不得吃的東西給他們吃,，像招待貴客一般,。演員們就賣命的唱，鑼鼓家伙一打,，半個村子的人都前來看熱鬧,，事主就滿臉堆笑的散煙發(fā)糖，人氣十足,，好不紅火,。大姑娘小伙子沒話找話的給演員聊天，小孩子們圍著演員好奇的看著,，然后再摸摸他們拿的那些刀槍劍戟,，一臉的羨慕。有的大人還把小孩子抱來，讓演員給孩子打個小花臉,，據(jù)說這樣可以消災(zāi)避邪,。這個時候的農(nóng)村到處充滿了人情味。

演出期間也發(fā)生過一些趣事,。某村一個小伙子暗戀了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演員,，就不隔天的去看戲,，?？茨莻€令他迷醉的女演員演出，滿腦子都是那個女演員的影子,，假如那個演員一個晚上沒有出場,，小伙子就會神不守舍。幾天后戲臺子挪到了另一個村,，那個小伙子就跑到數(shù)里之外去看她演出,。明知道是水中月，鏡中花,，墻上馬,，一廂情愿的單相思，小伙子仍然是樂此不彼,。終于,，正月過完了，小伙子也病倒了,。而父母卻不知個中原委,，只是說，這孩子這么好看戲,，耽誤了家里多少活,。

看村戲最熱鬧的是能夠看到對臺戲。一個村子同時請來兩家劇團,，兩相對壘,。兩套人馬同時開演，對唱,。村戲的團長就給演員們使勁加壓,，兩家演員為了爭奪觀眾，擴大影響,，鑼鼓家伙一家比一家敲的響,，演員們一邊比一邊唱的賣勁。鬧得臺下看戲的村里人,，一會兒轉(zhuǎn)到這邊,，一會兒又涌到那邊，連自己也說不準那邊唱得更好，到底該在那邊看,。且不說戲的內(nèi)容是什么,，也不說誰唱的最好，單說這種感覺,，這種氛圍,，這種心情也足以讓勞作了一年的人們興奮開心好一陣子了。

一晃好多年過去了,，現(xiàn)在人們都忙著掙大錢,，看戲也沒有了那些年的熱情勁兒。戲,，盡管每年還是要唱的,，臺子下面的人也是稀稀拉拉。我覺得現(xiàn)在看戲倒不如回憶過去更感到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