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單巧紅,高級教師,,喜樂不可支,,喜隨心所欲,喜宅居,,喜美食,,學(xué)生敬稱“皇額娘”,同事樂稱“蒙娜麗莎”,,學(xué)校里最有女人味的女神經(jīng),。 ———————————————— 【本文由作者授權(quán)發(fā)布】 ————————————————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來我思,,雨雪霏霏。 不知怎么了,,這些天總是想起老屋,,也許是那天沖著祖母的照片笑了一下吧。 老屋在正村子的西頭,,門口西邊是一棵兩個人都不能環(huán)抱的大槐樹,,槐樹的主干笨拙地曳斜著身子,把所有的枝椏都伸向村道,,唯恐每一個來到村子的人不能看到它,。也許是它太熱情了吧,希望能和每個人握手言歡,。 老屋的大木門還在,,只是已經(jīng)斑駁不堪,猶如一位傴僂老人,,臉上刻滿了歲月的滄桑,。兩邊的土墻已是斷壁殘垣,豁豁口口的有好幾處,,門下兩旁的石墩已經(jīng)不見了,,可是那個穿著大襟襖作妖嬈狀、扭扭捏捏地坐在石墩上的兒時的我卻依稀眼前…… 老屋是在祖父手里建的,,兩對檐的廈子房各是兩個房間,,按照尊卑排序,,祖父和祖母住在西邊有套間的上房,父親和母親住在東邊只有一間大小的下房,。母親的房子北邊挎著一間牲畜棚,,在我的記憶里,似乎那里住過一頭牛,,生過牛娃之后就不知去哪里了。祖母與母親房子的南頭是東西走向的大廳,,里面有廚房,、餐廳和客廳,客廳有門通往后院,。如此年歲的我,,一想起我家老屋的后院,依然無比的雀躍歡喜—— 后院又大又寬敞,,似乎比我家的房子要大好多,。后院的西南角有一棵巨大的香椿樹,它的枝丫覆蓋了整個的后院,,它的葉子散發(fā)出濃郁的香氣,,特別是到了夏天,濃蔭遮蔽,,香氣馥郁,,那是我最喜歡的去處。后院的西北角是一口窖,,很深,,母親經(jīng)常在里面放些蔬菜和紅薯或者洋芋,窖里沒有梯子,,所以那是我偷懶時經(jīng)常躲藏的地方,。那里還有好些花媳婦,一種長著漂亮花紋翅膀的昆蟲,,我經(jīng)常會捉好多,,然后一起放飛,看它們競相逃離的樣子,,偏偏又一個個花枝招展的,。 雖然是有樂趣的地方,但是也有少許的不悅,。譬如,,那棵粗大的香椿樹上曾經(jīng)捆過我的弟弟,被父親拿著鞭子嚇唬,,要求坦白從寬,;我躲在窖里睡著了,,慌得祖母和母親到處找,母親還被嚇得哇哇亂哭,;我從近墻的一棵樹上想翻進鄰居家,,往下跳時腳挨地的那一瞬間被鄰居家的狗咬了…… 聽祖母說,老屋之前的屋子更大更寬敞,,是有著雕梁畫棟,、飛檐琉璃的那種。祖父的父親很有錢,,經(jīng)常會挎著一馬籠銀子去賭博或者抽大煙,,祖父的母親因為沒有子嗣而沒有資格管他,所以,,銀子花光了,,房子也被拆了,挺大的院子被兩邊的鄰居各占去兩三米,,家就被他這樣敗光了,。祖父是被他父親從很遠的地方抱回來的,據(jù)說他家本姓曹,,這樣的話,,我似乎也該姓曹了吧。祖父是個勤勞而特別愛孩子的人,,據(jù)祖母說,,我的四個姑媽每天早上起床的洗漱梳辮子全是我祖父的工作,他任勞任怨,,才攢錢蓋了我小時候居住的老屋,。怪不得,雖然從來沒見過祖父,,但總感覺祖父很親切,,每每凝視他的照片,都感覺他在對著我笑,。 祖母的房間是我溫暖的巢穴,。母親生我時19歲,身體瘦弱,,我沒“糧”吃,,所以,似乎是過了百天,,我就開始跟祖母睡,,從此,祖母的那張大炕就成了我吃喝拉撒的大船,,祖母的臂彎就成了我的搖籃,。小米粥,、面糊糊是我的主糧,奶水是我偶爾的盛宴,,那也是祖母抱著我去東家西家嬸嬸家蹭的一兩口,。祖母的大炕我睡了十年,大炕東邊墻上的方格子窗子是我看月亮的通道,,就是在那里,,我知道了嫦娥,知道了仙女長得很好看,,于是夢想著也要長得跟仙女跟嫦娥一樣好看,。祖母的大柜子上時常放著一個小柜子,祖母會用一把長形的小銅鎖鎖住它,。對弟弟妹妹們來講,那是特神秘的小柜子,,但對我來說,,那把小銅鎖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我會用祖母的銀簪子捅開鎖子,,然后從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塊綠豆糕,,或者一塊水晶餅,或者一塊晶瑩剔透的冰糖,,塞進我流著長長涎水的大嘴巴,。有時候比較貪婪,沒忍住多偷了幾塊,,被祖母發(fā)現(xiàn),,但祖母似乎對我格外開恩,還裝作不知道,,于是我越來越放肆,。如此放肆的行為引起了弟弟的不滿,有一次,,祖母忘記鎖柜子了,,這家伙就偷了一塊綠豆糕,沒想到被祖母發(fā)現(xiàn),,祖母就拿著棍子滿村子的攆著打,,母親看著心疼得直哭,又不敢阻攔,,就只能用眼睛瞪著我,,似乎瞪著我就等于瞪著祖母似的。 不喜歡的是祖母房間里的套房,,沒有窗戶,,黑乎乎的,,里面放著雜物,門口還有二尺多高的土門檻,。就是這道土門檻,,磕掉了我的兩顆門牙。在當(dāng)時,,那可是嚴重毀掉了我的愛美之心,,害得我好久都沒出門。 最最渴望的是母親的房間,。用金色大竹席繃的頂,,白色粉連紙糊的墻,炕圍子是藍色花紋的紙繞了一圈,??簧霞t紅綠綠的被褥,鮮亮亮軟綿綿,,粗布單子平平展展,,白是白,紅是紅,,特別干凈,。大炕的東邊架著一大一小兩只箱子,跟炕下的桌子柜子一律刷成了棗紅色,,光溜溜的,,又有木紋的天然花色,在兒時的我的眼里,,那是好看的不得了的,。我渴望母親會伸開雙臂,抱我到她的漂亮的炕上,;渴望母親會脫掉我的鞋子外套,,塞我到她的被窩;我渴望母親會解開我的辮子,,攬我入她的懷抱……但是,,這對當(dāng)時的我來說確實是個奢侈的愿望,我只能坐在祖母的門檻上,,托著兩腮,,眼巴巴地望著…… 兩對檐的廈子房中間是個小院子,小院子中間也有一棵香椿樹,,細而且高,。因為院子比較窄,我可以爬上樹,,然后通過樹可以爬上房,。西邊鄰居靠我家房子的地方有一棵杏樹,,大得不得了的杏樹?!耙欢魏么翰夭蛔?,粉墻斜露杏花梢”,每年初春,,繁茂的杏花搖曳枝頭,,我便忍不住要爬上房頂去看看,有時還會折幾支杏花給祖母點綴房間,。聽祖母說,,這棵杏樹本是我家的,連同并排的石榴樹,、棗樹都是我家的,,是祖父的父親把那兩米多寬的莊基地讓給了鄰居,樹也就成了鄰居家的了,。我聽了心里很不服氣,,所以,每當(dāng)結(jié)了杏子,,卻還是酸酸澀澀的青杏時,我依然執(zhí)拗地爬上房頂,,理直氣壯地摘了許多給弟弟妹妹吃,。 走出院子的腰門,東邊挎了一間柴房,,柴房的旁邊是我的愛犬白肚肚的窩,。因為它全身灰色,唯有肚子上的毛是雪白雪白的,,所以我叫它白肚肚,。白肚肚是父親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抱回家的,聽說比我大幾天,,所以,,俺倆就成了形影不離的好伙伴。白肚肚非常仗義,,經(jīng)常接送我上下學(xué),,無論刮風(fēng)下雨天寒地凍,它都風(fēng)雨無阻,。記得五年級以前,,每次下雨我都會尿褲子,一尿褲子我就會哭,,白肚肚就用臉蹭著我的臉,,也是滿眼淚花,。也就是五年級那年,白肚肚壽終正寢,,在它的窩里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老屋的門檻很高,每每農(nóng)忙季節(jié),,我不是被鎖在家里,,就是被鎖在門外。睡夠了覺,,就卸下門檻,,從大門底下鉆出去跟伙伴們玩;玩餓了,,就又卸下門檻,,從大門底下爬進去,拿個饃饃再鉆出去,。 后來,,父親在村子另一條巷子西頭建了新屋,兩座一磚到頂?shù)拇笸叻?,我們?nèi)揖投及徇^去了,,老屋從此就沒人住了。后來聽說有被父母分家分出來沒地方住的兩口子,,求我父母,,之后就住了好幾年。再后來,,父母跟著弟弟妹妹搬到省城居住,,出嫁的我偶爾回家從老屋門前經(jīng)過,趴在門上,,透過縫隙,,看到里面蒿草叢生,房屋也破敗不堪,。問父母要鑰匙,,父母說找不著,從此,,老屋就廢棄了,。 倚月思鄉(xiāng)月無言,但見繁星點點,。 《作家洪與》微信號:hongyup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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