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殺死了博雅教育

　　編譯/馬睿

　　美國保守雜志《標準周刊》（Weekly Standard）日前在專題欄目刊登了一篇題為《誰殺死了博雅教育》的文章。文章作者是有著30年博雅教育教齡的西北大學英文系教授約瑟夫·愛潑斯坦（Joseph Epstei n）,。在愛潑斯坦看來,，延續(xù)“新保守主義教父”歐文·克里斯托爾（Irving Kri stol）的“文化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束，我們輸了”的思路,，今日美國的教育體制,，使其輸?shù)袅瞬┭沤逃@場在文化戰(zhàn)爭中的決定性戰(zhàn)役：博雅教育的共識被顛覆,，內(nèi)容被大幅改變，其重要性被質(zhì)疑,。

　　在思考這個看似為了吸引眼球而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標題前,，我們不妨先回顧博雅教育（又譯通識教育、素質(zhì)教育等）的定義,。簡單說,，博雅教育為大學生提供關于西方文學、哲學,、歷史,、數(shù)學以及外語等方面的主要知識，有別于那些更專業(yè),、更功利的訓練,。在古希臘，博雅教育是自由人必須學習的內(nèi)容,，一個自由人需要了解過去思想中的精華,，從而更好、更理性地生活,。

　　愛潑斯坦認為,，美國博雅教育的失敗是美國高等教育所面臨的總體危機的表現(xiàn)之一，而美國高等教育危機則始于經(jīng)濟危機,。經(jīng)濟衰退使高校的吸引力變小,，公立和私立學校的教育成本逐年攀升（大部分私立學校的高等教育成本是每年5萬美元到5.5萬美元），高校的通貨膨脹比任何公共領域都要高,。大量學生背負著遠遠高于信用卡透支額度的高額學生貸款畢業(yè),。美國人上大學的機會不斷增加，但幾乎三分之一的人沒能讀完,。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因為學費壓力選擇職業(yè)教育等方式完成學習,。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人們的常識認為,，有大學學位的人比沒有的人賺更多,，這種認知甚至被量化為具體數(shù)字：有學位的人比沒學位的人一生要多賺一百萬。但今天的現(xiàn)實是,，有大學畢業(yè)證書的大學生卻很難找到體面的工作,。人們因此開始懷疑是否值得付出那么高昂的費用念大學。

　　愛潑斯坦在文章中引用了很多《大學的昨天,、今天和明天》（College:WhatIt Was,I s,and Shoul dBe）作者德爾班科（AndrewDel banco）關于美國高等教育危機的論據(jù)：美國約有1800萬人以各種形式在研究機構或高等教育學習機構注冊學習,，但不到10萬人在文理學院注冊；越來越多的大學生在作弊、飲酒以及發(fā)生抑郁,；大部分學生在大學中獲得的辨證思考和理性思考能力都非常低,。

　　高等教育各個環(huán)節(jié)的素描是：父母盡管會抱怨高校學費，但還是希望高校提供的環(huán)境能夠幫助他們的孩子成熟獨立和完善品格,。大部分學生希望在所修課程不要投入太多努力就能獲得高分,，同時享受包括社交在內(nèi)的完整大學生活。教授希望有更多時間進行專業(yè)研究,。行政人員希望所在學校的高校排名和財政狀況好,。政府基金感興趣的則是科學的新進展。沒人對在讀學生的學術成長最感興趣,。

　　此外,，作為對抗功利主義的價值堡壘，博雅教育卻越來越讓位于傳統(tǒng)教育,，越來越多的學生從“無用”的課目轉(zhuǎn)向經(jīng)濟學這些有市場價值,、能夠成就他們前途的課目。對比之下,，博雅教育的出發(fā)點是與現(xiàn)狀背道而馳的：對偉大讀物和偉大話題的求知欲能夠把學生從實際的束縛中解放出來,，使他們能夠走向更高級更嚴肅的思考。

　　愛潑斯坦認為,，時代的功利性還體現(xiàn)在學生評估等技術細節(jié)上,。這個1960年代政治運動帶來的副產(chǎn)品，帶給學生的印象是,，他們對他們的教育有發(fā)言權,。但在實踐中，沒人能告訴一位教授該怎么教書,，對其他教授有效的方法未必對這個教授也有效,。學生評估給教育帶來的是，學生容易給那些輕易就給學生高分以及外形條件好的老師好評,。而俄亥俄州立大學的研究發(fā)現(xiàn),，教授評估和學到的東西之間沒有直接關系。但學生評估卻影響學生避免選擇嚴格的老師,，以及通過評分懲罰那些高標準的教師,。

　　讀大學前甚至沒有聽說過博雅教育的愛潑斯坦，在接受完博雅教育后,，整個人生都被改變了,，并將博雅教育視為自己的第二信仰。他在文中有很長一段都是回顧自己在芝加哥大學的求學經(jīng)歷,。和這份深情有關,，愛潑斯坦認為博雅教育失敗的重要原因,，是太多從事博雅教育的老師（他稱他們?yōu)椤案舯诘耐隆保┎辉傧嘈挪┭沤逃诮鈽嬛髁x、女權主義,、歷史主義、酷兒理論等新理論你放唱罷我登場的時代,，一元啟蒙的知識結構越來越討喜,。寫到酣處，愛潑斯坦的保守派立場悉數(shù)體現(xiàn),。那些“隔壁的同事”試圖在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之前解釋歷史,，他們政治化了心理學和社會學，他們認為多元文化比西方文化重要,，他們把大眾文化捧得很高,。最終，他們發(fā)現(xiàn)民族,、性別和社會階層是所有人類關系的中心問題,，是社會科學最重要的課題。博雅教育至此結束,。

　　愛潑斯坦對博雅教育最后的樂觀,，不是哥大、芝大這些學校還在為學生提供博雅教育,，而是學生對智識的求知欲并沒有完全死亡,。比如在西北大學，默森教授（GarySaul Morson）的俄羅斯小說課吸引了六百名學生來聽,，僅次于剛剛被取消的性教育課程,。也因此，他選擇在文章的最后窮舉沒有博雅教育的惡果——“權威判斷被各種所謂專家意見代替,，生命中只有對流行的,、可愛的二三流政治和藝術的需求。沒有了對博雅教育傳遞的最好的東西的驚鴻一瞥,，一個民族可能會活在最糟糕的時代還木知木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