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二戰(zhàn)期間,,希特勒為實現(xiàn)納粹德國的稱霸野心不惜窮兵黷武,到戰(zhàn)爭后期面對即將覆滅的命運,,更是把希望寄托在形形色色的“秘密武器”上,。然而再先進的武器也未能改變歷史走向,它們中的大多數(shù)只是曇花一現(xiàn),,比如這支從未射中目標的“箭”——道尼爾Do
335縱列雙發(fā)戰(zhàn)機,。
水上飛機開先河
自從萊特兄弟一飛沖天之后,“更快”就成為每一位飛機設計師殫精竭慮的追求,,而采取的途徑無非有兩條:加大動力和減小阻力,。當單臺發(fā)動機功率有限時,最自然的做法就是增加其數(shù)量來提供更強勁的動力,。但如果遵循常規(guī)將多臺發(fā)動機沿機翼橫向排列安裝的話,,飛機整體迎風面積的擴大無疑將使阻力也隨之增加。而且在橫向對稱排列的布局下,,如果有一側的發(fā)動機失效,,還會對飛行的平衡帶來不利影響。那么換一個角度考慮,,要是按縱向前后配置發(fā)動機,,沿機體中軸線傳遞動力,使飛機能以單發(fā)的氣動外形利用上多發(fā)的動力,,豈不是可以克服這類缺陷嗎,?
將這一“中線驅動”思路付諸實踐的代表人物就是德國的克勞德·道尼爾(Claude
Dornier),早年他曾在齊柏林飛艇公司工作,,后來自立門戶成為航空界的一代宗師,。道尼爾最初以設計水上飛機見長,多采用將兩臺發(fā)動機“背靠背”地組合成前拉后推的驅動形式,。其中1922年面世的Do
J型就是一個成功的范例,,30年代又進一步發(fā)展出Do
18等類似機型。不過將發(fā)動機艙安置在機身上方仍會產生較大阻力,,顯然并不適用于高空飛機,,因此道尼爾想到要把動力部分與機身融合為一體,才能真正達到低阻高速的要求,,而且發(fā)動機集中在機身內對保持機動性也有好處,。1937年8月3日他就特別為這一構想申請了專利(1936年亨克爾的He
119試驗機也屬于單發(fā)外形雙發(fā)配置的設計,不過是由兩臺發(fā)動機共同驅動一具螺旋槳),。
二戰(zhàn)爆發(fā)時,,道尼爾公司正在研制的P.59高速轟炸機就選擇縱列雙發(fā)形式,除機頭的一臺發(fā)動機驅動前螺旋槳外,,再由機身內的另一臺發(fā)動機驅動機尾的后螺旋槳,,其技術關鍵就在于后部發(fā)動機與螺旋槳之間的傳動方式,。P.59因故取消后,新上馬的P.231延續(xù)了同樣的結構,。為驗證其可行性,,1940年道尼爾還專門定制了一架Gö 9小型試驗機進行相關測試,在其細長機身的重心位置安裝一臺功率為60千瓦的小發(fā)動機,,后機身內裝有特別設計的加長傳動軸,,穿過尾部帶動一具推進式螺旋槳。經過多次試飛,,Gö 9證明了這種后置推進方式以及傳動系統(tǒng)是有效而且可靠的,。
地面上的Gö
9,后面就是一架Do 17
一專多能“食蟻獸”
1942年5月,,在德國航空部的單座高速轟炸機項目競標中,,道尼爾以P.231/3號方案擠掉阿拉多和容克斯這兩個強勁對手,獲得型號定為Do
335的研發(fā)合同,。然而此后的發(fā)展卻是一波三折,。正當設計工作全面展開之際,面對盟軍方面日益增長的空中威脅,,航空部又轉而要求研制能適應不同作戰(zhàn)需求的多用途戰(zhàn)機,,可以靈活地改裝成戰(zhàn)斗轟炸型、高速偵察型,、雙座夜間型和重火力截擊型等,。雖然Do
335的改進方案很快就遞交上去,但原本就對這種非常規(guī)設計心存疑慮的航空部技術部門遲遲不予批復,。道尼爾不得已直接向德國空軍總監(jiān)埃爾哈德·米爾希求助,,才使得整個項目得以繼續(xù)進行。
當1943年初道尼爾拿到3架原型機的生產合同后,,他又碰上另一個競爭者——梅塞施密特的Me
262噴氣式飛機被迷信新技術的希特勒直接“欽點”為最優(yōu)先發(fā)展的型號,。而原先居于同等地位的Do
335盡管多項性能指標并不遜色,1000千克的載彈量比Me
262要高出一倍,,又有米爾希的支持,,還是遭到了冷落。道尼爾只有用實際表現(xiàn)證明自己,,在腓德烈斯哈芬的工廠加緊制造第一架原型機Do
335V1(V代表“試驗型”),。V1安裝兩臺功率各為1305千瓦的戴姆勒·奔馳DB603A型12缸液冷發(fā)動機,分別驅動前后兩具3葉可反距螺旋槳,,機身中部的后發(fā)動機通過一根加長的傳動軸驅動后槳,相應部位也配有散熱器和排氣管,。
由于整機重心靠后,,Do 335和Gö 9一樣也采用前三點式起落架,,上下垂尾和左右平尾構成十字形的機尾,起降時可防止后螺旋槳觸地,。其下單翼的前緣后掠角為13°,,翼展和機身幾乎等長,整體輪廓顯得相當光滑粗壯,。另一項很特別的設計是座艙中使用了當時還很罕見的彈射座椅,,以壓縮空氣為動力,但使用時得手動打開座艙蓋,,而且必須先引爆設置在上垂尾和后螺旋槳處的爆炸螺栓,,將這些危險部件炸開以免傷及彈射離機的飛行員。在緊急狀態(tài)下需要用機腹迫降時,,下垂尾同樣也可以先行拋掉,。
飛行中的Do
335確實像一支利箭。
10月26日,,機身上涂著識別代碼CP UA的Do
335V1由曾創(chuàng)下飛行速度世界記錄的漢斯·迪爾特勒駕駛,,從符騰堡的門根機場首次飛離地面,之后在第4次試飛中時速就突破了600千米,,這讓道尼爾和米爾希都相當興奮,。通過初步測試后,Do
335V1被運到德國空軍的瑞奇林試飛中心進行更全面的官方評估,。參與測試的飛行員對這種新機型的速度,、加速性和回轉率等性能都頗有好評,認為操縱起來跟普通單發(fā)飛機沒有多大差別,,只是在高速狀態(tài)下有些不穩(wěn)定的縱向竄動,,后向視野不佳和起落架強度不足也是比較明顯的缺陷。當時道尼爾公司將Do
335命名為“箭”(Pfeil)以凸顯其速度優(yōu)勢,,不過長鼻粗身的外觀使得飛行員們更喜歡形象地稱之為“食蟻獸”,。
根據(jù)V1號機的試飛結果和風洞試驗,改進過的V2號機在1943年的最后一天升空,。次年1月,,換裝DB603G-0發(fā)動機的V3號機也投入試飛,其它改動之處還有燃油冷卻系統(tǒng),、座艙蓋外形和主起落架艙門等,。在米爾希的鼓動下,德國航空部又訂購了5架原型機,。其中V4將作為雙座夜戰(zhàn)-全天候型Do
435的原型機,,改用1865千瓦的容克斯Jumo
222發(fā)動機,但最終未能完成。V5則是首架配備武器的原型機,,機頭裝上一門口徑30毫米的MK103機炮,,備彈70發(fā),炮管位于中軸線上穿過前螺旋槳的旋葉轂,,機鼻上方還有兩挺15毫米MG151機槍,,各有200發(fā)子彈。V6留在道尼爾工廠內用于改進測試,,V7和V8分別被運到容克斯和戴姆勒·奔馳的工廠改裝這兩家提供的不同發(fā)動機,。
“箭”在弦上卻難發(fā)
雖說試飛反響不錯,但在德國航空部的采購計劃上Do
335仍未受重視,。直到1944年5月,,被英美空軍炸得焦頭爛額的希特勒總算看到了“食蟻獸”的長處,下令加快投產以奪回制空權,,還要發(fā)展轟炸型應付迫在眉睫的盟軍登陸,,必要時不惜停止部分現(xiàn)有機型的生產以騰出寶貴的原材料和設備。為避開盟軍的空襲,,道尼爾把主生產線轉到慕尼黑附近的奧伯法芬霍芬,。作為Do
335A-0預生產型的原型機,V9配用DB603A-2發(fā)動機,,起落架經過加固,,并裝上完整的武器系統(tǒng),同樣在瑞奇林接受測試,。即使高層開了綠燈,,但盟軍持續(xù)不斷的轟炸影響到發(fā)動機等主要部件的供貨,而且Do
335的裝配也比較復雜,,因此到10月份只有10架A-0下線,,部分裝備給德國空軍新組建的Erkdo
335試飛部隊,在正式服役前進行深入評估和模擬演練,。盡管體型壯碩,,Do 335在與Fw
190的對抗中仍以出色的機動性勝出一籌。
正式量產的Do
335A-1單座戰(zhàn)斗轟炸機于1944年11月進入投產階段,,發(fā)動機升級為1342千瓦的DB603E-1型,,除了機腹內部彈艙可容納500千克炸彈外,機翼下還加裝了兩個硬掛點,,可各掛載250千克的炸彈或副油箱,,次年1月起開始交貨。A-1的飛行時速在打開加力裝置時最高可達到763千米,,不開加力也有686千米,,即使關閉一臺發(fā)動機,,時速仍可達到563千米。加上爬升率最快為每分鐘1400米,、作戰(zhàn)半徑接近1500千米的性能,,Do
335在當時足可傲視群“鷹”了。其后的A-2打算要增強火力配置,,A-3改為偵察型,因需求轉變未能實施,。原先的V3被改裝成A-4遠程偵察型的原型機,,加裝了航空相機和外部油箱,發(fā)動機換成1417千瓦的DB603G型,。A-4曾有10架的訂單,,但和A-5全天候戰(zhàn)斗型一樣都沒有實際生產。
V10作為A-6雙座夜戰(zhàn)型的原型機,,配備FuG
220“亮石”SN-2雷達,,采用縱列座艙布置,雷達操作員居于位置更高的后艙中,。枝杈狀的雷達天線突出在機翼前緣,,為提高夜間作戰(zhàn)的隱蔽性還在排氣管上加裝了火焰抑制器。由于增加了座艙,、乘員和電子設備,,V10的內部燃油儲量有所減少,整體性能比單座型下降了約10%,,曾試裝空對空火箭彈也因超重而作罷,,只沿用了單座型的槍炮武器。A-6的生產被轉給維也納的亨克爾工廠,,但在頻繁的轟炸下始終無法進行,。除了A-7到A-9這些紙面項目,A系列的實際改型還有A-10和A-12兩種雙座教練機,,分別由V11和V12原型機發(fā)展而成,,主要區(qū)別在于發(fā)動機型號不同,而生產進度也很緩慢,。
序列號為240107的Do
335A-0單座型,。
序列號為240112的Do
335A-12雙座型。
Do
335單座機的座艙內部,。
為抗擊盟軍龐大的轟炸機群,,1944年9月德國空軍要求將Do
335向火力更強的B系列重火力截擊型即“驅逐機”上發(fā)展。V13作為B-1的原型機在10月底首飛,,再度修改了起落架,,前后發(fā)動機分別為DB603E-1/QE-1型,,打開加力后可達到1566千瓦的功率。機腹彈艙改為內部油箱,,兩挺15毫米機槍也換成20毫米機炮,。而V14對應的B-2更是在機翼上又加裝了兩門30毫米機炮(試想一下五炮齊鳴的威力)!此后從B-3到B-8,,有的計劃換裝更大功率的發(fā)動機,,有的要改為雙座夜戰(zhàn)型或教練機,但只有B-6全天候作戰(zhàn)型的原型機曾升空試飛,。
Do
335早在二戰(zhàn)結束前10個月就開始進入德國空軍的作戰(zhàn)換裝部隊,,但實際產量少、人員培訓慢,,更飽受缺油之苦,,始終沒有機會在實戰(zhàn)中與對手一較高下。服役于英國空軍的法國王牌皮埃爾·克洛斯特曼是少數(shù)宣稱曾在德國上空遭遇過Do
335的盟軍飛行員之一,,當時他駕駛“暴風”式戰(zhàn)斗機試圖追擊這種在識別手冊上從未出現(xiàn)過的“怪鳥”,。盡管“暴風”的最高時速接近700千米,結果還是望塵莫及,。當1945年4月末美軍占領奧伯法芬霍芬時,,道尼爾的工廠總共只生產出13架V系列原型機、10架A-0,、11架A-1,、3架A-10/12和5架B系列原型機,另有20架左右屬于半成品,。此外Do
335還有許多衍生型號停留在圖紙上,,包括混裝活塞和噴氣發(fā)動機的Do 535、連體雙機身的Do
635遠程偵察型,、P.256雙發(fā)噴氣型等,。
飄洋過海成藏品
納粹覆滅后,對“食蟻獸”頗感興趣的盟軍將殘余的整機和重要部件瓜分一空,。有兩架狀態(tài)良好的A-12雙座型被英國獲得,,但其中一架尚在德國試飛時就在一次緊急迫降中損毀。另一架直接飛到范堡羅供皇家航空研究院測試,,后來因發(fā)動機過熱起火而墜毀,,導致一名英國飛行員喪生。運氣不錯的法國人也弄到3架B系列的原型機,,讓被俘的德國技術人員修復后進行試飛研究,,不過沒幾年也先后報廢了。
美軍搜羅到的Do
335數(shù)量較多,,不過只有兩架A-0型連同其它一批繳獲的裝備作為戰(zhàn)利品,,在1945年7月被裝上“收割者”號護航航空母艦運到美國,。其中分配給美國陸軍的那一架到第二年就毀壞了,歸屬美國海軍的另一架A-0(識別代碼VG
PH,,序列號為240102,,即預生產型中的第二架)在帕圖克辛河航空測試中心接受詳細評估,直到1948年還基本保持完好,,并在1961年被轉交給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博物館(NASM)收藏,。由于長期的露天存放,這支碩果僅存的“箭”變得破舊不堪,,經多方努力才在1974年10月被送回“母巢”——前聯(lián)邦德國奧伯法芬霍芬的道尼爾飛機公司接受徹底的修復,。許多當年的工程師和技工又親手觸摸到了昔日的成果,他們還驚訝地發(fā)現(xiàn)機身尾部的爆炸裝置仍未完全失效,。修整一新的Do
335在1976年5月的漢諾威航空展上閃亮登場,然后被借到慕尼黑的德意志博物館展出,??上罱K還是沒能“葉落歸根”,1986年又被運回美國存放,,最終落戶于NASM的新館烏德沃爾-哈齊中心,,與Ar
234B、He 219等“難兄難弟”們成為第三帝國最后掙扎的實物見證,。
作為戰(zhàn)利品正被吊裝上艦
NASM中的最后一支“箭”(VG
PH Werk Nr.240102)
與同時代許多標新立異的“秘密武器”相比,,“食蟻獸”的設計顯得更傳統(tǒng)一些,但仍不乏獨到之處,。Do
335是當時飛得最快的實用型活塞螺旋槳飛機,,僅用單發(fā)時也不亞于許多常規(guī)戰(zhàn)斗機,加上航程遠,、火力猛,、機動性強,如果及早服役勢必會對盟軍的轟炸機群構成嚴重威脅,,同時也是對地攻擊的利器,,其較大的身軀還留有進一步發(fā)展的潛力。然而由于結構復雜,,造價偏高,,Do
335難以在戰(zhàn)時資源有限的條件下大批投產,事實上諸如機械部件的可靠性,、彈射座椅的安全性等環(huán)節(jié)都未來得及完善,。如果沒有噴氣技術的出現(xiàn),“食蟻獸”假以時日將有望成為高速戰(zhàn)機的“領頭羊”,,但航空動力的跨越性發(fā)展注定它只能是活塞時代日薄西山之際的一抹余暉,。
Do
335A-1型基本參數(shù)和性能數(shù)據(jù)
翼 展 寬:13.80米
機 身 長:13.85米
機 體 高:5.0米
整機空重:7260千克
戰(zhàn)斗全重:9600千克
最高時速:763千米(帶加力)
巡航時速:552千米
最大升限:11400米
最大航程:3750千米(帶副油箱)
飛行模擬游戲中的Do 335
同樣是屬于第三帝國最后的“秘密武器”,,在游戲中Do 335與Go
229自然也是同一條戰(zhàn)壕里的“手足”,而且被游戲廠商看上的機會也幾乎同等,。最早的游戲官方版本也是出現(xiàn)在1991年LucasArts公司推出的《納粹飛行秘史》(Secret
Weapons of the Luftwaffe)中,,盡管一開始Do
335并未被列入到可操縱機型“主力陣容”里,但一個專門制作的增強版很快就滿足了飛行迷的胃口,,從攔截有P-51護航的B-17轟炸機群,,到參加1945年元旦的“底盤行動”(Operation
Bodenplatte)偷襲盟軍機場,更具威力的“箭”都給玩家?guī)矸峭话愕捏w驗,。此后另一家著名的飛行模擬游戲制作商Dynamix也把Do
335排在了新作《王牌:X戰(zhàn)機》(Aces: X
Fighters)的“正選名單”中,,可惜這個頗受期待的游戲后來被取消了。不過當開放架構的游戲如微軟的模擬飛行(FS/CFS)系列,、《歐洲空戰(zhàn)》(EAW)和X-Plane等大行其道的時候,,Do
335也沒有被遺忘,補充插件的開發(fā)高手們彌補了這一缺憾,,其中由simTECH小組為FS2002/2004和CFS2制作的機型被公認為最精細最逼真的版本,。
在最新的《戰(zhàn)斗飛行模擬3》(CFS3)中,煥然一新的Do
335終于又可以“首發(fā)出場”,,而且是A-1和B-2兩種型號悉數(shù)上陣,。對于講究歷史真實性的“傳統(tǒng)主流派”玩家來說,Do 335要比Go
229這樣的“另類”更容易接受,,勝人一籌的速度與火力不會讓喜歡“一擊必殺”的飛行員們失望,。不過這也是一種優(yōu)點和缺點同樣明顯的選擇,狹窄的后向視野不利于隨時掌握敵情,,機動性也遜于更輕更小的對手,,因此“打了就跑、炸了就溜”才是明智之舉,。如何把這頭“食蟻獸”打造成為名副其實的“長空利箭”,,就只有屢經戰(zhàn)火洗禮的王牌才能證明自己了。
本文原刊登于《航空知識》2010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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