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燕居,，申申⑴如也，夭夭⑵如也,。

注   解

楊伯峻《論語譯注》：

【譯文】孔子在家閑居,，很整齊的，很和樂而舒展的,。

【注釋】⑴申申——整敕之貌,。⑵夭夭——和舒之貌。

朱熹《論語集注》：

燕居,，閑暇無事之時(shí),。楊氏曰：“申申，其容舒也,。夭夭,，其色愉也?！背套釉唬骸按说茏由菩稳菔ト颂幰?，為申申字說不盡，故更著夭夭字,。今人燕居之時(shí),，不怠惰放肆，必太嚴(yán)厲,。嚴(yán)厲時(shí)著此四字不得,，怠惰放肆?xí)r亦著此四字不得，惟圣人便自有中和之氣,?！?/p>

解   讀

趙帥鋒：

這篇短文很簡單，就是形容孔子“燕居”之時(shí)的神態(tài),。

對于“燕居”,，《正義》引“鄭注”又給了進(jìn)一步的解釋：“退朝而處曰燕居,，退燕避人曰閑居”。

而“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根據(jù)《正義》，馬注曰“申申,、夭夭,，和舒之貌”，顏?zhàn)t曰“申申,，整飭之貌”,。

再后來則以《四書》引程子所注最為清晰全面：

程子曰：“此弟子善形容圣人處也，為申申字說不盡,，故更著夭夭字,。今人燕居之時(shí)，不怠惰放肆,，必太嚴(yán)厲,。嚴(yán)厲時(shí)著此四字不得,，怠惰放肆?xí)r亦著此四字不得,，惟圣人便自有中和之氣?！?/p>

圣人的弟子所狀之圣人氣象看上去很美,，程子所作之注解看上去也很美，之后程注就一直是權(quán)威注解,，后來?xiàng)畈摹墩撜Z譯注》,、錢穆的《論語新解》也都沿承了這種觀點(diǎn)。

《正義》又引胡氏《四書拾遺》補(bǔ)充說：申申言其敬,，夭夭言其和,。且與《鄉(xiāng)黨》篇“君在，踧踖如也,。與與如也,。”總之都是為了狀寫孔子或閑居或在朝時(shí)的“惟圣人便自有”的這種“中和之氣”,。

其實(shí)《論語》還有一篇狀孔子神態(tài)的文字,，更美，現(xiàn)一并抄錄如下：

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論語·述而》）

《四書》注曰：人之德性本無不備,，而氣質(zhì)所賦,，鮮有不偏,，惟圣人全體渾然，陰陽合德,，故其中和之氣見于容貌之間者如此,。門人熟察而詳記之，亦可見其用心之密矣,。抑非知足以知圣人而善言德行者不能也,，故程子以為曾子之言。學(xué)者所宜反復(fù)而玩心也,。

其實(shí),，《四書》在注解形容夫子氣象時(shí)大率如此。當(dāng)年初讀《論語》時(shí),，對這種“圣人氣象”,，真是贊嘆不已，并為之“神搖意奪”,，真是“雖不能至,，心向往之”，只恨自己只是一個(gè)肉身凡胎,，不能深切領(lǐng)會夫子的微言大義,，不能“便自有中和之氣”。

后來讀郭美華老師的研究生,，課堂上郭師講到“人禽之辯”,，說“世間只有一個(gè)半人，孔子是一個(gè)”,。又講做人“一不要淪為禽獸,，二不要裝神弄鬼?！?/p>

我才意識到,，原來孔子首先是一個(gè)人。他的超凡之處,，恰恰就在于他好好地做“人”,，既沒有淪入畜道，也沒有墮入鬼道,。

孔子是一個(gè)人,，而不是某種臉譜化或者塑像式的存在。這是一個(gè)再簡單不過的常識,，但又是如此的振聾發(fā)聵,，令人猛省。

再回來看《論語》，孔子原來還有那么多鮮活好玩的一面,，面對子路的質(zhì)疑,，夫子指天發(fā)誓；面對宰予晝寢,，痛罵“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圬也”；面對子游的“正言以對”,，只好說“前言戲之耳”,；面對顏淵去世，痛心疾首“天喪予,，天喪予”,。原來夫子也不是每次出場都那么的“全體渾然，陰陽合德”,，那么的“便自有中和之氣”,。

楊樹達(dá)的《論語疏證》，對本篇是直接放了原文,，沒有引任何的注解,。我想楊氏的做法應(yīng)該是比較妥當(dāng)?shù)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