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喂飽了空虛的胃還滿足了重口味的嘴,，叫醒清晨的不僅有夢想，還有一碗麻辣鮮香的熱干面,。

作為熱干面發(fā)源地的武漢擁有著毋庸置疑的發(fā)言權(quán),，而飄香在我記憶里的熱干面只屬于信陽。秦嶺淮河分界線偏南一點的家鄉(xiāng),，很好地發(fā)揚了“江南北國,，北國江南”的風(fēng)范，中和了中國南米北面的飲食特征,。除卻當(dāng)?shù)靥厣?，任何一種流經(jīng)于此的食物在被不斷地改進(jìn)加工中，充分吸收南北飲食中的精華部分,，喂養(yǎng)滋潤著當(dāng)?shù)厝颂籼薜奈队X。

熱干面即是如此,。武漢熱干面如同其火爐氣候一樣，偏干,。幾筷子下去，面與喉嚨間太大的摩擦以至于難以吞咽,。而熱干面在信陽則不同,，入口覺滑，咽后覺潤,，干度與濕度恰到好處的把握,，既不會喪失了面的干爽，也不會因過干而口渴,。

微黃的堿面下鍋煮熟撈起后迅速潑上芝麻油瀝干冷卻,，等到吃的時候，入水一滾,，盛至碗中,，舀上兩大勺芝麻醬,，倒上一點紅油，最后不忘撒上榨菜丁和酸豆角,，一個標(biāo)準(zhǔn)信陽人的早飯就開啟了,。我到過河南省信陽以北的地市，饅頭大餅驢肉湯中也夾雜著少許幾碗熱干面,，但像這樣幾乎全城開啟清早熱干面的模式還從未見過,。

端上來的熱干面，需要迅速攪拌,，面一放涼,，芝麻醬結(jié)成塊狀，再怎么吃,，都像是餅干跑氣,，罐頭串味。而拌面也絕對是個技術(shù)活,，拌的時間太短,，芝麻醬和紅油不能充分包裹到每一根面條，一筷子淡一筷子咸,；拌的時間長,，醬料死死吸附在面上，口感粗糙發(fā)硬,。

記得小時候每次隨母親去吃早餐,，一碗面拌來拌去，不是芝麻醬溢出糊的碗邊都是,，就是總有那么一兩根面條不聽話地滑落出去,。這時母親總是嗔怪著無奈地接過我的碗，將面條拌勻理順再給我,。我狼吐虎咽歡快地吃著,，等她買來茶葉蛋和油條，而她面前的那碗已經(jīng)褪去了熱度,。

記憶里兒時清早的熱干面,，永遠(yuǎn)散發(fā)著誘人的熱氣，味道一級棒,。高中以后,，食堂里的熱干面早晚供應(yīng)。早餐自是有母親精心配制的牛奶雞蛋全麥面包,，為備考的身體補充營養(yǎng),，而晚上則常光顧食堂里的熱干面窗口。實話說,，食堂里熱干面的味道實在不怎么樣,，比起街邊小店里的差了好一截,，面上甚至單調(diào)地只淋著一層芝麻醬。但那年月里,，放學(xué)鈴聲響罷,，眨眼功夫，熱干面窗口前就排起了長隊,?；氐浇淌遥瑢W(xué)們聞著彼此身上的味道就心照不宣晚餐吃了什么,。熱干面極強的飽腹感,，帶我們度過三個小時背書刷題的晚課。

猶如稀飯之于饅頭,，牛奶之于茶葉蛋,，吃熱干面常配以豆腐腦。熱干面味濃,，給人以厚重,，豆腐腦清甜，給人以柔軟,。干濕搭配,，吃飽喝足起身一抹嘴，上班的上班,，上學(xué)的上學(xué),，第二天清晨又相約老地方。吃了那么多年熱干面的信陽人,，對隱匿在街頭巷尾的熱干面鋪子再熟悉不過了,，不起眼的小地方甚至連招牌都看不出掛哪，而就是這些蒼蠅館子里藏著大美味,。

三里店韓老婆那家,，開了二十幾年，最原汁原味,；西關(guān)橋頭老字號那家，吃的多是路過學(xué)生,，量給的足,；要是口味重得去羊山小皮孩兒，年輕人最愛往那跑,。大街上隨便找來一個信陽人問一問,，都能不假思索如數(shù)家珍的列舉一串。沒有別的原因,，像每天呼吸的空氣,，淌在身體里血液,，這是他們共同的記憶，一代又一代,，延續(xù)著手藝,，延續(xù)著味道，延續(xù)著習(xí)慣,。

大學(xué)遠(yuǎn)走他鄉(xiāng),，以為是終于掙脫牢籠的鳥，而身體千里之外,，口中滋味卻還牽絆在故鄉(xiāng),。沒有熱干面甚至面食都很少的地方，校門口的清湯面和麻辣燙都是一個味道,，清淡而養(yǎng)生,。暑假回家，市中心的大道旁開了一家蔡林記熱干面,，豪華的裝潢,，優(yōu)雅的環(huán)境，讓人不知如何動筷,。自然還是街邊的蒼蠅館子好,，塑料小板凳，木頭矮桌子下還有沒來得及打掃的雞蛋殼,，坐下招呼一聲:“老板,，一碗熱干面?！惫瘸酝暌灿X得暢快淋漓,。

冬季的夜里，有時冷餓交替而來,，閉上眼睛想像,，再過幾個小時，清晨六點鐘,，街角小店門口,，鼓風(fēng)機開始工作，爐子上的大口鍋里開始騰騰地冒著白氣,，水開始翻滾起來,，迎接著即將而來的第一位客人的面。

有多少淚水心酸充斥的暗夜里,，告訴自己,，不管怎樣還有第二天早上的一碗紅油熱干面等待著，對你說,，生活依舊有滋味,。

圖&文 余沐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