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靳月偉

唐朝末年,，朝政腐敗墮落,，各級官員不僅奢侈腐化，而且結(jié)黨營私,。以李德裕為首的“李黨”,，和牛僧孺為首的“牛黨”互相排擠傾軋，拼得你死我活,。無論哪一方大權(quán)在握,，都不遺余力地想將對方置于死地……

臨危受命

開成元年的一天，刑部侍郎顧平之像往常一樣來上早朝,。就在半月前,，李德裕排擠掉牛僧孺,，坐上宰相之位，于是每天的早朝之上都有“牛黨”官員被放逐或免職,。顧平之雖不是“牛黨”余孽,，但也算不上“李黨”成員。他只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公務(wù),，對于黨爭之事從來不過問,。

早朝結(jié)束后，顧平之被小太監(jiān)攔住,，要他去紫宸殿見駕,。顧平之感到意外，當(dāng)今皇上對刑部之事歷來不管不問,，怎么今天突然傳詔,？等見到皇帝后，顧平之明白了,，原來是要他查辦一宗滅門慘案,。這件案子牽扯到“李黨”和“牛黨”的紛爭，正因為顧平之無黨無派,，所以皇帝才把這件案子交由他審理,，希望他秉公辦案，將案件查得水落石出,。為了打消顧平之的顧慮,，皇帝還意味深長地說：“顧愛卿，雖說現(xiàn)在宰相大權(quán)在握,，很多牛僧孺的門人弟子都被免職,，但我可以告訴你，牛僧孺以及他的主要干將在朝中仍然有一定的勢力——明白朕的意思嗎,？”

顧平之為官多年，當(dāng)然聽得出皇帝的言外之意,，馬上磕頭發(fā)誓,，一定將案件調(diào)查清楚，絕不屈服于任何人的壓力之下,！

顧平之剛走出紫宸殿的大門,，迎面就碰到宰相李德裕。寒暄之后,，李德裕湊到顧平之耳邊,，低聲說道：“老夫知道皇上為什么召見顧大人。聽老夫一句勸,，這個案件定是牛僧孺黨羽所為,，相信顧大人一定會給皇上和我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多謝宰相大人關(guān)照,。只是下官剛剛接手這個案件,，相關(guān)卷宗還未翻閱，至于兇手是何人,，實在難有定論,。假以時日，下官一定給皇上和宰相大人一個交代,?！鳖櫰街槐安豢旱卣f完，拂袖而去,。

回到刑部衙門,，顧平之調(diào)閱了這個案件的所有卷宗。原來這個案件起源于一個叫黃宗宜的官員,，他本是吏部的一個小官,，后來巴結(jié)上李德裕，成為“李黨”骨干成員,。黃宗宜平時耀武揚威,，靠貪污受賄積累了萬貫家財，在城郊修建了非常豪華的宅院,。后來“牛黨”當(dāng)政,，“李黨”失勢，黃家很快被牛僧孺依法查辦,，家產(chǎn)抄沒充公,，黃宗宜本人邊塞充軍。黃家的境況一落千丈,，全家十幾口家眷空守著一座宅院,，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更慘的是,，沒過多久,，一家老小竟在同一天晚上離奇死亡。因為是犯官家屬,，當(dāng)?shù)毓俑辉诎妇砩蠈懥恕芭e家自殺”,，便草草結(jié)案。消息傳到邊塞,，黃宗宜聽說后氣絕而亡,，這件滅門慘案從此就無人問津。半月前李德裕重新執(zhí)政,，要求徹查此案,?；实壑览畹略Ｊ窍肟窟@個案件來打擊“牛黨”，于是才特意召見顧平之,。

看完了卷宗,，顧平之這才恍然大悟，看來這個案件并非滅門慘案這么簡單,，在案件的背后,，還隱藏著朝廷的紛爭和政局的走向。

神秘管家

顧平之接手此案后,，一直理不出任何頭緒,。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沒過幾天,，黃府的管家黃二就主動出現(xiàn)在顧平之面前,。當(dāng)年黃府?dāng)÷洌袀蛉艘缓宥?，只有這個黃二忠心護(hù)主,，隨黃宗宜到邊塞苦寒之地充軍。后來黃宗宜因滅門慘案氣絕而亡,，這個黃二就留在邊塞,，直到李德裕重新執(zhí)政才回到京城，希望慘案得到申冤昭雪,。

黃二的出現(xiàn)令顧平之有了一線希望,。雖然案發(fā)時他遠(yuǎn)在邊塞，但憑他在黃府多年,，一定了解很多內(nèi)情,，于是顧平之請他談一談對案件的看法。這個黃二一口咬定,，絕對是“牛黨”之人所為,，而且八成是下毒。

“下毒,？”顧平之心里一驚,，“你怎么認(rèn)定是下毒，而非別的手段,？”

黃二胸有成竹地說道：“請大人想一想,，一家十幾口一夜而亡,，身上又沒有傷口,，除了下毒，還有什么更好的手段,？”

黃二的話令顧平之很是震驚,。因為卷宗上寫得明白,，那十幾名死者的身上果真沒有一處傷痕。但蹊蹺的是,，這個黃二剛剛回到京城,，怎么會知道這些細(xì)節(jié)？這其中定有隱情,！

于是黃二在顧平之的安排下,，住進(jìn)衙門里的一間閑房，隨時聽候差遣,。

第二天一大早,，顧平之帶著黃二，以及衙門里的一干人等,，來到墳場,，將十幾名死者的尸體全部挖出，開棺驗尸,。經(jīng)過仵作一番檢驗,，結(jié)果很快出來，果然是中毒而亡,。只是間隔太久,，肉身腐爛，無法檢驗出是何種毒藥所致,。黃二一臉得意之色說道：“顧大人,，小人說得沒錯吧，毒發(fā)身亡,，一定是‘牛黨所為,！”

“那可不一定?！鳖櫰街f道,，“你家老爺除了和‘牛黨之人結(jié)怨以外，還有什么仇家對頭沒有,？”

“沒有,，絕對沒有！”黃二肯定地說,。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到案發(fā)現(xiàn)場去看一看，說不定還有新的收獲,?！?/p>

再發(fā)命案

從墳場回來，顧平之一行人又馬不停蹄地來到黃府,。自從命案發(fā)生后,，作為案發(fā)現(xiàn)場的黃府就被貼上了封條,，嚴(yán)禁外人出入，此時的黃府一派凋零,，早已不是之前繁花似錦的樣子,。顧平之特別注意到后花園的那片池塘，與別的花園池塘不同,，黃家的池塘利用地勢,，從不遠(yuǎn)處引來泉水，流經(jīng)池塘后又順勢流出,，所以這池塘并非一潭死水,，而是長流長新的一池活水。

顧平之又在黃府上下轉(zhuǎn)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倒是廚房里的幾升白米引起了他的注意。根據(jù)卷宗記錄,，黃家敗落后舉日維艱,，十幾口人連稀粥都喝不上，怎么還會有白米留下,？顧平之懷疑白米里有毒,，可仵作一番檢驗，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回稟大人,，這些白米里斷然沒有摻雜毒藥,。小人有三條理由：其一，白米并非面食或湯藥,，可以趁機(jī)投毒而不留痕跡,，在未煮熟的生米上投毒，實在是聞所未聞;其二,，就算被人下了某種毒藥,，經(jīng)過淘洗和蒸煮，毒性也會大為降低,，不足以致人死亡,，何況是一家十幾口的性命;其三，這些白米粒粒飽滿,，均為正常色澤,，缸底沒有渣滓，更加不可能有毒,?！?/p>

顧平之覺著仵作的話有些道理，于是讓仵作把這些白米帶回衙門，細(xì)細(xì)研究,，也許會有新的發(fā)現(xiàn)。

第二天一大早,，顧平之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所驚醒,。捕頭一臉慌張地闖進(jìn)來，告訴顧平之一件怪事──仵作死了,！

顧平之趕緊跟隨捕頭來到案發(fā)現(xiàn)場——仵作的家中,。仵作躺在床上，像睡熟了一樣,，但全身冰冷,，呼吸全無，分明已死去多時,。

顧平之詢問仵作的死亡原因,，周圍的衙役都搖搖頭，說昨天還好好的,，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捕頭悄悄對顧平之說道：“這家伙平常手腳就不干凈，昨天收工后,，有人發(fā)現(xiàn)他偷了一點白米,。剛才小人在他的飯桌上也發(fā)現(xiàn)了幾粒米，不過是煮熟的……”

顧平之心里一驚：“這就是說,，仵作可能是吃了黃府的白米,，中毒而亡？”

捕頭點點頭,，顧平之頓時陷入一片迷茫之中,。滅門慘案毫無頭緒，現(xiàn)在又搭上仵作的性命,，難道白米里真的有毒,？那究竟是怎么樣下毒的？

真假難辨

就在顧平之為難之際,，衙役前來報告,，說宰相大人到了，在刑部衙門里等候,。顧平之不敢怠慢,，趕緊收拾整齊，去見李德裕,。

到了刑部門口,，李德裕笑呵呵地迎了出來：“顧大人，你可要請老夫喝上一杯，老夫幫了你一個大忙,，把兇手給你送來了,。來人啊，把兇手押出來,！”

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被推到顧平之面前,。顧平之一愣，問道：“宰相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那名犯人背書似的說道：“小人名叫蔡世明，是黃府的遠(yuǎn)方親戚,。那年家鄉(xiāng)鬧災(zāi),，我來黃府借銀子，被黃宗宜一頓羞辱,，于是我懷恨在心,。后來黃府?dāng)÷洌粋€叫李宗閔的官員找到我,，給我五百兩銀子,，讓我把一缸白米送到黃府。結(jié)果就在我送米的當(dāng)天晚上,，黃府的十幾口人就全部死于非命,。我害怕官府追查此事，幾天后趁夜?jié)撊朦S府,，把之前送的毒米偷了出來,，換了半缸好米，直到李德裕大人將我捉拿歸案,?！?/p>

李德裕拍拍顧平之的肩膀說道：“那個叫李宗閔的，就是牛僧孺的心腹死黨,。顧大人,，這下你可以結(jié)案了吧？剩下的事自有老夫去辦,?！?/p>

“慢！”顧平之一臉正氣地說道：“宰相大人,，這個蔡世明說謊,！滅門慘案發(fā)生后，黃府里所有房門都貼上了封條,，包括廚房的大門,，蔡世明怎么可能將毒米偷出,，換上好米？而且,，就在昨天晚上,，一個仵作誤食了白米死了。這說明留在黃府里的依舊是毒米,。只是下毒的手段十分詭秘,，暫時無法知曉?！?/p>

李德裕換了一副嘴臉，沉著臉說道：“顧大人,，你如此袒護(hù)‘牛黨,，就不怕老夫翻臉無情？”

“下官審案只重證據(jù),，從不管什么‘牛黨‘馬黨,！來人，送宰相大人,！”

這時黃二站了出來,，對顧平之悄悄說道：“顧大人，您就別固執(zhí)己見了,，連我這下人都看得出來是‘牛黨人所為,，您又何必自討苦吃？而且又得罪了宰相大人,?！?/p>

“虧你黃二還有一個‘忠心護(hù)主的好名聲，怎么也黑白不分,！隨隨便便把罪名嫁禍給李宗閔,，對得起黃家十幾口人的在天之靈嗎？,！”顧平之厲聲駁斥黃二,。

送走了李德裕，訓(xùn)斥了黃二,，顧平之又忙活了幾天,，案情還是沒有進(jìn)展。而黃府的白米,，經(jīng)過幾個老仵作和御醫(yī)的輪番檢驗,，也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難道仵作的死另有原因,？

又見白米

這天中午,，顧平之和黃二以及師爺在一起商討案情。這時捕頭來報，說剛才去黃府巡查,，抓到幾個伺機(jī)作案的竊賊,。帶上來一看，都是些十一二歲的孩子,。他們一齊跪下喊冤,，說最近天氣炎熱，看到黃府無人居住,，且封條已撕毀,，于是就想到小池塘里戲水納涼，并非竊賊,。顧平之想,，黃府?dāng)÷浜筮B稀粥都喝不上，哪還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可偷,？于是就把這些孩子放了,。

到了傍晚，黃二來找顧平之,，說堂堂黃府,，如今成了戲水納涼之地，任由幾個黃口小兒自由出入,。他作為黃府管家實在難過,，情愿搬回黃府居住，看管院落,。顧平之理解他的心情,，也就隨他去了。

顧平之吩咐幾個衙役,，幫黃二將鋪蓋行李搬至黃府,，這一幕正好被路過的師爺看見。問清了緣由,，師爺向顧平之說道：“大人,，我覺著黃二搬回黃府有些蹊蹺。黃府?dāng)÷湟殉墒聦?，幾個黃口小兒他就看不過眼,，這個理由是不是太牽強(qiáng)了,？是不是他隱藏著什么,，好回去照看,？”

“隱藏？照看,？黃府已經(jīng)被抄家,，還有什么可惦記的,？”顧平之反復(fù)掂量著，聯(lián)想到黃二身上的種種疑點,，眼前突然一亮,，“他是在顧忌那幾個孩子?？?，去把那幾個孩子找來，我有話要問,?！?/p>

很快，那幾個孩子又被找了回來,。顧平之問他們在黃府可見到什么怪異之事,，幾個孩子紛紛搖頭，說自己只是在池塘玩水,，并沒到其他地方踏足,。

顧平之感到失望至極,。倒是師爺追問道：“那你們覺著,，池塘有什么不尋常之處嗎？”

幾個孩子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大點的孩子說道：“若說不尋常之處,，有一次我潛到水底，發(fā)現(xiàn)水下有許多白點,，特別像白米,。”

顧平之一下子跳了起來：“你是說水下有白米,？”

那孩子點點頭：“水下光線昏暗,，但確實像白米?！?/p>

第二天一大早,，顧平之帶著幾個水性好的衙役匆忙趕到黃府。那黃二聽說案情有重大進(jìn)展,，需要下水探案的時候,，臉色突變，說話也變得結(jié)結(jié)巴巴,。這一切都沒逃過顧平之的眼睛,。

衙役下水后，果然發(fā)現(xiàn)水底有白乎乎的東西,，隨手抓了一把,，上岸后經(jīng)過辨認(rèn),，果真是白米。只是在水里浸泡時間過長,，一捏就粉碎了,。

衙役還告訴顧平之，水底的白米不是很多,，但蜿蜿蜒蜒的,，順著水勢一直延伸到很遠(yuǎn)。于是顧平之順著水底的白米,，一路追查下去,，發(fā)現(xiàn)白米一路蜿蜒到黃府花園的外面。黃府的旁邊有一座小寺廟,，池塘流出的河水從廟后經(jīng)過,，而水底的白米一直延伸到寺廟處便蹤跡全無了。

當(dāng)一行人為了水底的白米而忙活的時候,，顧平之暗中觀察黃二多次,，雖然他一路跟隨，但鐵青著臉不說話,，表情很難看,。

白米之謎

顧平之帶人來到寺廟，方丈聽說眾人來意后,，微微一笑：“顧大人,，你可算問對人了，普天之下,，恐怕也就老衲可以解釋這水下白米之謎了,。”

事情還要從黃府?dāng)÷淝罢f起,。那時候的黃府家財萬貫,，奢侈浮華。有一天方丈發(fā)現(xiàn)廟后的河水里竟然流著白花花的白米,。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黃府每月都要購買新米，而把吃不了的舊米通通倒進(jìn)池塘,，米順著水勢就流到了寺廟后面,，月月如此。方丈覺著太過浪費,，于是就把河里的米撈出來,，洗凈后分發(fā)給窮人。后來黃宗宜來廟中閑逛,，方丈說起此事,，勸他節(jié)儉一些,，莫要白白浪費糧食。誰知黃宗宜不聽勸告,，下一月照倒不誤,。

然而報應(yīng)很快到來。就在那次倒米后的第三天,，政局突變,，“李黨”失勢，“牛黨”當(dāng)政,。黃宗宜被抄家問罪,，發(fā)配邊疆，留下孤兒寡母十幾口饑寒交迫,，無以為生,。于是方丈將前幾日倒掉的米淘洗干凈，交還給黃府家人,。然而就在當(dāng)天晚上,，黃府一家人就離奇死亡。

聽完方丈的解釋,，站在一旁的黃二立刻叫喊起來：“看來是你這禿驢在米里下毒,，你就是兇手！”

方丈辯解道：“老衲并沒有在米里下毒,，這分明是個巧合,?！?/p>

“你沒有下毒,，那你敢吃這些米嗎？”

“老衲光明磊落,，有何不敢,！”

看兩人越鬧越兇，吵得不可開交,，于是顧平之命人蒸一碗黃府的白米,，請方丈試吃。在等待的過程中,，顧平之和方丈待在書房,，參悟佛法精妙。

過了一會兒,，白米蒸熟了,，方丈在眾目睽睽之下，吃完了一碗白米飯,。就在他飯后喝茶的工夫,，突然撲倒在地,，不再動彈。隨行仵作趕緊上前查看,，搖搖頭說：“死了,，癥狀和之前那個仵作一樣?！?/p>

廟里的小和尚頓時趴在方丈尸體上痛哭,，而顧平之則徹底傻了眼……

真相大白

夜半時分，黃府,。

黃二躺在床上,，方丈吃白米的情景一次次在他腦海里閃現(xiàn)，讓他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眠,。突然“咣當(dāng)”一聲，黃二嚇得一身冷汗,，戰(zhàn)戰(zhàn)兢兢下床查看,，原來是夜風(fēng)把房門吹開了。黃二提著昏黃的油燈,，關(guān)上房門,。還沒等他走回床邊，又是一聲“咣當(dāng)”,，一個凄慘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黃管家……”

黃二頓時嚇得屁滾尿流,，轉(zhuǎn)頭一看，竟然是被毒死的方丈,，七竅流血,，臉色慘白地站在門口：“黃管家，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黃二癱倒在地，不住地磕頭認(rèn)罪：“方丈大師,，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吧，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事情要從黃府?dāng)÷淝耙粋€月說起,。那天黃宗宜從廟里回來后,，把方丈所做之事告訴了管家黃二，他覺著自己家的白米白白便宜了那些窮鬼,，很不甘心,。黃二說以后不倒米就是了。誰知黃宗宜并不是那個意思，他說白米可以照倒不誤,，否則顯不出黃府的氣勢和排場,，不過不能再便宜那幫窮鬼了，應(yīng)該加點“佐料”,。黃二聽出黃宗宜這是要下毒呢,，連連擺手，說白米里無法下毒,。

后來過了幾天,，黃宗宜把黃二叫進(jìn)密室，交給他一個小口袋,，里面裝著白米,。不過黃宗宜說那其實并不是白米，而是產(chǎn)自波斯的一種毒物,，遇到冷水也不會化,，形狀與白米非常相似，三四粒入口便可置人于死地,。下次倒米時把這些毒物摻進(jìn)去,，只要死上幾個窮鬼，他們以后就不敢吃老和尚的白米了,。這種毒物出產(chǎn)極少,，即使在波斯當(dāng)?shù)匾步^少有人知道，是黃宗宜在一個波斯船長手里偶然得到的,。就算窮鬼死多了,，朝廷追查下來，也查不到他黃府身上,。于是黃二按照吩咐,，在下一次倒米時摻入了這種毒物。

然而世事難料,。倒米后的第三天,，政局風(fēng)云突變,，黃府被抄,，黃二陪黃宗宜去了邊塞充軍。沒過幾天傳來消息,，黃府一家老少十幾口一夜而亡,。黃宗宜痛苦之余百思不得其解，“牛黨”“李黨”爭斗多年,，但只涉及官員自身,，對其家人一般不會趕盡殺絕。況且“李黨”在“牛黨”身邊安插多名眼線,，如果“牛黨”真要對黃府家人趕盡殺絕的話,，也會有所察覺,。

黃宗宜想來想去，終于想到了白米下毒這件事,。這件事知情者只有他和黃二,，在京的家眷無人知曉。一定是方丈宅心仁厚,，將下毒后的白米又返還了自己家人,，才造成今天的慘劇。黃宗宜悔恨不已,，當(dāng)天晚上就氣絕身亡了,。

待黃二交待完畢，方丈滿意地點點頭,，高聲喝道：“顧大人,，案件已然明了，你也該現(xiàn)身了吧,！”

話音剛落,，屋外便亮起許多火把，顧平之緩緩走入屋里,。原來剛才的一幕,，都是顧平之一手策劃的。他看到黃二逼方丈吃白米,，心生疑慮,，于是將計就計，把黃府的毒米換成好米,，又借口研究佛法,，把計劃向方丈全盤托出，導(dǎo)演了這一出好戲,。

顧平之問黃二,，明明知道慘案的真相，為什么故意嫁禍“牛黨”,，還逼方丈吃毒米,？

“顧大人，您說錯了,，小人沒有嫁禍,，‘牛黨就是真正的兇手?！秉S二理直氣壯地說道,，“如果不是‘牛黨篡權(quán)，我家主人會邊塞充軍嗎？如果不是這老禿驢多管閑事,，撈黃府的白米送給那些窮鬼,，黃府怎么會落得家破人亡的境地？所以我要報仇,，為黃家十幾口生靈討個公道,！”

顧平之和方丈對視了一眼，露出無奈的神情……

無言結(jié)局

回到衙門,，顧平之將案件原原本本地寫在奏折上,，連同黃二簽字畫押的口供，準(zhǔn)備明天一同呈送皇上,，這件案子就算徹底結(jié)案了,。

就在這時，師爺推門進(jìn)來,，一臉慌張地說：“大人,，剛剛收到密報，牛僧孺死了,?！?/p>

“死就死了，關(guān)我何事,？”顧平之頭也不抬地說道,。

“我說大人哪，您就別犯傻了,。牛僧孺死了,，以后朝廷就是‘李黨的天下了。這些年來大人您無黨無派卻安然無恙,，是牛李兩黨互相牽制的結(jié)果?，F(xiàn)在‘李黨獨大，黃府慘案又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您覺著李德裕會放過您嗎,？”

顧平之手中的筆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