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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吾金
每個人都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中：一個是日常生活的世界,，另一個是安頓靈魂的世界,。只有以超功利的方式進(jìn)入后一個世界，領(lǐng)悟生的真正意義,，前一個世界才會被火炬所照亮,，變得更美好,。 我們每個人都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中：一個是日常生活的世界。用古人的話來說,，每天起床就會遇到“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問題,。其實，大部分人一生的時間大多消耗在謀生的勞動中,。這個世界是人類生存的基礎(chǔ),，是每個人都無法回避的。另一個是安頓靈魂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人們不得不像后期印象派畫家高更一樣，在一幅關(guān)于塔希提人生活的繪畫中追問自己：我們來自何處,？我們是誰,？我們打算到哪里去？假如以我們更熟悉的方式來提問,，那就是：為什么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人生的意義和價值究竟是什么？ 比較起來，前一個世界就像一條黑暗的、沒有盡頭的隧道,，人們在里面摸索著往前走；后一個世界就像一把熊熊燃燒的火炬,，它照亮了黑暗的隧道。在日常生活中,，我們遭遇到的絕大部分人都很現(xiàn)實，他們幾乎只生活在一個世界,，即日常生活的世界,，就像司馬遷所說的：“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迸紶?，當(dāng)他們從事宗教信仰活動時，才試圖去叩開另一個世界——安頓靈魂的世界的大門,。然而,，中國古代流傳下來的根深蒂固的傳統(tǒng)——實用理性的傳統(tǒng)仍然牢牢地束縛著當(dāng)代中國人的思想?！盁o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諺語表明,，與其說普通人是在“拜佛”,，不如說他們是在“用佛”?？傊?，普通人把后一個世界理解為前一個世界的延伸，而從未意識到這兩個世界之間存在的巨大差異,，因而始終停留在佛教所說的“無明”狀態(tài)中,。事實上，只有以超功利的方式進(jìn)入后一個世界,，通過認(rèn)真的反思,，領(lǐng)悟了生的真正意義，前一個世界才會被火炬所照亮,，才會變得美好起來,。要言之，一個人的思想只有自覺地,、超功利地居留在后一個世界中,，他的人生才能活出高度、活出境界來,。 眾所周知,，通向后一個世界的“駑骍難得”（堂?吉訶德的坐騎）主要是藝術(shù)、倫理,、宗教和哲學(xué),。當(dāng)人們擺脫日常生活中的種種欲求，自覺地接觸并深入到這些學(xué)科中時,，不但他們的修養(yǎng)會發(fā)生重大的變化,，而且他們的思想境界也會在潛移默化中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而正因為有了思想境界的大幅度提升,，康德才有可能提出下面這樣的問題：我能知道什么,？人應(yīng)當(dāng)做什么？我可以期待什么,？人是什么,？事實上，康德一生寫下的 論著都是圍繞著對這些重大問題的解答而展開的,。 “境界”是一個來自于佛教的概念,，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中就十分重視對詩詞內(nèi)蘊的思想境界的評論。馮友蘭先生在《新原人》中劃分出四種不同的人生境界——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其中自然境界是最低的境界,，即人像其他動物一樣,，只關(guān)心自己的吃喝拉撒,；盡管功利境界比自然境界略高，但仍然以利益主宰一切,，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始終糾結(jié)在利益中,；在道德境界中,，人們開始超越單純的利益，用道德觀念,、道德規(guī)范和道德責(zé)任自覺地約束自己,、規(guī)范自己的行為；而在天地境界中,，人的眼光進(jìn)一步超越了單純的人際關(guān)系,，把人生和天地視為一體，正如莊子所說：“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齊一,。” 對于當(dāng)代中國人來說,，天地境界意味著看問題不僅要超出個人,、超出家庭、超出國家,，甚至也要超出地球,，以整個宇宙為出發(fā)點，唐代詩人杜甫所謂“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是也,。如果以這種境界論回溯歷史，就會發(fā)現(xiàn),，孔子的自述“吾十五而志于學(xué),，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七十從心隨欲不逾矩”蘊含著新的意思,。事實上，孔子自己經(jīng)歷的每個人生階段都代表著一種境界,，“七十從心隨欲不逾矩”則是他所理解的人生的最高境界,。 人生是短暫的，而唯其短暫,，它才具有無與倫比的價值,。每個人都應(yīng)該尊重自己的生命,，珍惜自己的人生。要使人生變得更美好,，就必須自覺地確立自己的志向,，并為此而奮斗。在奮斗的進(jìn)程中,，人只有不斷地追問存在的意義,，努力地安頓好自己的靈魂，才能活出自己的境界和高度來,。（節(jié)選自《解放日報》2012年5月20日,，原題為《哲學(xué)視角看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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