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T叔叔傷寒雜病論慢慢教課程5

龍骨童話

〔摘自『傷寒雜病論慢慢教』．第七段課第六堂〕

《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

龍骨上品：味甘平．生川谷．治心腹鬼注．精物老魅．欬逆．泄利膿血．女子漏下．癥瘕堅結(jié)．小兒熱氣驚癇,；龍齒：治小兒大人驚癇癲疾狂走．心下結(jié)氣．不能喘息．諸痙．殺精物．久服輕身通神明延年,。

龍骨這味藥，是什么東西,？

中國農(nóng)夫在耕田的時候,，耕著耕著挖到一坨巨大的古生物化石，就算是挖出龍骨了,。它從前是什么動物,？是龍嗎？是暴龍,？三角龍,？不一定，長毛象也行,，牛,、馬、狗,、豬都行,，只要看起來比較大只就好，所以古代巨大動物的骨頭化石,，就是龍骨,。不管它在那里多久，百萬年,、千萬年,，都不重要，差不多就行,，看起來是化石就行了,。

不過古時候中國人在這事情上面，是蠻天真的,，一直到清末的本草學(xué)家,，大多都認(rèn)為龍骨真的就是神話故事里的龍，還不是恐龍哦,，是飛在天上,、廟的檐柱上會看到的那種龍，所以讀這些本草古書,，有時候會讓人覺得很荒謬,。

中國人對龍,，有一些江湖傳說，說龍很喜歡吃燕子,，所以如果要出海,，就千萬不要吃了燕子再出海，不然龍就會聞香追到船邊,，船會被風(fēng)雨打沉,，很多這種故事；又說龍很喜歡燕子,，所以炮制龍骨的時候,，最好拿燕子來炮制，這些東西臨床上到底有什么意義,？這已經(jīng)變成是神話傳說摻和到用藥里了,。

又，中國人說,，龍是一種活在異次元世界的生物,，「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句話，說不定是意味著「龍這個東西,，本來就活在跟我們的空間重疊的另一度空間里」,，所以要有陰陽眼才看得到龍，不然的話是看不到龍的,。

中國人說「龍無耳,，以角聽」，我們這個世界的聲波,，牠們聽不到的,，用角來當(dāng)超次元雷達。

而相傳龍到了秋天,、冬天,，會潛到地底去過生活，我們的空間里的泥巴對龍所存在的空間是沒有影響的,，它在另一個世界的天空飛翔,，到了春天、夏天,，它就飛到天上去,，當(dāng)龍從地底飛到天上的時候，我們的世界會發(fā)生什么事,？它會引動地氣,、沖上天空，所以會打春雷，所以中國人就說,，春雷，是龍飛到天上的時候引動地氣造成的,。這種說法我們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因為我們沒有陰陽眼,，我們都沒辦法看到異次元生物是什么,，說不定古代真的有人能看到，這我們不知道,。

可是,，中國本草學(xué)家又問啦：「既然龍跟我們住在不同的空間，是異次元世界的生物,，為什么挖得到它的骨頭,？」

于是就又有本草學(xué)家解釋說：龍的飛行速度,，像打春雷的閃電一樣快,，是一種近似于瞬間移動的速度,，所以龍離開地底,，瞬間消失,、出現(xiàn)在天空的時候,，地底能量的世界就「空掉了一條龍」,，產(chǎn)生了「龍的不存在」,，而這樣的「不存在」,，就會吸引地底的泥土,，自動遞補過來，結(jié)成了龍骨,。一直到清末都還有人這樣相信,，當(dāng)靈魂的世界，有一條龍瞬間移動到天上的時候,，底下的泥土因為龍不見了,，所以就自動吸附成龍骨的形狀了。

而,，歷代本草學(xué)家說龍骨會有如何如的藥性,，有不少也是以這些神話故事來推論的。

我想這是有點太扯了厚,？因為現(xiàn)代生物學(xué)上的考證比較嚴(yán)謹(jǐn)了,，我們挖出來，就會知道那是什么動物的化石,。今天藥局的龍骨,，大多不是龍的骨頭啊！這些本草學(xué)的推論,，不就都變成是胡說八道了嗎,？

可是如果我們以藥性來看的話，關(guān)于這些「大動物的化石」,，或許我們可以講一個比較簡單,、粗糙的童話來作為象征物，就可以把龍骨的藥性快快擺平：

有一塊骨頭,，在地下埋了幾萬年……我們中國人的假設(shè)是,，萬物都有生命能，「氣」,，雖然是死掉的骨頭,，還是有某種生命的律動，這塊骨頭留在地底這么久,，就好象它在那兒沉思了幾萬年,，它想啊想啊，想著：「從前我還活著的時候有多逍遙,，可以在外面跑來跑去,、看風(fēng)景，現(xiàn)在變成空殼兒了,，失去靈魂了,，躺在這兒，真是枯燥又乏味,?！?/span>

于是這個東西之中就慢慢形成一種念力，一種想要緊緊抓住靈魂的力量,，因為它是一個渴望靈魂渴望了幾萬年的東西,，所以我們把它吃下去以后，身體里面的靈氣,、磁場有什么脫位的地方,，龍骨可以把它抓回來，這就是龍骨最主要的藥性,，我們臨床上主要就是用它這個藥性：固攝人的元氣,。

這個「吸引元氣」的藥性，我在使用龍骨的時候,，比較喜歡用生龍骨,。我們中國人用龍骨，有人說顏色比較多的龍骨,，效果比較好,，所以我們在藥局買龍骨的時候，五彩龍骨就比白龍骨貴；我們又認(rèn)為說,，如果把這個干干的骨頭放在舌頭上,，會沾住舌頭的，代表吸力比較強,，所以效果比較好──有這些說法,。

但我其實看到這些地底挖出來的骨頭，實在是沒有那個沖動要去舔它,，所以目前為止，它會不會黏舌頭,，我還不知道,。不過基本上，我自己用藥喜歡用生龍骨,。

火烤過的龍骨,，所謂的煅龍骨，它就更有收「澀」的藥性──生龍骨比較有收「攝」的藥性,。而張仲景的方里面,，用的是它收「攝」的藥性多些，所以用在經(jīng)方的話,，我龍骨多半是用生的,。

當(dāng)然，有些病,，是煅龍骨比較派得上用場的,，有些情況是特別會需要有「收澀」的結(jié)果，比如說婦人血崩,，這時候就直接用煅龍骨就可以了,。若是要止一個人的大便滑瀉，用煅龍骨,，因為它能收澀,，但這也比較是急病治標(biāo)的思考。但如果我們不只是要止一個人的拉肚子,，還要調(diào)理他的體質(zhì),，可能生龍骨的藥性會比較好。因為它在「收攝」的過程里,，也會有「收澀」的結(jié)果,。一般而言如果是補藥，或是調(diào)理身體的藥,，我覺得用生龍骨不錯,。

我們中國人用的「澀」劑之中，不少藥味的藥理都蠻特別的，中國人的「澀」劑的背后,，往往都有「攝」的語感在支撐它的「澀」這件事情,，比如說有一味讓腸子不要滑瀉的藥，叫做赤石脂,，它是紅色高嶺土的粉末,，它也是一個有名的澀劑，可是中國人在論本草的時候,，就會說赤石脂的效果,，是「把氣血焊接在一起」，而到最后,，以結(jié)果來講,，會有「收住什么」的效果──所以說澀的背后，要有攝的力道,，才是比較高級的,。中國人在中藥里，不太認(rèn)可完全的澀藥,，因為完全的澀藥就是「堵住」的意思,，總覺得這樣感覺并不十分健康，它里頭需要有更高級的藥性運作才行,。

所以,，我們在談龍骨的時候，后代的很多方子,，都把它當(dāng)成是什么鎖精,、固精，讓男人不要泄精的藥,，這部分我就不講了,，因為其實這部分的藥性，用到后來究竟有沒有意義,？用澀劑這件事情,，本身到底有沒有意義？這到底還是一個存疑的東西,，人身的陽氣,，要通才好，所以寧可用其它的方法來引導(dǎo),，像以后會教的,，張仲景的治雜病的〈虛勞篇〉就是在示范「填補」不如「通調(diào)」的用藥思路。

如果要講到虛勞的話,，以「重鎮(zhèn)／安神藥」的角度而言,，龍骨是對自律神經(jīng)失調(diào)有效的藥物,，自律神經(jīng)的作用、陰陽的概念,，之前教房中術(shù)「調(diào)陰陽」的時候也講過了,，以后〈虛勞篇〉還會再講。

我們看看《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講的龍骨：它說治心腹鬼注．精物老魅,，看起來好象在說這味藥是治療一個人的精神異常,，也可以說這個藥是在固定一個人的元氣，讓一個人的能量場域不要混亂,。

關(guān)于龍骨的藥性,，到了清代，應(yīng)該是徐靈胎,？他說龍骨是「斂正氣,，不斂邪氣」，這個講法大家還蠻認(rèn)同的,，因為中藥里有一些收斂的藥，用了之后邪氣也會被收斂住,，比方說我們感冒的時候盡量不吃地黃,，因為地黃會黏住邪氣，這樣的情況下,，龍骨就是感冒的時候也可以用的藥,，因為它收住元氣，但不會收住邪氣,，這是它很好的一個地方,。

欬逆，能夠重鎮(zhèn),、降逆,、平氣的藥，引氣歸源的藥,，當(dāng)然可以治咳逆,。

泄利膿血，龍骨以藥性來講是澀腸,，這部分沒問題,，說到澀腸，龍骨在古時候有一個小小的用途,，就是治大腸油,，人的大腸有時候會分泌一種黏黏滑滑的東西，讓人放屁的時候,，會覺得屁股那里好象有吹一個泡泡的感覺,，大腸油也是有種味道的,，會讓這個人放了屁以后，全身整天都是屁的味道,，這可以用龍骨把它收掉,。

女子漏下，血崩,、氣脫這些龍骨都有辦法,。

癥瘕堅結(jié)，腫瘤類的東西,，我們說牡蠣本來就是一個很能治療腫瘤的藥,，龍骨跟牡蠣搭配的時候，效果會特別好,，臨床上是這樣的,，當(dāng)然古時候醫(yī)家就會說，龍骨就是龍的骨,，所以它精靈神異,，會鉆進去幫我們打妖怪，我想這是神話故事的成份比較高啦,。不過至少在神話的領(lǐng)域我們還是有一句話可以講,，就是：它是一味引陽氣歸位的藥，如果我們有個地方會長腫瘤,，那就是一個陰實的地方,，純陰無陽的一個區(qū)塊，如果我們能引陽氣到這個區(qū)塊里面,，是不是有可能這個腫瘤,，就會變得不那么惡性？這個可能性雖然講得很玄,，但多多少少會有這個層面的助力,。

小兒熱氣驚癇，一些止肝氣上逆,、去痰的藥方,，龍骨或龍齒都很有用。

接著我們講龍齒,，治小兒大人驚癇癲疾狂走,，中國人的分類法里面，龍屬木屬肝,、虎屬金屬肺,，所以肝膽區(qū)塊的痰癥（直接治肝痰的是旋覆花），或者是肝氣上沖這類的癥狀,，大概都有機會用龍字輩的藥,；心下結(jié)氣．不能喘息．諸痙仲景方里看到這些藥性的地方不多,，但唐朝的方書里倒是有。

宋朝的許叔微遇到一個人,，他的病,，是睡覺的時候，看到自己的靈魂,，飄浮在自己的肉體上方,，于就嚇得不能睡覺，許叔微就開了一帖藥,，里面用了龍齒,，把這個魂收斂下來。

后來一直到傅青主,、陳士鐸都繼續(xù)沿用這個傳統(tǒng),，我自己也治過這個離魂癥，用科學(xué)中藥加點龍齒的粉末就治好了,，所以在離魂癥的治療上,，龍齒是很好用的。

不過離魂癥這個病,，我們一輩子遇不到幾個,，為什么我要特別說呢？比較需要說的是,，中國人說「肺藏魄、肝藏魂」,，要定魂的話就是龍骨或是龍齒,，臨床上的話，龍齒比龍骨有效,。也就是說,，之前講真武湯的時候提到高血壓，我曾經(jīng)講過治療高血壓,，除了陽虛水毒之外,，還有一路藥，走鎮(zhèn)肝熄風(fēng)這個路子,，那時候我沒有仔細講為什么鎮(zhèn)肝熄風(fēng)要用龍齒,。肝的能量會上脫、外沖的時候,，龍齒這個藥是特效藥,，臨床上當(dāng)我們遇到肝脈又弦、又硬的時候,，往往就是有機會用龍字輩藥的時候,，很多高血壓的人肝脈都是又弦,、又硬的，即使是水毒型的,，藥方也可以加味外掛龍齒,，臨床上可以稍微留意一下這一點。

〔小布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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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齒安魂」相關(guān)方劑補充：

宋．許叔微《普濟本事方》：

真珠圓

治肝經(jīng)因虛,，內(nèi)受風(fēng)邪,，臥則魂散而不守，狀若驚悸,。真珠圓真珠母大于常珠,，形狀不一：

真珠母未鉆真珠也。三分,，研如粉,，同碾，當(dāng)歸洗去蘆,，薄切,，焙干后秤、熟干地黃酒灑,，九蒸九曝,，焙干，各一兩半,，人參去蘆,、酸棗仁微炒，去皮,，研,、柏子仁各一兩，研,，犀角鎊為細末,、茯神去木、沉香,、龍齒各半兩,。

右為細末，煉蜜為圓,，如梧子大,，辰砂為衣。每服四五十圓,，金銀薄荷湯下,，日午夜臥服。

獨活湯

獨活黃色如鬼眼者,，去蘆,，洗,，焙，秤,、羌活去蘆,、防風(fēng)去釵股、人參去蘆,、前胡去苗,，凈洗、細辛華陰者,，去葉,、五味子揀、沙參,、白茯苓去皮,、半夏曲、酸棗仁微炒,，去皮,，研、甘草各一兩,，炙,。

右為粗末。每服四大錢,，水一盞半,，生姜三片，烏梅半個,，同煎至八分去滓,，不拘時候。

紹興癸丑,，予待次四明，有董生者,，患神氣不寧,，每臥則魂飛揚，覺身在床而神魂離體,，驚悸多魘,，通夕無寐，更數(shù)醫(yī)而不效,，予為診視,。詢之曰︰「醫(yī)作何病治？」

董曰︰「眾皆以心病,?！?/span>

予曰︰「以脈言之,，肝經(jīng)受邪，非心病也,。肝經(jīng)因虛,，邪氣襲之。肝藏魂者也,，游魂為變,。平人肝不受邪，故臥則魂歸于肝,，神靜而得寐,。今肝有邪，魂不得歸,，是以臥則魂揚若離體也,。肝主怒，故小怒則劇,?！?/span>

董欣然曰︰「前此未之聞，雖未服藥,，已覺沉疴去體矣,，愿求藥法?！?/span>

予曰︰「公且持此說與眾醫(yī)議所治之方,，而徐質(zhì)之?！?/span>

閱旬日復(fù)至,，云︰「醫(yī)徧議古今方書，無與病相對者,?！?/span>

故予處此二方以贈，服一月而病悉除,。

此方大抵以真珠母為君,，龍齒佐之，真珠母入肝經(jīng)為第一,，龍齒與肝相類故也,。龍齒、虎睛,，今人例作鎮(zhèn)心藥,，殊不知龍齒安魂，虎睛定魄，各言類也,。東方蒼龍木也,，屬肝而藏魂；西方白虎金也,，屬肺而藏魄,。龍能變化，故魂游而不定,；虎能專靜,，故魄止而有守。予謂治魄不寧者,，宜以虎睛,，治魂飛揚者，宜以龍齒,。萬物有成理而不失,，亦在夫人達之而已。

清．傅山《傅青主男女科．怔忡驚悸門》：

神氣不寧

人每臥則魂飛揚,，覺身在床而魂離體矣,，驚悸多魘，通夕不寐,，人皆以為心病也,，誰知是肝經(jīng)受邪乎？蓋肝氣一虛,，邪氣襲之,，肝藏魂，肝中邪,，魂無依,，是以魂飛揚而若離體也，法用珍珠母為君,，龍齒佐之,，珍珠母入肝為第一，龍齒與肝同類,，龍齒虎睛,，今人例以為鎮(zhèn)心之藥，詎知龍齒安魂,，虎睛定魄？東方蒼龍木也,，屬肝而藏魂,，西方白虎金也，屬肺而藏魄，龍能變化,，故魂游而不定,，虎能專靜，故魄止而有守,，是以治魄不寧宜虎睛,，治魂飛揚宜龍齒，藥各有當(dāng)也,?！泊税Y岳每用桂枝湯溫膽湯參之頗效〕

清．陳士鐸《辨證錄．不寐門》：

人有神氣不安，臥則魂夢飛揚,，身雖在床,，而神若遠離，聞聲則驚醒而不寐,，通宵不能閉目,，人以為心氣之虛也，誰知是肝經(jīng)之受邪乎,？夫肝主藏魂,，肝血足則魂藏，肝血虛則魂越,，游魂亦因虛而變也,。今肝血既虧，肝臟之中無非邪火之氣,，木得火而自焚,，魂將安寄？自避出于軀殼之外,，一若離魂之癥,，身與魂分為兩也。然而離魂之癥與不寐之癥,，又復(fù)不同,。離魂者魂離而能見物，不寐而若離魂者,，魂離而不能見物也,。其所以不能見物者，陰中有陽,，非若離魂之癥絕于陰耳,。治法祛肝之邪，而先補肝之血,，血足而邪自難留,，邪散而魂自歸舍矣。方用

引寐湯︰

白芍一兩，當(dāng)歸五錢,，龍齒末火煅,，二錢，菟絲子三錢,，巴戟天三錢,，麥冬五錢，柏子仁二錢,，炒棗仁三錢,，茯神三錢。水煎服,。

一劑而寐矣,，連服數(shù)劑，夢魂甚安,，不復(fù)從前之飛越也,。

此方皆是補肝、補心之藥,，而用之甚奇者,，全在龍齒。古人謂治魄不寧者,，宜以虎睛,；治魂飛揚者，宜以龍齒,，正取其龍齒入肝而能平木也,。夫龍能變化，動之象也,，不寐,，非動乎？龍雖動而善藏,，動之極正藏之極也,。用龍齒以引寐者，非取其動中之藏乎,？此亦古人之所未言,，余偶及之，泄天地之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