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貼]宋詞中的婉約派與豪放派/作者不詳明張綖：“少游多婉約,，子瞻多豪放,，當(dāng)以婉約為主。”清王士禎加以補充道：“仆謂婉約以易安為宗,，豪放惟幼安稱首”,。（見《花草蒙拾》）這些從宏觀角度概括宋詞中兩川主要藝術(shù)風(fēng)格，而以秦觀,、李清照和蘇軾,、辛棄疾分別為其代表作者。這幾乎已成為宋詞研究中的通論。前代論詞者多崇尚婉約而以豪放為別調(diào),，近世論者則有獨推豪放為積極而以婉約為低靡,。那些硬把宋代詞人劃分為對立的兩派并在其間強分優(yōu)劣的，均不免有其片面性或?qū)贆C械論,，有些學(xué)者完全否論兩種風(fēng)格流派的存在,，也似矯枉過正。按詞中之豪放與婉約乃屬藝術(shù)風(fēng)格范疇,，猶南宋嚴(yán)羽論詩“大概”有“優(yōu)游不迫”與“沉著痛快”,，清姚鼐論散文風(fēng)格之分陽剛與陰柔，近世王國維論美學(xué)之有宏壯與優(yōu)美,。兩種概念本身有著相當(dāng)?shù)哪：?，兩者相互關(guān)系也是辯證的，并非壁壘分明,。宋代詞人之分派乃后人參照其代表作品的主要特色而作大概的歸納,，不是說其作品都是清一色，不妨礙他們創(chuàng)作或欣賞多種藝術(shù)風(fēng)格,，尤其大作家往往是多面手,，更不是說婉約,、豪放之外,，詞壇別無其他藝術(shù)風(fēng)格存在。 “婉約”一詞,，早見于先秦古籍《國語·吳語》的“故婉約其辭”,，晉陸機《文賦》用以論文學(xué)修辭：“或清虛以婉約，每除煩而去濫,。”按諸詁訓(xùn),，“婉”“約”兩字都有“美”“曲”之意。分別言之：“婉”為柔美,、婉曲,。“約”的本義為纏束，引伸為精煉,、隱約,、微妙。故“婉約”與“煩濫”相對立,。南北宋之際《許彥周詩話》載女仙詩：“湖水團(tuán)團(tuán)夜如境,，碧樹紅花相掩映。北斗闌干移曉柄,，有似佳期常不定,。”并評云：“亦婉約可愛。”此詩情調(diào)一如小詞。“婉約”之名頗能概括一大類詞的特色,。從晚唐五代到宋的溫庭筠,、馮延巳、晏殊,、歐陽修,、秦觀、李清照等一系列詞壇名家的詞風(fēng)雖不無差別,、各擅勝場,，大體上都可歸諸婉約范疇。其內(nèi)容主要寫男女情愛,，離情別緒,，傷春悲秋，光景留連,；其形式大都婉麗柔美,，含蓄蘊藉，情景交融,，聲調(diào)和諧,。因之，形成一種觀念,，詞就應(yīng)是這個樣子的,。北宋中期時人曾說：蘇軾的“以詩為詞”為“要非本色”（見陳師道《后山詩話》）；秦觀“詩似小詞”,，蘇軾“小詞似詩”（見《王直方詩話》）,。“本色”“小詞”之論當(dāng)屬婉約派的主張。李清照“別是一家”說中認(rèn)為只有晏幾道,、賀鑄,、秦觀、黃庭堅“始能知之”（《詞論》）,，反映她所崇尚也是婉約一宗,，雖然賀鑄以至李清照都有并不婉約之作。宋末沈義父《樂府指迷》標(biāo)舉的作詞四個標(biāo)準(zhǔn)：“音律欲其協(xié),，不協(xié)則成長短之詩,；下字欲其雅，不雅則近乎纏令之體,，用字不可太露,，露則直突而無深長之味，發(fā)意不可太高,，高則狂怪而失柔婉之意,。”可說是對婉約藝術(shù)手法的一個總結(jié),。 宋人也有以婉約手法抒寫愛國壯志、時代感慨的,，如辛棄疾的《摸魚兒》（更能消幾番風(fēng)雨）及宋未周密,、張炎等一些詞章。但其表現(xiàn)多用“比興”象征手段,，旨意朦朧,，須讀者去體味。有些論者對原來也許并無專門寄托的委婉隱約之詞,，也深求其微言大義,，如清代詞論家張惠言《詞選》評歐陽修《蝶戀花》（庭院深深深幾許）、蘇軾《卜算子》（缺月掛疏桐）,，句句為之落實時事,，以為諷喻政治，那就不免穿鑿附會,，反而縮小這些詞作的感慨萬端而難以名狀的典型意義,。 婉約詞自有其思想藝術(shù)價值，已見上文,。然而有些詞人把它作為凝固程式,，不許逾越，以至所作千篇一律,，或者過于追求曲折隱微以至令人費解,，這就走到創(chuàng)作的窮途了。 “豪放”一詞其義自明,。宋初李煜的“金劍已沉埋,，壯氣蒿萊”（《浪淘沙》）,，已見豪氣,。范仲淹《漁家傲》（塞下秋來風(fēng)景異）也是“沉雄似張巡五言”。正式高舉豪放旗幟的是蘇軾,，其《答陳季常書》云： 又惠新詞,，句句警拔，詩人之雄,，非小詞也,。但豪放太過，恐造物者不容人如此快活,。 又其《與鮮于子駿書》云： 近卻頗作小詞,，雖無柳七郎（永）風(fēng)味，亦自是一家,。呵呵,！數(shù)日前獵于郊外,，所獲頗多，作是一闋,，令東州壯士抵掌頓足而歌子,，吹笛擊鼓以為節(jié)，頗壯觀也,。 這了說明他有意識地在當(dāng)時盛行柔婉之風(fēng)的詞壇別開生面,。這里談到的近作當(dāng)即其《江城子·密州出獵》（老夫聊發(fā)少年狂）。詞中抒寫自己“親射虎,，看孫郎”的豪概和“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的壯志,，與辛棄疾的“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破陣子》)及“看試手，補天裂”（《賀新郎》）等“壯詞”先后映輝,。 豪放之作在詞壇振起雄風(fēng),，注入詞中強烈的愛國精神，唱出當(dāng)時時代的最強音,。然而可以看到,，蘇軾的審美觀念認(rèn)為：“短長肥瘦各有態(tài)”，“淡妝濃抹總相宜”,，“端莊雜流麗,，風(fēng)健含婀娜”。他是崇尚自由而不拘一格的,。他提倡豪放是崇尚自由的一種表現(xiàn),，然也不拘泥于豪放一格。如所作《蝶戀花》（花褪殘紅青杏?。?，即為王士禛《花草蒙拾》稱為“恐屯田（柳永）緣情綺靡未必能過。孰謂坡但解作‘大江東去’耶,？”有些豪放詞的作者氣度才力不足而虛張聲勢,，徒事叫囂，或堆砌過多典故,，也流于偏失了,。 總之宋詞中婉約、豪放兩種風(fēng)格流派的燦爛存在,，兩者中詞人又各有不同的個性特色,，加上兼綜兩格而獨自名家如姜夔的“清空騷雅”等等，使詞壇呈現(xiàn)雙峰競秀,、萬木爭榮的氣象,。還應(yīng)看到,，兩種風(fēng)格既有區(qū)別的一面，也有互補的一面,。上乘詞作的風(fēng)格即有偏勝,，往往豪放而含蘊深婉，并非一味叫囂,，力竭聲嘶,；婉約而清新流暢、隱有豪氣潛轉(zhuǎn),，不是半吞半吐,，萎弱不振。辛棄疾《沁園春》云：“青山意氣崢嶸,，似為我歸來嫵媚生,。”董士錫說秦觀詞云：“正以平易近人，故用力者終不能到,。”（《介存齋論詞雜著》引）馮煦《六十一家詞選·例言》說：秦觀,、晏幾道“談?wù)Z皆有味，淺語皆有致,。”劉過詞為辛棄疾詞“附庸”,，“然得其豪放，未得其婉轉(zhuǎn)”,?？梢妽槑V生嫵媚、平易清淺而深致永味,，乃辛棄疾,、秦觀等豪放、婉約詞的極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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