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過后在日本全國公演的《舞妓はレデ?！罚侨毡緦?dǎo)演周防正行自1996年的《Shall we ダンス》（中譯：談?wù)勄樘瑁┲?，時隔18年隆重推出的一部娛樂片,。

《舞妓はレディ》直譯成中文是《舞妓是女士》或《舞妓是淑女》,，在中文網(wǎng)絡(luò)也有人將這部片名翻譯成《窈窕舞妓》,。影片以輕快活潑的音樂劇形式，講述一位說著滿口方言的鄉(xiāng)村少女春子,，如何通過執(zhí)著的努力,，成長為一名優(yōu)雅美麗的舞妓。

“舞妓”是京都花街特有的說法,，在東京一帶的花街,，“舞妓”則被稱為“半玉”,，意思都是指“藝妓”的入門級或預(yù)備班，在成為一名舞妓（也即“半玉”）之后,，再繼續(xù)努力至少五年,，更加深化磨練“藝”與“技”，才能晉升為一名“藝妓”,。（東京一帶稱“藝妓”為“一本”）,。

因?yàn)橐粋€“妓”字，“藝妓”總是容易帶給人們某種情色的聯(lián)想,。而實(shí)際上,，作為“藝妓”， “藝”是主,，“妓”為輔,。藝妓一生主要賣兩種“藝”：一是才色之藝，二是處世之藝,。所謂“才色之藝”,，是指藝妓不僅要有從歌舞到各種樂器須得樣樣精通的才華，還必須“才色兼?zhèn)洹?。這個“色”并非指容貌漂亮,，而主要是指言行舉止----涂上厚厚白粉的臉，看起來都是差不多的,，區(qū)別只在于舉止投足一言一行之間,，是否足夠溫婉雅致，足夠賞心悅目,。而至于“處世之藝”,，用大家都熟悉的詞來說，就是指“教養(yǎng)”,。

身為藝妓,，是相當(dāng)需要教養(yǎng)的。眾所周知,，藝妓是“賣藝不賣身”，但藝妓也是人,，也一樣需要戀愛甚至生兒育女,。運(yùn)氣好的藝妓，遇到自己喜歡的男人,，對方若又愿意娶她為妻,，那當(dāng)然是皆大歡喜。但大部分的藝妓,，則是藏在陰影處做別人的情人,。情人,，是個相當(dāng)隱忍的身份，沒有相當(dāng)?shù)慕甜B(yǎng),，是無法成為合格的情人的,。有些藝妓，成為某名人或某政治家的情人之后,，鬧出緋聞并被媒體曝光的,，在藝妓行業(yè)里是要受到指責(zé)的，會被認(rèn)為不配稱為“真正的藝妓”,。因?yàn)榫p聞被曝光,，難免令人難堪，而絕不令人難堪,，是身為一名“真正藝妓”的教養(yǎng),。

所以，在藝妓的世界里,，沒有“NO”這個詞,。例如說：遇到不喜歡的客人邀請自己外出，藝妓絕不會說“NO”,，而是會客客氣氣地回答說“謝謝”,。對于懂得的客人而言，在聽到藝妓回答了一句“謝謝”之后,，若再無下文的話,，便知道自己被拒絕了。

當(dāng)然,，也會遇到不懂得的客人,。蔦清小松朝次，是東京柳橋的一位年滿百歲的現(xiàn)役藝妓,，在她滿一百歲那年,，曾出了一本關(guān)于自己藝妓生涯的回憶錄。寫到有一次她和她的藝妓伙伴們遇到一位來自外鄉(xiāng)的客人,，喝了些酒之后便放肆起來,，一定要看藝妓們露屁股，藝妓是不能對客人說“NO”的,，因此,，盡管客人的要求無理，但藝妓們卻依舊高高興興地答應(yīng)下來----然后藝妓們開始關(guān)燈,，整個榻榻米和室變得一片漆黑之后,，藝妓們集體喊完“1、2,、3”,，再將燈打開,，問“剛才露屁股了，您看到了嗎,？”客人無話可說,，于是哈哈大笑起來。

關(guān)于藝妓的教養(yǎng),，日本的情色大師作家渡邊淳一,，也曾在他的一篇隨筆里，記載過這么一件事：

日本有藝妓的料亭只接受熟客而不接受生客,。按照料亭的習(xí)慣,，一般都是先消費(fèi)，然后隔天再將記載有消費(fèi)明細(xì)的帳單郵送到客人門上,。渡邊淳一喜歡玩樂熱愛女人,，經(jīng)常去夜總會或是有藝妓助興的高級料亭喝酒，因此每個月都會收到各種各樣的帳單,。

收到帳單當(dāng)然不是件賞心悅目的事,。但渡邊淳一說：每次寄自京都花街的帳單，卻令他心情愉悅,。因?yàn)?，每次打開信封，除了帳單外,，還必定有一張女性親筆手寫的娟秀短箋：

“又要到鴨川春季舞蹈公演的季節(jié)了,，年輕的舞妓們都在緊張地排練。您若是賞臉可實(shí)在是太榮幸了,?！?/p>

“持續(xù)炎熱的高溫，您過得好嗎,？京都大文字五山送火的時候,，您不來感受夕陽下的涼風(fēng)嗎？”

轉(zhuǎn)眼到了秋天,，渡邊淳一再收到帳單時,，拆開信封里面還會夾著兩枚漂亮的紅葉，娟秀的短箋上則寫：

“您一切可好,？今天早晨打掃院落,，看到了這兩枚形狀別致的紅葉。同信一起郵寄給您,。秋天到了，隨時恭候著您,?！?/p>

“我?guī)缀醪挥X得這是要求我付費(fèi)的帳單,。”渡邊淳一說：“想象著一個溫婉的女子,，在秋天的清晨彎腰拾起美麗落葉的情形,，有一瞬間，我完全呆住了,?！?/p>

（原載第430期《新周刊》專欄·東瀛女事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