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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在世的時(shí)候,，每年清明節(jié)都會帶著我和弟弟去掛青。掛青有很多“規(guī)矩”,，時(shí)間分“前三后四”,，意思是說清明節(jié)前三天和后四天都可以掛青，但新墳（三年內(nèi)）一定要在清明節(jié)前掛,。還有就是掛青不能少了紙錢,、鞭炮和皮紙。清明節(jié)這天,，父親一大早就把我和弟弟叫起床,，帶上鋤頭,、砍刀、紙錢等物品往屋后的山上出發(fā),。后山原本是菜地,，春夏有茄子辣椒，秋冬種蘿卜白菜,。后山也是墓地,，院子里的人去世了都葬在山坡上。隨著時(shí)間的推移,，菜地越來越少,，墓地則越來越寬。爺爺和奶奶的墳都在后山,。我們來到奶奶的墳前,。墳上長滿雜草，嫩綠的新芽也紛紛從土里冒出來,。父親開始用鋤頭和砍刀清除墳上的雜草,。我和弟弟則找來一根枝條，把它插進(jìn)墳尾,，然后把撕成條狀的皮紙系在上面,。父親清除完墳上的雜草，就會在墳前點(diǎn)上紙錢,。隨著青煙升起,，父親跪倒在墳前，一邊磕頭,，一邊念叨：“娘啊,，又過了一年，我又帶著云伢子和尚伢子來看你了,，你要保佑孫子身體好,，還要保佑他們會念書，都考上大學(xué)……”我和弟弟也學(xué)著父親的樣子,，跪倒,，向奶奶磕頭。這時(shí),，我的腦子里就會出現(xiàn)奶奶在世時(shí)的一些往事,。比如，小時(shí)候,，奶奶帶著我睡覺,，晚上我尿床，奶奶總是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一邊埋怨,，一邊為我換掉尿濕的褲子,。又比如，那次我吃死泥鰍中毒,，奶奶急得臉色煞白,、頭上冒汗，背著我瘋了一樣去找在地里干活的父母……這些往事在我腦子里一出現(xiàn),，我的鼻子就會發(fā)酸,，忍不住想哭,。磕完頭,，燒完紙錢，父親點(diǎn)燃一掛鞭炮,。鞭炮“噼噼叭叭”響起來,，我們和奶奶的這次“見面”就結(jié)束了。這時(shí),，山上掛青的人多了起來,，只見山坡青煙裊裊、墳上紙幡飄飄,，鞭炮聲也此起彼伏,。爺爺?shù)膲炘谏降牧硪幻妗Ｈソo爺爺掛青的路上,，父親會不停地叮囑：“你們要記住爺爺奶奶的墳的位置,，年年都要來掃墳，一年不掃,，茅草就把墳'呷’了,，人家會罵這家沒后人了?！蔽乙怀錾蜎]見過爺爺,，不知爺爺是高還是矮，臉上自然不會有表情,。父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接著說：“你們的爺爺四十多歲就病死了，他為了養(yǎng)活我和你們兩個姑媽吃了不少苦,，沒有爺爺就沒有我,，沒有我就沒有你們，你們記著他是應(yīng)該的,?！?/span>不知是父親的話起了作用，還是與生俱來的感情,，跪倒在爺爺墳前時(shí),，對這個從沒見過面的爺爺,，我心里竟也會生出親切之感。給爺爺掛完青,，接著就要去給太爺爺,、太太爺爺掛青。這些親人都葬在離家很遠(yuǎn)的山上,，往往一圈走下來,，口也干了，腿也沒力了,，肚子也咕咕叫了,。不過，我和弟弟卻很高興,，因?yàn)樵谶@些山上能看到很多小鳥,，還能看到映山紅和竹筍，回家的時(shí)候,，我們往往是一只手拿著映山紅,，另一只手抱著竹筍。父親也很高興,，他高興是因?yàn)槟芘龅胶芏嗪芫脹]見面的熟人,，或平時(shí)不走動的遠(yuǎn)房親戚。他們在一起談著各自的現(xiàn)狀,，也談小時(shí)候的趣事,。掛青的“劇情”一年又一年地重復(fù)，“劇中”的“角色”卻在不斷變換,。歲月悠悠,，后來，父親也躺在了后山,。每年清明節(jié),，我都會帶著兒子和女兒給父親掛青，也給爺爺奶奶掛青,。若干年后,，我也會躺在后山。清明節(jié),，兒子和孫子也會來看我吧,。他們也會為我系一張皮紙，燒一沓紙錢,。我躺在地下,，也會牽掛人世是天晴還是下雨，也會牽掛后人的身體是好還是差,。（作者系邵東楊橋鎮(zhèn)蔭家塘人,，邵陽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邵東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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