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生員羅中文

我的戰(zhàn)友我的連——對越自衛(wèi)還擊戰(zhàn)回憶之十三

十二,、前進受阻,，宿營荒野

部隊撤至去保勝、谷柳路口,，道路堵塞嚴重,，不能再前行了。我讓車輛找有利位置?？亢?，現(xiàn)在只能等一等，看道路情況,，再說下步怎么辦,，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知司務員稅紹君從哪來的消息，報告右前方不太遠,，有個水果罐頭廠,，請示要不要去弄點。我想在越南的土地上,，他的水也不敢隨便用,，有了這個，喝的問題不就解決了嗎,。同意了稅紹君的主意,，讓他把解放牌運輸車帶上，爭取多裝點,。崔干事自告奮勇,，陪同一塊去。廠門口有步兵守著,，說不能進,，怕有地雷，崔干事和稅司務員說,，我們就是工兵,，不怕。就這樣拉了不少菠蘿罐頭回來,，每輛車裝上幾箱,，不經意間解決了個大問題。稅紹君管吃喝,，關鍵時腦筋動得不錯,，立了一功。

天漸漸黑下來,，我與指導員,、崔干事、魏所長臨時商量了一下,，現(xiàn)在這個位置不錯,，山坡那面是敵方，這面的山腳處,，敵炮彈翻過山頭也落不到這里,，干脆宿營，等明天再去目的地,。決定了宿營,，馬上安排炊事班埋鍋造飯，我特別給司務員稅紹君和炊事班副班長高猛春交待,，一定要挖散煙灶,，離車隊遠點,，別讓炊煙把敵炮火給引過來了。指導員,、崔干事組織人員挖貓耳洞，搭掩蔽場所,，我和魏所長,、馮康，對周邊安全進行搜索,，排除敵情,。卡沙帶二排警戒,，我特別提醒他,，對車隊及炊事班做飯的地點要格外小心，注意防范可能出現(xiàn)的任何情況,。

我?guī)ㄐ艈T周天均和4班長李振興從第一輛車這頭,，馮康帶二班從中間，魏所長帶一班從最后一輛車,，沿山腳向坡上,，開始了搜索。當然都要把子彈上膛,，槍端在手上,，伏下身子悄悄的行進。山坡很緩,，有些起伏,，草叢不深，走不多遠有一片稀疏的竹林,，雖然天要黑了,，視野還是很好。穿過竹林,，遠遠望去,，山丘上距離不等的長著幾棵不太高的闊葉樹，在晚風中搖曳,。我們很擔心有伏兵,，身體不由自主的壓得更低。慢慢暗下來的山岳叢林里,，聲聲蟲鳴,，在靜靜的夜晚顯得更加清晰響亮。來自進攻方向稀稀落落的槍聲,，讓人聯(lián)想起,，大年三十晚上,，下半夜的炮竹聲。面臨敵情之憂,，容不得多想,，我仔細觀察著眼前的一切，隨時準備戰(zhàn)斗,。

馮康帶隊搜索的正前方,，從我們這邊看去，好像有些房舍,，但沒什么動靜,。正打算讓通信員去提醒一下馮康，對村莊要格外小心,。此時,，馮康壓低著身形匆匆向我走來，說在小山村里發(fā)現(xiàn)有個地下掩體,，很大,，里面藏著一幫老百姓，大部分是老弱婦孺,，問我怎么處理,，是不是丟幾顆手榴彈把他們消滅了。馮康提這建議,，是怕有越南軍人混在里面,，對我們形成威脅。我思索了一下說,，算了吧,，還是不傷及無辜，為防萬一,，你在這個方向設一觀察哨,，有什么情況，也好應對,。一夜無情況,，看來，真的是老百姓,，不殺,，是正確的。

戰(zhàn)時,，對炊事班能否保障連隊吃上可口的飯菜是個考驗,。炊事班只有四人，班長文坤元留守,，他一人要保障留守八人的伙食,，任務也不輕,。炊事班在高猛春副班長的帶領下，挖灶的挖灶,，找水源的找水源,。挖散煙灶是個技術活，每個灶要有3條排煙溝,，出口還要搭上樹枝樹葉,，走近都看不到有煙冒出。好在,，他們幾個都經過嚴格訓練,，難不倒他們,。同時,，這也是體力活，個個都干得汗流浹背,。找可靠水源,，要由衛(wèi)生員彭華、羅中文協(xié)同,，檢查能否使用,，能用也要消毒，放上藥片凈化后再用,。今天的晚飯除了我們連,，還有一些從前面抬傷員下來的人員，以及路過的其它單位單獨執(zhí)行任務的同志,。戰(zhàn)時,，不論是哪個部隊的，碰到哪個連隊的伙食就在哪個連隊吃,，這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特別是魏所長帶的1班，在外作業(yè),，搭別單位的伙食是常事,。整個作戰(zhàn)期間，我連的吃飯保障很好,，大部分日子,，除單獨執(zhí)行任務在外的，都還是能吃上可口的熱飯熱菜,，讓戰(zhàn)友們的體能保持了較好狀態(tài),。更沒有因食物中毒造成非戰(zhàn)斗減員。野戰(zhàn)環(huán)境,，連隊后勤這一戰(zhàn)斗集體,，在趙仕清司務長的率領下,，保障有力，很不簡單,，經住了考驗,。

吃了晚飯，安排好哨位,，大家準備休息了,，折騰一天都夠累的。我心里掂記著明天的任務,，怎樣才能盡快找到目的地,，投入任務完成。反省一下今天遇到的危險,，行動有些冒進,，不是39師的工兵戰(zhàn)友趕得更靠前，我們的損失怕不會小,。我暗自抱怨指揮部的瞎指揮,，步兵還沒攻克的同選讓我們上去，不是找死嗎,。要變通,，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明天不去同選了,，從深店,、棍哈往同選反向進行道路修筑，既不影響任務完成,，又會安全些,。

我反復分析著地圖，對比著我周邊的方位物,，發(fā)現(xiàn)離我們不遠處有一個叉道,，可通往棍哈，棍哈201高地旁是連通迂回路的一個接點,，而且110團的炮兵部隊大概也在這里部署,，由于地圖太老，與現(xiàn)地還是有些出入,，我心里不踏實,，決定再去徒步踏勘一次。我給指導員通了個氣,，喊上1班長曹利珠,，帶上沖鋒槍出發(fā)了。讓1班長跟我去,，是因為機械作業(yè)是1班,，他熟悉了路就不用再專門交待啦,，而且老兵也能獨立思考，方便商量,。我們朝深店方向走去,，實際上是向來的方位往回走，路邊上?？康亩际遣筷牭能囕v,，大約走了有一公里多，看到一條向左邊的道路,，但道路不能過車,，估計通往201高地有問題，拐進去就看不到部隊人員,。夜黑,，我倆不敢貿然往里進，又繼續(xù)朝前走,，快到深店有條路,，地圖上也有,，可通往棍哈,，明天從這里進去可行。心里有了底,，就馬上返回宿營地,。

回到宿營地，看到在路邊靠山坡各班都把貓耳洞挖好,。自開戰(zhàn)以后,，大家已經習慣住貓耳洞，構筑貓耳洞也有了一些體會,，摸索出一些經驗,，只要有時間都會盡量把里面弄得舒適些。當時間有限,，倉促挖出的貓耳洞,，人在里面會很憋屈，但它能防炮彈的破片打擊,，相對安全些,，也只能將就啦。最無奈的是潮濕,，連續(xù)長時間在里面休息,，身上會起濕疹，尤其是襠部,，奇癢無比,，一但抓破感染,，麻煩就更大。戰(zhàn)斗狀態(tài)下,，人人都是穿著衣服,，全副武裝，汗?jié)窳?，自己暖干,，一活動，又汗?jié)窳?，更談不上換衣洗澡,。這幾天個別戰(zhàn)友，就開始出現(xiàn)這種情況,，衛(wèi)生員也只能給點抗過敏的藥吃,，對感染地方用點消毒藥水擦一擦，其它也無更好辦法,。好在我們有車,，安全比較有把握的時候就睡車上，這就比步兵老大哥幸福多啦,，爛襠的情況也少得多,。

崔干事指揮著連部的幾個戰(zhàn)士，在我們去搜山時,，靠山選個地形,，挖了一個不錯的貓耳洞，嚴格的說已不是洞,，是掩蔽部,，比較大，還用不知從那里弄的門板遮住,。躺三四個人沒問題,，能有這樣的掩體休息，真的很不錯了,。

夜晚,，在步兵剛占領地域，會有一些殘敵,，我們要注意的,，就是防敵偷襲。為了安全,，我和指導員對哨位進行了認真安排,，每2個小時換一次崗，規(guī)定好口令，由兩個排長親自帶哨,，對擔任哨兵的戰(zhàn)士反復叮囑,，一旦有敵情應如何處置，防止驚慌失措等,。我們分頭對各班檢查,，不準有大的響動，管制好手電筒的使用,，不準有光亮,。李振興班長煙癮大，正靠著山坡過癮,，被指導員檢查發(fā)現(xiàn),，一巴掌把他手上的煙給打掉了，訓道：你這班長怎么回事,，沒有安全意識,。批評得對，也沒什么好辯駁的,，馬上把煙熄滅,。全體官兵都嚴格地執(zhí)行著紀律。

為了確保個人安全,，我們還特別強調,，個人不準單獨活動，在有敵情環(huán)境下,，這一點大家都還是很小心,，不會亂跑,?？捎行┦虏坏貌恍袆樱绕涫且笮”?，小便還好處理,，大便就不能不找個相對隱蔽的離住地不能太近的地方來解決。我非常嚴肅的給各班,、排長規(guī)定,，必須由班長安排結伴而行，要有人持槍警戒,，同去同歸,，不能兒戲。每個小的環(huán)節(jié),，稍不注意,，都會釀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夜深了,，到處冷槍不斷,。雖然都在睡,，但還是很警醒。從前面抬下一個傷員,，天太黑,，路不好找，走到我們這里也沒辦法再前行了,，依靠我們還有些安全感,，也就停下休息了。傷員因疼痛不斷呻吟,，這讓大家很緊張,。我們不斷安慰并勸導讓他忍一忍。由于傷得太重,，這位我們不認識的步兵英雄,，凌晨停止了呼吸。第二天一早,，我連官兵向他敬禮送行,，戰(zhàn)友們都流下了無聲的淚水。戰(zhàn)爭的殘酷無情,，就在我們眼下,。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