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齋云映溪    閑坐心悠然

憨豆·作品

父親節(jié)記

父親一定很累

沒有說一句話就睡著了

我說:爸爸晚安吧

淚水順著往事的方向流下來

虞美人

白霧橫江,，橫南唐,，橫在冬天的門口

門楣上掛著的春花秋月

或凋謝，或圓缺,，都不是我的本意

烏桕葉飄零不堪卒讀

小心翼翼地讀小石子,，和小石子上的陽光

多像昨晚寫進詩句里的罌粟

嫵媚，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做為平庸之人,，我只能以小視角，低姿態(tài)

去接近渺小的事物

譬如:蜉蝣,，狗尾草,，窗玻璃上的灰塵

把自己摁進一場霧里，自己朦朧

塵世模糊

如果看到一個詞牌名

或者是一對朵未凋謝的花朵

已是這個冬天的美麗遺言

2024.12.5

寫給杜小嫵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你的一首詩坐在藤椅上

與我交談,。周圍有墨蘭,，文竹，朱蕉

和偶爾探過頭的麻雀

我們討論的話題像麻雀那樣小

但五臟俱全

譬如會談到落葉一樣的佛陀

生鐵一樣的寺廟

菜籃一樣的寡婦

鞋子一樣的山路

談到溪水潺湲時,，《詩刊》里的草木便開始葳蕤

鳥鳴驚起的波瀾,，使一個分行的人

不敢寫詩

俄烏戰(zhàn)事還沒有結(jié)束

我倆身世卑微

還不配討論這樣的大事

指點江山，就交給伸出墻頭外邊的那枝海棠

我們只能在文字里潛行

2024.11.22

向陽而生

來了,。陽光還是坐在一本書中

與扉頁上的池塘,，夕陽，蘆草交談

——聲音很低

恐怕驚醒沉睡的動詞

情節(jié)的高潮部分是陽光的蔓延

它們討論一個沒有修辭的句子

——和昨晚刮的那場大風(fēng)

從哪兒來,？又去哪兒了

一個草垛的夢想

也是一群麻雀的夢想

陽光慢,，麻雀慢，它在慢慢

尋找草籽,，就像在尋找秋天

一副很認(rèn)真地樣子

其實很多事物都被昨晚那場大風(fēng)吹走了

落葉,，沙礫

一些事物的名字也被風(fēng)吹走了

整個陽臺空落落的

風(fēng)之外

朱蕉，紅豆杉,，清香木,，蘆薈

被陽光照耀著

2024.11.28

秋天的黃昏

如果說平原上隆起的九龍寺是父親的喉結(jié)

那么他的祈禱聲就是西方的片晚霞

秋收后的平原，有說不盡的蕭疏,，也有說不完的誠實

否則就沒有平坦的理由

此刻的溫存

可以是河灣的羊群,，可以是枝頭

紅彤彤的柿子，也可以用石榴去贊美

滿天繁星,，也可以用棗樹上最后三課紅棗

去贊美甜蜜的誘惑

村莊和田野是贊美的理由

婆娑的樹影好像是顧城的一句朦朧詩

我只能朗讀炊煙,，——這是平原上的人們共同的語言

有人站在村頭喊一嗓子，暮色上來

我就用毛筆蘸了一次

——村莊有時在我前面,，有時在我后面

養(yǎng)了幾千年的月亮還沒有長大

我只有在寫詩時偶爾用一下

午后,，詩和白鷺及其他

午后，陽光尚溫

一群遠去的日子突然爬進我的書中

反復(fù)在字里行間,，犄角旮旯尋找那些沒有成形的過去

尋找沒有完成的一首詩

尋找沒有說出的一句話,，或者尋找

那塊像石頭一樣的沉默

——終于在蔡河邊找到了少年時丟失的

那只涼鞋，可現(xiàn)在成了一只白鷺

經(jīng)常在我的文字里飛翔

伸手過去,，卻觸摸到兩行熱淚

還找到了夏夜月亮地里,，那個說書人的聲音

——烏鴉沙啞

四條腿的故事，和母親喊回家的聲音

散落一地

后來,，母親也走了

月亮回家了,，卻再也沒有見到母親

只是照著空蕩蕩的院落

午后，讀龔學(xué)敏詩作

靜靜地,。烏桕在墻角伸出樹枝

在等待烏鶇,，麻雀,，或者是一句空虛的話

陽光坐在藤椅上，寂寂地

我從懷里掏出帶有體溫的沙潁河

反復(fù)涵詠,，而你用一個長句子垂釣

魚群的唼喋聲愈來愈接近蘆葦?shù)母叨?/span>

——甚至接近太昊陵里的神祇

平原上的神都聚集在這里時

平原,，仿佛也高了一些

不像你的高原

沙潁河是沒有時間的

你只能聽荷葉枯萎的聲音

秋天慢慢離去的聲音

我掩上書，這些聲音便消失了

天空把九寨的藍搬到這里

我撿起太昊陵的鐘聲,，擦亮

放回原處

唐松宋柏葳蕤

一些傳說還沒有凋謝

2024.12.1

月季開成秋天的一句方言

話說重些烏桕葉就變紅了,，我只能默默地許愿

否則。屈原楠木便開始在《離騷》里蕭蕭了

我只不過是從九龍寺傳來一句消瘦的笛聲

輕輕地飄拂在湖水里

菖蒲,，蘆葦,，柳枝還努力蒼翠著

沉默的石頭不說一句話

白蠟?zāi)竞椭仃柲居媒鹱影愕纳ひ艟毩?xí)落葉

這么整齊的秋天好像是烏鶇銜來的

月季開成秋天的一句方言

說嬌艷欲滴的話

用一個嫵媚的眼神

把一只蟋蟀的鳴叫送回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