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03年,,31歲的白居易如愿通過考試當(dāng)上了秘書省校書郎,,他收獲的不僅是仕途,,還有一份讓他終生念念不忘的友情。 比他小7歲的元稹和他一起參加考試,,一起被錄取,,成為了同事。
這便是緣分,。 7歲對兩人來說并不是距離,無話不談的元白很快從同事升級為了好友,。 兩人感情有多好,? 有一回,兩人下班后又去泡酒館,,白居易灌了元稹很多酒,,元稹后來寫詩調(diào)侃道:你勸我喝這么多酒,是不是別有用心???
平時一起喝酒賞月,,撫琴賞雪
他們有太多相似之處,,都是家道中落的官僚后代,,都才華橫溢,心懷理想,,妄想通過自己的一己之力改變越來越墮落的大唐王朝,。 四年后,兩人又一起辭職,,他們不能忍受自己做著一份雖然高薪卻無足輕重的工作,。 年輕人總是充滿了激情。 為了省錢,,元稹和白居易在準(zhǔn)備參加制舉考試期間搬入了華陽觀,,同吃同睡,一起溫習(xí)功課,,一起做模擬題,,互相抽查對方,。 那段難忘的歲月,雖然累了點(diǎn)卻充滿了希望,。 元稹和白居易都是學(xué)霸,,元稹考取了第一,白居易考取了第二,。 不久后,,兩人再次成為同事,當(dāng)起了左拾遺,,專門負(fù)責(zé)給皇帝提意見,。 元稹和白居易成了辦公室里最激情的工作狂,完全看不見唐憲宗越來越多的白眼,,整日都在給皇帝挑毛病,挑得唐憲宗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唐憲宗對這兩位大才子表面上沒說什么,,卻越來越不待見這兩個家伙。 元稹和白居易都是文化人,,他們發(fā)起了一場新樂府運(yùn)動,,專門針對社會熱點(diǎn)寫詩,達(dá)到驚醒皇上和世人的目的,。 他們什么都寫,,民生艱難,皇帝享樂,,房價太貴等,,通通被兩雙銳利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皇上沒有被驚醒到,,卻被無語到,。 當(dāng)皇帝的都想聽好話,誰愿意被人整日批評,? 不久后,,鋒芒畢露的“大噴子”元稹被貶至河南了。 走在路上,,他心情失落,,想到好基友白居易,元稹多渴望有朝一日能夠再和他一起并肩作戰(zhàn),,一起當(dāng)噴子,,一起當(dāng)憤青。奈何如今只能兩兩相望,,卻不能長相隨,。
屋漏偏逢連夜雨,元稹在河南還沒待上幾天,,很快又得到了母親病逝的消息,,他要連夜趕回故鄉(xiāng),為母親守孝,。 元和四年(809年),,守孝期結(jié)束的元稹任監(jiān)察御史,奉命出使劍南東川,,元稹在當(dāng)?shù)刈咴L了很多百姓,,查辦了劍南東川節(jié)度使嚴(yán)礪的特大貪污案,嚴(yán)礪已死,,和此事相關(guān)的七刺史都受到了懲罰,。 好基友白居易寫詩盛贊元稹:
然而除了白居易,,朝廷的人大多不喜歡元稹,在腐朽的唐朝中后期,,忠臣已經(jīng)不吃香,。 得罪權(quán)貴的元稹被貶到洛陽,810年,,他又辦了一件大案,,元稹因彈劾河南尹房式不法事,被召回長安問話,。 元稹是多驕傲的一個人啊,,卻在奉詔回京的路上,因?yàn)橄茸∵M(jìn)驛站的正房,,被后來到驛站的太監(jiān)頭子仇士良用馬鞭抽了一頓,。 唐朝中后期,, 太監(jiān)掌握著朝廷禁軍,就連皇上都畏懼他們,,更何況元稹一個書生呢,? 回長安后,太監(jiān)們惡人先告狀,,元稹被貶為了江陵府士曹參軍,。 元稹離開長安那天,只有白居易去送他,,再次分離,,兩人感受到的不僅是離別的痛苦,也有理想的挫敗,。 元稹走了,,白居易覺得長安再繁華,也填補(bǔ)不了他內(nèi)心的寂寞,。 知己難求,。 他寫下了一首詩寄給好友
白居易后來為母親守孝期間,,沒有工作沒有收入,日子窮困潦倒,,是元稹給他寄去自己多年的積蓄二十萬,,還不斷寄去衣物和食物,幫助白居易度過了最難的幾年,。
被貶在外的元稹并不孤單,幾年后,,他的好兄弟白居易在復(fù)出后不久也因?yàn)檠劬锶莶幌律匙?,得罪了?dāng)權(quán)派,皇帝早就不想保他了,,他被貶為江州司馬,。 當(dāng)時已經(jīng)被貶到通州的元稹,,因?yàn)楫?dāng)?shù)丨h(huán)境惡劣,疾病纏身,,在床上躺了數(shù)日,,卻在知道了白居易被貶的事情后,大半夜強(qiáng)撐病體,,在昏暗的燭光中提筆寫了一首慰問詩:
這一夜,下著大雨吹著冷風(fēng),,就像元稹的心情,。 他又寫信告訴白居易,哪怕全世界都拋棄你,,我卻寧愿每天不吃飯,,也想見到你
元稹并不是單相思,。 在趕往江州的路上,白居易也不忘尋找元稹留下的詩歌,。 每到一個驛站,,白居易都會仔細(xì)地從墻面,柱子等可以寫字的地方看看是否有好友留下的詩,。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 白居易走到藍(lán)橋驛后,看到了元稹在墻上寫下的一首詩,,他當(dāng)即提筆唱和,。
白居易不僅到處找元稹留下的詩,,他還隨身帶著元稹的詩集,,每一首詩都讀得滾瓜爛熟,
晚上光線差,在船里讀好友詩的白居易把眼睛都看疼了,,也不忍放下元稹的文集,,直到又看完了一遍,天還沒亮,,眼睛疼得睡不著,,他只有聽著外面的浪打船聲,想念著遠(yuǎn)方的好友,。 不能見面的日子,,兩人一直保持著書信來往。 有一次,,收到白居易的信后,,元稹還沒拆開,光看著寄信人的名字,,他眼淚都掉下來了,,哭得稀里嘩啦,嚇壞了他的老婆女兒,,以為元稹出什么大事了,,趕忙關(guān)心他。 元稹為此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夫人勿怪,,如果是別人的來信,,我斷然不會如此失態(tài),但因?yàn)槭抢习讓懙?,我太高興了”
看完信后,,元稹又哭了,。 別看白居易是男人,心思也很細(xì)膩,。聽過元稹抱怨通州很熱,,他就記在心里,要為元稹寄江州的特產(chǎn)涼席,。 白居易還專門寫了一首詩來解釋江州涼席有多好,,讓小元放心過好這個夏天。
再看著給元稹新買的江州牌襯衫,,質(zhì)感輕薄,透氣舒適,,白居易不用擔(dān)心元稹在通州的夏天不好過了,。
把衣服和席子寄了過去后,,白居易還是不放心,。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居易有一天在夢中見到了元稹,,醒來后,,白居易不禁擔(dān)心元稹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了,他趕緊寫詩問元稹
元稹收到后,,反而心里有愧,,因?yàn)樗粌H沒事,最近就沒夢見過白居易,。 他不好意思地解釋道,,肯定是因?yàn)樽约荷×耍艣]有夢見你,。
在兩人都被貶的日子,他們相互打氣,,書信不斷,。 唐穆宗繼位后,大力提拔白居易和元稹,兩人終于轉(zhuǎn)運(yùn)了,,各自的心境卻很不一樣,。 白居易被貶江州司馬后,對仕途對大唐已經(jīng)失去了信心,,被調(diào)回長安,,也不再是往日的“職業(yè)噴子”,眼看著整個朝廷在宦官的的把持下,,一片黑暗,,就連皇帝都成了太監(jiān)的木偶,又何來的振興呢,? 不再憤世嫉俗的白居易干脆寫起了風(fēng)花雪月,,后來再出長安,無論去哪里當(dāng)官,,他的心態(tài)都變得很平和,,真正地放下了曾經(jīng)的理想。 他不能改變世界,,卻改變了自己,。白居易從滿腹理想到滿身疲憊,這個過程,,很多人都經(jīng)歷過,。 元稹卻不一樣,他始終想要封侯拜相,,甚至不惜放下自己的尊嚴(yán),,去巴結(jié)宦官,最終當(dāng)上了宰相,,雖然朝廷里的大臣都在暗地里笑他是讀書人的恥辱,,史書載,“詔下之日,,朝野無不輕笑之”,。然而元稹不在乎,人到中年,,他仍然滿腔熱血,,想要做一個經(jīng)世濟(jì)國的大英雄,。 奈何,,他只做了三個月宰相,就因?yàn)榫砣肓水?dāng)時最熱門的牛李黨爭被罷免,,再次被貶出長安,。 829年,元稹路過洛陽,和白居易見面,。 臨別之際,,他含著眼淚為白居易寫下了一首告別詩,我們都老了,,還會有下次見面嗎,?
白居易不忍看著好友頹廢,,他告訴元稹要振作,,哪怕白發(fā)蒼蒼,只要還活著,,就有機(jī)會,。
元稹的預(yù)感很準(zhǔn)確,,這確實(shí)是他最后一次見白居易。 831年,,元稹暴病而亡,。 白居易知道后哭得肝腸寸斷,他親自為元稹寫了墓志銘,,并把元稹家人送來的巨額報酬捐給了香山寺,,他要為元稹積功德,也希望借此可以和元稹來世再續(xù)前緣,。他在《修香山寺記》中說得很明白:
在《祭微之文》中,,白居易回憶與元稹“金石膠漆,,未足為喻”的三十年情誼,,談到元稹之死,白居易甚至傷感地也不想活了,,對他而言,,他和元稹好得像是一個人,哪有皮亡而毛存的道理,?
白居易在懷念好友的同時,,專門整理了這些年自己和元稹的詩歌唱和,取名為《 元白因繼集》,,兩人這些年互相唱和的詩多達(dá)900多首,,且很多詩都寫得很感人,宋代大詩人楊萬里看了后都不禁納悶道,,男人之間這樣鐵的友情太少見,。
元稹去世后第八年,,68歲的白居易在夜里又夢見了他,,夢里的兩人回到了幾十年前,那時的他們風(fēng)華正茂,,在長安一起追夢,,一起泡妞,一起寫詩,。 白居易醒來后大哭了一場,,夢境越是美好,現(xiàn)實(shí)越是凄涼,,白居易想到了元稹,,不知道他在黃泉之下是否還好嗎? 你已經(jīng)化作一抔黃土,,而我雖然還活在人世,,也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所剩時日不多,。也許我們團(tuán)聚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如果有來生,,還要做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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