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瑪非常像今天人們對于“文藝”的某種定義——讀過市井小說,,熱衷的“上流社交”,,時不時地想要追求刺激和浪漫。比如,,書里寫到——“她十三歲進(jìn)了修道院附設(shè)的寄宿女校念書,,在那里受著貴族式的教育。她愛教堂的花卉,、宗教的音樂,,并在浪漫主義小說的熏陶下成長,。彼耶的小說《保耳與維爾吉妮》是她最喜愛的圖書之一。她夢想過小竹房子的生活,,尤其是有位好心的小哥哥,,情意纏綿,爬上比鐘樓還要高的大樹去摘紅果子,,或者赤著腳在沙灘上跑,,給你抱來一個鳥巢;她又“衷心尊敬那些出名或者不幸的婦女”,,沉浸在羅漫蒂克的緬想中,。”
如上草草幾句,,已足夠傳神,。只是可憐他的丈夫包法利——一個資質(zhì)平平的鄉(xiāng)村醫(yī)生,成公地避開了所有女文青喜歡的一切——浪漫,,幽默,,情趣,風(fēng)度等等吧,,是一個完全的相反的人,,刻板無趣,了無生氣,。
也許有讀者認(rèn)為,,在愛瑪?shù)幕橐鲋校玫搅税ɡ膼郏ㄈ绻ɡ朗裁词菒鄣脑挘?,但愛瑪自己卻覺得,,她有的只是一所房子和丈包法利那還算不錯的收入(這簡直是今天中國社會所有未婚女性對于婚姻的基本要求!)從另一點(diǎn)說,,婚姻生活給愛瑪?shù)男腋8猩僦稚?,愛瑪認(rèn)為自己得到、且僅得到的只有“基本”,。
愛瑪說起來都有點(diǎn)像《絕望的主婦》里的加布里——丈夫會掙錢,,房子夠豪華,但加布里覺得不夠“刺激”,,所以,,她和年輕的只有17歲的園丁偷情,極具諷刺的是,,這反而成為維持原婚姻的有效方法——當(dāng)然啦,,前提是不被發(fā)現(xiàn)。
通識是,女文青們不“作”,,是不能成其氣候的,好像非得制造機(jī)會說出那句:“我想要的明明是一顆蘋果,,你卻給我一車香蕉”才行,。
如果薩賓娜是一個真的女文青,艾瑪是百分之五十的偽文青的話,,那她們之間還確有共同之處,,那就是——她們都不適合婚姻,更別說要孩子了,。
其實,,在文學(xué)中我們已經(jīng)不斷遇見那些不適合婚姻的女人——毛姆《面紗》里的凱蒂,??思{《野棕櫚》中的夏洛蒂,,《一句頂一萬句》里楊百順的老婆吳香香,再近的,,《死水微瀾》的鄧幺姑,,《水滸傳》的潘金蓮……總之,她們可以永遠(yuǎn)談戀愛,,永遠(yuǎn)熱戀,,永遠(yuǎn)度蜜月,但做老婆是另外一回事,。
她們“不適合”婚姻,,也沒有其他原因,僅僅是羅曼蒂克的性格讓她們天生適合愛,,也適合去愛別人,。她們不想囿于一段固定的,長久的,,持續(xù)的關(guān)系,,那樣就不能夠滿足“藝術(shù)”和“浪漫”的想象。
包法利夫人在結(jié)婚之后的兩段婚外情在今天完全能稱得上“這輩子總要有個讓你奮不顧身的人”實際上可以說,,包法利夫人一直有,,或者,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外遇對象值得自己的“奮不顧身”,。
對于包法利,,愛瑪?shù)淖詈笠淮巍皧^不顧身”大概就是嫁給他了;而對于另外兩次出軌的對象,,愛瑪一次次地叢林密會,,甚至借錢賒賬,在小旅館與人纏綿。如果寬泛一些“愛”的定義,,愛瑪絕對是個理想的“女朋友”,。
愛瑪這樣的偽文青當(dāng)然喜歡“詩”和“遠(yuǎn)方”,因為不必再回到家里,,看到每一件餐具都是青灰色的,,哭喪著臉,不必去關(guān)廚房的事兒,,不必忙于家務(wù),,丈夫的言聽計從和木訥勾不起一點(diǎn)點(diǎn)同情,愛瑪在婚姻里只有厭惡感和窒息感,。
不僅僅是愛瑪,,絕大多數(shù)失敗的婚姻生活都是如此。甚至,,我都想換掉托爾斯泰在《安娜·卡里寧娜》開篇的名句,,變成——不幸的家庭都是是一樣的,幸福的家庭則各有各的幸福,。
婚姻的不幸簡單歸結(jié)于性格的不幸,,最后落腳在我聳人聽聞的“宿命”論上,看起來也許牽強(qiáng),,但性格本身左右著人的選擇,,而選擇正在造就你從前、現(xiàn)在和以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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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自福樓拜開始,,批評家們終于放開膽子說:作者死了。作家再也不會忽然跳出來,,企圖和讀者對話了,,而是隱藏在字句之中,甚至捶胸頓足地喊出“我就是包法利夫人”的名句,。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許多人也開始跟著喊自己是包法利夫人,當(dāng)然,,這也是見仁見智,,說不定他們真的覺得自己是包法利夫人呢?木心不就這樣抬舉過愛瑪說——“人類是包法利,,但藝術(shù)家是包法利夫人”嗎,?同樣,不做道德審判和高低比較的情況下,,有人翻譯這是“一頂綠帽子的發(fā)展史”,,也沒錯嘍。
請相信,忠誠一直考驗著人類的良知,,但從來沒有想要考驗過藝術(shù),。
啊,最后也沒說清楚女文青宿命的問題,,讓看到標(biāo)題就點(diǎn)進(jìn)來的讀者們——失望啦~哈哈
2016.10.24 于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