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欒繼生教授書

寄沈紫曼

冬初小恙高燒,，夢子苾來訪不遇，唯見案上留詩,。余出門追之,，倦極而醒，乃一夢也。成此詩,，數(shù)月寄與,。

又見冰花滿窗欞，數(shù)盡飛鴻入北溟,。

唯有故人深入夢,，留詩案上意叮嚀。

有感

聞?wù)髌孀謫栕釉?，江南彈射久紛紛?/span>

交親零落耆宿盡,，不知何人作殿軍。

前歲周總理問王冶秋同志,，國內(nèi)能讀甲骨,、金文者幾人，以不及十人對,，東北區(qū)及老身矣,。因計(jì)劃南大、武漢承擔(dān)任務(wù),。南大自吾去后,，聞高名凱與方光燾爭語理論，有立死座上,。年來曾昭燏,、楊白華相繼自絕于世。近沈紫曼示余詩,，有“一編奇字老邊城”句,，感而賦之。

答沈紫曼歲暮懷人

柳邊霜露誤浮名,，糊口傴僂莫相驚,。

齒爪雖存心已冷,，敢將姓字入長城,。

紫曼原詩：閩嶠才調(diào)早知名，口角鋒芒四座驚,。牢落孔門狂狷士,，一編奇字老邊城。

絕塞從來不見春,，珠璣錦字倍可親,。

勞思萬水千山隔，采菊加餐勸故人,。

紫曼筆名絳燕,，與余先后在南苑，后同在金陵研究,，均胡,、吳名宿高弟子,。

南苑文壇感慨多，龍?bào)椿⒕嶙葬隙搿?/span>

飛來絳燕呢喃語,，怕聽平湖有蒼波,。

紫曼學(xué)名祖棻，筆名絳燕,。黃侃師為起字子苾,。

龍沙郁勃久棲遲，春盡夏來柳未絲,。

粟末樓頭寂寂夜,，那堪回憶對床時(shí)。

松花江遼金謂粟末水,。

四月墻陰雪未消,，浮沉文海似市朝。

塞雁歸時(shí)通訊息,，朔溟原不識韓潮,。

瘦骨蹭蹬健飯能，江流看慣結(jié)嚴(yán)冰,。

遼鶴豈忘歸華表,，萬紫千紅記秣陵。

以上自敘并思紫曼,。

少年歲月去堂堂,，酒榭歌棲總疏狂。

何妨瓊枝聯(lián)宗譜,，更與曹班比低昂,。

沈紫曼之狂與沈瓊相比豈偶然。

伉儷詞壇昔雍容,，侯門曳裾誤游蹤,。

洞庭波浪千帆過，甲子陽回萬木春,。

紫曼倩程千帆,，自五七以后經(jīng)教育改過。

以上慰紫曼并壻千帆,。

郵傳尺素淚縱橫,，靈谷原頭聯(lián)臂行。

蜀鵑啼血魂何處,，鐘山想象夜月明,。

曾聞神矢射靈臺，簪筆今將賦八哀。

紫微閃閃天狗惡,，猶望清魂入夢來,。

杭淑娟于南苑女同學(xué)中最婉藉，昔在金陵,，常月夜更闌聯(lián)步靈谷,。近年以被剃鬼發(fā)、跪斗,，憤而死之蜀中,。

平原風(fēng)調(diào)最縱橫，忝列門墻羨雁行,。

天才荒謬輕生死,，華屋山丘不分明。

胡師兄以甥繼舅氏,，名楊白樺,，以插隊(duì)投塘死之，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

右游介眉先生詩十三首

甲寅之春，泛舟東湖,。感念昔游,，慨然成詠 十首其九

新來又見碧毿毿，吳楚離衷尚不堪,。

撩亂雪花如柳絮,，有人塞北憶江南。

程千帆先生箋曰：此首憶游介眉,。介眉久客哈爾濱,。

得介眉塞外書，奉寄十首

斷無消息廿年余,，絕徼終傳一紙書,。

猶及生前相問訊，翻教老淚濕裙裾,。之一

秦淮春水綠迢迢,，流盡華年舊夢遙,。

欲說江南當(dāng)日事,，老來殘魄不禁銷。之二

少年同學(xué)氣縱橫,，賭酒聽歌逐隊(duì)行,。

四十年間渾一夢，尋思舊事卻分明。之三

猶憶春風(fēng)舊講堂,，穹廬雅謔意飛揚(yáng),。

南雍尊宿今何在，弟子天涯鬢亦蒼,。之四

程千帆先生箋曰：王簡庵先生,，名易，字曉湘,，江西南昌人,，三十年代初在中央大學(xué)任教。先生博學(xué)多通,，而訥于言辭,。學(xué)者多以聽受為苦。北齊斛律金敕勒歌云：“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毕壬跇犯ㄕ摚瑖L及之,。介眉素善謔,，遂訪其體為詩云：“中山院，層樓高,。四壁如籠,，烏雀難逃。心慌慌,，意茫茫,，抬頭又見王曉湘?！敝猩皆?，文學(xué)院所在也。見者無不大笑,。

少年好弄慣操觚,，共把風(fēng)情戲老儒。

見說尖酸到文字,，獨(dú)憐結(jié)習(xí)未能無,。之五

程千帆箋曰：吳雨僧丈,，名宓，陜西涇陽人,，久教清華大學(xué),。其為人秉性方正而兒女情多。嘗鐘情毛彥文,，交往數(shù)年,，而毛終別嫁前國務(wù)總理熊希齡。丈為惘然者久之,。介眉與祖棻時(shí)知其事,，思所以戲之，乃讬名作書遙寄,，微露憐才之意,。丈以為真，大喜,，遂函汪旭初先生詢問,，而先生不知也。詩首二句,，即記其事,。

當(dāng)年意氣已全銷，老病偷閑遠(yuǎn)市朝,。

話到交親存歿感,，春愁洶涌尚如潮。之六

作誄招魂兩未能,，無多熱淚總成冰,。

長江一水通吳蜀，巴峽流愁到秣陵,。之七

程千帆先生箋曰：此傷諸故人多不得其死也,。參后歲暮懷人詩。

小樓深巷賣花遲,，二月江南萬柳絲,。

寂寞空山春雨夜，那堪重憶對床時(shí),。之八

程千帆先生箋曰：祖棻與介眉共事南京匯文女子中學(xué),，嘗同居一室也。

萬里迢迢系夢思,，窮邊白首獨(dú)歸遲,。

塞門春暮寒猶重，曠野風(fēng)沙撲帳時(shí),。之九

關(guān)山相望隔千重,，惆悵今生不可逢。

惟把來書幾回讀,，詩函欲寄更開封,。之十

程千帆先生箋曰：游壽，字介眉,，福建霞浦人,，中央大學(xué)中文系、金陵大學(xué)國學(xué)特別研究班畢業(yè),。陳士諴妻,。久任哈爾濱師范大學(xué)歷史系教授。

右沈紫曼先生詩十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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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春節(jié)  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