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等候河馬

最近深深迷上了Rachel Joyce的《一個人的朝圣》,，花了一周時間，研讀了兩遍,，整理了8000多字的筆記,，刪刪改改，分享給大家,。

年邁的哈羅德用了87天徒步跋涉627英里,，穿越整個英格蘭從最南端到最北端，去探望身患癌癥的好友奎妮,。為了好友而出發(fā)的哈羅德,，627英里中沒有停止回憶，也沒有停止思考,。與妻子莫琳壓抑而悲傷的婚姻關(guān)系,、兒子戴維的反抗、對奎妮的內(nèi)疚......所有哈羅德無法釋懷的東西,，哈羅德通過一種“不斷將一只腳放到另一只腳前面”的“簡單”方式,，尋找和傾聽了心底的聲音，對抗了內(nèi)心的荒蕪,。

627英里.87天

01

我是那種看書總喜歡理清人物關(guān)系和前因后果的人,，的第一遍讀的時候，自己提出了許多疑問，比如：

疑問1：哈羅德與莫琳的婚姻關(guān)系為何走到這一步,？

疑問2:  戴維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疑問3: 哈羅德對奎妮充滿抱歉和負疚感，奎妮為何退出哈羅德的生活,？文章后期更多次提到“真不該讓她就這樣離開的”,，為什么呢？

疑問4: 請告訴她這次我不會讓她失望”哈羅德曾經(jīng)讓奎妮對他失望,？

疑問5: 是什么垮掉了哈羅德的父親,，戰(zhàn)爭嗎？

......

這也讓我在讀這邊小說的時候更有目的性,，理解也更有方向,。

02

當(dāng)?shù)诙榛仡^再去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作者其實在第一章,，通過收信-回信-寄信這三個過程中的細節(jié)描述做了許多鋪墊和暗示,，對于理解通篇非常關(guān)鍵：

收信——那封“改變了一切的信”到來的時候，哈羅德與莫琳正在吃早餐,。整潔干凈的襯衫,、系著領(lǐng)帶、修正過的草坪,、反復(fù)出現(xiàn)的吸塵器的聲音,、遞錯果醬......從哈羅德和莫琳日常的細節(jié)，可以感受出表面平靜的背后兩個人壓抑的情緒起伏,，與莫琳的婚姻已被推入“冷戰(zhàn)”的敏感地帶,，讓彼此喘不過氣來。哈羅德與莫琳不同,，莫琳把自己的悲傷表現(xiàn)了出來,，她有自己的缺口，可是哈羅德沒有,，他太壓抑了,。

回信——該對一個罹患癌癥即將離世的女人說些什么？太正式不行,，太拘謹(jǐn)不行,，哈羅德從來不會表達自己，加上這個消息太震撼了,。最后,，哈羅德選擇簡簡單單地把心里的話寫出來就好，不再為說辭患得患失,。二十年未聯(lián)系的奎妮為何給哈羅德告別,？包括哈羅德在寄信的路上這樣回憶奎妮：“她還記得,。過了這么多年，她還記得,。而他卻一成不變,，任歲月蹉跎，好像她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他沒有試著阻止她,，也沒有追上去，甚至沒有道一聲再見,?！?/p>

寄信——哈羅德出門前與莫琳的最后一句對話：“會去很久嗎？”,，“到街尾就回來,。”繞路,、放入投信口又猶豫收回的手,、下一個郵筒再說,、為那幾行軟弱無力的字感到羞愧,、莫琳叫戴維的聲音……也許這些都暗示著混亂猶豫的哈羅德想逃離現(xiàn)狀，一個人上路去尋找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他走了多久,，他便思考了多久，與其說他是去拯救奎妮,，不如說他在拯救自己,，將自己從喘不過氣的過去中拯救出來。

03

哈羅德的旅程中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加油站女孩,、客店旅人、酒保,、沒有孩子的女人,、遠足男人、喜歡簡奧斯汀的女人,、銀發(fā)紳士,、騎自行車的母親、醫(yī)生,、超級明星,、追隨者、嘈雜的朝圣者等等,，他們是哈羅德朝圣路上的僅有的交流,。加油站女孩給了哈羅德啟示,，促使他上路；客店旅人有人譏笑,，有人懷疑,，有人鼓勵；遠足男人和喜歡簡奧斯汀的女人的爭執(zhí)讓哈羅德思考與妻子莫琳的關(guān)系,；銀發(fā)紳士和沒有孩子的女人以誠相待,，給予哈羅德無言的感動；追隨者和嘈雜的朝圣者告訴我們：人越多,，行進的速度就越慢,，每個人都應(yīng)該有自己的節(jié)奏......旅程的每個人都不是白白出現(xiàn)，他們總在傳達一些信息,，哈羅德總是能從這些人身上看見自己,，也進一步幫助哈羅德理清自己。

04

小說觸動我的地方非常多,。有些是小說人物之間的情感糾葛,，有些是人物性格本身，有些是作者細膩的表達,。作者通篇在追求一種“樸實的簡單”,，實現(xiàn)了“以緩慢的速度抵達更遠”的初衷。文中有許多佳句,，這些句子同時實現(xiàn)了情節(jié)所需要的各個方面,，卻沒有故作炫耀。現(xiàn)在我依自己的習(xí)慣進行類別,，將其中最喜歡的句子分享出來：

行走的力量：

1. 哈羅德根本沒有計劃,，整件事考慮得最少的就是旅途本身，沒有走遠路的鞋子,，沒有指南針,，更沒有地圖和換洗的衣服等......

2.沒有孩子的女人說：“你還以為走路是世上最簡單的事情呢，只是把一只腳放到另一只腳前面,，這些原本是本能的事情實際上做起來有多困難,，而吃，吃也是一樣的,。說話也是,。還有愛。這些東西都可以很難,?！?/p>

3.有些事情可以有好幾個起點，也可以用不同的方式開始,。有時候你以為自己已經(jīng)展開了新的一頁,，實際上卻可能只是重復(fù)以前的步伐,。他直面并克服了自己的短處，所以他的旅程從這一刻真正揭幕了,。

4.這世上許多人每天做的事就是不斷將一只腳放到另一只腳前面,，日子久了，生活便顯得平淡無奇,。

5.他這樣堅定地走著,，好像等了一輩子就是為了離開椅子，像現(xiàn)在一樣,，走在路上,。

6.如何堅持：“為了堅持到底，他一定要誠實坦然地面對最初推動自己邁出步子的感覺,?！?/p>

7.旅程的意義：“當(dāng)一個人與熟悉的生活疏離，成為一個過客,，陌生的事物都會被賦予新的意義,。明白了這一點，保持真我,，誠實地做一個哈羅德而不是扮演成其他任何人,，就變的更加重要?！?/p>

8.他見過的人,，走過的小鎮(zhèn)，都是旅程的一部分,，每到一個地方，他都牢牢將它記在心里,。

9.有時他在黎明的晨光中與高峰期車流一塊前進,，有時他在如眉的彎月下踏著星光前行，月光下的樹干像骨頭一樣發(fā)著森森白光,。

10.好像他等了一輩子,，就為了走這一趟，他不再在乎自己走了多遠,，只要還在向前,。

11.我不焦急，但也不拖拉,。只要一步接著一步往前走,，總會到的。

12.哈羅德終于感覺又有人毫無掩飾地跟他交流,，就像旅程剛開始一樣,。那時誰都沒有任何期望,，包括他自己。

13.他見過的人,，去過的地方,，睡在野外時看過的夜空。它們成了他腦海里的紀(jì)念品,，每次都是這些東西在最艱難的時刻支撐他走下去,。

14.沒有了休息和希望，哈羅德失去了一切時間概念,，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吃了沒吃,。

15.他生怕和指南針一起弄丟的還有自己最重要、最堅定的一部分,。

16.一步又一步,，繼續(xù)走下去。當(dāng)他接受了這種緩慢的前進,，反而開始驚訝自己走了多遠,。

17.土地的力量：當(dāng)你走出車門真真切切用雙腿走路的時候，綿延不絕的土地并不是你能看到的唯一事物,。

鄉(xiāng)村與城市：

1.田埂間的土地高低起伏,，被劃分成一個個方塊，周邊圍著高高低低的樹籬,。讓人忍不住駐足遙望,，自覺慚愧。

2.在廣闊的天地間,，哈羅德又舒服又安全,，一切適得其所，他感覺自己成了某些偉大東西的一部分,，再不僅僅是哈羅德,。但是在城市，當(dāng)視野變得如此淺窄,，他又感覺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無論發(fā)生什么，他都還沒有準(zhǔn)備好,。

3.他低頭尋找大地的痕跡,，找到的只有磚石和瀝青。一切都讓他不安：交通,、高樓,、擁擠的人群、嘈雜的童話聲,。他對路過的每張臉微笑,，這么多陌生人,，真讓他筋疲力盡。在原野上孤獨行走時清晰如明鏡的事情,，此刻在豐富的選擇,、喧鬧的街道和展示著林林總總貨物的玻璃窗前，缺漸漸模糊了起來,。他真想盡快回到野外去,。

4.在城里時，哈羅德的思維仿佛停滯了?，F(xiàn)在回到野外,，一個地方接一個地方地走下去，他腦海里一張張畫面終于又回來了,。在路上,，他解放了自己過去二十年來努力回避的記憶，任由這些回憶在他腦子里絮絮說這話,，鮮活而跳躍,，充滿了能量。他不再需要用英里丈量自己走過的路程,。他用的是回憶,。

5.城市會磨蝕他朝目標(biāo)進發(fā)的意志力。

6.那里有如此事情在發(fā)生,，如此多生命在忙碌,、受苦、奮斗,，全然不知在這座小小的山上,，有一個他坐著，靜靜眺望,。又一次,，他覺得自己既超然物外，又是眼前世界的一部分,，既和他們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又不過是個匆匆過客,。哈羅德開始明白這也是他旅程的真諦,。他既是一個偉大過程的一部分，又不屬于這個偉大的事物,。

7.看著家家戶戶的窗口點亮昏黃的燈光,，里面的人忙忙碌碌，并不知道有陌生人凝視,，動作卻依然輕柔,。他又可以對腦海中回放的思緒和記憶敞開心扉了,。

8.空中有一層厚厚的白云，壓在整座城市上頭,，仿佛要將城里的生命力壓榨出來,。

饑餓、口渴,、疼痛等身體層面：

1.哈羅德感受饑餓——“他身體的每一寸都在呼喚食物,，一想起自己沒吃的那份早餐，胃就狠狠地扭動起來......他舉起杯子,，口腔里滿是渴望美食的唾液,。一口咬下三明治，芝士的豐盈和面包的甜美一下在味蕾上爆發(fā),，仿佛這輩子從來沒有吃過東西一樣,。”

2.哈羅德感受口渴：“羅德意識到嘴里的干涸,，很快口腔就像被砂紙磨過一樣,。他試著不去想水，但一瓶水的畫面一旦出現(xiàn),，他就接連想到了冰涼的液體在口腔內(nèi)流動的感覺,，身體越發(fā)因為這種渴望而無力起來，仿佛血液都流得更慢了,，身體內(nèi)部正在慢慢融成一片……冰涼的水滑過牙齒,、牙床、上頜,，沖進喉嚨里,。他幾乎舒服得嘆出聲來?！?/p>

3.與身體的較量：“提伯頓與陶頓之間的旅程充滿憤懣與痛苦,，那是因為他強求了自己的身體，承擔(dān)無法承受的東西,，所以行走最終變成了一場與自己身體的戰(zhàn)役,，他輸?shù)脽o可奈何?！?/p>

心理描寫：

1. “哈羅德不在家讓她松了一口氣”,、“連那些尋常的聲音——廳里掛鐘的滴答、冰箱的轟鳴,，都比平時大聲,。他去哪兒了？”、“試圖用填字游戲分散注意力”,、“一路小跑把車鑰匙和開車的鞋子找出來”.......一連串的心理斗爭將莫琳充滿矛盾的心理情緒展露無遺,。

2.她的心上仿佛有人一下一下敲打著，好像有什么被關(guān)在了里面,。

3.莫琳去看心理醫(yī)生,，但并未得到想要的答案?！澳盏脑捲诔聊兄?。她雙手合十放在膝蓋上，擺好雙腿,。來這里要說的已經(jīng)都說了,，但還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所以她需要調(diào)整姿勢,，以控制內(nèi)心翻騰的不安,。”

4.哈羅德把奶茶喝掉,，卻無法吃下那碟司康餅,，心中有種沉悶無趣，感覺就像奎妮離開釀酒廠后那些年一樣,。他只是一團穿著西裝的空虛,，有時說話，有時聽到身邊人講話,，每天上車下車,，上班回家，卻與其他人沒有真正的交流,。

5.一個悲傷的身影孤零零坐在長椅上,，弓著背頂著風(fēng)，望著海邊,，好像已經(jīng)在這里坐了一輩子,。她真想伸出手去撫摸，想得心都發(fā)痛,。

6.他輕聲說,，每個字都小心翼翼，好像隨時都有掉進情緒火山口的危險,。

7.仿佛有股強大的悲傷在他體內(nèi)橫沖直撞,，哈羅德緊緊閉上眼，張著嘴,，發(fā)出一連串無聲的抽泣。

信仰、鼓勵,、積極：

1.但你總要積極點,，你一定要有信念，你一定要相信那個人能好起來,，我并不是說要……信教什么的,。我的意思是，去接受一些你不了解的東西,，去爭取,，去相信自己可以改變一些事情。

2. 文章“朝圣者”的概念是由灰衣女士第一次提出來的,，不過那是宗教層面的朝圣,。哈羅德的朝圣是對自己內(nèi)心的探索，與宗教無關(guān),。文中有一段是他的否認(rèn)：“他不反對別人信奉上帝,，但對他來說，宗教信仰就像是一個和他格格不入的世界,，里面所有人都有一套相同的宗旨規(guī)則,，唯獨他沒有。曾經(jīng)他也有過需要信仰的時候,，但宗教并沒有幫到他什么,。”

父母與孩子的關(guān)系：

1.孩子的成長過程就是不斷地推開父母,，離他們越來越遠,。

2.莫琳回憶了哈羅德的過去：“他父親從戰(zhàn)場回來，成了酒鬼,，日漸消沉,；他父母并不想要孩子；他母親終于收拾包袱,，一去不回,；他父親和好幾個阿姨在一起過，在哈羅德滿16歲那天讓他離了家,；往后很多年,，他們都沒有再聯(lián)系。直到有一天,，一個女人突然打電話,，說是他的繼母，叫他趕緊把父親領(lǐng)回家,，他父親瘋了,?！?/p>

其他：

1. 哈羅德形容童年的自己：“小小年紀(jì)就學(xué)會了安身立命之道——保持低調(diào)，做個隱形人”,、“別人眼中不起眼的笨小孩”

2.監(jiān)獄待了六年的酒保對哈羅德吐露心聲：“我們都有過去,，都有遺憾，希望有些事情當(dāng)時做了或者沒做,?！?/p>

3.他無法想象沒有她的生活，那就相當(dāng)于將他生活中有生命的步伐裁掉,，整個人只剩下一個空空的皮囊,。

4.給予和接受都是一份饋贈，既需要謙遜,，也需要勇氣,。他想到了躺在倉谷里內(nèi)心的平靜。他讓這些東西一遍一遍在腦海里回放,，腳下的大地一直伸向遠方的天際線,。

5.歷史就是歷史，你無法逃離你的出身,。就算你戴上領(lǐng)帶也不會改變,。

6.納比爾站著的時候雙腿跨得很開，仿佛占據(jù)更多面積就表示他更強大似的,。

7.哈羅德突然生出一絲欽佩,，還有小小的驕傲。

8.兩個靈魂之間的裂痕是無法彌補的,。

9.你可以在車?yán)餆o話不說,，深知她會把你的話安全地存在腦海里的某個位置，而且不妄加評判,，或者在以后提起來對付你,。

10.東方的夜空已經(jīng)破曉，露出一道蒼白的光,，越來越高,，最后布滿整個天空。

11.莫琳用“對話都浮在表面,，沒有任何實質(zhì)意義”來評價與哈羅德的婚姻日常,。

12.手中的指南針非常溫暖，沉甸甸的

13.“在一瀉而下的寒光里靜坐”,、“他們又何嘗不是受了瘋狂和信仰的驅(qū)動”

14.曾經(jīng)的場景一次次重現(xiàn)眼前,，他成了被迫留下的觀眾，目睹一個個錯誤,、矛盾,、不該作的選擇,，卻無法改變?nèi)魏问虑椤?/p>

15.面對無法改變的痛苦：“唯一的變化是我漸漸習(xí)慣了那種痛。就像在平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坑,，一開始你總是忘記有個坑,，不停地掉進去。過一段時間它還在那里,，但你已經(jīng)學(xué)會繞過它了?！?/p>

16.這種一出現(xiàn)就被他努力壓制的想法,，在短短幾個小時內(nèi)壯大成有力的控訴。

17.他渾身濕漉漉地睡著,，又濕漉漉地醒來,，他再也想不起溫暖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18.一種將周圍的生氣都吸走的冷漠,。

19.他看見人們作著形形色色的決定,，有些決定既會傷害他們自己也會傷害那些愛他們的人，有些決定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還有一些決定會帶來歡欣快樂,。

05

最后引用莫琳對哈羅德長途跋涉的評價介紹本文：

“你這個可愛的人，你站出來做了一件事,。你連能不能走到那個目的地都還不知道,，卻還是努力嘗試了一切方法。如果連這都不算一個小小的奇跡,，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么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