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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專欄 小萍的笑容 李 致 很長時間了,，我眼前經(jīng)常出現(xiàn)小萍的笑容,。 我一貫喜歡孩子，無論住哪兒,，和鄰居小孩兒的關(guān)系都很好,。一九六四年我在共青團中央工作，不久住房調(diào)到中樓,。當時廚房與鄰居公用,。一層樓的幾家住戶關(guān)系密切,，特別是做飯時有說有笑,。同樓層有五六個小孩,，有三個與我特別友好,。小萍和小凡是兩姐弟,，還有一個女孩子叫胡蘭,。 小萍和小凡叫他們的外祖母為阿婆,。阿婆胖胖的,，很和藹，樂于助人,，滿口無錫話,。她把兩個外孫照顧很好,，對同一層樓的孩子她都關(guān)心。平常大家上班,，孩子們放學歸來,，她都看在眼里。誰有“越軌”行為,，當面提醒,；提醒無效，下班后就告訴父母,。父母感謝阿婆關(guān)心,，但小孩兒卻不高興她背后“告狀”，有時甚至悄悄罵她,。阿婆從不計較,，不愧為家屬中的積極分子。 “文革”前夕,，我們根本沒有空閑的時候,。吃晚飯前，家長忙于烹調(diào),，我擠時間和孩子們講故事,、說笑話、做游戲,、猜謎語,。孩子們喜歡我，一見面就叫李叔叔,，拉著我說這說那,。機關(guān)一周要放一兩次電影，有幾個孩子特意要與我坐在一起,。小凡小一點,，平時愛找樓下同齡的孩子玩兒，但往往突然跑上樓報告： “阿婆,，我要喝水,！” “阿婆，我要拉巴巴(ba),！” 我笑著對小凡說：“我們這層樓的小孩,，算小凡的組織紀律性最強，不論喝水,、拉巴巴,，都要向阿婆報告?！庇止室鈫査骸叭绻⑵挪煌?，你拉不拉,？” 小凡有點尷尬, 但拉完巴巴以后, 神氣十足地在走道上來回走動, 背誦著《愚公移山》:“我死了還有我孫子, 孫子死了還有我兒子?！?/span> 這時,，廚房和走道的大人和小孩都高興地笑了。 可惜, 這樣一點寧靜和睦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在“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號召下，我作為一個雜志社的總編輯,，很快被揪出來。經(jīng)一兩個別有用心的人的煽動,，幾乎所有人一下和我劃清界限,，使我十分孤立。不久,，揭發(fā)我的大字報又第一個被貼到食堂,。標題是《李致有個大陰謀》，一舉使我成為全機關(guān)的“知名”人物,。 團中央是個大機關(guān),，有很多小孩兒，多數(shù)并不認識我,。這下不少小孩兒知道我是李致了,。有好幾次，我從食堂出來,，幾個孩子跟在后面,，朗誦童謠似的合唱：“李致，有個,，大陰謀,！”我感到孩子既簡單又可愛，回頭笑笑,?？墒沁@些孩子卻齊聲抨擊： “沒羞，沒臊,，還笑哩,！” 不久，許多“大人物”’相繼被揪出,，大字報滿院皆是,；與他們相比，我何足掛齒,？不過,，我再沒有心情和同樓層的孩子玩兒,。一九六八年四月二十二日我被關(guān)過“牛棚”。排隊去食堂吃飯要經(jīng)過若干宿舍,，有時會遇到一些小孩兒對“牛鬼”的嘲笑和辱罵,，但同樓層的小孩兒沒有一個對我有過惡意：這一點我十分珍惜！ “牛棚”離我的宿舍很近,，孩子們常到“牛棚”前玩兒,。看見這些小朋友,，我心里真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兒,。我真想與“文革”前一樣，去摸摸他們的頭,，講幾句笑話,，或玩?zhèn)€什么游戲。然而,，一堵無形的高墻把我們隔離在兩個世界,！我不愿以“牛鬼”的身份，去接近這些天真無邪的花朵,。也不知他們是否還喜歡我這個李叔叔,？ “六一”國際兒童節(jié)到了。如果沒有“文革”,，作為兒童工作者,，我會歡天喜地地和孩子們一起度過節(jié)日；作為父親,，一早就得叫醒兒女,，把已準備好的禮物送給他們?？墒乾F(xiàn)在是“專政”對象,，天沒亮就得向毛老人家“請罪”，接著去掃機關(guān)的大院壩,。 掃完大院壩去洗臉,，無意中碰見小萍，我們一下都站住了,。 小萍穿著白襯衫和花裙子,，頭上還戴一個紅綢扎的蝴蝶。白皙的皮膚,，紅紅的臉蛋兒,。我真想抱著她向她祝賀，然而不能！這時,，小萍卻極其自然和友好地向我露出笑容,，跟過去沒有任何區(qū)別。我立即作了相應的回報,。 小萍的笑容給了我無比的溫暖,。我不僅這一天過得十分愉快，而且在“牛棚”,，甚至在整個“文革”期間,，每當看到人世間的各種丑惡行徑，每當對自己的前途感到絕望之際,，那一張有紅臉蛋的笑容又在我眼前出現(xiàn),。她似乎在不斷地安慰、呼喚和鼓勵我,！使我感到人間的良知和真情,，是無法摧毀的。 我從“牛棚”到了“五七”干校,，又從干校回到四川,。在漫長和痛苦的歷程中,，我始終沒有忘記小萍的笑容。粉碎“四人幫”后若干年,，一次出差北京,，我特意去看望小萍一家。當時只有阿婆一人在,，小萍和小凡都出外玩去了,，我頗感失望。阿婆說兩個孩子都很好,，小萍已上大學,，小凡也即將上大學。阿婆見我關(guān)心兩個孩子,，主動送我他們的照片,。小凡戴上了眼鏡，兩只手抄在一起,，完全是一個大孩子,。想起他當年叫“阿婆我要拉巴巴”，我暗自失笑,。小萍已是大姑娘,，穿一身連衣裙，兩手握著槳，正在劃船,，臉上笑容仍如過去那樣天真和甜潤,。突然想起過去我兒子和小萍玩兒，無意推了她一下,，她的臉被劃破,，還縫了幾針。我問阿婆小萍臉上有沒有留下痕跡,？阿婆說沒有,。沒有見著兩位小朋友，我只有帶著照片回到成都,。前幾年偶然聽說小凡大學畢業(yè),，因騎摩托遇難，我們?nèi)叶己茈y過,，但愿這不是真的,。 我一直保留著小萍的充滿笑容的照片。三十多年了,，小萍一定在工作,，可能結(jié)了婚生了孩子，也可能忘了我,。而我永遠不會忘記小萍,，更不會忘記她那曾經(jīng)安慰和鼓舞過我的笑容。 1999年6月1日動筆,，天熱中斷,，8月30日完成  李致（1929 - ）： 1946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新中國成立后,，長期在共青團系統(tǒng)工作,，先后任團四川省委《紅領(lǐng)巾》雜志總編輯、團中央《輔導員》雜志總編輯,。改革開放后,，任四川人民出版社總編輯，四川省出版局副局長,。中共四省委宣傳部副部長,，四川省振興川劇領(lǐng)導小組副組長，先后兼任四川省出版總社社長,、省政協(xié)第六屆秘書長,。連任三屆四川省文聯(lián)主席。從事寫作“往事隨筆”,，出版五卷六本《李致文存》?，F(xiàn)任四川省文聯(lián)名譽主席,、巴金文學院顧問。現(xiàn)年九十六歲,。  您最好的贊賞,，就是留言、轉(zhuǎn)發(fā),、點贊,、在看、分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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