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天津有許多藝人聚集的玩藝場,,比如謙德莊,、河東地道外、河北鳥市,,而南市三不管,,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繁華地。在民國年間,,這里與北京天橋,、南京夫子廟,、上海城隍廟齊名,,外地藝人跑江湖到天津,都要到三不管一試身手,。 明清時期,,南市是一片大水坑。北京評書藝術家連闊如先生在《江湖叢談》中提到:“南市較比北京什剎海還大些,,可是不如什剎海清潔,。坑內凈是小船,,供游人往來乘坐,。每至夜內,船上有乘客,,或三或五,,一人彈弦,一人敲打茶杯,,二人對唱靠山調小曲……使人聽了能感覺那真是天津的土產,,地道的天津味兒?!?/p> (南市三不管緊鄰日租界) 從地理位置上來說,,南市北起南馬路,、南至多倫道、西抵南門外大街,、東到和平路,,恰好位于日租界,、法租界、華界之間,,三方對這一區(qū)域發(fā)生的黃賭毒事件都推諉不管,,天津人愛總結下定論,久而久之把這里叫成了“三不管”,。 1920年代,,南市的繁華發(fā)展到巔峰時期。由南馬路往南,,有空地的地方就都蓋成了房子,,自然形成了榮業(yè)大街、東興大街,、廣興大街等好幾條繁華的大街,。電影院、戲園子,、醫(yī)院,、澡堂子、照相館,、落子館,,一家挨著一家。當時北京天橋是白天熱鬧,,晚上沒人,;而天津南市三不管是不管白天晚上,各有不同的熱鬧景象,,但全都是歌舞升平,。 那時的南市幾十家書館、茶樓,、戲院,,每天京劇、評劇,、梆子,、評書、相聲,、快板,、大鼓、時調,、墜子等多種藝術曲種輪番上演,。但撂地賣藝仍然是最受歡迎的。其實放到現在也是這樣,,一邊是小劇場里說相聲,,一邊的撂地的,,看撂地的不會比進劇場的人少。 (南市三不管的戲棚子) 三不管遍布戲棚子,,賣藝的在棚子里唱《算糧登殿》《殺狗勸妻》《翠屏山》《金水橋》。另外就是露天撂地賣藝的,,這其中一種是硬功夫,,像耍大刀、舉石鎖,、手劈青磚,、吞寶劍、吞鐵球,、胸口碎大石,、打把勢賣藝;另一種是作藝的,,比如唱大鼓,、拉洋片、戲法魔術,、說書,、說相聲等等,。另外就是相面算卦,、賣大力丸、賣膏藥,、剃頭刮臉的,。當然少不了吃,各種各樣的小吃攤,,煎燜子,、燴火燒、切糕,、老豆腐,、“折籮”。在南市三不管逛一個月,,都看不到重樣的表演,。 這其中最吸引人的是相聲。說相聲的藝人,,在南市最紅的是相聲大王萬人迷李德钖,。南市三不管形成氣候的時候,萬人迷李德钖已經成名,,每天在燕樂升平茶園演出,,但同時他也在三不管撂地,。因為萬人迷癡迷賭博,又抽大煙,,賺完錢就大肆揮霍,,債臺高筑,債主逼得緊了,,他只好跑到三不管撂明地,。據說他在三不管說的相聲比在茶園里還好,捧他的人專門會去三不管的地上聽他的活,。 (相聲大王萬人迷李德钖) 萬人迷的徒弟張壽臣,年輕時也在三不管撂過地,。他17歲時離開北京,,與師弟聶文治一起跑江湖,步行經通州,、三河縣,、玉田縣至唐山,邊走邊演,。在歸途中路過南市三不管,,這是他第一在天津演出。 常連安全家和南市的淵源也很深,。最初他們一家人在三不管上明地變戲法,,小蘑菇常寶堃是常連安長子,五六歲就能用各種小茶碗變“仙人摘豆”,,變完戲法找觀眾要錢,,小蘑菇會隨機抓哏,連要錢帶逗樂兒,,哪天都能掙好幾塊錢,。 馬三立更是生長于南市,成名于南市,。20年代,,馬三立和父兄住在南市福安街同善里,最初在南市連興茶社說相聲,,后來又到南市三不管撂地掙錢,,養(yǎng)家糊口。 (撂地) 說到撂地,,這里面規(guī)矩可大了。撂地分兩種:一是明地,,有固定場所,,場子邊有一圈板凳,,觀眾坐著聽;二是畫鍋,,沒有固定場所,,藝人哪人多去哪,用白沙畫一個大圈,,圈出一個舞臺開始表演,。 撂地看似是最底層藝人的演出形式,其實對藝人的要求很高,,水平不行,,就沒人聽,說的再多,,一分錢也掙不來,。找聽眾斂錢叫“打杵”, “杵”就是錢,,“杵門子”是只要錢的方法,。張壽臣先生說過:“沒有‘杵門子’,說得再好也只能算是半個說相聲的,?!?/p> “打杵”有個訣竅,當節(jié)目演到節(jié)骨眼時,,要暫停演出,,或開始斂錢,或兜售膏藥,、大力丸,。“打杵”時拿個笸籮,,中指放在笸籮內側,幾個手指夾住笸籮,,手心不能朝上,。相聲藝人在街上要是看到有撂地說相聲的,在他“打杵”的時候,,必須帶頭往里扔錢,,還不能讓撂地的藝人看見自己。這都是行規(guī),。 (拆遷前的南市) 南市不愧是曲藝發(fā)源地,,連擺攤兒賣碎布頭的白傻子,,吆喝起來都是連說帶唱,比相聲藝人一點兒不差,。他賣布頭用相聲藝人的圓黏子,、賣鋼口、亮托,、迷魂掌等技法,,靠吆喝吸引顧客。他說自己賣的是布鋪剩下的碎布頭兒,,其實是整匹布一塊兒一塊兒扯碎了,,這樣反而更好賣。 到1940年代,,南市三不管日漸蕭條,。連闊如寫道,有一次他到天津,,和朋友一起去逛三不管,,走到上權仙戲園南邊,發(fā)現那里的玩藝場全都沒了,,都改成房子了,。往南走,巷內十分冷清,。后來他終于發(fā)現新的露天玩藝場,,但發(fā)現各場玩藝大不如前,三不管的范圍,,“連當年的十分之三都說不上了”,。 (文:何玉新) (今日天津南市食品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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