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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三 論語二十五
◎子路篇
△子路問政章
問："'先之，勞之',，'勞'字既有兩音,，有兩說否？"曰："勞之以身，勤之以事,，亦須是自家吃些辛苦,，方能令得他。詩所謂'星言夙駕,，說于桑田',。古人戴星而出，戴星而入,，必是自耐勞苦,，方能說得人。欲民之親其親,，我必先之以孝,；欲民之事其長，我必先之以弟,。子路請益,，圣人告之'無倦'。蓋勞苦亦人之難事,，故以'無倦'勉之,。"〔宇〕
問："'勞之'恐是以言語勸勉他？"曰："如此說,，不盡得為政之理,。若以言語勸勉它，亦不甚要緊,，亦是淺近事,。圣人自不用說，亦不見得無倦底意,。勞是勤於事,，勤於事時(shí)，便有倦底意,，所以教它勞,。東坡下'行'字與'事'字，最好,。"或問："'愛之能勿勞乎',，有兩個(gè)勞字？"曰："這個(gè)'勞',，是使它勞,。"〔謙之〕
文振問："注云：'凡民之事，以身先之,，則雖勞不怨,。'如何,？"曰："凡是以勞苦之事役使人，自家須一面與它做,，方可率得它,。如勸課農(nóng)桑等事，也須是自家不憚勤勞,，親履畎畝,，廣錄作"循行阡陌"。與他勾當(dāng),，方得,。"〔賀孫〕集注。
問："蘇說'勞'字未甚明,。"曰："先,，是率他；勞,，是為他勤勞,。"〔銖〕
問："'先之，勞之',，諸說孰長,？"曰："橫渠云。'必身為之倡,，且不愛其勞,，而又益之以不倦,。'此說好,。"又問："以身為之倡者果勞乎？"曰："非是之謂也,。既以身為之倡,，又更不愛其勞，而終之以無倦,，此是三節(jié)事,。"去偽。集義,。
仲弓為季氏宰章
潘立之問"先有司",。曰："凡為政，隨其大小,，各自有有司,。須先責(zé)他理會(huì)，自家方可要其成,。且如錢穀之事,，其出入盈縮之?dāng)?shù)，須是教它自逐一具來，自家方可考其虛實(shí)之成,。且如今做太守,，人皆以為不可使吏人批朱。某看來,，不批不得,。如詞訴反覆，或經(jīng)已斷,，或彼處未結(jié)絕,，或見在催追，他埋頭又來下狀,；這若不批出,，自家如何與它判得？只是要防其弊,。若既如此后,，或有人詞訴，或自點(diǎn)檢一兩項(xiàng),，有批得不實(shí),，即須痛治，以防其弊,。"〔賀孫〕
問："程子曰：'便見仲弓與圣人用心之大小,。推此義，一心可以興邦,，一心可以喪邦,，只在公私之間。'所謂公私者,，豈非仲弓必欲人材皆由己舉,，圣人則使人各得而舉之否？"曰："仲弓只是見不到,。才見不到,，便陷於私。學(xué)者見程子說'興邦,、喪邦',，說得甚險(xiǎn)，故多疑於此,，然程子亦曰推其義爾,。"〔必大〕集注。
問："程子謂：'觀仲弓與圣人,，便見其用心之小大,。'以此知'樂取諸人以為善',，所以為舜之圣，而凡事必欲出乎己者,，真成小人之私矣,。"曰："於此可見圣賢用心之大小。仲弓只緣見識(shí)未極其開闊,，故如此,。人之心量本自大，緣私故小,。蔽固之極,，則可以喪邦矣。"〔廣〕
問："'先有司,，赦小餅,，舉賢才'，各是一事,。蘇氏楊氏乃相須而言之,。"曰："論語中有一二處，如'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jié)用而愛人，使民以時(shí)',，雖各是一事,，然有相須之理。"〔必大〕集義,。
子路曰衛(wèi)君待子章
亞夫問"衛(wèi)君待子為政"章,。曰："其初只是一個(gè)'名不正'，便事事都做不得,。'禮樂不興,，刑罰不中',，便是個(gè)大底'事不成',。"問："'禮樂不興'，疑在'刑罰不中'之后,，今何故卻云禮樂不興而后刑罰不中,？"曰："禮之所去，刑之所取,。禮樂既不興,，則刑罰宜其不中。"又曰："禮是有序,，樂是和樂,。既事不成,，如何得有禮樂耶？ "〔時(shí)舉〕
文振問："何以謂之'事不成則禮樂不興',？"曰："'事不成',，以事言；'禮樂不興',，以理言,。蓋事不成，則事上都無道理了,，說甚禮樂,！"亞夫問："此是禮樂之實(shí)，還是禮樂之文,？"曰："實(shí)與文原相離不得,。譬如影便有形，要離那形說影不得,。"〔時(shí)舉〕
"事不成",，是粗說那事做不成。"禮樂不興",，是和這理也沒了,。事，只是說他做出底,；禮樂,，卻是那事底理。禮樂只是一件物事,。安頓得齊齊整整,，有次序，便是禮,；無那乖爭底意思,，便是樂?！仓病?br>
或問："如何是事不成后禮樂便不興,？禮樂不興后卻如何便刑罰不中？"曰："大凡事須要節(jié)之以禮,，和之以樂,。事若不成，則禮樂無安頓處,。禮樂不興,，則無序不和。如此,，則用刑罰者安得不顛倒錯(cuò)亂,？諸家說各有所長,，可會(huì)而觀之。"去偽,。
楊問："注謂：'言不順,，則無以考實(shí)而事不成。'此句未曉,。"曰："實(shí),，即事也。"又問："言與事,，似乎不相涉,。"曰："如何是不相涉？如一人被火,，急討水來救始得,，卻教它討火來，此便是'言不順',，如何濟(jì)得事,。又如人捉賊，走東去,，合從東去捉,，卻教它走從西去，如何捉得,。皆言不順做事不成,。若就衛(wèi)論之，輒,，子也,，蒯聵是父。今也,，以兵拒父,，是以父為賊，多少不順,！其何以為國,，何以臨民？事既不成,，則顛沛乖亂,，禮樂如何會(huì)興,，刑罰如何會(huì)中,？明道所謂'一事茍，其馀皆茍',，正謂此也,。"又問："子路之死於衛(wèi),，其義如何？"曰："子路只見得下一截道理,，不見上一截道理,。孔悝之事,，它知道是'食焉不避其難',，卻不知食出公之食為不義。東坡嘗論及此,。"問："如此,，是它當(dāng)初仕衛(wèi)便不是？"曰："然,。"〔宇〕集注,。總論,。
問："衛(wèi)君欲召孔子為政,，而孔子欲先正名?？鬃蛹葹橹?，復(fù)欲去出公，亦豈人情,？"曰："惟孔子而后可,。"問："靈公既逐蒯聵，公子郢辭不立,，衛(wèi)人立輒以拒蒯聵,。論理，輒合下便不當(dāng)立,，不待拒蒯聵而后為不當(dāng)立也,。"曰："固是。輒既立,，蒯聵來爭必矣,。"〔僩〕
"'必也正名乎'！孔子若仕衛(wèi),，必先正其君臣父子之名,。如蒯聵不當(dāng)立，輒亦不當(dāng)立,，當(dāng)去輒而別立君以拒蒯聵,。晉趙鞅欲立蒯聵。圣人出時(shí)，必須大與他剖判一番,，教它知個(gè)是與不是,。"亞夫問："論道理，固是去輒,，使國人自拒蒯聵,。以事情論之，晉人正主蒯聵,，勢足以壓衛(wèi),，圣人如何請于天子，請于方伯,？天子既自不奈何,，方伯又是晉自做，如何得,？"曰："道理自是合如此了,。圣人出來，須自能使晉不為蒯聵,。"賀孫因問："如請討陳常之事,，也只是據(jù)道理，不論事情,。"曰："如這一兩件大事,，可惜圣人做不透。若做得透,，使三綱五常既壞而復(fù)興,，千條萬目自此而更新。圣人年七八十歲,，拳拳之心,，終做不成。"〔賀孫〕
吳伯英問："若使夫子為衛(wèi)政,，不知果能使出公出從蒯聵否,？"曰："圣人行事，只問義之合與不合,，不問其能與不能也,。若使每事只管計(jì)較其能與不能，則豈不惑於常情利害之私乎,？此在學(xué)者尤宜用力,，而況圣人乎！"〔壯祖〕
問："夫子得政於衛(wèi),，須有所廢立否,？"曰："亦只是說與他，令自為去就，亦難為迫逐之,。"〔必大〕
胡文定說輒事,，極看得好,?！部蓪W(xué)〕
問："胡氏之說，只是論孔子為政正名,，事理合如此,。設(shè)若衛(wèi)君用孔子，孔子既為之臣而為政,，則此說亦可通否,？"曰："圣人必不肯北面無父之人。若輒有意改過遷善,，則孔子須先與斷約,，如此方與他做。以姚崇猶先以十事與明皇約,，然后為之相,，而況孔子乎！若輒不能然,，則孔子決不為之臣矣,。"〔淳〕
問："胡氏云云。使孔子得政,，則是出公用之也,，如何做得此等事？"曰："據(jù)事理言之,，合當(dāng)如此做耳,。使孔子仕衛(wèi)，亦必以此事告之出公,。若其不聽,，則去之耳。"〔廣〕
"蒯聵與輒,，若有一人識(shí)道理,，各相避就去了。今蒯聵欲入衛(wèi),，輒不動(dòng),，則所以處其事者當(dāng)如何？后世議者皆以為當(dāng)立郢,，不知郢不肯做,。郢之不立，蓋知其必有紛爭也。若使夫子為政,，則必上告天子,，下告方伯，拔郢而立之,，斯為得正,。然夫子固不欲與其事也。"或謂："春秋書'晉趙鞅納世子蒯聵于戚',。稱'世子'者,，謂其當(dāng)立。"曰："若不如此書,，當(dāng)如何書之,？說春秋者多穿鑿，往往類此,。"〔人杰〕
叔器問："子郢不肯立,，也似不是。"曰："只立輒時(shí),，只是蒯聵一個(gè)來爭,。若立它時(shí)，則又添一個(gè)來爭,，愈見事多,。人以千乘之國讓之而不肯受，它畢竟是看得來惹手難做后,，不敢做,。"〔義剛〕
樊遲請學(xué)稼章
樊遲學(xué)稼，當(dāng)時(shí)須自有一種說話,，如有為神農(nóng)之言許行'君民并耕'之說之類,。〔炎〕
誦詩三百章
亞夫問："'誦詩三百',，何以見其必達(dá)於政,？"曰："其中所載可見。如小夫賤隸閭黨之間,，至鄙俚之事,，君子平日耳目所不曾聞見者，其情狀皆可因此而知之,。而圣人所以修德於己,，施於事業(yè)者，莫不悉備,。於其間所載之美惡,，讀誦而諷詠之,，如是而為善，如是而為惡,；吾之所以自修於身者,，如是是合做底事，如是是不合做底事,。待得施以治人,，如是而當(dāng)賞，如是而當(dāng)罰,，莫不備見,，如何於政不達(dá),。若讀詩而不達(dá)於政,，則是不曾讀也。"又問："如何使於四方必能專對,？"曰："於詩有得,，必是於應(yīng)對言語之間，委曲和平,。"〔賀孫〕
子謂衛(wèi)公子荊章
問："'公子荊善居室',，也無甚高處，圣人稱善,，何也,？"曰："公子荊所為正合道理恰好處。常人為屋室,，不是極其華麗,，則墻崩壁倒，全不理會(huì),。子荊自合而完,，完而美，循循有序,，而又皆曰茍而已,，初不以此累其心。在圣人德盛,，此等事皆能化了,，不足言。在公子荊能如此,，故圣人稱之,。"謙之。時(shí)舉錄小異,。
問："衛(wèi)公子荊,，夫子止稱其居室之善,，如何？"曰："此亦姑舉其一事之善而稱之,，又安知其他無所長乎,？"〔必大〕
子適衛(wèi)章
宜久說'子適衛(wèi)'一章。先生因言："古者教人有禮樂,，動(dòng)容周旋,，皆要合他節(jié)奏，使性急底要快也不得,，性寬底要慢也不得,，所以養(yǎng)得人情性。如今教人既無禮樂,，只得把兩冊文字教他讀,。然而今未論人會(huì)學(xué)，吃緊自無人會(huì)教,。所以明道欲得招致天下名儒,，使講明教人之方，選其德行最高者,，留以為大學(xué)師,，卻以次分布天下，令教學(xué)者,。須是如此,，然后學(xué)校方成次第也。"〔時(shí)舉〕
衣食不足,，則不暇治禮義,；而飽暖無教，則又近於禽獸,，故既富而教之,。〔燾〕
茍有用我章
立之說'茍有用我者'一章,。曰："圣人為政,，一年之間，想見以前不好底事都革得盡,。到三年,，便財(cái)足兵強(qiáng)，教行民服,。"〔時(shí)舉〕
"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圣人做時(shí),，須一切將許多不好底撤換了,，方做自家底,。所以伊川云，紀(jì)綱布置,，必三年方可有成也,。〔賀孫〕
善人為邦章
安卿問："集注云：'民化於善,，可以不用刑殺,。'恐善人只是使風(fēng)俗醇樸。若化於善,，恐是圣君之事,？"曰："大概論功效是如此。其深淺在人,，不必恁地粘皮著骨去說,。不成說圣人便得如此，善人便不得如此,！不必恁地分別,。善人是他做百年工夫,，積累到此,，自是能使人興善，人自是不陷於刑辟,。如文景恁地,，后來海內(nèi)富庶，豈不是'勝殘去殺',。如漢循吏,，許多人才循良，也便有效,。如陳太丘卓茂魯恭只是縣令,，也能如此。不成說你便不是圣人,，如何做得這個(gè),！只看他功效處，又何必較量道圣人之效是如此,，善人之效是如彼,？圣人比善人自是不同。且如'綏之斯來,，動(dòng)之斯和',；'殺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遷善而不知為之',，善人定是未能到這田地,。但是有這般見識(shí)，有這般心胸,，積累做將去,，亦須有效。且如而今寬刑薄俺,，民亦自能興起而不陷於刑,。圣人論功效亦是大概如此。只思量他所以致此效處如何便了,，何必較他優(yōu)劣,。便理會(huì)得，也無甚切己處,。"〔義剛〕
問："'善人為邦百年',，又'教民七年'，又'必世后仁',，與'可也,，三年有成'之義，如何,？"曰："此須有圣人作用,，方得如此。今大概亦自可見,。惟明道文集中一策答得甚詳,，與今人答策專是謾策題者甚別。試讀之,，可見,。"去偽。
如有王者章
或問："'三年有成',，'必世后仁',，遲速不同，何也,？"曰："伊川曰：'三年,，謂法度紀(jì)綱有成而化行也。'漸民以仁,，摩民以義,，使之浹於肌膚，淪於骨髓,，天下變化,，風(fēng)移俗易，民歸於仁,，而禮樂可興,，所謂仁也,。此非積久，何以能致,？"又曰："自一身之仁而言之,，這個(gè)道理浸灌透徹；自天下言之,，舉一世之仁,，皆是這個(gè)道理浸灌透徹。"〔植〕
茍正其身章
問："范氏以先正其身,，為王者以德行仁之事,；不能正其身而正人，為以力假仁之事,。"曰："王者霸者,，只是指王霸之道。范氏之說,，緩而不切,。"〔必大〕
定公問一言興邦章
圣人說話，無不子細(xì),，磨棱合縫,，盛水不漏。如說"以德報(bào)怨",，如說"一言興邦",。其他人便只說"予無樂乎為君，惟其言而莫予違也",，便可以喪邦，只此一句便了,。圣人則須是恁地子細(xì)說,，方休。如孟子說得便粗,，如"今之樂猶古之樂",，大王公劉好色好貨之類。故橫渠說："孟子比圣人自是粗,。顏?zhàn)铀晕吹绞ト?，亦只是心尚粗?〔義剛〕
葉公問政章
曾問："'近者悅，遠(yuǎn)者來,。'夫子答葉公之問政者,，專言其效，與答季康子子夏等不同,，如何,？"曰："此須有施為之次第,。葉公老成，必能曉解也,。"〔人杰〕
近者悅而遠(yuǎn)者來,，則大小強(qiáng)弱，非所論矣,?！矤c〕
樊遲問仁章
孔門教人，多以數(shù)語能使人自存其心,。如"居處恭",，才恭，則心不放也,。如此之類,。
問"雖之夷狄不可棄"。曰："上三句散著,，下一句方閂得緊,。"〔謙之〕
亞夫問："如何'雖之夷狄不可棄'？"曰："'道不可須臾離,，可離非道,。'須是無間斷方得。若有間斷,，此心便死了,。在中國是這個(gè)道理，在夷狄也只是這個(gè)道理,。"子善云："若'居處恭,，執(zhí)事敬，與人忠'時(shí),，私心更無著處,。"曰："若無私心，當(dāng)體便是道理,。"〔南升〕
或問："'樊遲問仁'一段,，圣人以是告之，不知樊遲果能盡此否,？"曰："此段須反求諸己,，方有工夫。若去樊遲身上討,，則與我不相干矣,。必當(dāng)思之曰，居處恭乎？執(zhí)事敬乎,？與人忠乎,？不必求諸樊遲能盡此與否也。又須思'居處恭'時(shí)如何,，不恭時(shí)如何,；'執(zhí)事敬'時(shí)如何，不敬時(shí)如何,；'與人忠'時(shí)如何,，不忠時(shí)如何，方知須用恭敬與忠也,。今人處於中國,，飽食暖衣，未至於夷狄,，猶且與之相忘,，而不知其不可棄，而況之夷狄,，臨之以白刃,，而能不自棄者乎！"〔履孫〕
大凡讀書,，須是要自家日用躬行處著力,，方可。且如"居處恭,，執(zhí)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與那"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此二事須是日日粘放心頭，不可有些虧欠處,。此最是為人日下急切處,，切宜體之！〔椿〕
亞夫問"居處恭,，執(zhí)事敬"一章,。曰："這個(gè)道理，須要到處皆在，使生意無少間斷,，方好,。譬之木然，一枝一葉,，無非生意,。才有一毫間斷，便枝葉有不茂處,。"時(shí)舉云："看來此三句,，動(dòng)靜出處，待人接物,，無所不該,，便私意自無容處。"因兼"仲弓問仁"一章說曰："大抵學(xué)問只要得個(gè)門戶子入,。若入得門了,，便只要理會(huì)個(gè)仁。其初入底門戶,，不必只說道如何如何,。若才得個(gè)門戶子入，須便要入去,。若只在外面說道如何,，也不濟(jì)事。"〔時(shí)舉〕
或問："胡氏謂：'樊遲問仁者三：此最先,，"先難"次之,，"愛人"其最后乎！'何以知其然,？"曰："雖無明證,，看得來是如此。若未嘗告之以恭敬忠之說,，則所謂'先難'者,，將從何下手？至於'愛人',，則又以發(fā)於外者言之矣,。"〔廣〕
子貢問士章
問："'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兩句似不連綴?？质?行己有恥',，則足以成其身；推是心以及職分，則'不辱君命',，又可以成其職分之所當(dāng)為,。"曰："'行己有恥'，則不辱其身,；'使於四方',，能盡其職，則'不辱君命',。"〔廣〕
"宗族稱孝,，鄉(xiāng)黨稱弟"，是能守一夫之私行,，而不能廣其固有之良心,。〔賀孫〕
文振舉程子曰："子貢欲為皎皎之行聞於人者,，夫子告之皆篤實(shí)自得之事,。"謂子貢發(fā)問節(jié)次正如此。曰："子貢平日雖有此意思,，然這一章卻是他大段平實(shí)了,。蓋渠見'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是些小事,，故又問其次。至'宗族稱孝,，鄉(xiāng)黨稱弟',，他亦未敢自信，故又問其次,。凡此節(jié)次,，皆是他要放平實(shí)去做工夫，故每問皆下,。到下面問'今之從政者何如',，卻是問錯(cuò)了。圣人便云'何足算也',，乃是為他截?cái)嗔艘?。此處更宜?xì)看。"〔時(shí)舉〕
子貢問士,，都是退后說,。子貢看見都不是易事，又問其次,。子貢是著實(shí)見得那說底也難，故所以再問其次。這便是伊川所謂"子貢欲為皎皎之行,，夫子告之皆篤實(shí)自得之事"底意,。〔植〕
或說某人可奉使,。云："子貢問士,，孔子告之云云。伊川云'篤實(shí)自得之事',。謂如有恥不辱,，其次常行，又其次雖小人亦可,，只是退步意思,。如'使乎使乎'意，則是深厚足有為者,。又如行三軍,，'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此八字極有意,。然言之謙謙氣象，正如出軍之'憂心悄悄'也,。若軒然自表於眾人之上,，安可為將！如孔明用兵如此,，然未嘗謂精,。又如曹公賞諫烏桓者。至如徐禧云'左縈右拂,，直前刺之,，一步三人'，則其死可見矣,。狄青殺伐,，敗之而已。'至於太原',，出境而止,。段穎則不然。"〔方〕
不得中行而與之章
狂者,，知之過,；狷者，行之過,?！矁g〕
問"不得中行而與之"一段,。曰："謹(jǐn)厚者雖是好人，無益於事,，故有取於狂狷,。然狂狷者又各墮於一偏。中道之人,，有狂者之志,，而所為精密；有狷者之節(jié),，又不至於過激,；此極難得。"〔時(shí)舉〕
人須是氣魄大,，剛健有立底人,，方做得事成。而今見面前人都恁地衰,，做善都做不力,；便做惡，也做不得那大惡,，所以事事不成,。故孔子嘆"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人須有些狂狷,，方可望?！矁g〕
圣人不得中行而與之,，必求狂狷者，以狂狷者尚可為,。若鄉(xiāng)原,，則無說矣。今之人,，才說這人不識(shí)時(shí)之類,，便須有些好處；才說這人圓熟識(shí)體之類,，便無可觀矣,。楊。
問"狂狷"集注,，云："善人胡為亦不及狷者,？"曰："善人只循循自守，據(jù)見定,，不會(huì)勇猛精進(jìn),；循規(guī)蹈矩則有馀,，責(zé)之以任道則不足。淳錄下云："故無可望,。"狷者雖非中道,，然這般人終是有筋骨。淳錄作"骨肋",。其志孤介，知善之可為而為之,，知不善之不可為而不為,，直是有節(jié)操?？裾咧練饧ぐ?。圣人本欲得中道而與之，晚年磨來磨去,，難得這般恰好底人,，如狂狷，尚可因其有為之資,，裁而歸之中道,。道夫錄云："得圣人裁抑之，則狂者不狂,，狷者不狷矣,。"淳錄云："末年無柰何，方思得此等人,，可見道之窮矣,。問：'何謂狷？'曰：'介然有守也,。'"且如孔門只一個(gè)顏?zhàn)尤绱思兇?。道夫錄作?合下天資純粹。"到曾子,，道夫錄有"氣質(zhì)"字,。便過於剛，與孟子相似,。世衰道微,，人欲橫流，若不是剛介有腳跟底人,，定立不住,。漢文帝謂之善人，武帝卻有狂氣象,。陸子靜省試策：'世謂文帝過武帝,，愚謂武帝勝文帝,。'其論雖偏，容有此理,。文帝天資雖美,，然止此而已。道夫錄云："若責(zé)之以行圣人之道,，則必不能,，蓋他自安於此。觀其言曰：'卑之,，無甚高論,，令今可行也。'"武帝多有病痛,，然天資高,，足以有為。使合下得真儒輔佐它,，豈不大可觀,！惜乎輔非其人，不能勝其多欲之私,，做從那邊去了,。末年天下虛耗，其去亡秦?zé)o幾,。然它自追悔,，亦其天資高也。如與衛(wèi)青言：'若后世又為朕所為,，是襲亡秦之跡,。太子厚重好靜，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賢於太子者乎,！'見得它知過處。胡氏謂：'武帝能以仲舒為相,，汲黯為御史大夫,，豈不善乎？'"〔宇〕道夫錄,、淳錄同,。
南人有言章
問"不占而已矣"。曰："如只是不讀書之意,。"〔〈螢,，中"蟲改田"〉〕
或問"或承之羞"。曰："承,，如奉承之'承',，如人送羞辱與之也,。"〔燾〕
君子和而不同章
問："諸說皆以'和'如'和羹'為義，如何,？"曰："不必專指對人說,。只君子平常自處亦自和，自然不同,。大抵君子小人只在公私之間,。淳錄云："君子小人只是這一個(gè)事，而心有公私不同,?？鬃诱摼有∪耍匀?。"和是公底同，同是私底和,。如'周而不比',，亦然。周是公底比,，比是私底周,，同一事而有公私。五峰云：'天理人欲,，同體異用,，同行異情。'以'同行異情',，卻是,。所謂同體者，卻只是言同一事,。但既犯了'體用'字,，卻成是體中亦有人欲。五峰只緣錯(cuò)認(rèn)了性無善惡,，便做出無限病痛,。知言中節(jié)節(jié)如此。"〔〈螢,，中"蟲改田"〉〕
立之問："'君子和而不同',，如溫公與范蜀公議論不相下之類。不知'小人同而不和',，卻如誰之類,？"曰："如呂吉甫王荊公是也。蓋君子之心,，是大家只理會(huì)這一個(gè)公當(dāng)?shù)椎览?，故常和而不可以茍同,。小人是做個(gè)私意，故雖相與阿比,，然兩人相聚也便分個(gè)彼己了,；故有些小利害，便至紛爭而不和也,。"〔時(shí)舉〕
君子易事而難說章
問"君子易事而難說",。曰："君子無許多勞攘，故易事,。小人便愛些便宜,，人便從那罅縫去取奉他，故易說,。"〔燾〕
君子泰而不驕章
問"君子泰而不驕",。曰："泰是從容自在底意思，驕便有私意,。欺負(fù)他無,，欺負(fù)他理會(huì)不得，是靠我這些子,，皆驕之謂也,。如漢高祖有個(gè)粗底泰而不驕。他雖如此胡亂罵人之屬,，卻無許多私意,。唐太宗好作聰明與人辯，便有驕底意思,。"〔燾〕
剛毅木訥近仁章
問："'剛毅木訥近仁',，剛與毅如何分別？"曰："剛是體質(zhì)堅(jiān)強(qiáng),，如一個(gè)硬物一般,，不軟不屈；毅卻是有奮發(fā)作興底氣象,。"〔宇〕
仁之為物難說,，只是個(gè)惻隱、羞惡未發(fā)處,。這個(gè)物事,，能為惻隱、羞惡,，能為恭敬,、是非。剛毅木訥，只是質(zhì)樸厚重,，守得此物,，故曰"近仁"?！舱稹?br>
子路問士章
問"何如斯可謂之士"一段,。曰："圣人見子路有粗暴底氣象，故告之以'切偲怡怡',。又恐子路一向和說去了,，又告之以'朋友切切偲偲，兄弟則怡怡',。圣人之言是恁地密,。"〔謙之〕
問："胡氏說：'切切，懇到也,；偲偲,，詳勉也。'如何是懇到詳勉意思,？"曰："古人多下聯(lián)字去形容那事,，亦難大段解說，想當(dāng)時(shí)人必是曉得這般字,。今人只是想像其聲音，度其意是如此耳,。'切切偲偲',，胡氏說為當(dāng)。懇到,，有苦切之意,。然一向如此苦切，而無浸灌意思,，亦不可,。又須著詳細(xì)相勉，方有相親之意,。"〔宇〕
善人教民七年章
問："'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如何恰限七年,？"曰："如此等,，他須有個(gè)分明界限。如古人謂'三十年制國用,，則有九年之食',，至班固，則推得出那三十年果可以有九年食處。料得七年之類亦如此,。"〔廣〕
問："孔子云：'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晉文公自始入國至僖公二十七年,，教民以信,，以義，以禮,，僅得四年,，遂能一戰(zhàn)而霸。此豈文公加善人一等也耶,？"曰："大抵霸者尚權(quán)譎,，要功利，此與圣人教民不同,。若圣人教民,，則須是七年。"〔謨〕
問："集注先只云：'教民者,，教之孝悌忠信,。'后又添入'務(wù)農(nóng)講武之法'。"曰："古人政事,，大率本末兼具,。"因說，向來此間有盜賊之害,，嘗與儲(chǔ)宰議起保伍,，彼時(shí)也商量做一個(gè)計(jì)畫。后來賊散,，亦不成行,。后來思之，若成行,，亦有害,。蓋才行此，便著教他習(xí)武事,。然這里人已是殺人底,，莫更教得他會(huì)越要?dú)⑷恕Ｈ缢抉R溫公嘗行保伍之法,，春秋教習(xí),，以民為兵。后來所教之人歸,，更不去理會(huì)農(nóng)務(wù)生事之屬,，只管在家作鬧,，要酒物吃，其害亦不淺,。古人兵出於民,，卻是先教之以孝悌忠信，而后驅(qū)之於此,，所以無后來之害,。〔燾〕
以不教民戰(zhàn)章
或疑："'不教民戰(zhàn),。'善人教民也七年,，固是教之以孝悌忠信，不須兼戰(zhàn)法而教之否,？"曰："然,，戰(zhàn)法自不用了?？鬃訁s是為見春秋時(shí)忒會(huì)戰(zhàn),，故特說用教之以孝悌忠信之意。"〔伯羽〕
《朱子語類》 宋·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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