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撂地”演出的由來

　　男人交代妻子如何烹調(diào),，點(diǎn)火燒水,，刷鍋洗碗，又?jǐn)[好了桌子,，放上了各種供品,。正準(zhǔn)備過個快快樂樂的年，沒想到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原來是討債的人上門了,。

　　欠債當(dāng)然理虧，他就低三下四,、百般哀求,，希望給點(diǎn)兒寬限，過了年后再還錢,?？墒怯憘瞬桓伞＿@時候,，忽然呼啦又進(jìn)來了幾個人,，有男有女，有商鋪的,，有當(dāng)鋪的,，全是來討債的。得,，他覺得丟了面子,，大過年的應(yīng)該高高興興，再說他又沒說不還錢,，干嘛要興師動眾結(jié)群合伙地來討債,？他窩心了，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門兒,，開始爭吵,。一會兒，爭吵升級了,，拍桌子掄板凳,，鍋打了，碗碎了,，瓶子倒了,，亂成了一鍋粥。這樣一鬧,，嬰兒哭了,，雞飛狗叫了，亂上加亂,。鄰居們趕忙過來勸架,，不遠(yuǎn)處又響起了過年的鞭炮聲,。

　　這是多少人，多少不同的聲響,，可卻出自一人之口，就是口技表演者,。沒錯兒,，當(dāng)表演者拿著一把扇子一把尺子從帷帳里走出，帷帳里就空了,。帷帳把表演者與觀眾隔離開,，因此這種表演形式叫“隔壁戲”。后來出現(xiàn)了“相聲”二字,，所以,，隔壁戲就叫“暗相聲”了──這是后話。

　　像生──像聲──相聲,，是一種演變,，是一種過渡，更是一種發(fā)展,。

　　至于“相聲”二字從何而來,？百本張鈔本《隨緣樂》子弟書，云游客《江湖叢談》均提到“張三祿”,，也都提到“相聲”,。莫非相聲與張三祿有關(guān)？肯定,！

　　張三祿離開了八角鼓班子,，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地”。

　　所謂的“地”就是演出的場地,，說白了就是隨便圈的一塊不大的土地,，能站在里邊說笑話就夠了。地跟茶館兒,、園子不同,，沒有頂子，地直對著天,，可以直接“對話”,。地也叫“明地”，無論是說的唱的練武術(shù)砸石頭的藝人,，往明地里一“撂”就可以表演了,，所以這種演出叫“撂地”。

　　后話前提,，至少有一百年,，凡是說相聲的藝人,，甭管有多大的名氣，還沒有不是“撂地”演出的,。明地有的集中,，有的分散，街頭巷尾,，集市廟會,，只要人比較多的地方，就可以成為明地,。當(dāng)然,，看玩意兒的觀眾愛去藝人集中的明地，因?yàn)檫@塊地的玩意兒差勁,，可以換一塊地看,。明地也有相當(dāng)長的歷史，宋代就很多也可以說非常繁盛,，只不過那時不叫“明地”,，叫“瓦肆”?！稏|京夢華錄》中說：北宋京都開封“街南桑家瓦子,，近北則中瓦、次里瓦,，其中大小勾欄五十余座,。內(nèi)中瓦子蓮花棚、牡丹棚,，里瓦子夜叉棚,、象棚最大，可容數(shù)千人”,。由此可見,，北宋都城瓦肆之多，規(guī)模之大,。

10,、相聲藝術(shù)的誕生

　　南宋臨安也一樣，《西湖老人繁勝錄》記載：“臨安有名的瓦肆應(yīng)有清冷橋畔的南瓦,、三元樓的中瓦,、眾安橋的北瓦、三橋街的大瓦等,。北瓦最大,，內(nèi)有勾欄十三座?！边@兩段文字中都提到了“勾欄”,，這里所指勾欄并非是指也被叫做“勾欄”的妓院,，而是瓦肆中為了便于表演和分隔觀眾，用欄桿或布幔隔擋開,，這一塊地就是勾欄,。后來，全國多個城市都有了宋代時稱為瓦肆的明地,，如天津的三不管兒,；上海的城隍廟；南京的夫子廟,；沈陽的小河沿兒,；唐山的小山,；保定的馬號,，等等。宋代的“勾欄”也依然存在,，不過也改了名字,，叫棚，說唱什么的就叫什么棚,，有落子棚,、蹦蹦棚、相聲棚,、說書棚等,。

　　張三祿的地在天橋，他在天橋撂地沒問題,，不愁沒有觀眾,。他是全堂八角鼓的名丑兒，不少熟知他的觀眾看演出,，就是為找個樂子來看他丑角兒和逗哏表演的,。知道了他在天橋撂地，自然就來捧他的場,。他又不斷地說新笑話,，也就爭取了新的觀眾?？墒撬辉俦硌莶鸪私枪牡某蠼莾毫?，于是就有觀眾問他“演的是什么”。他似乎知道以前有像生,、像聲,，就說自己表演的是“相”，“相”就是臉上豐富的表情：喜,、怒,、哀,、樂、悲,、恐,、驚。當(dāng)然他的聲音明亮好聽,，是“聲”,。把“相”和“聲”放在一起就是“相聲”。

　　這種說法是老藝人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至于是不是屬實(shí),，不得而知。

　　還有一種說法,，相聲有兩個至今還在演出的段子：《學(xué)四相》和《學(xué)四省》,，《學(xué)四省》又叫《學(xué)四聲》，從兩個段子中各取一字,，分別是：相,、聲，于是就有了“相聲”的稱謂,。這也是老藝人傳下來的,，但似乎又沒有什么道理，因?yàn)椤秾W(xué)四相》和《學(xué)四省》是在幾十年后才有的兩個段子,，而“相聲”一詞已經(jīng)普遍使用,。

　　上世紀(jì)60年代初期，著名曲藝?yán)碚摷荫T不異指出：相聲可溯之源長,，可證之史短,。這一理論觀點(diǎn)無比正確，已為相聲（乃至整個曲藝界）理論界所公認(rèn),。在相聲里可以找到古代寓言,、古代笑話、唐宋如參軍戲,、說渾話,、商謎、叫果子等多種藝技的因素,，其淵源確實(shí)長之又長,。但是，與相聲最早牽連在一起的是張三祿,，至今也不過一百五六十年的歷史,，所以可證歷史短。從可證歷史中，張三祿的作用也就愈發(fā)地重要了,。至少,，他為相聲藝術(shù)的誕生作了最為直接的鋪墊──功不可沒。

　　自注：張三祿者,，丑兒諧趣,，逗哏絕妙，播撒笑種,。雖然胸?zé)o宿物,，皆因性格孤僻，受眾辱之,，引繩排根,。自覺憤然，凜之離去,，更弦易張,，另辟新徑。天橋藝人雜處,，魁奇之士卓立,。張講笑話,，以此藝技,，開天橋之先河，亙古無二人也,。其藝繁衍,，稱之相聲。只論相聲逗笑,，張功高蓋世也,。

11、天橋表演進(jìn)頤和園（上）

　　天橋是藝人們掙錢養(yǎng)家的地方,，更是一些藝人的福地,。但，也只是“一些”而已,。在天橋賣藝的藝人太多太多,，自然也就有所競爭，誰的玩意兒地道,，誰或許就能混上一兩頓飽飯,。而且，還有成“腕兒”的可能,。

　　確實(shí),，這是清光緒二十年（1895年11月15日）的一天，天橋似乎“搬家”了，“搬”到了風(fēng)光旖旎的頤和園,。這一天是有“無冕女王”之稱的慈禧老佛爺六十歲大壽,。為討她的歡心，對她忠心耿耿的有“九千歲”之稱的大宦官李蓮英沒少動心眼兒,，要玩兒把新鮮的,。他不再請“伶界大王”譚鑫培名伶等用《定軍山》等戲伺候，而是把天橋最有能耐的藝人們集中到了頤和園,。

　　李蓮英所以頗費(fèi)心思,，是不是因?yàn)榇褥裢獾叵矏垲U和園？也許是,。

　　頤和園的前身是清漪園,，是清帝王的行宮，也是最大的一座皇家御苑,。包括了“三山”即萬壽山,、香山、玉泉山,；“五園”即清漪園,、靜宜園、靜明園和附近的暢春園,、圓明園,。咸豐十年，清漪園被英法聯(lián)軍焚毀了,。至光緒十四年（1888）,，慈禧老佛爺竟然以籌措海軍經(jīng)費(fèi)的名義，動用了500至600萬兩白銀重建清漪園,，并改稱頤和園,，作她的游樂之地。在她花巨資所建的頤和園過生日,，或許也是她的選擇,。

　　更不排除另外的一個原因，就在這一年,，清政府的北洋海軍吃了個大敗仗,，全國輿論一片嘩然?？墒侨藗儾桓抑苯尤ブ肛?zé)慈禧太后,，于是就把矛頭指向了時任北洋大臣、直隸總督的李鴻章,，順便捎帶了李蓮英,。北洋海軍吃敗仗，慈禧老佛爺憋屈死了。李蓮英也不怎么痛快,，但奴才還是要想方設(shè)法讓主子開心,。于是他就換了個花樣兒給主子過六十大壽。

　　慈禧老佛爺哪看過天橋的玩意兒呀,？今個兒,，她看到了：

　　老佛爺看到了打扮古怪的他，身穿著長袍,，連鬢胡子留得老長,，蓬頭垢面，手捻一串草制的珠子,，這打扮著實(shí)地可笑,。他唱了一首流行于晉西北河曲一帶的小曲，一個稀奇古怪的大男人竟把小曲唱得柔婉流暢,，抒情優(yōu)美,。何況他還學(xué)了各種禽鳥鳴聲，學(xué)得婉轉(zhuǎn)悠揚(yáng),、惟妙惟肖,，如果老佛爺閉著眼，無疑就像是進(jìn)了鳥市,。

　　老佛爺看到了禿頂,，只是鬢角有些頭發(fā)，走路時一拐一拐的,，就像是《八仙過?！分械娜彻绽?。他拿著一個大瓦盆,，直徑有二尺，深有一尺,，用一雙筷子敲來敲去,，卻也能敲出五音十二律來。他一邊敲,，一邊唱,，唱的是即興編的給老佛爺祝壽的詞兒。老佛爺肯定讀過司馬遷的《史記》,，澠池會上秦王為趙王擊缶的故事,。今天所見到的不是擊缶，而是更為新鮮的擊盆兒,。

12,、天橋表演進(jìn)頤和園（下）

　　后來的《天橋雜詠》中記載：“曾見當(dāng)年盆禿子，盆兒敲得韻錚錚，而今市井夸新調(diào),，豈識秦人善此聲,。擊缶唱歌形似丐，斯人今已不堪論,，笑他俗子無知識,，妄擬莊周浪敲盆?！?/span>

　　老佛爺看到了只有一條半腿的他,，他歲數(shù)不算小了，可居然盤上一根木杠子,，在杠子上騰上翻下,，手腳靈活地做各種動作，如單手大頂,、噎脖子,、左右順風(fēng)旗、燕子翻身,、哪吒探海等,，變幻無窮。又似乎他做的各種動作與歷史人物和神話故事有關(guān)：白猿偷桃,、劉伶醉酒,、黃香臥席等。接著,，他又用食指和中指著杠,，將身體徐徐倒立起來。后來的《朝市叢載》中有這樣的記載：“瘸腿何曾是廢人,，練成杠子更神通,，寒鴉浮水頭朝下，遍身功夫在上身,?！?/span>

　　老佛爺看到了頭上戴著花兒、臉上抹著粉兒的他,，他的腰上系著一把馬口鐵壺,，又在鼻子眼里插上兩根竹管兒，手里拿著一把梆子胡琴,。他用鼻子吹響了竹管兒,，還要拉胡琴，偷空兒再敲腰上的馬口鐵壺,，而這些都是為他唱小曲兒伴奏的,。他手腳忙活著,，那滑稽動作也實(shí)在可笑?！短鞓螂s詠》中說他：“麻鐵壺敲韻調(diào)揚(yáng),，亦能隨手協(xié)宮商，當(dāng)時牛鬼蛇神樣,，看到而今轉(zhuǎn)覺強(qiáng),。鼻音一響上場來，抹粉簪花亦怪哉,，但使游人能注目,，今朝不負(fù)大煙灰?！?/span>

　　老佛爺看到了手里捧著幾塊鵝卵石的他,，他先拿了兩塊石頭磕磕碰碰，石頭就發(fā)出了清脆的撞擊聲,。無疑是要證明他的石頭是真的,。之后他把石頭放在了一條長凳上，嘴里“嗨,！嗨”兩聲,，手掌由上而下，落在石頭上,，再看石頭,，碎了。這還不算絕,，之后,，他居然用一個手指把一塊石頭戳成了兩塊兒?！短鞓螂s詠》中說他：“猛向石頭哈一聲,，掄開雙臂定雙睛，石頭撤去石頭墊,，肉綻皮開也不成,。仙家煮石事荒唐，常傻而今可做糧,，頑石且能迎手碎，何須更覓點(diǎn)金方,?！?/span>

　　老佛爺看到了……看到了太多太多。

　　是的,，老佛爺看到了年逾花甲的他,，他左手拿著一個盛著白沙子的布袋子,，然后蹲在了地上，用右手一把一把地抓出布袋子里的白沙子撒在地面上,，于是地面上就出現(xiàn)了一副對仗工整又饒有風(fēng)趣的對聯(lián)：書童磨墨墨抹書童一脈墨,，梅香添煤煤爆梅香兩眉煤。之后,，他拱起了身子,，依然用白沙子撒字。一筆竟然撒出了一個有一丈二大的“壽”字,，而且這字是雙鉤字（空心字）,，撒得遒勁有力?！短鞓螂s詠》說他：“信口詼諧一老翁,，招財進(jìn)寶寫尤工，頻敲竹板蹲身唱,，誰道斯人不怕窮,。日日街頭撒白沙，不需筆墨也涂鴉,。文章掃地尋常事,，求得錢財為養(yǎng)家?！?nbsp;

　　藝人們的表演讓老佛爺看呆了,，過了一會兒才如夢初醒，開了金口：“民間竟有如此地道的玩意兒,，怪,！怪！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