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走咸陽 文/龐興晟 正月初四,,我們姊妹幾個在二姐家碰頭了,彼此說不完的話,;孩子們穿著新衣服,,手里拿著紅包到處炫耀;年輕人在一旁壘起了“長城”,,笑聲此起彼伏,,像過會一樣熱鬧。 妹子忽然說,,山上咱三姨在咸陽,,今年不回來過年了,大家異口同聲地問:“你咋知道的,?”“我和三表哥微信聊天知道的,,我想去咸陽看咱三姨去?!薄澳阆肴?,難道我們都不想去?去,,明天就去,。”我說,。大家一商量,,明天去就去,有事的推到后天,。 正月初五一大早,,一個外甥女和一個侄女,一人開一輛車,,連同我妻一行八人,,從臨潼出發(fā),,奔赴咸陽,去給我三姨拜年,。 以前,,每年春節(jié),不管天下雨還是下雪,,山路多么難走,,我們姊妹都要上后營山上去,給我三姨拜年,。我們一進房子,,三姨就笑得像一朵花,忙從炕上下來,,把珍藏的石榴,、柿子、核桃什么的一股腦兒都拿出來,,在三姨面前,,我們永遠都是小孩子。特別是近些年來,,母親不在了,,我們把對母親的思念,都寄托在了對姨的依戀上,。三姨對我們也何嘗不像娘一樣,,每次臨走的時候,姨都把她釀制的石榴醋,,給我們一人帶一瓶子,,一想起這些,心里就發(fā)酸,,眼睛就模糊起來,。 母親 二零一零年離開了我們,已經(jīng)記不清大姨是那一年走的,。母親的姊妹就剩三姨和四姨了,。四姨家庭條件好,離我們也近,,要看長開腳就到了,。最讓我們掛記的是三姨。三姨命苦,,姨父沒福走得早,。三姨一直跟二表哥過日子,十幾年前,老二因病撇下老母親,,自己先走了,,不爭氣的老五也因意外事故,攆老二去了,。可憐我三姨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幾經(jīng)忍受老來喪子之痛,,三姨的精神一下子被擊垮了。好在還有幾個孝順兒子和兒媳婦,,這才使我三姨頑強地挺到了現(xiàn)在,。 六七十年代,我家窮得響叮當,,多虧了我三姨接濟,,不然我是斷然活不到今天的。三姨家在山區(qū),,山區(qū)地廣人稀,,糧食有寬裕,三姨每次提一籠衣服到西窯村口水渠(華清池溫泉溢出來的水經(jīng)西窯村口流入潼河)上洗衣服時,,衣服籠里都要塞幾個加鋼面饃(扁豆或豌豆和麥子混合磨的面蒸的饃),,先送到我家里,然后才去洗衣服,。這種饃看起來黑黑的,,可吃到嘴里卻有一種特殊的香味,而且回味無窮,,不像現(xiàn)在的饃,,白生生的,吃起來一點味都沒有?,F(xiàn)在一想起那種味道,,就忍不住流口水。 我上師范那年暑假,,生產(chǎn)隊缺勞力,,就派我去冷水溝修水庫,在大灶上我一頓飯能吃三四個杠子饃,,一個杠子饃,,相當于現(xiàn)在街道上賣的兩個半蒸饃。吃完飯回到三姨家休息,,我姨還要給我調(diào)一老碗涼皮,,我還能咥得津津有味。 我大表哥原來在電力局工作,艱苦年代,,沒少給家里貢獻,。山里娃娶媳婦難,兄弟幾個,,誰娶媳婦沒花過老大的錢,!大表哥雖然也是個孝子,無奈年逾古稀,,近幾年身體也欠佳,,想報答反哺之恩,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十幾年來,,老三這個孝子每年入冬前,就要把老母親接到他所在的單位——陜西能源職業(yè)技術學院,,過年的時候又送回來,,過完年,再把老母親接去,。春暖花開之后,,或者老母親啥時候想回去,就又送母親回來,。 要說三表哥是個大孝子,,不如說三表嫂是個孝順的兒媳婦。提到三表嫂,,所有的親戚沒有一個不豎大拇指的,。三表嫂為人心直口快明事理,性格豪爽心實誠?,F(xiàn)如今的有些親生兒子又如何,,不是常常還上演“墻頭記”嗎?一個兒媳婦,,沒有拿婆婆家一分錢的家產(chǎn),,沒有得婆婆家一分地的石榴園,十幾個冬天卻能無怨無悔,、一如既往地照顧伺候婆婆,,這是多么難能可貴,堪稱新時代孝敬公婆的典范,。要是三表嫂在我三姨面前沉個臉兒,,或是言語有所不恭,我三姨是斷然不會在那兒多呆一天的,,何況是十幾個冬天,。 山上條件差,,談不上供暖,偌大一個房子,,生一個蜂窩煤爐子,,炕上雖有電褥子,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山上風高天冷,,窗戶縫四處漏風,房子跟冰窖一樣,。三表嫂今年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就跟我三表哥商量,今年過年不讓我三姨回營后山上去了,,就在她那兒過年。 我們順著導航,,一路順風,,個把小時,就到達目的地——陜西能源職業(yè)技術學院,。遠遠地就看見表哥在大門口迎候我們,,一下車,表哥迫不及待地說:“昨晚上,,你姨一聽娃問我住的地方,,激動得一夜睡不著覺,走,,外邊冷,,快到房子去?!?/span> 一進表哥家的防盜門,,我姨早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等著我們,只見姨容光煥發(fā),,笑容滿面,,好像越活越年輕了。姨看見我們,,大家一下子相擁在一起,,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正所謂“此時無聲勝有聲”,,這一擁,,是母子心靈的一次無聲碰撞;這一擁,,是親情愛戴的情感交融,;這一擁,是對激動人心場景的定格。 寒暄之后,,各自落座,,姨熱情地招呼這個吃花生、吃瓜子,,招呼那個吃糖果,、吃麻花……好像每個人都餓著肚子似的——心近不由人么。一會兒問這個,,孫子幾歲了,,上幼兒園了沒有。一會兒問那個,,退休了沒有,,還給兒子看娃去不。 姨說話談吐,,思路清晰,,根本看不出是九十歲的老太婆,倒像是個六十歲的年輕老年人,。耳不聾,,眼不花,牙齒整齊,,身體硬朗,,思維敏捷。雖然臉色黝黑,,卻精神矍鑠,,透著山里人的憨厚和樸實。 表哥說:“天暖和的時候,,我媽拄著拐杖,,扶著樓梯,不要人管,,能自己下四樓,,和單位的老年人在院子散步、拉家常,?!蔽覀儾唤畤@,這都是三姨前世修來的福分吧,! 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幾個小時過去了,說話間,,表嫂張羅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在觥籌交錯,、一片歡聲笑語中,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問表哥,,“啥時候給我姨過九十大壽?”我姨一聽,,朗聲說道:“過啥呢,,時間我早都忘了?!贝蠹乙幌伦鱼蹲×?,還是我二哥反應快,“忘啥呢忘了,?把身份證拿出來,!”這一句引得大伙哄然大笑,我姨也笑了,,笑聲回蕩在房子里,,飄出窗外,傳得很遠很遠,。 臨走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給了我姨一個大紅包,,我姨激動得又是淚眼汪汪的,,相互手牽著手,依依不舍,。表嫂還特意送給我一根“安化百兩茶”,,帶著沉甸甸的心意,我們返回了臨潼,。 還沒等回去,,我們又期盼我姨九十歲的生日趕快到來,盼望著再次相聚,,把開心和祝福送給我姨,,讓我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讓和睦的家風代代相傳,。 (2019年2月25日) (作者簡介:龐興晟,出生于1959年,,高級教師,,在臨潼教育系統(tǒng)從教38年,現(xiàn)任教于臨潼區(qū)驪山初級中學,,喜歡文學和攝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