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重

　　圍繞中國經濟是否已觸底的爭論,，正如火如荼,。有趣的是，看多的,，除了統(tǒng)計部門,，主要是世界銀行等國際機構，摩根大通等國際投行,，以及索羅斯等國際炒家,，他們高調聲稱中國經濟將率先復蘇。但是國內更多的聲音,，卻是態(tài)度審慎,。外國人看中國，往往有隔靴之感,，中國經濟的特質,，他們不可能懂。而他們的無心之口,，或者有意之言,，我們都不必當真。我們身處其中,，感同身受或許更準確些,。

　　關鍵問題是，什么是經濟觸底的標志,？

　　股市復蘇,，乃至強勁上揚，不是經濟觸底的標志,。股市是國民經濟的晴雨表,，這句話大家不假思索就接受了，其實,，它不過僅有形式上的意義,。有一種理論認為，股市是宏觀經濟的先行指標,，它的繁榮是對宏觀經濟即將轉好的明示,。可是，先行的時間差是多長,，卻沒有一致說法,，有說6個月，有說是1年至3年,，這真成了“打哪指哪”的“事后諸葛亮”,。既然關公可以戰(zhàn)秦瓊，肯定能找到股市是先行指標的案例,，中外都有,，但也能更容易地找到相反的證據。比如2003年至2005年是這輪經濟周期的高峰階段,，但此前和此中的滬深股市,，表現(xiàn)不僅乏善可陳,，甚至可以說是一塌糊涂,，根本稱不上先行。這種“兩頭堵”的理論,，能有多大價值,？

　　從去年12月開始，滬深股市獨領風騷,，滬綜指從1600點一路飆到目前的2800多點,，上漲了近80%。所以,，有人據此又斷定,，中國經濟將開始反轉。我以為同樣不足取信,。因為此次股市上漲,，主要源于偶然因素，比如2008年跌幅太大,、過度寬松的貨幣政策,、大量資金從不景氣的實業(yè)中撤出轉入股市、新股IPO停頓以及其他政策的呵護等等,。這些因素,，跟實際經濟好轉沒有聯(lián)系。股市與宏觀經濟的關系,，并不是那么線性的,，而且股市是相對獨立于宏觀經濟的，在很大程度上,，有自己的運行目的,，據此預測宏觀經濟比較勉強。

　　GDP環(huán)比上漲，也不是經濟真正觸底的標志,。影響GDP增長的因素很多,，中國當前的GDP增長，幾乎全是財政投資刺激的貢獻,。這是凱恩斯主義依然有效的標志,，而不是經濟真正好轉的標志。因為凱恩斯說得很清楚,，財政政策的作用如何,，取決于其乘數(shù)效應的大小，也就是財政投資所帶動的民間投資的增加,。而即使財政政策沒有乘數(shù)效應,，民間投資沒有增加，居民消費沒有增加,，凈出口也沒有增長,，但只要政府投資增加足夠多，GDP數(shù)據照樣可以變大,。不過,，這樣的GDP增長，難以持續(xù),，而不能存續(xù)的事件終究沒有意義,。因為只要居民可支配收入不增加，民間投資不增加,，增加的GDP只能形成新的庫存,。當庫存增加到一定程度，而新刺激計劃又不能無限制增加,，這個增長就會戛然而止,。更何況，我們沒有證據,，可資證明,，民間投資在增長，居民消費在增長,，而出口卻依然以兩位數(shù)下滑,。單靠一支不能持續(xù)的引擎，沒有充分的理由認定,，經濟會反轉,。

　　財政收入增長，也不是經濟真正觸底的指標,。有人說,，GDP統(tǒng)計可能有問題,，但是財政收入總不會是假的吧。如果造假,，財政支出將安出,？可是，且不說從去年10月到今年4月,，財政收入連續(xù)7個月下滑,，經濟自然表現(xiàn)欠佳，單說下降7個月之后第一次上漲的5月,，也僅僅增長了4.8%而已,，而且這些增加的收入，幾乎都帶有突發(fā)性,。其中最大的幾項是：由于燃油稅改革帶來的消費稅狂增,；由于房地產市場不期然回暖，房屋銷售增加帶來的營業(yè)稅增加,；以及因房地產市場繁榮帶來的土地出讓金的大幅增加,。這些跟經濟宏觀面的變化幾乎都不沾邊?；谑罩乐夭粚ΨQ的壓力,，財政部剛剛宣布,，要提高對高檔白酒的消費稅,，還在準備開征環(huán)保稅等幾個新稅?？梢灶A計,，今后的財政收入會因此增加?？墒?，能說宏觀經濟因為增稅就安保無虞？

　　還有人說,，CPI和PPI變正,，或者說出現(xiàn)通脹的趨勢，是經濟觸底的標志,。比起以上的諸種指標,，這兩個指標當然更靠譜。因為CPI和PPI與總需求的關系,，通常是正相關的,，而總需求是決定經濟短期繁榮或者蕭條的根本?？墒?，例外同樣不少,，如弗里德曼所言，通貨膨脹在任何時間和任何地點,，都只是一種貨幣現(xiàn)象,，是流動性泛濫的結果。如果央行的寬松政策持續(xù),，商業(yè)銀行新增貸款速度繼續(xù)保持前幾個月的超高水平,，那通脹說不定就真的要變成一個大概率事件了?？墒?，宏觀經濟會因此即反轉么？滯脹也不是沒有前車之鑒,。

　　那么,，什么指標能更好地代表經濟觸底，即將反轉呢,？我以為是失業(yè)率明顯下降（此處的失業(yè)率是真正意義上的失業(yè)率,，而不是“城鎮(zhèn)登記失業(yè)率”）。如果GDP表現(xiàn)出持續(xù)性增加,，就說明財政刺激的效果真正顯現(xiàn),，民間的投資和居民的消費已好轉。勞動力是經濟增長的核心要素,，經濟持續(xù)好轉,，最終需要追加勞動力，而失業(yè)率下降,，就業(yè)增加,，必然伴隨最具有拉動經濟效果的居民消費的增加，經濟已經可以依靠自身的力量在前進,。有了這種良性互動,，才可以說經濟真正好轉了。

　　可是,，現(xiàn)在恐怕最嚴峻的就是失業(yè)了,，不但兩千多萬農民工都丟了原來的崗位，幾百萬大學畢業(yè)生,，都為找飯碗而焦慮,，更多的人感覺工作壓力空前變大。這至少說明,，當前的經濟回暖并不牢靠,，財政刺激計劃主要投向基本建設，并不能明顯增加就業(yè),。也說明,，當前人們的信心尚未完全恢復,。

　　總之，經濟尚未現(xiàn)反轉,，制度改革仍需再努力,。

　　（作者系北京航空航天大學金融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