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寒秀

編輯/斯問

社會學家齊美爾認為,，空間是通過心理上的影響力得以實現的。隨著城市精英們心理堅壁的瓦解,，五環(huán)的界限也在逐漸模糊,。

在北京，五環(huán)是個神奇的界限,。

它是多條地鐵線的末端,，是汽車限行政策的分界，是共享單車投放的臨界點,，是中心與邊緣的物理分割線,。

五環(huán)之外，蔬菜按捆,，水果論兜,，3塊5塊，看好給錢直接拎走,。

豬肉羊肉,，手起刀落，新鮮便宜,，至于血有沒有瀝干凈,，案板上是不是油膩，沒人在乎,。

路邊的理發(fā)店,，凳子一把,，白褂一圍，電動刀一柄,，5塊8塊的新發(fā)型就搞定了,。

麻將桌上，KTV包廂,，臺球桌邊,，廣場舞池中央，有消磨不完的時間,。

抖音快手,，看的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交流談資又多了一項,。

在趣頭條上看一小時文章,，賺100個金幣，好像又學到了什么,。

五環(huán)外人群,，過去特指在北京市五環(huán)外居住的人群。以環(huán)隔成的世界,，仿佛巨大的工地,，包容萬千，也混亂異常,，但不是所有人都在五環(huán)外哭泣,，他們的比你想到的要多姿多彩。

這一年,，一座座大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地而起,。

這一年，手里拿著手工咖啡的互聯網新貴們,，煞費苦心,、日夜顛倒地研究他們，討好他們,。

互聯網女皇瑪麗·米克也開始看不懂了,，智能手機的出貨0增長，互聯網增長趨緩,，還在添加燃料的,，是她從未接觸過的人：正是說著各地方言,，在邊緣小村莊跳著舞的五環(huán)外人群,。

2018年這群人有了新定義：主流視角之外，生活在三線及三線以下城市,，占中國人口絕大多數,。

如何觸達到這群人,，成了互聯網巨頭的終極挑戰(zhàn)。因為讀懂他們,，就讀懂了整個中國,。

《中國互聯網絡發(fā)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18年6月30日,，中國網民規(guī)模達8.02億,，一二線城市的人口總和，不過其四分之一,。網民的增量,，大部分長在五環(huán)外。

過去,，互聯網是五環(huán)內外世界的屏障,，但隨著小米、OPPO,、VIVO等手機廠商的下沉,，無線網絡和智能手機的普及，五環(huán)之外的人們完成網絡初體驗,。

沖進互聯網的這群人,，首先瞄準了社交。

在寂寞的夜里,，五環(huán)外人群把時間花在同城游和其他社交軟件上,。小鎮(zhèn)青年憧憬著遠距離的愛情。沒有路燈的夜晚,，通過搖一搖,、漂流瓶，隔著手機屏幕互道晚安,。

人們享受互聯網帶來的新鏈接,，也通過互聯網維護長久以來建立起的“熟人社會”。這里允許絕對權威的出現,。廣場舞群里,，跳的最好的那一個語氣不善地講解著動作，竟也沒人退出群聊,，因為離開就意味著脫離社交關系,。

他們會花大量時間和金錢，去看電影和游戲,。2018年春節(jié)檔四部影片的觀影人群中,，三四線城市人群合計占比均在48%以上，已成為觀影主力。

《2017年手機游戲市場研究報告》,，三四線城市手游用戶最偏好的應用是王者榮耀,，五線及以下城市手游用戶最愛的游戲是開心消消樂。

過去這些變化發(fā)生得悄無聲息,，在城市精英壟斷話語權的互聯網,，他們尚在邊緣徘徊無法靠近。

2017年,，快速崛起的快手,，讓人們看見互聯網上另一種社會。主播們靠著“接地氣”的方言,，創(chuàng)造一夜暴富的神話,。

沒有“態(tài)度”的算法出現，讓五環(huán)外的態(tài)度也在互聯網找到了發(fā)泄口,。他們?yōu)榻袢疹^條上每一條看過的資訊圖文貢獻權重,。

在淘寶新用戶的增量上，小鎮(zhèn)青年成了不可忽視的消費生力軍,，他們觀看直播,，瘋狂下單。淘寶直播top榜上,，直播女王薇婭長期占據榜首,，最佳成績5分鐘銷售量400多萬，不少產品銷往更多像陜西鄉(xiāng)村這樣的地方,。

“巨國效應”及規(guī)模形成的勢能,，以這樣出其不意的方式創(chuàng)造出新的可能性和模式突變。

7月26日,，當五環(huán)外人群在三年時間內,，將渾身貼滿山寨貨的拼多多拱上市，他們迎來屬于自己的高光時刻,。

以上市首日收盤價計算,，拼多多創(chuàng)始人黃崢的財富達138.5億美元，超越劉強東,，在中國大陸富豪榜排名第13位,。

沒過多久，他們又悄無聲息地將趣頭條送到了納斯達克的敲鐘現場,。

「電商在線」采訪過的快手主播二狗和二蛋們,，快意地享受用戶毫不吝惜的打賞，在廣袤無垠的小鎮(zhèn)城市里買房買車,，揮金如土,。

快手宿華有個很好的比喻：你嫌棄他們社會搖,，覺得他們拉低了內容質量。但他們一直存在,，只是之前沒發(fā)聲。我們只是打開了井蓋而已,。

那些你看不起的殺馬特用戶,，也不在乎被你看得起。他們有自己存在的邊緣業(yè)態(tài),，這些地方才是中國的大多數土壤,。

然而，主導輿論的中產們,，對沉默的絕大多數人依然誤解頗多：

五環(huán)外人群貪小便宜,；五環(huán)外人群不思進取混日子……

短視頻及資訊平臺，在社會邊緣瘋狂試探,，成癮性和導向性的原罪讓發(fā)展陷入僵局,；

靠著五環(huán)外起家的上海精英黃崢，曾表示更想服務五環(huán)內人群,。根據拼多多招股書顯示,，2018年第一季度，拼多多客單價僅674元/年,，而同期淘寶,、京東分別為9000元/年、4400元/年,。

這些出生在五環(huán)外的互聯網產品,，走的是一條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曾經的斬龍少年,，也想有朝一日長出龍鱗,。這一切都在說明，城市精英們高高在上的視角,，不可能也不愿意真正走到五環(huán)外,。

增量在消失，互聯網女皇后知后覺,，也開始焦慮,。2017年，全球智能手機出貨量增速降到0,，互聯網用戶增速降到7%,。

中國的數據更接地氣。工信部統計,，2018年Q1,，國內手機出貨量同比下降27%，只有8187萬部?？傮w而言,，蘋果雖有增長，但中國市場正變成國產手機的天下,。

其中秘密已無需多言,。OPPO/vivo在三四線廣鋪門店，小米用“小米之家”緊隨其后,。

2017年,，美國電商銷售額增長了16%，但中國電商才是摸到了增長的秘訣,。2018年Q1,，阿里巴巴收入同比增長59%，其中,，電商的增長歸因于“渠道下沉+新農村戰(zhàn)略”,。

有人描繪起五環(huán)外人群的畫像：

比起生活在北上廣深的年輕人在房租和生活費上花掉工資的一半甚至更多的生存現狀，小縣城里的人更“有錢”,。

“有錢”并非指的總收入,，而是可支配的消費額度?！?018春節(jié)旅游消費大數據報告》顯示,，三四五線城市的消費力指數直逼二線。

高德地圖發(fā)布的城市交通分析報告顯示：百強縣早高峰出現在早7時,，晚高峰出現在下午17時,，較一線城市均早約1小時。

信息不對稱讓五環(huán)外人群接受新鮮信息的時間要稍晚,，可當新興事物撥下華麗新裝之后,，他們并不愿意為不值得的產品埋單。

拼多多,、趣頭條們?yōu)檫@些人開了一扇窗,，卻并沒有真正打開一道門。當他們透過窗口發(fā)現還有更多選擇,，自然都涌向了門口,。

就在今年6月，拼多多卸載率高達40.7%,，獲客成本飆升20倍,，增長的天花板抬頭可見?！渡缃涣炎兩疃榷床靾蟾妗凤@示,，98.4%的卸載用戶最后都流向了淘寶,、京東等傳統電商平臺。

但這也并非五環(huán)外的全部,。

根據國家統計局報告,，截至2017年末，城鎮(zhèn)居民2017年人均可支配收入36396元,，農村居民為13432元,。

2010年全國第六次人口普查顯示，文化程度具有大學及其以上（包括大專）文化程度的人數,，不到全國總人口的10%。

通過上述數據,，可以得出的一些結論是：中國接近6億人常住在農村,；9成學歷在大專以下；接近一半的人口,，沒有接入互聯網,。

被折疊起來的大部分人，遠非五環(huán)外可以一語概括,。趣店,、拼多多、趣頭條們所說的到五環(huán)外去,，如今不過才開拓到六環(huán),。

對于剩下的六環(huán)外人群，還有著太多的未知和無能為力,，商業(yè)上繼續(xù)下沉的成本與風險太高,。但是僅僅是露出冰山一角的這部分人，已經能夠支撐起拼多多,、趣頭條們漂亮的市場估值,。

假使一個人出生在北上廣深的中產家庭，他是幸運的,，同時也是不幸的,。幸運的是，大概率上他不用受大多數人受的苦,。不幸的是他或許就屏蔽在這個占國家微不足道的面積的區(qū)塊里,，并以為這就是全世界。

一二線人口被過度服務,，三到五線以及廣大農村長期被漠視,，創(chuàng)投圈比大眾更早意識到其中隱含的問題，還有機會,。

投資人朱嘯虎講過一個段子,，現在想“偶遇”風投大佬,，只要在長沙即可，因為風投大佬正前腳趕后腳地飛抵長沙,，其實是想實地看看社區(qū)拼團到底咋回事,？

仔細觀察五環(huán)外人群的手機，能發(fā)現兩個極端,，要么除了預裝軟件外什么也沒有,，要么什么APP都有，光應用商店就有5,、6個,。

要在他們的手機上擁有一席之地，也不是一件難事,。微信,、快手通過熟人社交的自然傳遞，今日頭條搶先意識到手機預裝軟件的低成本獲客機遇,，趣頭條則另辟蹊徑,，成功摸索出了以收徒模式為核心的積分體系和社交裂變策略。

圍繞五環(huán)外人群的子彈還在飛,。隨著巨頭的加入,，這場圍繞覆蓋面更廣的互聯網生活品質升級的戰(zhàn)爭也會更加精彩。

淘寶的天天特賣,、聚劃算以及支付寶頁面的拼團信息刺激著完成電商初體驗的五環(huán)外人群,；天貓優(yōu)品服務站培育著廣大農村的天貓用戶；10萬淘寶主播網紅變村紅,；大潤發(fā)聯合盒小馬把五環(huán)內的便利開到小鎮(zhèn)青年們的家門口,；餓了么、美團外賣積極拓展三四線開外的懶人市場,；京東也推出新的拼團模式,；今日頭條利用流量推出“值點”，做電商變現,；抖音快手也都接入電商平臺……市場趨利效應引起的社會變革正在發(fā)生,。

五環(huán)內人群開眼看世界，那些為吸引更多流量而輸出的產品和內容的平臺,，或許也將改變中國的平均面貌,。

很多年之后，當人們談起2018年,，一定能記起,，就是從這一年，互聯網逐漸消弭五環(huán)內外的界限,。

五環(huán)內人群恍然大悟,，沉浸在自我膨脹中毫無意義,，他們中的一部分從城市精英的視角走出來，發(fā)現了潛在的中國,；五環(huán)外的人群借助互聯網工具,，逐漸享受到五環(huán)內的產品和內容，打開新的消費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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