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嘴的悲催人生 我所知道的臭嘴,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臭嘴,。 臭嘴。臭嘴的嘴,,不僅從他那張臭嘴里哈出來的氣味很臭,,說出來的話也很臭。 沒人想聞從他那張臭嘴里哈出來的臭氣,,也沒人想聽從他那張臭嘴里冒出來的臭話,。因為,他哈出來的臭氣能把人熏得腦子一炸一炸的發(fā)疼,;他冒出來的臭話能把人氣得肚子一鼓一鼓的憋脹,。 但在臭嘴吃奶的時候,他的嘴并不臭,。哈出來的氣味還有一種淡淡的奶香,,讓人聞著十分爽心。既是斷了奶,,他的嘴也不臭,。他和平常的孩子一樣,雖說沒了奶香味,,但那哈出來的氣味也是淡淡的,、甜甜的。并不讓人聞到后腦袋炸著疼,;呀呀說出來的話,,也討人喜歡、開心,,也不會把人的肚子氣得發(fā)鼓,。 臭嘴哈出來的氣臭,說出來的話臭,,這不是胎里帶的,,而是他能夠獨立飲食、獨立思考后造成的,。與老爹,、老媽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老媽把他生下來的時候,他是健康的,。五官是端正的,、四肢是齊全的、內(nèi)部的各個零件也都是杠杠的,,沒有任何問題。 就連他的口腔,,一沒生過瘡,、二沒化過膿,更不說細(xì)菌感染產(chǎn)生臭氣,。那么他嘴里的臭氣到底是從哪里來的,?人們都說,是他那張沒有把門的大嘴造成的,。 臭嘴的那張大嘴,,確實沒有把門。除了屎不吃之外,,所有的酸甜苦辣那都是來者不拒,。什么生蔥、生韭,、生蘿卜,、生蒜,沒有他不吃的,。既是剛剛潑過大糞的蒜苗,,他也敢薅上一把,把葉子往胳肢窩里一夾,、一捋,,填到嘴里就下肚。就是饃也不吃,、飯也不吃,,在沒有任何食物調(diào)配的情況下,一頭能把人辣死的大蒜頭,,眨眨眼的功夫,,他也能全部報銷。這樣的吃家子,,嘴不臭,,只怕閆王爺都會被氣死! 因吃的這些口味重的東西太多,,又不懂得什么叫口腔衛(wèi)生,,哈出來的氣味自然就讓人難以接受,。由于經(jīng)常性的口臭,人們就給他戴上了頂臭嘴的帽子,。而自從人們給他戴上臭嘴的帽子之后,,竟把他的真名給忘記了。他自己竟也把自己的真名給忘記了,,以為自己就是叫臭嘴,。 臭嘴吃生蔥也行、吃生韭也行,;吃生蘿卜也行,、吃生大蒜也行。就是干啥啥不行,。說豬八戒笨,,他比豬八戒還要笨。筒直可以說笨得出奇,。 他不單是腳笨,、手笨、腦瓜子笨,,說話也笨,。如果想聽他把一句話說完整,不把你急死,,也會把你急瘋,。 第一天入學(xué),老師要登記名字,,問他叫什么,,他竟我、我,、我了半天,,憋得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樣的凸起,臉像火燒過的一樣紅,,才把叫,、叫、叫臭嘴這倆字說出來,。 老師哪里相信會有這種名字,,就問和他一起來校報名的小朋友。大家都說他叫臭嘴,,我們莊上人都叫他臭嘴,。 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只好先把他的名字空下,,做家訪的時候再說,。 教算術(shù)的老師并沒因臭嘴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也并沒因臭嘴的口遲而輕視他,,還特地照顧他,,把他安排在前面的桌子上,讓他和大家一起認(rèn)字,。 剛開始入學(xué)的孩子,,肯定是從最簡單的一、二,、三,、四、五學(xué)起,。老師在黑板上寫個一,反復(fù)地領(lǐng)著大家念,。大家也都跟著老師一,、一的念。臭嘴也跟著一,、一的念,。 學(xué)完五個數(shù),老師要考考同學(xué)們記住了沒有,,就把臭嘴挑了出來,。 黑板上寫的是阿拉伯?dāng)?shù)字。老師用手指搗著第一個數(shù)讓臭嘴認(rèn),。臭嘴說扁,、扁擔(dān)。同學(xué)們都笑,。老師不讓笑,,大家也都不再笑。第二個數(shù),,鴨,、鴨娃。臭嘴說那個數(shù)叫鴨娃,。老師耐心的指向五,,臭嘴說那叫秤勾。逗得同學(xué)們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老師也被逗得忍不住的笑,。 看來,這朽木實在是無法雕琢,,不得不將他放棄,。但還是讓他上了個小學(xué)畢業(yè),。 小學(xué)畢業(yè)了的臭嘴,什么活也干不了,,就拉了一幫還不到上學(xué)年齡的孩子們跟他玩,。他自己也成了孩子領(lǐng)袖。行走后面跟一群,,很是威風(fēng),。 爛眼奶奶的那個還沒到上學(xué)年齡的孫子跟臭嘴玩的最好。臭嘴也常到他家里玩,??匆娙思倚∪R園里的蒜苗就薅幾棵吃,爛眼奶奶說辣,,吃吃作心,。就從廚房里給他掰半塊饃,讓他配著吃,。 如果臭嘴吃饃只吃饃,、吃蒜只吃蒜,看到只裝沒看到,,肚子里有話不向外說,,爛眼奶奶家的蒜苗說不定還會讓他吃、還會掰半塊饃給他做調(diào)料,??伤褪枪懿蛔∷菑埑糇臁R贿叧?,還要一邊說: “我,、我、我媽,、我媽說,,柴、柴,、柴多,,柴多失、失火,?!?o:p> 這話聽著就叫人不舒服。爛眼奶奶很不高興的說:東西叫你給白吃了,! 只所以臭嘴這么說,,是他看到爛眼奶奶家的灶門口堆積的柴禾實在是太多了,就拿媽媽的話提醒爛眼奶奶。哪知爛眼奶奶反把好意當(dāng)惡意,,因此就生了氣,。 這也難怪爛眼奶奶生氣。因為,,她自以為自己是個很謹(jǐn)慎的人,。 爛眼奶奶確實很謹(jǐn)慎,她每次做完飯,,都要用磚塊把灶門口堵上,,以防火星從灶堂掉落下來。這樣的事情屢試不爽,,從沒出現(xiàn)過火災(zāi),。 可就在臭嘴冒出來的臭話后的第三天,爛眼奶奶家的小廚房失火了,。不僅燒光了灶口那一大堆柴禾,,還把房頂燒了個大洞。氣得爛眼奶奶是破口大罵,。罵臭嘴是個老鴰嘴,、喪門星,是夜貓子托生的,,來到誰家宅院誰家倒霉! 在鄉(xiāng)下,,自古就流傳著窮灶門,,富水缸的說法。水缸里盛滿了水,,有益而無害,;灶門口堆滿了柴,那可就有害而無益了,。不過,,有些事情就那么邪乎,你不說,,那些事情它也不會發(fā)生,;你一說,它就真的發(fā)生了,。 這次火災(zāi)起因是爛眼奶奶的孫子扒埋在灶堂火窩里的烤紅薯時,,不小心把里面的火星帶了出來?;鹦且瞬窈?,柴禾就燒透了房頂。爛眼奶奶哪里知道這些事?只認(rèn)為是臭嘴說的那些不吉利的話才招致失火的,。就再也不讓臭嘴上她家玩,、再也不讓臭嘴吃蒜苗、再也不給他掰饃吃了,。 不過,,臭嘴也不是只會說喪氣話,說讓人聽了不受用的話,。他也會說夸贊人的話,,并且也想說一些讓人聽了高興的話,可最后的結(jié)果總是事與愿違,。 他本想夸贊夸贊青眼窩大娘還在吃奶的孫子有當(dāng)官的相,,哪知卻落了青眼窩大娘的一頓臭罵。開始的頭一句,,讓青眼窩大娘聽了確實很受用,。他說青眼窩大娘的孫子以后能當(dāng)大官??珊髞淼脑捑妥哒{(diào)了,。說這家伙個子真大,跟地里的大蘿卜一樣大,、臉真白,,跟白臉奸臣一樣的白。 聽聽這話,,也不知是夸贊人,,還是在作賤人。青眼窩大娘開口就罵: “我日你媽你個龜孫子,,你會不會說句人話,?當(dāng)官就當(dāng)官,啥大蘿卜,、白臉奸臣,?你媽咋不把你?進(jìn)尿罐子里溺死,要你干啥,?” 老媽也知道自己栽的是棵什么樹,,根往哪里歪。就交待他見人不要多說話,。說不好話,,最好別說話。 上學(xué),,臭嘴記不住一,、二,、三,但老媽的話他還是能記住的,。他記住不說話,。可有些時候樹不想搖,,風(fēng)卻偏要推得它來回?fù)u,。臭嘴記住老媽的話,不說話,,可人們偏要逗他說話,。 就有人說: “臭嘴,學(xué)個蚰子叫,,我給你一把芝麻吃,。” 臭嘴很艱難的說: “俺,、俺也,、不、不學(xué),,蚰,、蚰子叫,俺也不,、不吃你那把吱,、吱、吱,、吱(芝)麻,。” 大人們是哈哈大笑,。臭嘴不知大人們?yōu)樯兑麑W(xué)蚰子叫,偏說要給他芝麻而不是別的吃的,。因此,,大人們笑,他也跟著笑,。 在鄉(xiāng)下,,生了這樣一個上了幾年學(xué)不會算賬、認(rèn)了幾年字還不知自己的名字咋寫的兒子,,作媽的不熬煎,,那就怪了。 老媽心想,,學(xué)上不成,,再沒有一技之長,將來咋能娶個媳婦?想了想,,還是讓他學(xué)個手藝好,。正巧娘家的堂兄弟會木匠活,就讓他跟著這個大舅學(xué)手藝,。 木匠大舅深知臭嘴的根底,,怕他干不了這家活??衫蠇尯芄虉?zhí),。說他是有點笨,可只要長做煙囪哪有個熏不黑的,?大舅也就只能收下這個笨徒弟,。 剛開始當(dāng)學(xué)徒,拉鋸,、刨削,、劃線、設(shè)計這些活他是干不了的,。大舅就讓他先干一些粗活:剝樹皮,、砍木頭。 這些粗活,,臭嘴還是能干得了的,。也很賣力。只是干了一段時間,,大舅發(fā)覺他越干越?jīng)]勁,。就問他咋回事?臭嘴很吃力的說: “你你,、你們,,床、床,,吱嚀,、吱嚀,我,、我睡,、我睡、睡不著,。唾不著,,沒、沒勁,?!?o:p> 大舅聽了這話,,只是臉一紅,并沒有吱聲,。大舅母聽了,,臉卻是陰得難看,把手中的水盆子“哐”地往地上一摔,,扭頭就走,。 要說這臭嘴已經(jīng)十幾歲了,大舅,、大舅母夜里把床搞得吱嚀,、吱嚀響難道他真的不知道是咋回事?還是知道是咋回事故意這樣說,?但從臭嘴的表情上看,,或許他真不知道這里面的秘密。 第二天,,大舅在大舅母的逼迫下,,不得不將他辭退。 理由是,,他不是學(xué)木匠的料,。 被辭退回來的臭嘴,只能再次重操舊業(yè):玩,。 這天,,他玩到人稱火爺?shù)囊粋€老奶奶家?;鹕駹斃夏棠陶霉茸游箘倓傎I回來的小雞娃,。 這群小雞娃看著實在可愛,個個都像毛線團子似的好看,。一個個活蹦亂跳,,這里叨叨,哪里啄啄,,還唧唧唧唧的叫個不停,。仿佛在對對方說:這個好吃,那個也好吃,。 看著這群小可愛,,火神爺老奶奶很是開心,,還王婆賣瓜,,自賣自夸的跟臭嘴說:“我買小雞娃,誰也不如我,。我說哪個是公的,,就是公的,;我說哪個是母的,就母的,。我這一窩小雞娃,,只有一個公的,長大了,,當(dāng)它們的頭頭,,管著它們。一個頭頭就行,,多了,,它們會叨架。咱要的是下蛋的,,不是叫它們叨架的,。到秋后,它們就會下蛋了,。每天只收二十個雞蛋,,也能賣好幾塊?!?/span> 說到得意處,,自己到先笑了起來。臭嘴也跟著笑,。 如果臭嘴只笑不說話,,長點記性,也不會惹得火神爺老奶奶對著他家的門口大罵三天,??沙糇炀褪情L不了記性。說爛眼奶奶家失火,,就再也吃不來人家的蒜苗,、吃人家的饃了;說大舅把床弄得吱嚀吱嚀響,,就再也從大舅那里學(xué)不來手藝了,。 這些教訓(xùn)他卻一點都沒記住,臨走的時候竟對火神爺老奶奶說:“老,、老,、老鼠、鼠多,,夜里,、夜里要、要蓋,、蓋好,?!?/span> 火神爺老奶奶一聽臉就垮了下來:去去去去,哪涼快哪里去,。 說來還真是有點奇怪,,從臭嘴嘴里說出來的那些不吉利的話,件件應(yīng)驗,??淝嘌鄹C大娘孫子當(dāng)大官的話卻成了泡影。后來,,這個孩子什么也沒當(dāng),,卻當(dāng)了個打工的。 這不,,他說老鼠多,,夜里火神爺老奶奶的小雞娃就遭到了老鼠們的偷襲,其結(jié)果是死傷大半,,慘不忍睹,,氣得火神爺老奶奶拍著屁股對著他家的門口真真正正的大罵了三天。 臭嘴的老媽明明知道火神爺老奶奶是在罵自家的臭嘴,,卻聽見只裝沒聽見,。鄰居來勸臭嘴老媽,說是給火神爺老奶奶賠個不是,、說點好話,,不要再罵了??衫蠇尵褪遣宦?。說:拾銀子、拾錢我不拾罵,。她不指名,,不道姓,由她罵去,。 這老媽,,可真是個有主見的老媽。如果臭嘴有老媽一半這樣有主見,,也不會落個臭嘴的害名聲,,也不會因名聲害,六十多了還沒討得個老婆,。 忽然有一天,,人們仿佛覺得臭嘴的嘴像是貼了封條,很少聽到再從他那張臭嘴里往外冒臭話了。倒有些不習(xí)慣起來,。 這就有好事的想探個究竟,問臭嘴為啥不說話了,?臭嘴只是笑笑,,就是不說話。這就讓人們納悶得簡直要發(fā)瘋,! 有人猜想,,可能是臭嘴六十多了沒討上個老婆,心里不舒暢,,背思想包袱,,也就沒了說臭話的心思了,所以,,臭嘴就貼上了封條,。 但據(jù)我所知,臭嘴不再說臭話不是他為沒娶上老婆感到悲觀,、失望,、苦惱、愁悵而封上了自己的臭嘴,。而是他聽明白了老媽臨終前交待他的那些話,,倒致他那張臭嘴不再說臭話的。 老媽是這樣告訴他的:“不要在比你矮的人面前比個子,、不要在比你腦袋小的人面前比腦袋,;吃粗茶淡飯的嘴,不要跟喝酒吃肉的嘴爭高下,。高得需要你仰視才能看見鼻子的人,,放出來的屁是人話。而你說出來的人話不如放個狗屁,。話要少說,,最好不說。笑笑就行,?!?/span> 剛開始,臭嘴并不理解老媽這些話里面的意思,。后來,,雙手抱著頭,蹲在墻根下,,硬是整整想了三天才弄明白: 噢,,不是說話的嘴,不要說話,笑笑就行,。 從此,,莊上的人很少有誰再能聽到臭嘴的臭話,也很少見到他的身影,、聞到他臭嘴里的臭氣,。 他沒有消聲匿跡,但卻像不復(fù)存在了一樣,。 臭嘴,,終于活明白了。 (網(wǎng)絡(luò)圖片,,侵權(quán)聯(lián)系刪除) (作者簡介:楊儉西,,務(wù)農(nóng),家住孟營居委會小王莊一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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