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革良：如何讓書寫變得更有意味

悟道修行慧能 2014-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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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3月16日14：00——21：00,，紹興城南一隅的銘豐·臻園會所,，紹興文藝圈里百名精英共聚，參加喻革良書法展,、書法公益拍賣,、燭光晚宴、音樂欣賞,、詩朗誦等文藝活動,。足足7個小時，無人離場,，氛圍熱烈活躍,，微信直播不斷。現(xiàn)場不難看到電視臺主持人徐繼承,、女作家桑子,、作家謝方兒、詩人劉漢杰,、攝影家夏天,、古簫好手徐劍峰、畫家陳力農(nóng),、知名電視人何琳爾,、電臺主持人曹可揚等的身影與表演。書法家喻革良作了《如何讓書寫變得更有意味》的書法講座,。

    各位朋友：大家下午好,！
    今天高朋滿座，在座的都是紹興各行各業(yè)的精英,，文藝界的高人,，所以我在這里談，真是有點忐忑的,。但是,，今天我還是愿意與大家分享我對書法的一些理解。
    今天我講的題目是“如何讓書寫變得更有意味,？”我為什么不說“書法”,，而說“書寫”？因為書法與書寫,，書寫更平和一點,，更與大家接近一點。當然最終,，我們要讓書寫走向書法,。強調(diào)讓書寫更有意味，是為了讓書寫更有情調(diào)，更有趣味,，就是通過書寫,，讓書法變得更加耐人尋味一些。
    在屏幕上我寫了三個關(guān)鍵詞“熱愛生活”,、“享受人生”,、“變化與發(fā)展”。是因為,，我認為這三個詞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任何事情，所有的一切的一切,，熱愛是個起點,，如果我們沒有這個熱愛為起點，人生很平淡,、很簡單,、很乏味，那是自找的,。因為你根本就沒有熱愛生活,，生活當然也不會熱愛你，你也就根本享受不到真正的生活,。那么,，一說到享受人生，我們會更多地會想索取,、想得到,，但是，我更想表達的是付出,。有人說，我只想簡簡單單的快樂,，人生沒有那么復雜,。其實，人生也沒有那么簡單就可以得到的快樂,，即使得到了,，也是短暫的，也是靜態(tài)的,，也是難以持續(xù)的,。沒有不斷地付出，是難以得到持續(xù)快樂的,。所以,，人生不是簡簡單單的事情，它就是一輩子的折騰,、一輩子的付出,，一輩子的變化與發(fā)展,。付出越多，得到的也越多,。變化與發(fā)展越多,，你的人生會非常豐富多彩。這個現(xiàn)場,，我展示了包括十件扇面在內(nèi)的四十多件書法作品,，我比較得意的是你們沒有看到一個面孔，就是我的書寫,、我的追求是多方面的,，它們是在不斷變化與發(fā)展著的。

一,、書寫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味的事情

今天我講的第一部分是“書寫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味的事情”,。

屏幕上有三個如何：如何讓書法更有意味，如何讓你我更有意味,，如何讓整個人生過程更有意味,。

    三個如何，就是我今天要談的核心問題,。我認為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審視一下自己的愛好,，審視一下自己這個人；審視一下自己的幾十年走過來的人生,。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愛好,，譬如我喜歡從事書法研究與創(chuàng)作，有的喜歡音樂,、喜歡寫作,、喜歡攝影。一個人喜歡的事情或從事的工作,，真的無好壞貴賤之分,，關(guān)鍵是你的愛好與工作，能不能不斷地提升你的品味,，讓你這個人,，一個個體，變得更有意味,，從而讓你的人生變得很豐富很精彩,。這是我要談的最主要的一個核心問題。
    書寫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味的事情,，其實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或者不論中國人外國人，都有書寫經(jīng)歷的。我們孩提時代就開始進行書寫了,，但是未必大家能夠享受到書寫的快樂,，未必大家能夠了解書寫的好處。這里我梳理了寫字的五大好處：
    一是開發(fā)智力,，培養(yǎng)心與手協(xié)調(diào)性和靈活性,。因為書寫的過程是手指、手腕和手臂之間,，心手之間的交融的過程,，達到手與腦的協(xié)調(diào)。這些動作靠大腦指揮,，經(jīng)常有規(guī)律地訓練,，對促進大腦的靈動十分有益。少兒寫字既可以開發(fā)智力,，也可以打下很好的基礎,。真要學習書法，必須在成年以前,，你就喜歡了,，才有可能在這個門類上達到高度，如果三四十歲,、四五十歲的人開始練字,，當然也可以，但是要達到高度非常難,、非常難,！這是我要講的第一點。
    第二點好處是寫字可以培養(yǎng)靜心,，快樂獨處,。寫字因為是一個字一個字，特別是寫小字,，每天幾百個幾千個字寫下來,，很容易靜下來，堅持個三個月,，就會讓人靜下來。練習書法,，可以培養(yǎng)耐心與持久性,，不會急躁。急躁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人會有許多無聊的時光，喜歡讀書、喜歡音樂,、喜歡寫字畫畫,，能靜下來的人，都不會太無聊太寂寞,。而且書寫是有樂趣的,，書寫也容易進步，看著一點點進步,，自己會很開心的,。
    第三點好處是可以成為性情中人。為什么我認為可以成為性情中人,？我現(xiàn)在能夠站在這里講,，比以前改變很多了。以前我不是這樣的,，我膽小,，不敢面對大家。現(xiàn)在我的字慢慢地變得瀟灑了,，我的人,、性情，也慢慢地瀟灑起來了,。就是因為長期的書寫,，在改變我的性情。
    第四個好處是可以提高審美能力,。書法是所有藝術(shù)門類中比較難欣賞的,，因為書法內(nèi)涵豐富、形式多樣,、博大精深,，各種千姿百態(tài)的字體、結(jié)構(gòu),、章法,，各種個性化的筆法、字形,、結(jié)構(gòu)等等都需要有很高的審美能力,，才能真正把握。書法審美需要許多辯證的思辨,，這些思辨有助于提高整體的審美能力,。
    第五是書法修煉可以讓人學會思考。學習書法的過程,，一定是一個思考的過程,，因為她會有許多問題：為什么要中鋒用筆,？為什么強調(diào)提按與一波三折？怎么來體現(xiàn)筆力,？輕重緩急如何拿捏,？好的老師，是一個引導的過程,，而不是簡單地告訴他怎么寫,。自己慢慢地修煉學習，也會是一個思考的過程,。不會思考,，不善于思考的人，肯定不會有出息的,。
    從以上五點可以概括成一句話,，就是書法是可以滋養(yǎng)身心的。既然書法是很有意味的事情,，那么人生更應該很有意味,，更應該有滋有味。

    下面我想談三句話：拿什么來滋養(yǎng)我們的身體,？拿什么來滋養(yǎng)我們的心靈,？拿什么來滋養(yǎng)我們的人生？每個人都應該來思考這些問題,。
    別人說我,，你好像活得還有點精彩。但是,，我感覺人生蠻無聊的,，所以會想方設法做一些有聊的事情。所以,，我在策劃我們今天這樣的活動的時候,，我要給它豐富，我要給它多變,，我要讓大家都聚集起來,，展示大家的才藝，我認為這才是比較好玩的,。
    身體需要新陳代謝,，需要受到新的滋養(yǎng)，其實心靈也需要新的滋養(yǎng),，也要新陳代謝的,，吐故納新。對于身體的滋養(yǎng)是美食的滋養(yǎng),，對于心靈的滋養(yǎng)主要是文藝的滋養(yǎng),、對于人生來講我還想表達的，很重要的是旅游的滋養(yǎng),。身體需要多種營養(yǎng),，所以我們飲食不能太偏，不能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同時也不能過量。譬如說我們在座的詩人漢杰（劉漢杰）老兄,，他就喜歡喝酒,，可是喝酒多會傷身的，這樣的滋養(yǎng)不能太多,。還有可揚兄,，我在看他的微信，每天一兩點睡的,，就在那里看書,，天天如此，對得起眼睛嗎,？老實說我的眼睛很好,，曾經(jīng)想花了，沒有老花,，我甚至于說上帝保佑,、菩薩保佑、老天保佑,，我這輩子可以眼睛不會花了,，為什么？因為我尊重眼睛,，我不會讓它不舒服,。
    對于美食，或者說未必是美食,，也可以變著法子來享用,。講一講康有為女兒康同璧老太太，與她女兒羅儀鳳是怎么吃霉豆腐（腐乳）的,。老太太七十多歲的時候,，她們的早飯，即使在最患難窘迫日子中,，也保留了尊貴生活的藝術(shù)：即使是吃霉豆腐,，這樣簡單的食品，她們?nèi)ベI的品種就很豐富,，有王致和豆腐乳,、廣東腐乳,、紹興腐乳、玫瑰腐乳,、蝦子腐乳,，而且分別盛在鐵盒中，不能把它們搞混,，買好后平端著回家,，每天吃的都不是同一個品種。這真是一個非常有文化的美食行為,。我看了非常吃驚,。平淡的生活，是可以如此去豐富它的,，簡單的美食,，是可以如此富有意味。
    為什么我們要旅游,？有人說,，旅游就是從一個自己呆膩了的地方到另一個別人呆膩了的地方。別人呆膩了,，你是新鮮的,。旅游就是去尋找新鮮感的。那么在旅游中,，如何去融入當?shù)氐拿袼孜幕?、飲食文化、文藝生活,。我發(fā)現(xiàn)我們紹興人會有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他會帶著帶著榨菜絲、霉豆腐去旅游的,。那你去干嗎呢,？你到底去干嗎？,！當?shù)赜卸嗌俸玫拿朗?，可以享受啊。我們上次紹興書法團到臺灣去,，我們紹興一些朋友居然跟臺灣人說,，給我們吃紹興家鄉(xiāng)菜。那我們來臺灣干嗎呢,？到底來干嗎的,？我們?nèi)绻桓惺芘_灣的方方面面，那我們只要在圖片上,，電腦里看看就可以了,，不用親自來臺灣,。其實，臺灣的美食非常好,，小吃,、點心，都很好,，而且不貴的。我自己還半夜里出去要幾個小菜,，喝一瓶啤酒呢,。
    去年我們西行去西安、洛陽,、甘肅敦煌等地,，我努力融入其中，到那里就吃那里的東西,，喝白酒就喝白酒,，我酒量又不好的，照喝,，喝得酒量還略增,。其他人，這個不吃,，那個回避,，途中這個不行了，那個不行了,，我一點都沒有事,，因為我融入其中，心態(tài)上行動上都融入其中,，就沒有問題,。其實生活中許多事情都是可以慢慢地適應，慢慢去征服的,，關(guān)鍵是你想不想去適應,，想不想去征服。
下面我想說的是,，一個是什么都不要耽誤,，生活不要太單一，要豐富要多樣,。還有,，學習是用來享受人生的，我們學習不是為了成績,，也不是為了工作,，而是學了這個學了那個以后,，可以享受到人生的種種樂趣，去解決許許多多問題,。不學習,，你是享受不到的。我們?nèi)绻麤]有一定的修養(yǎng),，我們無法享受音樂之美,、朗誦之美、書畫之美,，我們可能連看一場電影都看不出所以然,。
    許多人，年紀輕輕已經(jīng)在過乏味的生活,，還美其名曰,，我要簡簡單單的快樂。其實天下沒有簡簡單單的快樂,，所謂簡簡單單的背后,，就是平平庸庸。

二,、如何讓寫字變成書法

    第二我要講的是“如何讓寫字變成書法,？”當不太講究的寫字，變成越來越講究的時候,，就有書法的意味了,，就更值得玩味了。
    什么是寫字,？什么是書法,？從字面來理解，寫字是為了記錄與交流,，所以只要是掌握每個字的書寫結(jié)構(gòu),，無論工整與歪斜，無論水平高與低,，就是寫字,。當然好的寫字，也追求書寫的工整,、勻稱與美觀,。而書法，除了同樣要掌握每個字的書寫結(jié)構(gòu)以外,，還必須講究筆法,、筆意、筆勢，必須講究結(jié)字,、章法與布局,。兼具可識性與藝術(shù)性。也可以說,，書法要有法度,、要有技巧、要有方法,，所以我們有時候把極優(yōu)秀的書法稱為“法書”,。
    無論你是六七歲的小學生，還是成年人,，還是領(lǐng)導，只要你對寫字有興趣,，想把你的字,，變得越來越像書法,，那就要進入一系列的規(guī)矩法則之中。就像寫格律詩,，是不是押韻,，是不是符合平仄，這就是游戲規(guī)則,。書法是有游戲規(guī)則的,，但是她的規(guī)則彈性蠻大，可以有較大的延宕余地,，這是非常好的,。
    我們要什么樣的書法？你喜歡四平八穩(wěn)的書法,？還是喜歡豐富多變的書法,？當這樣問你的時候，你的回答肯定是不喜歡四平八穩(wěn)的,，喜歡豐富多變的,。但是事實上可能并不如此。當我們問,，我們要平淡的生活,？還是喜歡精彩的生活？回答肯定多數(shù)是精彩的生活,，但是事實上并不如此,。
    可是總有人自作聰明地把規(guī)則越做越細，梳理出所謂的大字結(jié)構(gòu)三十六法，發(fā)明九宮法,，提出所謂的黃金分割法,。這些人，自己寫字寫得很乏味,，然后,，他們把他們的乏味，推而廣之,。滿足人們總是想簡單地走捷徑的想法,。
    啟功老先生的書法很有書卷氣，他提出“結(jié)字重于用筆”,，與古人倡導的“書法以用筆為上,，結(jié)字也須用功”正好相反。他在古代法帖碑版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優(yōu)美的字的重心不在格的正中,，而在偏左邊上角。在這一位置畫一“十”字,，其交叉點與邊框之比,，正好符合黃金分割率。
    屏幕上有兩件書法,，一件是啟功先生的對聯(lián),，一件是我的對聯(lián)。啟功先生的結(jié)字非常符合黃金分割法,，很穩(wěn)妥,。而我的就沒有那么多條條框框了,，長短肥瘦，各隨其形,，我不會去考慮是否符合黃金分割的所謂最佳法則,。
據(jù)說攝影也有“九宮格”，應該是從我們的書法學過去的,，它和所謂的“黃金比”構(gòu)圖異曲同工,，是一種把拍攝對象放在特定分割鏡框中以供審美定位和選擇的構(gòu)圖規(guī)范。這些條條框框讓攝影,，失去了活力,，產(chǎn)生了許多完美而乏味的照片,。我在微信上看到許多近乎完美的風景照片,，我總感覺好像缺少一點什么，不夠味,。我們也看到許多好看而乏味的書法,，很規(guī)范、很流暢,、很穩(wěn)妥，可是就是味不夠,。
    通過九宮格,、三十六法、黃金分割法,，確實可以讓書法學習很容易,，但是寫出來的字，是沒有味道的,。缺少我說的意味,。所以，讓九宮格,、三十六法,、黃金分割法見鬼去吧！因為它們不能讓書法變得更有意味,，它們只能讓書法缺少意味,。
    幾十年的書法創(chuàng)作與實踐，我關(guān)注的是筆法,、筆勢,、筆意，我不看結(jié)構(gòu)法，我不自我框定,。
下面談一談如何讓書寫變成書法,，有哪些常規(guī)的步驟。
    我認為,，學習是一個尋找的過程,。老師永遠是個階段性的領(lǐng)路人。真正的路靠自己去走,，靠自己去尋尋覓覓,，真正的快樂，在尋尋覓覓的過程中,。享受過程的人,，才會成為有出息的人，才會不知不覺中達到高度,。
    我們今天紙上談兵,，跟我一起尋尋覓覓。
    （一）在筆法世界尋尋覓覓
    首先我們談談,，在筆法世界尋尋覓覓,。書法最有意味的是線條，而線條最有意味的是筆法,。我為什么要用“尋尋覓覓”一詞,，因為藝術(shù)之道，沒有人可以告訴你正確答案,、唯一的答案,。我們要努力尋找自己的世界，而不是別人告訴你的世界,。
    理解了一點一劃,，理解了多變的線條，就理解了筆法的核心,。所以我們必須從一點一劃開始談起,。
    王羲之的老師衛(wèi)夫人在《筆陣圖》中說：“點”似高山墜石。這句話聽了以后,，當時我感覺不得了,。試想，高山上墜下一塊石頭,，是多么有質(zhì)感,、多么有變化與重量。我當時看了很震驚,，感到寫字不是玩玩的,，原來要這么理解,，這樣去追求的。當時,，我發(fā)現(xiàn)沙孟海先生寫得“點”,，真的有高山墜石的厚度與力度。我們來看看沙孟海寫的“王右軍祠”中,，“祠”的一點,，非常飽滿而有力度。
    你們看楷書筆畫分析的時候,，一點的寫法,，是回鋒逆入，再往右側(cè),，再向下回鉤成點,。這樣寫出來的一點，是豐富而有變化的,。
    書法是由線條組成的,，線條的質(zhì)量直接影響著書法的質(zhì)量，而線條又是由起筆,、行筆,、收筆組成的。有人說,，寫字,，下筆處最難。下筆處,，就是一點啊,，確實很難的。方法不當,，會缺乏力度，也會很生硬,。
    佛家中有“法無定相”四個字,，很妙?！包c”似高山之墜石,，這是點的一種相，絕對不是唯一的相,。譬如,，沈定庵先生他寫的某些點，就想水滴掉下來一樣,，雖然沒有沙孟海先生那樣厚重,、飽滿,，但看上去也是很有靈性，很活潑,。這是“點”的又一種相,。再看看我寫的一“點”，又是另一種效果,。我們可以通過自己觀察,、思考、研究,、實踐,，寫出自己的各種各樣的“點”。
    那么再看看一橫的寫法,。這也是很講究的,，不能隨隨便便一劃就過去。書法,，為什么能夠成為一門藝術(shù),，它是有道理的，就是一點一劃,，一字一行,，都是有講究，有道理,，有藝術(shù)的,。我們來看看古人是怎么說的？衛(wèi)夫人在《筆陣圖》里說：“橫”如千里之陣云,。她不說“橫”如樹干,，“橫”如木棍，而是說如千里陣云,。試想一下,，浩浩蕩蕩的千里云彩，是多么富有變化,，多么富有氣勢,。這就是用筆之妙。這句話如果沒有深層次的體悟與理解,，永遠不可能懂得真正的寫字與筆法,。
    我早就看到過這句話，沒有人告訴我這句話的重要性,，只是感覺,，古人就是會夸張，就是會說,。把一橫說得玄乎其玄,，哪有這么玄啊,。當我寫了幾十年字以后，自己慢慢地懂得用筆之法以后,，才覺悟到是怎么回事,。
也許你們會說，一點一劃也說得太玄乎了,，然后,，正因為有如此講究，書法才能成為一門藝術(shù),。
    線條的核心是生命感,，所以我們要把情感與生命感體現(xiàn)在線條里。沒有生命感的線條,，僵硬,、做作、死板,；油腔滑調(diào)的線條,，習氣、油滑,、輕浮,、空洞；有生命感的線條,，生動,、自然、有活力,，為什么要強調(diào)線條的一波三折,，就是讓書法呈現(xiàn)出會呼吸的感覺

李瑞清書法，寫得很僵硬

說具體一點的,，屏幕上的書法大家看看有什么感覺,，他是僵硬死板的，還是油滑輕浮的,，還是自然生動的,。（有人說很硬，有點死板,。）這是一件清代著名書法家李瑞清的作品，寫得很硬朗,，很扎實,，可以說筆筆送到，書法講究筆筆送到,。就是說每一筆都是有力度的,，你看“便”字拖下來的一筆,，送到線條末端。但是,，為什么我們會感到生硬呢,？為什么很別扭呢？為什么會那么做筋骨呢,？就是對書法認識的誤區(qū),。當時碑學盛行，他們看不起王羲之一路的帖學,，不要瀟灑要硬朗,，不要優(yōu)美要扎實。結(jié)果,，硬朗過頭變僵硬,，扎實過頭變死板。而且認為這樣是好的,。那樣做著筋骨寫字,，看看的人都覺得很累，這樣寫字對身體都不好的,。我查李瑞清的年紀,，1867—1920年，只有活了54歲,，太年輕了,。本來書畫都是修身養(yǎng)性的，都是有益于身心的,，結(jié)果不但沒有長壽,，反而短命了，真可惜,！

紹興曾經(jīng)有一個人事局的書法愛好者,，十多二十年前，來我家向我請教書法,，當場寫了,，我一看他寫字很累啊，全身與整個人都是很緊的,，所有關(guān)節(jié)都是僵硬的,，我看了很吃驚。向他指出,，寫字應該以輕松自如為原則,，天氣不熱如果你汗都寫出，肯定有問題,。最后,，這個朋友年紀輕輕也走了,，這個人大家都知道。所以只有正確地書寫,、瀟灑地書寫,，才能有益于身心，喜歡書法的人千萬注意了,。

    我二十多年前寫字,，也很別扭。自己給自己設定一些框框,，要古拙,，要厚重，字與字之間不能有牽絲,，一有牽絲就認為有傷古拙,。后來，慢慢地覺悟,，就放開手腳寫了,，但求神采，不見字形,。
    （二）在字法世界尋尋覓覓
    接下來要講的是在字法世界里尋尋覓覓,。字法既要合乎法度，又不能拘泥于法度,。黃金分割法,，就是拘泥于法度。太過對稱與平衡,，十分標準就是拘泥于法度,。
    每個字都可以獨立成為一個審美對象，我們?nèi)ふ要毺氐膶徝涝煨?。古人說：書法以用筆為上,，結(jié)字也許用功。用筆就是筆法,，結(jié)字就是結(jié)構(gòu),，就是字法，可見筆法比字法重要一點,。但結(jié)字也許用功,，所以啟功老先生認為字法更重要。
    其實,，筆法是一點一劃的運行法則,，字法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構(gòu)成法則。我們看一個人，胖子有胖子的構(gòu)成法則,，瘦子有瘦子的構(gòu)成法則，他們的“零部件”是不一樣的,。這種構(gòu)成法則,，與個人的審美有關(guān)，與時代的風尚有關(guān),。
    短長肥瘦各有態(tài),，都是有審美價值的。楚王愛細腰,，唐朝喜歡胖美女,，當代崇尚清瘦，都是時代風氣,。時代風氣是潮流,，并不影響其它審美同時存在。
    藝術(shù)是崇尚獨特性的,，一個非常有成就的書法家,，他應該尋找獨特的用筆、結(jié)字與章法布局,，呈現(xiàn)出新的有別于其它的樣式,，顯示出他獨特的精神氣質(zhì)。
    褚遂良的清瘦,、虞世南的溫雅,、柳公權(quán)的嚴謹、顏真卿的博大,，他們都是別有意味的,，沒有一個是相同的。我們看看常見的顏體柳體,。顏筋柳骨,，都是在書法史上很獨特的書風。用筆上顏真卿以筋為主,，凝練,、厚實、變化多,；柳公權(quán)以骨為主,，硬朗、挺直,、嚴謹,。
    對于字法的尋覓，我們要通過臨摹各種經(jīng)典書法去了解，去了解王羲之,、顏真卿,、米芾、趙之謙,、吳昌碩等人的字法規(guī)律,。通過臨摹掌握各種技法，了解古人的筆法,、字法,、章法等方法，了解古人的心境狀態(tài),。
同樣的一個字,，可以有不同的寫法。同樣的一首歌,，可以有不同的演唱方法,。臨摹是手段，不是目的,。精彩永遠屬于創(chuàng)造者,。臨摹學習，最終是為了創(chuàng)造,。
    有的人一輩子寫某種字帖,，亦步亦趨，不敢也不會越雷池一步,，這就是把臨摹學像為目的了,，這是很遺憾的。天津有個華世奎,，一輩子寫顏體,，沒有突破；紹興有個周庸村,，一輩子寫《爨寶子碑》,，達80年之久。我感覺周老先生比華世奎高明,，周老寫《爨寶子碑》還是寫出來自己的一些個性,。

王羲之《蘭亭序》中的“之”字

    我們來看看書圣王羲之的字法，他筆下的每個字都像一個美女,，一個字可以千姿百態(tài),，大家看看《蘭亭序》中的“之”字，多漂亮啊,。
    我自己這么多年來,，一直在字法與結(jié)構(gòu)上尋尋覓覓,，我不想固定于一個模式，我要尋找多樣性與變化性,，事實上這是可以做到的,，我的書法結(jié)構(gòu)與用筆都是非常豐富與多樣的。
    （三）在章法世界尋尋覓覓

講了筆法與字法,，下面我們來談談,，在章法世界尋尋覓覓。章法,，就是整幅作品的布局。相當于你是統(tǒng)帥,，你要統(tǒng)領(lǐng)全局,，有那么多的兵，你如何去布好陣勢,。這是很難的,。

    首先是謀篇布局，要意在筆先,。無論是一二個字,，還是三五個字，或者幾百個上千個字,，都有如何布局的問題,。要寫出非常好的效果，都是比較難的,，特別是那些特殊的效果,，意出望外的效果，很難,。
    我們既要借鑒別人,，又要自己去思考尋找。我們看王羲之的《蘭亭序》,，看上去章法布局并不特別,，但是內(nèi)在有許多變化可以細細品味。再看徐渭的草書,，滿紙狼藉,，奔涌而來，非常有氣勢,。再看沈定庵先生的字,，“人書俱老”斗方，“人”字扁,，“書”字“俱”字都長,，“老”字方形，整體看上去有變化，又很舒服,。再看我的“龍井煙霧”四個行草書,，寫在整幅紙張的上半部分，然后,，“井”字一豎往下拉長,，變化而合理，落款部分再寫上一首詩,，這樣與拉長的一豎,，有個呼應關(guān)系，章法更增加了豐富感與塊面感,，留白很多很好,。
    再以“乾坤容我懶”為例，兩個字寫好以后,，已經(jīng)占據(jù)了一半的位置,，要這樣的大小寫下去，肯定不行了,。我靈機一動,，縮小“容”的寫法，而且偏左,，再寫“我懶”二字,，感覺反而有特殊的節(jié)奏變化效果。
    這里我要特別講講王冬齡,，他在章法布局上的一些探索,。王冬齡是中國美院的博士生導師，著名書法家,。以寫大字著稱,。寫過《蘭亭序》、《逍遙游》,、《道德經(jīng)》等作品,。有一年蘭亭書法節(jié)時我邀請他寫過《臨河序》，一百多字的《蘭亭序》版本,，很轟動啊,。他在美國呆過三四年，教書法,，后來感覺在美國,，書法沒有知音，就回來了,?；貋硪院蟮慕曛?，一直在做書法方方面面的探求，很有時代感,。

王冬齡的人體書法,，別具一格

    他在報紙上書寫、他在人體圖片上書寫,。我們來看人體圖片上的書法,。這是一幅女人體的背影，長辮子拖下來,，他題寫在長辮子的左右,，下面留下很大的空白，看上去真的很美,?！爸寥藷o夢”那一幅，也題寫的很穩(wěn)妥,，“至人無夢”四個字靠右寫下來，小字落款”至人無夢,，愚人無夢,，無妄念也”，寫在女人體的椅子下面,，恰到好處,。躺著喝茶的那一幅，用藍色彩墨書寫,，飄飄灑灑的行草書,，符合閑適的情調(diào)。王冬齡這樣的探索與實踐,，是非常有價值的,。
    （四）追求個性化與創(chuàng)造性
    追求個性化與創(chuàng)造性，你的書法才有真正的價值,，永遠跟在別人的后面臨啊摹,，永遠不會有出息的。在追求個性化的道理上,，不要被別人同化,，應該去強化自己的個性。只有真正強大的人,，才會不被同化,。也只有真正有學問、有修養(yǎng)的人,，才會堅定信念走自己的路,。
    其實,，每個人都是獨特的，每個人都是應該有個性的,，可是事實上,，我們不斷地在削弱自己的個性，我們不斷地被周邊的人所同化,，而不是在豐富自己的個性,。
    每個成功的書法家，他們在個性化的探索與實踐的過程中,，既是快樂的,，也是痛苦與艱難的。因為有成功,，也有失敗,。
    我們舉幾個例子來說說：朱關(guān)田早期書法探索，以點為主,，整幅作品,，幾乎全是點，非常獨特,，但現(xiàn)在他寫的字完全變了,。有一階段，他的字又變得長槍長棒,，伸來伸去,。后來，又變了,，沒有那么夸張了,，但仍然很有個性,。

李百忍的書法全部都是線條

    再看李百忍的作品,，以線為主,，所有點都變成了線,，很有個性，但像蚯蚓一樣扭來扭曲的,，并不耐人尋味。而且本來是點與線構(gòu)成的書法,，缺少了形體態(tài)各異的點,，便缺少許多意味,。事實上是不能簡單化處理的,，這個社會沒有簡簡單單的快樂,，也沒有簡簡單單的書法,。真正的書法家,，他必須有獨立之思想,，而這個獨立之思想,，必須符合審美，才有意義,。仍然李百忍是有獨立思想的書法家,，可是認識事物的能力有局限，所以沒有達到應有的高度,。
    關(guān)于書法的創(chuàng)造性,，可以分為幾種，一種是七分繼承,，三分創(chuàng)造,，繼承的多創(chuàng)造的少；一種是三分繼承,，七分創(chuàng)造,，繼承的少，創(chuàng)造的多,；還有一種是巧妙繼承,，不著痕跡,，你看不出他的來龍去脈,。
    社會必須向前發(fā)展,，藝術(shù)更應該向前發(fā)展，向前發(fā)展的唯一方法就是個性化與創(chuàng)造性,。我寫了幾十年書法，也一直在進行個性化追求,，無論是行書、隸書,、楷書、篆書,，都努力去尋求自己的個性,，找到自己的藝術(shù)語言,。我比較自信的是,，我對各種字體,，都有自己的理解與書寫方法,。
    形成個性化是很不容易的,，但是事物都是兩面性的，個性化走著走著,，會不知不覺中進入程式化，這是需要警惕的,。程式化的個性,，必須及早打破。千萬不要讓書法結(jié)殼,，更不能讓人生結(jié)殼,。

三、如何讓書法回歸書寫

    第三部分要講的是,，如何讓書法回歸書寫,？為什么要回歸？回歸的意義在哪里,？這就是我要講的,。
    剛才講了書寫如何通過種種努力變成書法。當變成書法以后,，我們?nèi)绾卫^續(xù)往前走,？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任何東西,，都是沒有底的,，都是沒有盡頭的。每個優(yōu)秀的人士，仿佛都在走向成功,，可是成功仍然可以繼續(xù),。當我們的書法越來越講究的時候，其實越來越進入一種程式化當中,。因為你追求完美,，越來越精雕細琢，越來越恰到好處,，越來越無可挑剔,。越來越定局了，定局并非好事,。
    我越來越發(fā)現(xiàn),，太過完美的照片，不好看,；太過完美的歌曲,，不好聽；太過完美的書法,，不耐人尋味,。所以，《蘭亭序》也有瑕疵的,，我看出了它許多瑕疵,。所以當我們的書法進入程式化的時候，就要避免結(jié)殼,，就要考慮如何從程式化中走出來,，如何忘掉技法大膽寫！所以會有無法之法的說法,。所以,，我們要強調(diào)忘掉書法來寫字，從技法中解脫出來,，融入更多的情感,，表達更多的當下的思想。
    為什么有故事的人唱歌,，經(jīng)歷過坎坷的人唱歌,，會很打動人。因為他把他的感受融入其中,，即使技法不嫻熟,，也是動聽的,。有想法的人寫字,，他把他的感受融入，即使技法不嫻熟，也會很動人的,。
    下面我們來看看晉唐時期,，王羲之與懷素的日常書寫。王羲之的《蘭亭序》是最偉大的日常書寫,，舉行了一場雅集活動后,，即興揮毫，留下千古名篇,，這件作品大家都知道,，我們就不談了。我們看這幅王羲之的《奉橘帖》,，寥寥十二個字,，“奉橘三百枚，霜未降,，未可多得,。”我認為這件作品是一張便條,，王羲之當時摘了三百個橘子,，叫人給朋友送去，隨便寫了紙條放在一起,，說明一下,，為什么只有三百個，因為霜未降,，還不是最多的季節(jié),。王羲之留下的其它作品，都是跟生活息息相關(guān)的,，以書信最多

懷素的日常書寫《苦筍帖》

再看懷素的《苦筍帖》,，書寫時一揮而就，一氣呵成,，點畫精湛,，節(jié)奏輕快，收放自如,。內(nèi)容也很平民化,，告訴親友，因為筍與茶都非常好,，可以直接過來拿：“苦筍及茗,，異常佳，乃可逕來,。懷素上,?！笨梢娨彩且粡埍銞l，可見古代的書法就是日常書寫,。不像現(xiàn)在多半是為寫書法而寫書法,。
我們再來看看文人書法大家，規(guī)規(guī)矩矩寫出書法大家的魯迅先生,。一個文學家的書法,，讓書法家都佩服，讓郭沫若這樣的文壇泰斗都佩服,，魯迅先生其實了不起,。我研究過魯迅的書法，對他的書法形成梳理出四條原因,，其中最主要的一條是：“長期的抄寫書寫,，水到渠成地成就了他的書法風格”。魯迅天天用毛筆寫詩文,、寫日記,，書寫量非常大，對他獨特的書風形成起到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朱新建的書畫就是玩

    王羲之與懷素,，太厲害！魯迅先生也太厲害,！都與我們有距離感,。我找了一個玩家的書法，讓書寫進入一種玩的狀態(tài),，就是文人畫家朱新建,。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寫字，但是朱新建敢寫,。朱新建不但書法可以寫得不好看,，他是畫家，畫畫也很不講究,。你們看屏幕上的字,，該大的不大，該小的不小,，粗粗大大,，笨笨拙拙，歪歪斜斜,，孩子涂鴉式的,，說好聽的，滿紙?zhí)煺鏍€漫,，說難聽的,，根本不會寫字,。我寫這樣的字，肯定撕掉了,，學生寫成這樣,，我肯定要罵的,?？墒撬褪且@種天真，就是要這種爛漫,。我不知道朱新建有沒有嚴格訓練過書法,，我猜測肯定沒有嚴格訓練過?？此漠?、他的字以后，你會說,，我也可以畫,，比他畫得好；我也可以寫,，比他寫得好,。可是,，他敢,！你不敢！他有底氣,，你沒有底氣,。于是，再深層次地想想,，是不是反而是他對的,，我們都錯了？自己想去吧,。
    最近一兩年,，我也在考慮日常書寫的問題，就是不要老是為寫書法而書法,，應該多接地氣一點,，多寫一些當下的感受。前面有一幅橫幅,，就是我在蘭亭值班時寫的一件微信作品,，記錄了值班之夜，早晨起來后去采摘野菊花,、嫩竹葉,，泡茶的過程?，F(xiàn)在想想都很有意味。
    今年下雪天,，蘭亭墨池的石板橋上積了薄薄的一層雪,，白如宣紙，非常漂亮,，我把它命名為“墨池紙橋”,，寫了一幅書法。

喻革良為女兒寫的“收獲喜悅”

    這是我寫給女兒的一個扇面書法“收獲喜悅”,。是她去上大學之前給她寫了,。為什么寫“收獲喜悅”？因為我希望我女兒的大學生活,，她是充實的,，有意義的，豐富多彩的,，希望她對自己的大學學習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滿意與喜悅,，而不僅僅是分數(shù)高。這幅“好奇不滅”,，是今年過年時給她寫的,，希望她永遠有好奇心，永遠去探索與發(fā)現(xiàn),。這些道理,，如果我只是跟女兒說一說，也許說過就忘了,。這樣寫成書法,，記憶會比較深刻，送給她意義就不同了,。這樣的日常書寫,，大家作為家長平時也可以寫一寫。它的意義不在乎書法的好壞,，而是作為父母的一片心意,。你們也可以寫在一本書上，送給孩子,。
    近幾年,，我還到各地的寺廟去抄經(jīng)，去寺廟里抄經(jīng)還是跟家里抄經(jīng)感受不一樣的,。我在香爐峰抄經(jīng),，在敦煌莫高窟抄經(jīng)，在西安草堂寺抄經(jīng),，寫出來的佛經(jīng)就是不一樣的,，要的就是不一樣的感受,。
    有時候沒有毛筆，用鋼筆寫也可以,。年初去北京參加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的新年年會,，在杭州買了兩本書,，飛往北京的飛機上,，寫了一些感受：

“浪漫的飛翔為什么飛機上我的思緒會那么活躍是不是因為我已經(jīng)飛翔在藍天中

過慣了踏實生活的人們其實最渴望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