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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論名篇嚴羽《滄浪詩話》全集:原文 譯文

 sun918 2024-05-27 發(fā)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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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浪詩話》是嚴羽所著的一本中國古代詩歌理論和詩歌美學著作,,約寫成于南宋理宗紹定,、淳祐年間。它的系統(tǒng)性,、理論性較強,,是宋代最負盛名、對后世影響最大的一部詩話,。全書分為《詩辨》《詩體》《詩法》《詩評》《考證》等五冊,。

嚴羽(生卒年不詳),字丹丘,,一字儀卿,,自號滄浪逋客,邵武(今屬福建)人,,中國南宋詩論家,、詩人,與同宗嚴仁,、嚴參齊名,,號“三嚴”,,又與嚴肅、嚴參等八人,,均有詩名,,號“九嚴”。 嚴羽生活在南宋末年,,一生未曾出仕,,大半隱居在家鄉(xiāng)。

《滄浪詩話》詩辯

夫?qū)W詩者以識為主,,入門須正,,立志須高,以漢魏晉盛唐為師,,不作開元天寶以下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詩魔入其肺腑之間,,由立志之不高也,。行有未至,可加工力,;路頭一差,,愈其愈遠,由入門之不正也,。故曰:學其上,,僅得其中;學其中,,斯為下矣,。

【譯文】學詩的人要以識見為主:入門要須要正,取法應該高;要以漢,、魏,、晉、盛唐的詩人為師,,不以開元,、天寶之后的詩人為榜樣。如果自己產(chǎn)生退縮屈從之心(不敢向盛唐詩人學習),,就會有下劣詩魔進入他的胸臆,,這是由于他立志不高。行路沒有走到終點,,這還是可以加油繼續(xù)向前走得;假如開始走時路的方向就錯了,,那就會越跑越遠了(作詩取法不高)這就是入門不正啊所以說取法其上,,僅得其中,;取法其中這就定得其下了,。

又曰:見過于師,,僅堪傳授;見與師齊,,減師半德也,。工夫須從上做下,不可從下做上,,先須熟讀楚詞,,朝夕風詠,以為之本,;及讀古詩十九首,、樂府四篇;李陵,、蘇武、漢魏五言皆須熟讀,;即以李杜二集枕藉觀之,,如今人之治經(jīng)。然后博取盛唐名家醞釀胸中,,久之自然悟入,。雖學之不至,亦不失正路,。此乃是從頂做來,,謂之向上一路,謂之直截根源,,謂之頓門,,謂之單刀直入也。

【譯文】又所以說智慧見識超過老師,,(老師)僅可以傳授(作詩之法)與他;智慧識見與老師相等同,,(他所接受于老師的)就要減少到老師的一半了,。學詩的工夫要從學習最好的作品開始,而不可從低下的作品學起,先要熟讀《楚辭》,朝夕誦讀吟詠,,以作為學詩之根本下及《古詩十九首》,《樂府》四篇,,李陵,、蘇武詩和漢魏五言古詩都必須熟讀再將李白、杜甫的詩集反復研讀,好像現(xiàn)在的人研治經(jīng)書那樣,,然后廣泛吸取盛唐名家詩之精華,醞釀于胸中,,時間長了就自然深入領悟(作詩的奧妙)了。這樣,,雖然未必達到(學詩的)最高境界,,也不會失去(學詩的)正路這就是(佛教禪宗所說的)從頂門上做起,,可以說是向上的門路可以說是直接尋求到根本,,可以說是頓入了法門可以說單刀直入之法,。

  詩之法有五:曰體制,、曰格力、曰氣象,、曰興趣,、曰音節(jié)。詩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遠,、曰長,、曰雄渾、曰飄逸,、曰悲壯,、曰凄婉。其用工有三:曰其結,、曰句法,、曰字眼。其大概有二:曰優(yōu)游不迫,、曰沉著痛快,。詩之極致有一:曰入神。詩而入神至矣,!盡矣,!蔑以加矣!惟李杜得之,,他人得之蓋寡也,。

【譯文】作詩的方法有五種:體制、格力,、氣象,、興趣、音節(jié)。詩的風格有九類:高,、古,、深、遠,、長,、雄渾、飄逸,、悲壯,、凄婉,作詩的用力處有三個:起結、句法,、字眼,。詩的總的風格類型有二種:從容不迫和沉著痛快。詩歌創(chuàng)作的極致有一樣:入神,。作詩而能到入神的境界,這就到頂點了!到盡頭了!無以復加了!只有李白,、杜甫達到了這個境界,其他人達到這個境界的很少了。

  禪家者流,,乘有小大,,宗有南北,道有邪正,。學者須從最上乘,、具正法眼悟第一義,若小乘禪聲聞辟支果,,皆非正也,。論詩如論禪,,漢魏晉與盛唐之詩,,則第一義也;大歷以還之詩則小乘禪也,;已落第二義矣,;晚唐之詩則聲聞辟支果也。學漢魏晉與盛唐詩者,,臨濟下也,;學大歷以還之詩者,曹洞下也,。

【譯文】禪宗的流派很多,,有大乘和小乘之分,南宗和北宗之派,正道和邪道之路:獲得正法的人,,才是領悟了真諦,。至于聲聞、辟文的小乘,都不是正法。論詩如同論禪:漢,、魏,、晉等古詩和盛唐詩是作詩的第一義的真諦,大歷以來的詩就已落入第二義了,。晚唐詩,,就像是聲聞、辟支果的小乘了,。學習漢,、魏、晉與盛唐的詩,,就像學禪宗的臨濟宗門下,,學習大歷以來的詩,就像學曹洞宗門下,。

  大抵禪道惟在妙悟,,詩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陽學力下韓退之遠甚,、而其詩獨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惟悟乃為當行,,乃為本色,。然悟有淺深、有分限,、有透徹之悟,,有但得一知半解之悟。漢魏尚矣,,不假悟也,。謝靈運至盛唐諸公透徹之悟也。他雖有悟者,,皆非第一義也,。

【譯文】大抵上禪道在于妙悟,詩道也在于妙悟,,且說孟浩然的學力在韓愈之下很遠,,可是他的詩卻獨獨超出韓愈之上的原因,就在于(孟浩然詩)一味地妙悟罷了,,只有悟,,才是當行本行。然而悟有淺有深,,有的人悟得有限,,有人悟得透徹,,有人悟得一知半解。漢魏詩人是懂得上乘的第一義的,,不必假借于悟,。謝靈運至盛唐諸詩人,是透徹的悟此外雖然也有悟的人,,都不是悟得第一義的真諦的,。

  吾評之非僭也,辯之非妄也,,天下有可廢之人無可廢之言,,詩道如是也。若以為不然則是見詩之不廣,,參詩之不熟耳,。試取漢魏之詩而熟參之,次取晉宋之詩而熟參之,,次取南北朝之詩而熟參之,,次取沈宋王楊盧駱陳拾遺之詩而熟參之,次取開元天寶諸家之詩而熟參之,,次獨取李杜二公之詩而熟參之,,又盡取晚唐諸家之詩而熟參之,又取本朝蘇黃以下諸家之詩而熟參之,,其真是非自有不能隱者,。倘猶于此而無見焉,則是野狐外道蒙蔽其真識,,不可救藥,,終不悟也。

【譯文】

我這樣的評論不僭越,,辨別不狂妄,。天下有可以廢棄的人,沒有可以廢棄的言論,。詩的道理就是如此,。如果以為不是這樣,,那就是所見詩歌不廣,研究考察詩歌不夠深入.試取漢,、魏的詩深入鉆研,再取晉,、宋的詩深入鉆研,,再取南北朝的詩深入鉆研,再取沈伶期、宋之間,、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陳子昂的詩深入鉆研,再取開元,、天寶諸家的詩深入鉆研,再只取李白、杜甫二人的詩深入鉆研,,又取“大歷十才子'的詩深入鉆研,又取元和年間詩人的詩深入鉆研,又取晚唐諸位詩人的詩深入鉆研,又取本朝蘇軾,、黃庭堅以下諸位的詩深入鉆研,它們真實的是非是不能掩蓋的了,。倘若在這里還沒有清楚的見解,那就是被邪魔外道蒙蔽了他的認識真實的能力了,,那就不可救藥了,終究不能領悟了,。

夫詩有別材,,非關書也;詩有別趣,,非關理也,。然非多讀書、多窮理,,則不能極其至,,所謂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詩者,吟詠情性也,。盛唐諸人惟在興趣,,羚羊掛角,無跡可求,。故其妙處透徹玲瓏不可湊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言有盡而意無窮,。

【譯文】作詩要有另一種才能,,這與讀書學問沒有關系;作詩要有另一種興趣,這與抽象說理沒有關系,。然而古人沒有不讀書,,不深研理論的呀。但是(他們)不沉溺于理論邏輯,,不落入語言的束縛(而能有言外之意),,這才是上等的,。詩歌,是吟詠情志心性的,。盛唐的詩人(作詩)只在詩的意趣,,有如羚羊掛角無跡可求,,所以他們詩歌的美妙之處清瑩澄澈,,玲瓏剔透,(別人)難以接近,好像空中的音響,,形貌的色彩,,水中的月亮,鏡中的形象,,言有盡而意無窮,。

近代諸公乃作奇特解會,遂以文字為詩,,以才學為詩,,以議論為詩,夫豈不工,?終非古人之詩也,。蓋于一唱三嘆之音有所歉焉。且其作多務,,使事不問興致,,用字必有來歷,押韻必有出處,,讀之反覆終篇,,不知著到何在;其末流甚者,,叫噪怒張,,殊失忠厚之風,殆以罵詈為詩,,詩而至此可謂一厄也,。

【譯文】近代諸公對詩歌寫作作特別的理解領會,于是以文字為詩,以議論為詩,,以才學為詩,。以這些東西寫詩,(寫出來的詩)豈有不工整的呢,然而卻終究不像古人的詩了,。原因在于缺少一唱三嘆的委婉的韻味啊!而且他們的詩作大多致力于使事用典,,不追求興致情韻:用字必有來歷,押韻必有出處,,讀完全篇,,也不知詩的主旨落在何處,。他們的末流更嚴重,焦躁叫鼉,,憤怒乖張,,大大地背離了(詩歌)溫和忠厚的傳統(tǒng)之風,簡直就是以叫罵為詩了,。詩到了這種地步,,可說是遭一次劫難的厄運了,可說是大不幸了,。

然則近代之詩無取乎,?曰:有之。吾取其合于古人者而已,。國初之詩尚沿襲唐人,,王黃州學白樂天,,楊文公劉中山學李商隱,,盛文肅學韋蘇州,,歐陽公學韓退之古詩,,梅圣俞學唐人其澹處,至東坡山谷始自出己意以為詩。唐人之風變矣,。山谷用工尤為深刻,其后法席盛行海內(nèi),,稱為江西宗派,。近世趙紫芝翁靈舒輩獨喜賈島姚合之詩,稍稍復就清苦之風,,江湖詩人多效其體,,一時自謂之唐宗,不知止入聲聞辟支之果,其盛唐諸公大乘正法眼者哉,。

【譯文】

然而近代的詩就沒有可取的了,?回答說有的,,我只取其中合于古人(作詩標準)的作品罷了,。本朝初期的詩尚能沿襲唐人王禹偶學白居易,楊億、劉筠學李商隱盛度學韋應物,,歐陽修學韓愈的古詩,,梅堯臣學唐人平淡的地方,。到了蘇軾,、黃庭堅,才開始運用自己的方法寫詩,,唐人詩風才改變了,。黃庭堅更是在鍛煉安排鉤深峻刻上下功夫,,后來他的詩法盛行,海內(nèi)稱為江西詩派,。近世趙趙師秀,、翁卷之輩,獨獨喜歡賈島,、姚合的詩,,稍稍恢復接近了(賈島、姚合)清寒苦瘦的詩風,。江湖派詩人大多仿效這種詩體,,一時自稱是唐詩的正宗,他們不知(自己)是只落入了聲聞,、辟支的小乘境地,,哪里就是盛唐諸公的大乘正法的境界呢!

嗟乎,!正法眼之無傳久矣,!唐詩之說未唱,唐詩之道或有時而明也,。今既唱其體曰唐詩矣,,則學者謂唐詩誠止于是耳,得非詩道之重不幸邪,?故予不自量度,,輒定詩之宗旨,且借禪以為喻,,推原漢魏以來,,而截然謂當以盛唐為法,(后舍漢魏而獨言盛唐者謂古律之體備也)雖獲罪于世之君子不辭也,。

【譯文】唉!正法眼藏不傳已經(jīng)很久了,。唐詩的理論沒有得到倡導,唐詩創(chuàng)作的真諦卻一直是明白的?,F(xiàn)在既然高唱他們的詩就是唐詩正宗了,,那么學詩的人就會說真正的唐詩只不過就是這個樣子呀,這不是詩歌發(fā)展道路的又一個大不幸嗎,!所以我不自度德量力,,就定下詩的宗旨,而且借禪理以喻詩,,推求漢,、魏以來詩歌的本源,而斷然決然地認定(作詩)應當以盛唐為法(原注:我后來舍而不說漢,、魏,而只說盛唐,是認為漢,、魏古詩的體制已經(jīng)完備了)(這樣)雖然會得罪當世的君子,也是在所不辭的,。

《滄浪詩話》詩體

  風雅頌既亡,,一變而為離騷,,再變而為西漢五言,,三變而為歌行雜體,四變而為沈宋律詩,。五言起于李陵蘇武(或云枚乘),,七言起于漢武柏梁,四言起于漢楚王傳韋孟,,六言起于漢司農(nóng)谷永,,三言起于晉夏侯湛,九言起于高貴鄉(xiāng)公,。

【譯文】《詩經(jīng)》風,、雅、頌滅亡以后,,一變?yōu)椤峨x騷》,,再變?yōu)槲鳚h五言詩,三變?yōu)楦栊泻碗s言詩,,四變?yōu)樯騺缙?、宋之問的律詩,。五言詩起源于李陵,、蘇武(有人說起于枚乘),七言詩起源于漢武帝的《柏梁》詩,,四言詩起源于漢代楚元王太傅韋孟,,六言詩起源于漢代大司農(nóng)谷永,三言詩起源于晉代夏侯湛,,九言詩起源于高貴鄉(xiāng)公曹髦,。

以時而論則有:

建安體(漢末年號,曹子建父子及鄴中七子之詩),。

黃初體(魏年號,,與建安相接,其體一也)

正始體(魏年號,,嵇阮諸公之詩)

太康體(晉年號,,左思潘岳二張二陸諸公之詩)

元嘉體(宋年號,顏鮑謝諸公之詩)

永明體(齊年號,,齊諸公之詩)

齊梁體(通兩朝而言之)南北朝體(通魏周而言之與齊梁,,體一也)

唐初體(唐初體,唐初猶襲陳隋之體)

盛唐體(景云以后開元天寶諸公之詩)

大歷體(大歷十才子之詩)

元和體(元白諸公)

晚唐體,,本朝體(通前后而言之,,元祐體蘇黃陳諸公)

江西宗派體(山谷為之宗),。

【譯文】以時間來論詩則有:建安體(漢末年號,曹操父子及建安七子之詩),,黃初體(魏年號,,接在建安之后,詩體詩一樣的),,正始體(魏年號,,嵇康、阮籍諸公之詩),,太康體(晉年號,,左思、潘岳,、張華,、張載、陸機,、陸云諸公之詩),,元嘉體(劉宋年號,顏延之,、鮑照,、謝靈運諸公之詩),永明體(齊年號,,齊代諸公之詩),,齊梁體(通兩朝而言),南北朝體(通北魏,、北周而言,,與齊梁體是一樣的),唐初體(唐初體,,唐初仍然繼承的陳隋之體),,盛唐體(景云以后開元天寶諸公之詩),大歷體(大歷十才子之詩),,元和體(元稹,、白居易諸公),晚唐體,,本朝體(通前后而言之),,元祐體(蘇軾、黃庭堅,、陳師道諸公),,江西宗派體(黃庭堅為其宗師)。

以人而論則有

蘇李體(李陵蘇武也),,曹劉體(子建公干也),,陶體(淵明也),,謝體(靈運也),徐庾體(徐陵庾信也),,沈宋體(佺期之問也—)陳拾遺體(陳子昂也),,王楊盧駱體(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也),張曲江體(始興文獻公九齡也),,少陵體,,太白體,高達夫體(高常侍適也),,孟浩然體,,岑嘉州體(岑參也),王右丞體(王維也),,韋蘇州體(韋應物也),,韓昌黎體,柳子厚體,,韋柳體(蘇州與儀曹合言之),,李長吉體,李商隱體(即西昆體也),,盧仝體,,白樂天體,元白體(微之樂天其體一也),,杜牧之體,,張藉王建體(謂樂府之體同也),賈浪仙體,,孟東野體,,杜荀鶴體,東坡體,,山谷體,后山體(后山本學杜,,其語似之者但數(shù)篇,,他或似而不全,其他則本其自體耳),,王荊公體(公絕句最高,,其得意處高出蘇黃陳之上,而與唐人尚隔一關),,邵康節(jié)體,,陳簡齊體(陳去非與義也亦江西之派而小異),楊誠齋體(其初學半山后山,,最后亦學絕句于唐人,,已而盡棄諸家之體而別出機杼,,蓋其自序如此也);

【譯文】以人而論,,則有:蘇李體,,曹劉體(曹植、劉禎),,陶體(陶淵明),,謝體(謝靈運),徐庾體(徐陵,、庾信),,沈宋體(沈佺期、宋之問),,陳拾遺體(陳子昂),,王楊盧駱體(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張曲江體(張九齡),,少陵體(杜甫),,太白體(李白),高達夫體(高適),,孟浩然體,,岑嘉州體(岑參),王右丞體(王維),,韋蘇州體(韋應物),,韓昌黎體(韓愈),柳子厚體(柳宗元),,韋柳體(韋應物,、柳宗元),李長吉體(李賀),,李商隱體(西昆體),,盧仝體,白樂天體(白居易),,元白體(元稹,、白居易),杜牧之體,,張籍王建體(張王樂府),,賈浪仙體(賈島),孟東野體(孟郊),,杜荀鶴體,,東坡體(蘇軾),,山谷體(黃庭堅),后山體(陳師道,,陳師道本來學杜甫,,但是他的詩像杜甫的只有幾篇,其他的詩自成一體),,王荊公體(王安石,,他的絕句最高,得意之作在蘇軾和黃庭堅之上,,但還是和唐代詩人有些差距),,邵康節(jié)體,陳簡齋體(陳與義),,楊誠齋體(楊萬里,,他最初學王安石和陳師道,后來學唐人的絕句,,最后完全拋棄前人的詩體而自成一派,,就像他的自己在序里說的一樣)。

又有所謂選體(選詩時代不同,,體制隨異,,今人例謂五言古詩為選體非也):柏梁體(漢武帝與群臣共賦,其言每句用韻,,后人謂此體為柏梁體),,玉臺體(玉臺集乃徐陵所序,漢魏六朝之詩皆有之,?;蛘叩^織艷者為玉臺體,其實則不然),,西昆體(即李商隱體,,然兼溫庭筠及本朝楊劉諸公而名之也),香奩體(韓偓之詩皆裾裙脂粉之語,,有香奩集),,宮體(梁簡文傷于輕靡,時號宮體),,其他體制尚或不一,然大概不出此耳,。

【譯文】又有所謂的選體(選的詩時代不同,,體裁也隨之變化,現(xiàn)在所說五言古詩是選體,,其實不是這樣的):柏梁體(漢武帝與群臣一同賦詩,,每句都用韻,,后人稱為柏梁體),玉臺體(《玉臺新詠》是徐陵編纂的,,漢魏六朝的詩都有,。有的人只把香艷的詩為玉臺體,其實不然),,西昆體(即李商隱體,,溫庭筠和本朝楊億、劉筠諸公的詩也叫西昆體),,香奩體(韓偓的詩都是裾裙脂粉之語,,有《香奩集》),宮體(梁簡文輕浮奢靡,,當時號稱宮體),,其他體制不一而足,大概不超出這些范圍,。

  有古詩,,有近體(即律詩也),有絕句,,有雜言,,有三五七言(自三言而終,以七言隋鄭世翼有此詩:“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日此夜難為情”),有半五六言(晉傅玄鴻雁生塞北之篇是也),,有一字至七字(唐張南史雪月花草等篇是也,,又隋人應詔有三十字,凡三句七言,,一句九言,,不足為法,故不列于此也),,有三句之歌(高祖大風歌是也,。古華山畿二十五首,多三句之詞,,其他古人詩多如此者),,有兩句之歌(荊卿易水歌是也,又古詩有青驄白馬共戲樂女兒子之類皆兩句之詞也),有一句之歌(《漢書》“枹鼓不鳴董少年”一句之歌也,,又漢童謠“千乘萬起上北邙”,,梁童謠“青絲白馬壽陽”來皆一句也),有口號(或四句或八句),,有歌行(古有鞠歌行,、放歌行、長歌行,、短歌行,,又有單以歌名者行名者,不可枚述),,有樂府(漢成帝定郊祀,,立樂府,采齊楚趙魏之聲以入樂府,,以其音詞可被于弦歌也,。樂府俱被眾體,兼統(tǒng)眾名也),,有楚詞(屈原以下訪楚詞者皆謂之楚詞),,有琴操(古有水仙操,辛德源所作,;別鶴操,,高陵牧子所作),有謠(沈炯有獨酌謠,,王昌齡有箜篌謠,,穆天子之傳有白云謠也)。

【譯文】有古體詩,,有近體詩(就是律詩),,有絕句,有雜言詩,,有三五七言(自從三言詩開始,,七言結束,隋朝鄭世翼有這種詩:“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日此夜難為情”),有一半五言一半六言(晉傅玄《鴻雁生塞北》),,有一字至七字(唐張南史《雪月花草》等篇),,又隋朝的應詔詩有三十字,,三句七言,,一句九言,,不足為法,不列在這里),。有三句之歌(漢高祖《大風歌》,。古《華山畿》二十五首,大多三句,,其他古人的詩也大多如此),,有兩句之歌(荊軻《易水歌》,古詩有“青驄白馬共戲樂女兒子”之類都是兩句),,有一句之歌(《漢書》“枹鼓不鳴董少年”是一句之歌,,漢代童謠“千乘萬起上北邙”,梁代童謠“青絲白馬壽陽來”都是一句),。有口號(或四句或八句),,有歌行(古有鞠歌行、放歌行,、長歌行,、短歌行,又有單以歌名作名字的,,不勝枚舉),,有樂府(漢成帝定郊祀之禮,設立樂府機構,,采集齊,、楚、趙,、魏等地的民歌以入樂府,,因為民歌可以用樂器演奏。樂府各種詩體都包含了,,所以是個統(tǒng)稱),,有楚辭(屈原以下模仿楚辭的都稱為楚辭),有琴操(古有《水仙操》,,辛德源所作,;《別鶴操》,高陵牧子所作),,有謠(沈炯有《獨酌謠》,,王昌齡有《箜篌謠》,《穆天子傳》有《白云謠》),。

  曰吟(古詞有隴頭吟,??酌饔辛焊敢鳎嗳缬邪最^吟),,曰詞(選有漢武秋風詞,,樂府有木蘭詞),曰引(古曲有霹靂引,、走馬引,、飛龍引),曰詠(選有五君詠,,唐儲光羲有群鴻詠),,曰曲(古有大堤曲,梁簡文有烏樓曲),,曰篇(選有名都篇,、京洛篇、白馬篇),,曰唱(魏武帝有氣出唱),,曰弄(古樂府有江南弄),曰長調(diào),,曰短調(diào),。有四聲,有八?。ㄋ穆曉O于周颙,,八病嚴于沉約。八病謂平頭,、上尾,、蜂腰、鶴膝,、大韻,、小韻、旁紐,、正紐之辨,。作詩正不必拘此,蔽法不足據(jù)也),;又有以嘆名者(古詞有楚妃嘆,、明君嘆),以愁名者(文選有四愁,,樂府有獨處愁),,以哀名者(選有七哀,少陵有八哀),,以怨名者(古詞有寒夜怨,、玉階怨),,以思名者(太白有靜夜思),以樂名者(齊武帝有估客樂,,宋臧質(zhì)有石城樂),,以別名者(子美有無家別、垂老別,、新婚別),。

【譯文】有吟(古詞有《隴頭吟》,諸葛孔明有《梁父吟》,,司馬相如有《白頭吟》),有詞(有漢武帝《秋風詞》,,樂府有《木蘭詞》),,有引(古曲有《霹靂引》、《走馬引》,、《飛龍引》),,有詠(有《五君詠》,唐儲光羲有《群鴻詠》),,有曲(古有《大堤曲》,,梁簡文帝有《烏樓曲》),有篇(有《名都篇》,、《京洛篇》,、《白馬篇》),有唱(魏武帝曹操有《氣出唱》),,有弄(古樂府有《江南弄》),,有長調(diào),有短調(diào),。有四聲,,有八病(四聲設于周颙,,八病嚴于沉約,。八病謂平頭、上尾,、蜂腰、鶴膝,、大韻,、小韻,、旁紐,、正紐之辨,。作詩不必拘泥于此,這種壞方法不足以為依據(jù)),;又有以嘆命名古詞有《楚妃嘆》,、《明君嘆》),以愁命名(文選有《四愁》,,樂府有《獨處愁》),,以哀命名(有《七哀》,杜甫有《八哀》),,以怨命名(古詞有《寒夜怨》,、《玉階怨》),以思命名(李白有《靜夜思》),,以樂命名(齊武帝有《估客樂》,,宋臧質(zhì)有《石城樂》),以別命名(杜甫有《無家別》,、《垂老別》,、《新婚別》)。

  有全篇雙聲疊韻者(東坡經(jīng)字韻詩是也),,有全篇字皆平聲者(天隨子夏日詩四十字皆是平,,又有一句全平一句全仄者),有全篇字皆仄聲者(梅圣俞酌酒與婦飲之詩是也),,有律詩上下句雙用韻者(第一句第三五七句押一仄韻,,第二句第四六八句押一平韻者,唐章碣有此體,,不足為法謾列于此以備其體耳,;又有四句平入之體、四句仄入之體,,無關詩道今皆不?。修A轤韻者(雙出雙入),,有進有退韻者(一進一退),,有古詩一韻兩用者(文選曹子建美女篇有兩難字,,謝康樂述祖德詩有兩人字,后多有之),,有古詩一韻三用者(文選任彥升哭范仆射詩三用情字也),有古詩三韻六七用者(古焦仲卿篇詩是也),,有古詩重用二十許韻者(焦仲卿妻詩是也),,有古詩旁取六七許韻者(韓退之此日足可惜篇是也,,凡雜用東、冬,、江,、陽、庚,、青六韻,,歐陽公謂退之遇寬韻則故旁入他韻非也,此乃用古韻耳,,于集韻自見之),,有古詩全不押韻者(古采蓮曲是也),有律詩至百五十韻者(少陵有古韻律詩,,白樂天亦有之,,而本朝王黃州有百五十韻五言律),有律詩止三韻者(唐人有六句五言律,,如李益詩:“漢家今上郡,秦塞古長城,。有日云常慘,,無風沙自驚。當今天子圣,,不戰(zhàn)四方平”是也),,有律詩徹首尾對者(少陵多此體不可概舉),有律詩徹首尾不對者(盛唐諸公有此體如孟浩然詩:“掛席東南望,,青山水國遙。軸轤爭利涉,,來往接風潮。問我今何適,,天臺訪石橋,。坐看霞色晚,,疑是石城標?!庇炙畤鵁o邊際之篇,,又太白牛渚西江夜之篇,皆文從字順,,音韻鏗鏘,,八句皆無對偶),,有后章字接前章者(曹子建贈白馬王彪之詩是也),有四句通義者(如少陵:“神女峰娟妙,,昭君宅有無,。曲留明怨惜,夢盡失歡娛,?!笔且玻薪^句折腰者,,有八句折腰者,,有擬古,有連句,,有集句,,有分題(古人分題或各賦一物,如云送某人分題得某物也,,或曰探題),,有分韻,有用韻,,有和韻,,有借韻(如押七之韻可借入微或十二齊韻是也),有協(xié)韻(楚詞及選詩多用協(xié)韻),,有今韻,,有古韻(如退之此日足可惜詩用古韻也,蓋選詩如此),。

【譯文】全篇都是雙聲疊韻的(蘇東坡《經(jīng)字韻詩》,,又稱《吃語詩》),有全篇的字都是平聲的(天隨子(陸龜蒙號)《夏日詩》四十字都是平聲,,又有一句全平一句全仄的),。有全篇字都是仄聲(梅圣俞《酌酒與婦飲》),有律詩上下句用兩個韻的(第一句第三五七句押一仄韻,,第二句第四六八句押一平韻,,唐朝章碣寫過,不足為法,,只是列在這里囊括所有詩體而已,;又有四句平入、四句仄入之體,,無關詩道,,都不錄取),有轆轤韻者(雙出雙入:律詩第二,、四句用甲韻,,第六、八句用與甲韻相通的乙韻的方法),,有進有退韻者(一進一退),,有古詩一韻用兩次(《文選》曹子建《美女篇》有兩“難”字,謝靈運《述祖德》詩有兩“人”字,,后人有很多),,有古詩一韻用三次(《文選》任彥升《哭范仆射》詩三用“情“”字),有古詩三韻用了六七次(《焦仲卿篇》即《孔雀東南飛》),,有古詩重復用了二十多個韻(《焦仲卿妻》),,有古詩旁取六七個韻(韓愈《此日足可惜》,雜用東,、冬,、江、陽,、庚,、青六韻,歐陽修說韓愈遇到寬的韻部就用其他的韻,,不是這樣的,。這是用古韻,在詩集中自然會發(fā)現(xiàn)),,有古詩全不押韻(古《采蓮曲》),有律詩達到一百五十韻的(杜甫有古韻律詩,,白居易也有,,而本朝王黃州有百五十韻五言律),有律詩只用三韻(唐人有六句五言律,,如李益詩:“漢家今上郡,,秦塞古長城。有日云常慘,,無風沙自驚,。當今天子圣,不戰(zhàn)四方平”),,有律詩從頭到尾都對仗的(杜甫有很多,,不一一列舉),有律詩從頭到尾不對仗的(盛唐諸公有此體,,如孟浩然詩:“掛席東南望,,青山水國遙。軸轤爭利涉,,來往接風潮,。問我今何適,,天臺訪石橋。坐看霞色晚,,疑是石城標,。”又《水國無邊際》,,李白《牛渚西江夜》之篇,,都是文字通順,音韻鏗鏘,,八句都不對偶),,有后一章接著前一章的(這叫做“蟬聯(lián)”)(曹子建《贈白馬王彪》),有四句通義者(如少陵:“神女峰娟妙,,昭君宅有無,。曲留明怨惜,夢盡失歡娛,?!笔且玻薪^句用“折腰體”的,,就是失粘,,有八句用折腰體的,有擬古,,有連句,,有集句,有分題(古人分題或各賦一物,,比如送某人分題得某物,,也叫探題),有分韻,,有用韻,,有和韻,有借韻(如押七之韻可借五微或十二齊韻),,有協(xié)韻(楚詞及《文選》的詩多用協(xié)韻),,有今韻,有古韻(如韓愈《此日足可惜》詩用的就是古韻,,《文選》的詩也如此),。

  有古律(陳子昂及盛唐諸公多此體),有今律,,有頷聯(lián),,有頸聯(lián),有發(fā)端,有落句(結句也),,有十字對(劉虛虛“滄浪千五里,,日夜一孤舟”),有十字句(常建“一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等是也),,有十四字對(劉長卿:“江客不堪頻北望,塞鴻何事又南飛”是也),,有十四字句(崔顥“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悠悠”,又太白“鸚鵡西飛隴山去,,芳洲之樹何青青”是也),,有扇對(又謂之隔句對,如鄭都官“昔年其照松溪影,,松折碑荒僧已無,。今日還思錦城事,雪消花謝夢何如,?!笔且玻w以第一句對第三句,,第二句對第四句),,有借對(孟浩然“廚人具雞黍,稚子摘楊梅”,,太白“水舂云母碓,,風掃石楠花”,少陵“竹葉于人既無分,,菊花從此不須開”是也),,有就句對(又曰當句,有對如少陵:“小院回廊春寂寂,,浴鳧飛鷺悠悠”,李嘉祐“孤云獨鳥川光暮,,萬里千山海起秋”是也,,前輩于文亦多此體如王勃“龍光射斗牛之墟,徐孺下陳蕃之榻”乃就對也),。

【譯文】有古風的律詩(陳子昂和盛唐詩人多作這種詩體),,有現(xiàn)在的律詩,有頷聯(lián),,有頸聯(lián),,有發(fā)端,有落句(結句),有十字對( 劉眘虛“滄浪千五里,,日夜一孤舟”),,有十字句(常建“一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等),,有十四字對(劉長卿:“江客不堪頻北望,塞鴻何事又南飛”),,有十四字句(崔顥“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悠悠”,李白“鸚鵡西飛隴山去,,芳洲之樹何青青”是也),有扇對(又叫“隔句對”,,如鄭谷“昔年其照松溪影,,松折碑荒僧已無,。今日還思錦城事,,雪消花謝夢何如,。”以第一句對第三句,,第二句對第四句),,有借對(借用了同音字或別義字形成工對,叫做借對)(孟浩然“廚人具雞黍,,稚子摘楊梅”,,太白“水舂云母碓,風掃石楠花”,,少陵“竹葉于人既無分,,菊花從此不須開”),,有就句對(又叫當句對,,如杜甫“小院回廊春寂寂,,浴鳧飛鷺悠悠”,,李嘉祐“孤云獨鳥川光暮,,萬里千山海起秋”,,前輩在寫駢文的時候也多用這種文體,,如王勃“龍光射斗牛之墟,徐孺下陳蕃之榻”就是就對也),。

論雜體則有風人藁砧(上句述其語,,下句釋其義,如古子夜歌,、續(xù)曲歌之類則多用此體,,古樂府“藁砧今何在?山上復安山,。何當大刀頭,,破鏡飛上天?!逼滢o隱語也),,五雜俎(見樂府),兩頭織織(亦見樂府),,盤中(玉臺集有此詩,,蘇伯玉妻作,,寫之盤中屈曲成文也),回文(起于竇滔之妻織錦以寄其夫也),,反復(舉一字而誦,,皆成句,無不押韻,,反復成文也,。李公詩格有此二十一字詩),離合(字相折合成文,,孔融漁父屈節(jié)之詩是也,,雖不關詩之重輕,其體制亦古),,建除(鮑明遠有建除詩,,每句首冠以建除平定等字,其詩雖佳,,蓋鮑本工詩,,非因建除之體而佳也),字謎,,人名,,卦名,數(shù)名,,藥名,,州名(如此詩只成戲謔不足法也),又有六甲十屬之類,,及藏頭歇后等體(今皆削之,,近世有李公詩格,,泛而不備,,惠洪天廚禁臠,,最為誤人,今此卷有旁參二書者,,蓋其是處不可易也),。

【譯文】說到雜體詩,則有民歌“藁砧”,,也就是隱語(上句寫要寫的話,,下句作解釋。如古代的《子夜歌》,、《續(xù)曲歌》之類多用這種詩體,,古樂府“藁砧今何在?山上復安山。何當大刀頭,,破鏡飛上天,。”這就是隱語,。)五雜俎(見樂府),,兩頭織織(見樂府),盤中(《玉臺新詠》有此詩,,蘇伯玉妻作,,在盤子里寫一圈),回文(正讀反讀都成詩,,起于竇滔之妻織錦贈夫的詩作),反復(有意讓相同字眼,,在適當位置重復出現(xiàn)的詩,,稱反復詩。)離合(每一句折合一個字,,孔融《漁父屈節(jié)》,,雖然不重要,但是這種詩體很古老),,建除(鮑照有《建除詩》,,每句開頭用“建”、“除”,、“平”,、“定”等字,這種詩雖然好,,大概因為鮑照本來就工于作詩,,不是因為“建除體”有多好),字謎,,人名,,卦名,數(shù)名,,藥名,,州名(這些詩都是游戲,不足為法),,又有六甲十屬(每一句前冠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字)之類,,及還有藏頭詩、歇后語等(現(xiàn)在都刪除,,近世有李公詩格,,泛泛而談但是不夠完備,惠洪《天廚禁臠》,最是誤導人,,現(xiàn)在我這本書也有參考這兩本書的,,是這里邊正確的部分)。

《滄浪詩話》詩法

  學詩先除五俗:一曰俗體,,二曰俗意,,三曰俗句,四曰俗字,,五曰俗韻,。有語忌,有語病,,語病易除,,語忌難除。語病古人亦有之,,惟語忌則不可有,。須是本色,須是當行,。對句好可得,,結句好難得,發(fā)句好尤難得,。發(fā)端忌作舉止,,收拾貴在出場。不必太著題,,不必多使事,,押韻不必有出處,用事不必拘來歷,。下字貴響,,造語貴圓。意貴透徹,,不可隔靴搔癢,;語貴脫灑,不可拖泥帶水,,最忌骨董,,最忌趁貼,語忌直意,、忌淺脈,、忌露味、忌短,;音韻忌散緩,,亦忌迫促。

【譯文】學習詩要先去除五種俗,一是俗的題材,,二是俗的意境,,三是俗的語句,四是俗的字,,五是俗的韻律,。有詞語忌諱,有語病的,,語病容易改正,,詞語的忌諱卻是很難除去。古時候的人也會有語病,,卻沒有忌語,。寫詩要流露本色,要符合詩的特點,。對稱的好句子容易,,結尾的好句子卻很難,開始的句子更難,。開頭避免裝模作樣,不要去寫那種高大上的起句,,最好是平淡簡易,,讓人一看就能明白。結尾要超遠,,有意味,,有思考,不能寫的太實,,要留一個想象的空間,。所以貴在出場,如何讓想要表達的東西出露,,既要寫得高超,,也要寫的深遠。不用太執(zhí)著于主題,,不必描述很多事情,,押韻比用一定有出處,也不用一定用有來歷的事件,。用字貴在有聲音,,造詞要圓潤,意思要說的清楚,,不能說的模糊不清,,語言貴在干練,不能拖泥帶水,最忌好古尚奇,,最忌人工修飾,。詩歌語言最忌過于直接,詩意最忌過于淺薄,,詩的脈絡最忌過于外露,,詩味最忌過于短促,詩的音韻最忌散亂緩慢,,但也忌過于迫逼急促,。

詩難處在結裹,譬如番刀須用北人結裹,,若南人便非本色,。須參活句,勿參死句,,詞氣可頡頏,,不可乖戾。

  律詩難于古詩,,絕句難于八句,,七言律詩難于五言律詩,五言絕句難于七言絕句,。

【譯文】詩的難處在形式,,如果想表達的是“番刀”,立意措辭就應有北方的豪邁氣,,用溫婉的“結裹”來表述它便不是原本的樣子,。。死句只能提供死的知識,,活句能給予啟發(fā),,也就是說意在言外。詞氣可以慷慨激昂,,不能不合常理,。

律詩比古體詩難,絕句比律詩難,,七言律詩比五言律詩難,,五言絕句比七言絕句難。

  學詩有三節(jié):其初不識好惡,,連篇累牘,,肆筆而成;既識羞愧,,始生畏縮,,成之極難,;及其透徹,則七縱八橫,,信手拈來,,頭頭是道矣??丛婍氈饎傃劬?,庶不呟于旁門小法(禪家有金剛眼睛之說),辨家數(shù)如辨蒼白,,方可言詩(荊公評文章,,先體制而后文之工拙)。詩之是非不必爭,,試以已詩置之古人詩中,,與識者觀之而不能辨,則真古人矣,。

【譯文】學詩有三個階段:一開始不知道好壞優(yōu)劣,,連篇累牘,隨意下筆,。接著會知道羞愧,,就畏畏縮縮,寫起來就很有難度了,。到最后,,想透徹了以后,則七縱八橫,,信手拈來,頭頭是道了,。詩歌不必評判是非好壞,,只要嘗試將自己寫的詩放在古詩之中,讓讀的人不能分辨,,就是真正接近古人的詩了,。

《滄浪詩話》詩評

大歷以前分明別是一副言語,晚唐分明別是一副言語,,本朝諸公分明別是一副言語,,如此見方許具一只眼。盛唐人有似粗而非粗處,,有似拙而非拙處,。五言絕句眾唐人是一樣,少陵是一樣,,韓退之是一樣,,王荊公是一樣,,本朝諸公是一樣。

【譯文】大歷以前的詩,,分明是一副語言,,晚唐的詩又是另一副語言,本朝的詩人又是一副語言,,有這種見解才是具備了一只眼,,(華仔覺得這里只說“一只眼”,說明還有些更具體更細致的差別),。盛唐詩人有似粗非粗之處,,有似拙非拙之處。五言絕句大多數(shù)唐代詩人是一個樣子,,杜甫是一樣,,韓愈是一樣,王安石是一樣,,宋代其他的詩人是一樣,。

盛唐人詩亦有一二濫觴入晚唐者,晚唐人詩亦有一二可入盛唐者,,要當論其大概耳,。唐人與本朝人詩未論工拙,直是氣象不同,。唐人命題言語亦自不同,,雜古人之集而觀之,不必見詩,,望其題引而知其為唐人今人矣,。大歷之詩高者尚未識盛唐,下者漸入晚唐矣,。晚唐之下者亦隨野孤外道鬼窟中,。或問唐詩何以勝我朝唐以詩取士,,故多專門之學,,我朝之詩所以不及也。

【譯文】盛唐的詩人也有一兩個可以混入晚唐詩的,,晚唐詩人也有一兩個可以混入盛唐詩的,,我們應該討論大概的情況。唐朝的詩和本朝的詩,,不能說誰優(yōu)誰劣,,只是氣象不同而已。唐人寫詩,,命題和用語自有不同之處,,把現(xiàn)在人的詩混在古人的詩集里看,,看到題目就知道是唐詩還是今天的詩,而不必看內(nèi)容,。大歷年間的詩,,水平高的尚且比不上盛唐,水平低的已經(jīng)和晚唐詩差不多了,。晚唐詩一下的,,都是歪門邪道了。有人問,,唐詩為什么勝過我們宋朝的詩,?唐朝以詩歌來錄取進士,所以有很多專門學詩的,,我們宋朝比不上,。

詩有詞、理,、意興,。南朝人尚詞而病于理,本朝人尚理而病于意興,;唐人尚意興而理在其中,,漢魏之詩詞理意興無跡可求。漢魏古詩其象混沌難以句摘,,晉以還方有佳句,,如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敝x靈運“池塘生春草”之類,謝所以不及陶者,,康樂之詩精工,,淵明之詩質(zhì)而自然耳。謝靈運之詩無一篇不佳,。

【譯文】寫詩有詞藻,、義理和意興的區(qū)別,。南朝的詩人,,太講究詞藻而忽視義理,我們宋朝的詩人太講究義理而忽視意興,。唐朝人則講究意興,,但是也蘊含著義理,漢魏的詩,,詞藻,、義理,、意興都無跡可尋。漢魏古詩,,意象混沌,,融為一體,不能把單獨的句子摘出來欣賞,。晉代以后才有“佳句”,,比如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謝靈運“池塘生春草”之類,。謝靈運之所以比不上陶淵明,是因為他太精巧雕琢,,而陶淵明質(zhì)樸自然罷了,,謝靈運的詩沒有一篇是不好的。

黃初之后,,惟阮籍詠懷之作極為高古,,有建安風骨。晉人舍陶淵明阮籍嗣宗外,,惟左太沖高出一時,,陸士衡獨在諸公之下。顏不如鮑,,鮑不如謝,,文中子獨取顏,非也,。建安之作全在其象,,不可尋枝摘葉;靈運之詩已是徹首尾成對句矣,,是以不及建安也,。謝朓之詩已有全篇似唐人者,當觀其集方知之,。戎昱在盛唐為最下,,已濫觴晚唐矣。

【譯文】黃初(魏文帝曹丕年號)年間,,只有左思,、阮籍的《詠懷詩》極為高古,有建安風骨,。晉代的詩人,,除了陶淵明、阮籍以為,,只有左思高出一籌,,陸機也在他們之下,。顏延之不如鮑照,鮑照不如謝靈運,,文中子王通只說顏延之好,,是不對的。建安時代的詩歌,,全在氣象,,不可以尋章摘句,謝靈運的詩,,是徹頭徹尾的對句,,所以不如建安詩歌。謝眺的詩也有全篇都像唐詩的,,看他的詩集就知道了,。戎昱在盛唐是水平最低的,已經(jīng)開始像晚唐了,。

戎昱之詩有絕似晚唐者,,權德輿之詩卻有絕似盛唐者,權德輿或有似韋蘇州劉長卿處,。冷朝陽在大歷才子中為最下,。馬戴在晚唐諸人之上,劉滄呂溫亦勝諸人,。李瀕不全是晚唐,,間有似劉隨州處。陳陶之詩在晚唐人中最無可觀,,薛逄最淺俗,。大歷以后吾所深取者,李長吉,、柳子厚,、劉言史、權德輿,、李瀕,、李益耳。大歷后劉夢得之絕句,,張藉,、王建之樂府,吾所深取耳,。

【譯文】戎昱的詩有很像晚唐的,,權德輿的詩卻有很像盛唐的,,權德輿或許有像韋應物劉長卿的地方,。冷朝陽在大歷才子中是最低的,。馬戴在晚唐諸人之上,劉滄呂溫也勝過其他人,。李瀕不全是晚唐,,有些地方像劉長卿。陳陶的詩在晚唐人中最沒有看點,,薛逄最淺俗,。大歷以后的詩人我學得比較多的有,李賀,、柳宗元,、劉言史、權德輿,、李瀕,、李益這幾個人罷了。大歷以后劉禹錫的絕句,,張藉,、王建的樂府詩,我也學得很多,。

李杜二公正不當優(yōu)劣,。太白有一二妙處子美不能道,子美有一二妙處太白不能作,。子美不能為太白之飄逸,,太白不能為子美之沉郁。太白夢游天姥吟,、遠離別等子美不能道,;子美北征、兵車行,、垂老別等太白不能作,。

【譯文】李白杜甫二人不應當說誰優(yōu)誰劣。李白有一二處是杜甫寫不出來的,,杜甫也有一二處是李白寫不出來的,。杜甫做不到李白那么飄逸,李白也做不到杜甫那么沉郁,。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遠別離》等詩杜甫寫不出來,杜甫的《北征》,、《兵車行》,、《垂老別》等也是李白寫不出來的。

論詩以李杜為準,挾天子以令諸侯也,。少陵詩法如孫吳,,太白詩法如李廣。少陵如節(jié)制之師,,少陵詩憲章漢魏而取材于六朝,,至其自得之妙,則前輩所謂集大成者也,。觀太白詩者要識真太白處,,太白天才豪逸,語多卒然而成者,,學者于每篇中要識其安身立命處可也,。太白發(fā)句謂之開門見山。李杜數(shù)公如金鳷擘海,、香象渡河,,下視郊島輩直蟲吟草間耳。

【譯文】詩歌評論,,要以李白杜甫為標準,,這就叫“挾天子以令諸侯”。杜甫的詩法就好比孫子,、吳起,,李白的詩法就好比李廣。杜甫的詩就好像紀律嚴明的軍隊,,他的詩追溯到漢魏,,取材于六朝,然后又有自身的妙處,,這就是所謂的集大成者,。看李白的詩,,要看到一個真正的李白,,李白天才飄逸,用語很多是一氣呵成的,,學他的詩要從每一篇中看到李白安身立命的地方,。李白的詩,發(fā)端都是開門見山,。李白,、杜甫好比金鳷擘海、香象渡河,,賈島,、孟郊就只是草間鳴蟲罷了,。

  人言太白仙才、長吉鬼才,,不然,,太白天仙之詞、長吉鬼仙之詞耳,。玉川之怪長吉之瑰詭,天地間自欠此體不得,。高岑之詩悲壯,,讀之使人感慨。孟郊之詩刻苦,,讀之使人不歡,。

【譯文】

大家都說李白是天才,李賀是鬼才,,其實不然,。李白是天仙之詞,李賀是鬼仙之詞,。玉川的奇怪,,李賀的瑰詭,天地自然是少有這種詩體而不可得,。高適,、岑參的詩悲壯,讀起來令人慷慨,。孟郊的詩太刻苦,,讀起來令人不愉快。

楚詞惟屈宋諸篇當讀之外,,惟賈誼懷長沙,、淮南王招隱操、嚴夫子哀時命宜熟讀,,此外亦不必也,。九章不如九歌,九歌哀郢尤妙,。前輩謂大招勝招魂,,不然。讀騷之久,,方識真味,,須歌之抑揚涕洟滿襟,然后為識離騷,。否則如戛釜撞甕耳,。

【譯文】楚辭除了屈原、宋玉幾篇應當讀以外,只有賈誼的《吊屈原賦》,,淮南王的《招隱》,,嚴忌的《哀時命》應該熟讀,其余的沒必要讀,?!毒耪隆凡蝗纭毒鸥琛罚毒鸥?/span>·哀郢》最妙,。前輩說《大招》勝過《招魂》,,不對。讀《離騷》久了就知道其中的滋味,,應當抑揚頓挫地唱起來,,直到淚流滿衣,這樣才叫識得《離騷》,,不然就像刮鍋撞甕那樣粗俗的聲音了,。

唐人惟柳子厚深得騷學,退之李觀皆所不及,。若皮日休九諷不足為騷,。韓退之琴操極高古,正是本色,,非唐賢所及,。釋皎然之詩在唐諸僧之上,唐詩僧有法震,、法照,、無可、護國,、靈一,、清江、無本,、齊己,、貫休也。

【譯文】唐代只有柳宗元才很好地繼承了騷體,,韓愈,、李觀都比不上他。像皮日休的《九諷》不足以稱為騷體,。韓愈的《琴操》極其高古,,正是離騷的本色,不是唐朝其他賢人所能比的,。皎然的詩在唐朝詩僧之上,,唐朝的詩僧有法震,、法照、無可,、護國,、靈一、清江,、無本,、齊己、貫休,。

集句唯荊公最長,。胡笳十八拍混然天成,絕無痕跡,,如蔡文姬肺肝間流出,。擬古惟江文通最長,,擬淵明似淵明,,擬康樂似康樂,擬左思似左思,,擬郭璞似郭璞,,獨擬李都尉一首不似西漢耳。雖謝康樂擬鄴中諸子之詩,,亦氣象不類,。至于劉玄休擬行行重行行等篇,鮑明遠代君子有所思之作,,仍是其自體耳,。

【譯文】集句只有王安石最擅長?!逗帐伺摹窚喨惶斐?,毫無痕跡,就像從蔡文姬肺腑中流出,?!稊M古》只有江淹最擅長,擬陶淵明像陶淵明,,擬謝靈運像謝靈運,,擬左思像左思,擬郭璞像郭璞,,只有擬李陵不像西漢而已,。即使是謝靈運擬建安七子的詩,也沒有氣象,。至于劉玄擬《行行重行行》等篇,,鮑照《代君子有所思》仍然是他們自己的風格而已,。

  和韻最害人詩,古人酬唱不次韻,,此風始盛于元白皮陸,,本朝諸賢乃以此而斗工,遂至往復有八九和者,。

【譯文】和韻最害人,,古人酬唱都是不次韻的,這種風氣從元稹,、白居易,、皮日休,陸龜蒙才興起來的,。我們宋朝的賢人竟然以和韻,、次韻來比誰更工于詩,最終竟然達到了八九個和韻的,。

孟郊之詩憔悴枯槁,,其氣局促不伸,退之許之如此,,何耶,!詩道本正大,孟郊自為之艱阻耳,。孟浩然之詩諷詠之久,,有金石宮商之聲。唐人七言律詩,,當以崔灝黃鶴樓為第一,。唐人好詩,多是征戍遷謫行旅離別之作,,往往能感動激發(fā)人意,。

【譯文】孟郊的詩憔悴枯槁,氣象局促不舒展,,韓愈卻如此贊美他,,這是為什么!詩的道路本來是中正廣闊的,,孟郊自己選擇了艱難險阻而已,。孟浩然的詩,吟詠久了,,就有金石音樂之聲,。唐人的七言律詩,應當以崔顥的《黃鶴樓》為第一,。唐人的好詩,,多是征戍,、遷謫、行旅,、離別之作,,往往能令人感動,激發(fā)人的思想,。

蘇子卿詩“幸有弦歌曲,,可以喻中懷。請為游子吟,,冷冷一何悲,!絲竹屬清聲,慷慨有余哀,。長歌正激烈,,中心愴以摧。欲展清商曲,,念子不能歸,。”今人觀之,,必以為一篇重復之甚,,其特如蘭亭絲竹管弦之語耶,!古詩正不當以此論之也,。

【譯文】蘇武的詩“幸有弦歌曲,可以喻中懷,。請為游子吟,,冷冷一何悲!絲竹屬清聲,,慷慨有余哀,。長歌正激烈,中心愴以摧,。欲展清商曲,,念子不能歸?!爆F(xiàn)在的人看來,,必然以為一篇重復的太多了,竟然像絲竹管弦之語了,!古詩不應當這么評論,。

十九首“青青河畔草,郁郁園中柳,。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币贿B六句皆用疊字,令人必以為句法重復之甚,,古詩正不當以此論之也,。

【譯文】《古詩十九首》“青青河畔草,郁郁園中柳,。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一連六句都用疊字,,今人肯定以為句法太重復了,,古詩不該用這種方法來評論。

任昉哭范仆射詩一首中凡兩用生字韻,,三用情字韻,,“夫子值狂生”“千齡萬恨生”,猶是兩義,;“猶我故人情”“生死一交情”“欲以遣離情”,,三情字皆用一意?!短鞆N禁臠》謂其韻可重押,,若或其或仄則不可。彼但以八仙歌言之耳,。何見之陋邪,!詩話謂東坡兩耳韻,兩耳義不同,,故可重押,,要之亦非也。

【譯文】任昉《哭范仆射詩》,,一首中兩次用生字韻,,三次用情字韻,“夫子值狂生”,、“千齡萬恨生”,,意思還是不一樣的;“猶我故人情”,、“生死一交情”,、“欲以遣離情”,,三“情”字都用一個意思?!短鞆N禁臠》說可重復押韻,,但一會平一會仄則不可。他只以《飲中八仙歌》舉例,,見識這么淺陋!詩話說蘇東坡兩個“耳”字押韻重復了,,但由于意思不同,,可以重復押韻,其實也不是這樣的,!

劉公干贈五官中郎將詩“昔我從元后,,整駕至南鄉(xiāng)。過彼豐沛都,,與君共翱翔,。”元后蓋指曹操也,,至南鄉(xiāng)謂伐劉表之時,,豐沛都喻操譙郡也。王仲宣從軍詩云:“籌策運帷幄,,一由我圣君,。”圣君亦指曹操也,。又曰“竊慕負鼎翁,,愿厲朽鈍姿,?!笔怯б烈摱τ跍苑ヨ钜病J菚r漢帝尚焉,,而二子之言如此:一曰元后,,二曰圣君,正與荀彧比曹操為高,、光同科,。或以公干其視美人為不屈,,是未為知人之論春秋誅心之法,,二子其何逃?

【譯文】劉禎贈給曹丕的詩:“昔我從元后,,整駕至南鄉(xiāng),。過彼豐沛都,,與君共翱翔?!薄霸蟆贝蟾攀侵覆懿?,到了南鄉(xiāng)討伐劉表的時候,“豐沛都”代指曹操是譙郡人,。王璨《從軍詩》:“籌策運帷幄,,一由我圣君?!笔ゾ仓覆懿?。又說“竊慕負鼎翁,愿厲朽鈍姿,?!笔且Х乱烈摱τ谏蹋杂懛ハ蔫钅?。那時候漢獻帝還在位,,而兩人這么說:一個說“元后”,又說“圣君”,,正與荀彧比曹操為漢高祖,、光武帝是一樣的。有人說劉禎以美人自比,,表達忠貞不屈的志向,,這不是知人之論。誅心的春秋筆法,,劉禎,、王璨二人也逃不掉啊,!

古人贈答多相勉之詞,,蘇子卿云“愿君崇令德,隨時愛景光”,。李少卿云“努力崇明德,,皓首以為期”。劉公干云“勉哉修令德,,北面自寵珍”,。杜子美云“君若登臺輔,臨危莫愛身”,。往往是此意,,有如高達夫贈王徹云“吾知十年后,季子多黃金,金多何足道”又甚于以名位其人者,。此達夫偶然漏逗處也,。

【譯文】古人的贈答詩有很多相互勉勵之詞,蘇武說“愿君崇令德,,隨時愛景光”,。李陵說“努力崇明德,皓首以為期”,。劉禎說“勉哉修令德,,北面自寵珍”。杜甫說“君若登臺輔,,臨危莫愛身”,。往往都是這樣,有如高適贈王徹說“吾知十年后,,季子多黃金,,金多何足道”,甚至以名利地位來評價對方,,這也是高適偶爾的短處了,。

《滄浪詩話》考證

  少陵與太白獨厚于諸公,詩中凡言太白十四處,,至謂“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逼淝楹每上搿,!抖蔟S閑覽》謂二人名既相逼,,不能無相忌,是以庸俗之見而度賢哲之心也,,予故不得不辨,。

【譯文】杜甫與李白的感情比其他人更深厚,他的詩中談到李白的有十四處,,甚至說“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彼麄兊母星橹每上攵,!抖蔟S閑覽》說這兩個人名氣都很大,,不能不沒有猜忌,這是以庸俗之見而揣度賢人之心,,所以我不得不加以辯解,。

  古詩十九首非止一人之詩也,行行重行行,,樂府以為枚乘之作,,則其他可知矣。(古詩十九首行行重行行,,《玉臺》作兩首),,自“越鳥巢南枝”以下別為一首,當以選為正),?!段倪x》長歌行只有一首,青青園中葵者,,郭茂倩樂府有兩篇,,次一首乃仙人騎白鹿者。仙人騎白鹿之篇,,予疑此詞“岹岹山上亭”以下其義不同,,當又別是一首,郭茂倩不能辨也,。

【譯文】《古詩十九首》不是一個人作的,,《行行重行行》,《樂府》認為是枚乘寫的,,其他的也就可想而知了,。《玉臺新詠》里,,將《行行重行行》分為兩首,,自“越鳥巢南枝”以下是另一首,這是不對的,,應當以《文選》為準,。《文選》長歌行只有一首,,就是“青青園中葵”,,郭茂倩編的《樂府》,,有兩篇,還有一篇是“仙人騎白鹿”,。仙人騎白鹿這一篇,,我懷疑“岹岹山上亭”以下的意思不同,應當分作另外一首,,郭茂倩沒有分辨出來這一點,。

文選《飲馬長城窟》古詞無人名,玉臺以為蔡邕作,。古詞之不可讀者莫如巾舞歌,、文義漫不可解。又古將進酒“芳樹石留豫章行”等篇皆使人讀之茫然,。又朱鷺“稚子班艾如”,、張思“悲翁上之回”等只二三句可解,豈非歲久文字舛訛而然耶,!

【譯文】《文選》里的《飲馬長城窟》古詩,,沒有作者名字,《玉臺新詠》以為是蔡邕所作,。古詩里不可讀的莫過于《巾舞歌》,,文義不知所云。另外古《將進酒》“芳樹石留豫章行”等篇,,都讓人讀起來很茫然,。朱鷺“稚子班艾如”、張思“悲翁上之回”等只有二三句可以理解,,難道不是年代久遠了,,以訛傳訛的緣故么?

木蘭歌“促織何唧唧”,,《文苑英華》作“唧唧何切切”,,又作歷歷,樂府作“唧唧復唧唧”又作“促織何唧唧”,,當從樂府也,。“愿馳千里足”郭茂倩樂府作“愿借明佗[]千里足”,,《酉陽雜俎》作“愿馳千里明佗[]足”,,漁隱不考,妄為之辯,。木蘭歌最古,,然“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之類已似太白,,必非漢魏人詩也,。木蘭歌文苑英華直作韋元甫名字,,郭茂倩樂府有兩篇,,其后篇乃元甫所作也,。

【譯文】《木蘭歌》“促織何唧唧”,《文苑英華》作“唧唧何切切”,,又作“歷歷”,,《樂府》作“唧唧復唧唧”又作“促織何唧唧”,以《樂府》為準,?!霸格Y千里足”,郭茂倩《樂府》作“愿借明佗[音駝]千里足”,,《酉陽雜俎》作“愿馳千里明佗[]足”,,《苕溪漁隱叢話》不加以考證,胡亂分辨,?!赌咎m歌》最古,但是“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之類已經(jīng)很像李白,,肯定不是漢魏人寫的詩?!赌咎m歌》,,《文苑英華》直接寫上韋元甫的名字,郭茂倩《樂府》有兩篇,,后一篇才是韋元甫作的,。

班婕妤《怨歌行》,文選直作班姬之名,,樂府以為顏延年作,。孔明梁父吟“步出齊東門,,遙望蕩陰里”,,樂府解題作“遙望陰陽里”,青州有陰陽里,;“田疆古冶子”,,解題作“田疆固野子”。

【譯文】班婕妤的《怨歌行》,,《文選》直接作班婕妤的名字,,《樂府》以為是顏延年作的。諸葛亮《梁父吟》“步出齊東門,,遙望蕩陰里”,,《樂府》解題作“遙望陰陽里”,,青州有陰陽里;“田疆古冶子”,,解題作“田疆固野子”,。

  南北朝人惟張正見詩最多,而最無足省發(fā),,所謂雖多亦奚以為,。《西清詩話》載晁文元家所藏陶詩有《問來使》一篇云:“爾從山中來,,早晚發(fā)天目,。我屋南山下,今生幾叢菊,?薔薇葉已抽,,秋蘭氣當馥。歸去來山中,,山中酒應熟,。”予謂此篇誠佳,,然其體制氣象與淵明不類,,得非太白逸詩?后人謾取以入陶集爾,。

【譯文】南北朝人只有張正見的詩最多,,但是最沒有啟發(fā)性,所以即使很多又怎么樣呢,?《西清詩話》記載晁文元家所藏陶淵明的詩有《問來使》篇:“爾從山中來,,早晚發(fā)天目。我屋南山下,,今生幾叢菊,?薔薇葉已抽,秋蘭氣當馥,。歸去來山中,,山中酒應熟?!蔽矣X得這篇確實很好,,但是題材和氣象與陶淵明不大相同,莫不是是李白的詩,?后人胡亂加入陶淵明的詩集了吧,。

文苑英華有太白代寄翁參樞先輩七言律一首,乃晚唐之下者,;又有五言律三首,,其一送客歸吳,,其二送友生游峽中,其三送袁明甫任長江,,集本皆無之,,其家數(shù)在大歷正元間,亦非太白之作,;又有五言雨后望月一首,,對雨一首,,望夫石一首,,冬月歸舊山一首,皆晚唐之語,;又有“秦樓出佳麗”四句亦不類太白,,皆是后人假名也。

【譯文】《文苑英華》記載有李白《代寄翁參樞先輩》七言律一首,,其實是晚唐以下的作品,;又有五言律詩三首,其一《送客歸吳》,,其二《送友生游峽中》,,其三《送袁明甫任長江》,李白詩集都沒有,,作者應當在大歷,、正元間,也不是李白寫的,;又有五言《雨后望月》一首,,《對雨》一首,《望夫石》一首,,《冬月歸舊山》一首,,都是晚唐的語氣;又有“秦樓出佳麗”四句也不像太白,,都是后人假托李白的名字,。

文苑英華有送史司馬赴崔相公幕一首:“崢嶸丞相府,清切鳳凰池,。羨爾瑤臺鶴,,高樓瓊樹枝。歸飛晴日好,,吟弄惠風吹,。正有乘軒樂,初當學舞時,。珍禽在羅綱,,微命若游絲,。愿托周南羽,相銜漢水湄,?!贝嘶蛱字菰娨玻蝗灰嗍鞘⑻迫酥?。太白集中《少年行》只有數(shù)句類太白,,其他皆淺近浮俗,決非太白所作,,必誤入也,。

【譯文】《文苑英華》有《送史司馬赴崔相公幕》一首:“崢嶸丞相府,清切鳳凰池,。羨爾瑤臺鶴,,高樓瓊樹枝。歸飛晴日好,,吟弄惠風吹,。正有乘軒樂,初當學舞時,。珍禽在羅綱,,微命若游絲。愿托周南羽,,相銜漢水湄,。”這大概是李白散佚的詩,,不然也是盛唐人寫的,。太白集中《少年行》只有幾句像李白,其他都淺近浮俗,,肯定不是李太白所作,,是誤入的。

“迎旦東風騎蹇驢”決非盛唐人氣象,,只似白樂天言語,,今世俗圖畫以為少陵詩,漁隱亦辨其非矣,,而黃伯思編入杜集,,非也。少陵有避地逸詩一首云:“避地歲時晚,,竄身筋骨勞,。詩書遂墻壁,奴仆且旌旄。行在僅聞信,,此生隨所遭,。神堯舊天下,會見出腥臊,?!?/span>

【譯文】“迎旦東風騎蹇驢”決非盛唐人氣象,只像白居易的言語,,今世俗圖畫以為是杜甫的詩,,《苕溪漁隱叢話》也考證了不是這樣的,而黃伯思編入杜甫詩集,,錯了,。杜甫有避亂時候散失的詩一首,說:“避地歲時晚,,竄身筋骨勞,。詩書遂墻壁,奴仆且旌旄,。行在僅聞信,此生隨所遭,。神堯舊天下,,會見出腥臊?!?/span>

題下公自注云:“至德三載丁酉作此”,,則真少陵語也,今書市集本并不見有,。舊蜀本杜詩并無注釋,,雖編年而不分古近二體,其間略有公自注而已,。今豫章庫本以為翻鎮(zhèn)江蜀本,,雖分雜注,又分古律,,其編年亦且不同,。近寶慶間南海漕臺開杜集亦以為蜀本,雖刪去假坡之注,,亦有王原叔以下九家,,而趙注比他本最詳,皆非舊蜀本也,。

【譯文】題下杜甫自注:“至德三載丁酉作此”,,則真是杜甫的語氣,現(xiàn)在的市面的詩集上是沒有的。舊蜀本《杜詩》并無注釋,,雖然編年了但不區(qū)分古體詩和近體詩,,其只是間或有杜甫的自注而已。現(xiàn)在豫章庫本以為翻鎮(zhèn)江蜀本,,雖然區(qū)分了雜七雜八的注解,,又把古律分開,但是編年卻不太相同,。近來寶慶年間,,南海漕運總督開的杜集亦以為蜀本,雖刪去假的注解,,也有王原叔以下的九家,,而趙次公校注的比他本最詳,都不是蜀地的舊版本,。

杜集注中坡曰者,,皆是托名假偽,漁隱雖嘗辨之而人尚疑者,,蓋無至當之說以指其偽也,。今舉一端將不辨而自明矣——如楚岫八峰翠,注云:景差《蘭亭春望》“千峰楚岫碧,,萬木郢城陰”,,且五言始于李陵蘇武,或云枚乘漢以前五言古詩尚未有之,,寧有戰(zhàn)國時已有五言律句耶,!觀此可以一笑而悟矣!雖然亦幸而有此漏逗也,。杜注中師曰者亦坡曰之類,,但其間半偽半真,尤為殽亂惑人,,此深可嘆,,然具眼者自默識之耳。

【譯文】杜甫詩集注釋中的“坡曰”,,都是托名假偽,,《苕溪漁隱叢話》雖然曾經(jīng)對大家懷疑的表示考證,但是沒有恰當?shù)淖C據(jù),。我現(xiàn)在舉一個例子就可以不辯自明了——如楚岫八峰翠,,注釋是:景差《蘭亭春望》“千峰楚岫碧,萬木郢城陰”,,且五言發(fā)源于李陵,、蘇武,或者說枚乘,漢朝以前還沒有五言古詩,,戰(zhàn)國時代怎么會有五言律詩呢,?這樣就可以一笑而明白了!幸好有這個漏洞才,,我才能證明啊,。杜甫詩集注釋中,“師曰”或者“坡曰”之類,,半真半假,,特別容易混淆,迷惑讀者,,令人深深感嘆,!然鵝具有慧眼的人,一看就看出來了,!

崔灝渭城少年行,,百家選作兩首,自“秦川”已下別為一首,;郭茂倩樂府止作一首,,文苑英華亦止作一首,當從樂府,、英華為是矣,。玉川子“天下薄夫苦耽酒”之詩,荊公百家詩選止作一篇,,本集自“天上白日悠悠懸”以下別為一首,嘗從荊公為是,。

【譯文】崔顥的《渭城少年行》,,《百家詩選》當作兩首,從“秦川”一下是另外一首,;郭茂倩的《樂府》只作一首,。《文苑英華》也作一首,,應該以《樂府》和《文苑英華》為準,。盧仝的“天下薄夫苦耽酒”之詩,王安石《百家詩選》只作一篇,,自“天上白日悠悠懸”以下分為另外一首,,曾經(jīng)以為王安石是對的。

太白詩“斗酒渭城邊,,壚頭耐醉眠”,,乃岑參之詩誤入;太白塞上曲“騮馬新夸紫玉鞍”者,乃王昌齡之詩,,亦誤入,。昌齡本有二篇,前集乃“秦時明月漢時關”也,。孟浩然有贈孟郊一首,,按東野乃貞元元和間人,而浩然終于開元二十八年,,時代懸遠,,其詩亦不似孟浩然,必誤入,。

【譯文】崔顥的《渭城少年行》,,《百家詩選》當作兩首,從“秦川”一下是另外一首,;郭茂倩的《樂府》只作一首,。《文苑英華》也作一首,,應該以《樂府》和《文苑英華》為準,。盧仝的“天下薄夫苦耽酒”之詩,王安石《百家詩選》只作一篇,,自“天上白日悠悠懸”以下分為另外一首,,曾經(jīng)以為王安石是對的。

李白詩“斗酒渭城邊,,壚頭耐醉眠”,,是岑參的詩誤入的。李白《塞上曲》“騮馬新夸紫玉鞍”,,是王昌齡的詩,,也是誤入的。王昌齡《塞上曲》本來有二篇,,這首詩前面一篇就是“秦時明月漢時關”,。孟浩然有贈孟郊一首,仔細考察孟郊是貞元,、元和年間人,,而浩然開元二十八年就去世了,時代相差太遠,,詩也不似孟浩然,,肯定是誤入的。

  杜詩“五云高太甲,,六月曠搏扶”,,太甲之義殆不可曉,,得非高太乙耶?乙為甲蓋亦相近,,以星對風亦從其類也,。至于“杳杳東山攜漢妓”亦無義理,疑是“攜妓去”,,蓋子美每于絕句喜對偶耳,,臆度如此,更俟宏識,。

【譯文】杜甫的詩“五云高太甲,,六月曠搏扶”,“太甲”的含義無從知曉,,難道是比太乙高的意思,?乙被甲蓋過,也說得通,,以星對風,,也是同類相從啊。至于“杳杳東山攜漢妓”也沒有道理,,懷疑是“攜妓去”,,大概杜甫寫絕句經(jīng)常用對偶,所以我作了以上猜測,,等待更有見地的人來發(fā)表評論吧,。

王荊公百家詩選,蓋本于唐人英靈間氣集[《河岳英靈集》,?],,其初,明皇,、德宗,、薛稷、劉希夷,、韋述之詩無少增損,次序亦同,;孟浩然止增篇數(shù),,儲光羲后方是荊公自去取。前卷讀之盡佳,,非其選擇之精,,蓋盛唐人詩無不可觀者。至于大歷已后,,其去取深不滿人意,。

【譯文】王安石的《百家詩選》,,大概取本于唐人的《河岳英靈集》,,一開始,,明皇、德宗,、薛稷,、劉希夷、韋述的詩不多不少,,順序也相同,。孟浩然只增加幾篇,儲光羲以后才是王安石自己取舍的,。前半卷讀起來都很好,,并不是他選得有多好,而是因為盛唐人的詩沒有不好的,。至于大歷以后,,他的取舍不能令人滿意。

況唐人如沈,、宋,、王、楊,、盧,、駱、陳拾遺,、張燕公,,張還江漢流“停驂我悵望,輟棹子夷猶,。廣平聽方籍,,茂陵將見求。心事俱已矣,,江上徒離憂?!弊又^“廣平聽方籍,,茂陵將見求”一聯(lián)刪去,,只用八句,尤為渾然,,不知識者以為何如,?

【譯文】何況唐人還有如沈佺期、宋之問,、王、楊,、盧、駱,、陳子昂,、張說,這些人呢,。“停驂我悵望,,輟棹子夷猶。廣平聽方籍,,茂陵將見求,。心事俱已矣,江上徒離憂,?!蔽矣X得“廣平聽方籍,茂陵將見求”一聯(lián)刪去,,只用八句,,更加渾然,不知道有識之士以為如何,?

《滄浪詩話》答出繼叔臨安吳景仙書

仆之詩辯乃斷千百年公案,誠驚世絕俗之談,,至當歸一之論,。其間說江西詩病,真取心肝劊子手,,以禪喻詩,,莫此親切,是自家實證實悟者,,是自家閉門鑿迫此片田地,,即非傍人籬壁、拾人涕唾得來者,,李杜復生不易吾言矣。而吾叔靳靳疑之,,況他人乎,?所見難合固如此,,深可嘆也,!

【譯文】我的《滄浪詩話》斷了千百年的公案,,確實是驚世駭俗,、非常恰當?shù)目傉?。里邊間或說了江西詩派的毛病,,可以稱得上是誅心的劊子手,。以禪喻詩,,沒有比這更貼切的,,這是我自己實證的感悟,,是我自己閉門潛心著述,,開墾這一片田地,不是借助別人,,拾人牙慧得來的,。就算李白杜甫復生,我也還是這么說,。

  吾叔謂說禪非文人儒者之言本意,,但欲說得詩透徹,初無意于為文,,其合文人儒者之言與否不問也,。高意又使回護毋直致褒貶,仆意謂辯白是非,、定其宗旨,,正當明目張膽而言,使其詞說沉著痛快,,深切著明,、顯然易見。所謂不直則道不見,,雖得罪于世之君子不辭也,。

【譯文】就連叔叔你也懷疑我,何況他人呢,?所持的見解不同,,到了這種程度,實在是可嘆??!叔叔說,講禪不是儒家的本意,,我只是想把詩說的透徹,。我一開始就沒考慮過,不管寫的文章是不是合乎儒家的言論,。您又說我褒貶不要太直接,,我覺得辨明是非,,確定寫詩的宗旨,就應當明目張膽地說,,用詞要沉著痛快,,深切顯著,顯而易見,。如果不直接說出來,,那別人就看不見,即使得罪了當世的君子我也不推脫,。

吾叔詩說其文雖勝,,然只是說詩之源流、世變之高下耳,,雖取盛唐而無的,,然使人知所趨向處其間。異戶同門之說乃一篇之要領,,然晚唐本朝謂其如此可也,謂唐初以來至大歷之詩異戶同門已不可矣,;至於漢魏晉宋齊梁之詩,,其品第相去高下懸絕,乃混而稱之,,謂錙銖而較實有不同處,,大率異戶而同門,豈其然乎,?

【譯文】叔叔你的《詩說》,,文章雖然寫得好,但是之說了詩歌的源流,、詩變的高低而已,。雖然也選取了盛唐的詩,但是毫無目的,,竟然想讓人在讀的時候知道取向么,?“異戶同門”的學說是您的主旨,晚唐和本朝可以這么說,,但是唐初以來到大歷年間的詩已經(jīng)不能這么說了,。至于漢魏晉宋齊梁的詩,它們的品第相差太大了,,竟然混雜著講,,講相差很大的部分說成錙銖,大概是“異戶而同門”,這難道是對的么,?

又謂韓柳不得為盛唐,,猶未落晚唐,,以其時則可矣。韓退之固當別論,,若柳子厚五言古詩尚在韋蘇州之上,,豈元白同時諸公所可望耶,?高見如此,毋怪來書有甚不喜分諸體制之說,,吾叔誠于此未了然也。

【譯文】又說韓愈柳宗元不能稱為盛唐詩,,但是還沒有落到晚唐,,根據(jù)時間是可以的,。韓愈固然另當別論,,可是柳宗元得五言古詩尚在韋應物之上,難道說同時期的元稹,、白居易這些人能比得上的,?您有這些高見,難怪你給我的信對我區(qū)分體制的學說有不高興的情緒,,叔叔您對這些確實是不太了解?。?/span>

作詩正須辨盡諸家體制,,然后不為旁門所惑,。今人作詩差入門戶者,正以體制莫辨也,。世之技藝猶各有家數(shù),,市縑帛者,必分道地,,然后知優(yōu)劣,況文章乎,?仆于作詩不敢自負,,至識,則自謂有一日之長,于古今體制若辨蒼素,,甚者望而知之,。

【譯文】寫詩就應當分辨各家的體制,然后才不會被旁門左道蠱惑?,F(xiàn)在的人寫詩,,還沒有入門的原因就是,沒有分清各家的體制,。社會上的手藝還有各家各派,,買布的還要產(chǎn)地,然后才能知道優(yōu)劣,,何況是文章,?我對于作詩不敢自負,至于學識,,則自認為有一日之長,,對古今的詩體還是分的清楚的,就像分清黑白一樣,,甚至一看就知道

來書又謂忽被人捉破發(fā)問,,何以答之?仆正欲人發(fā)問而不可得者,,不遇盤根安別利器,?吾叔試以數(shù)十篇詩隱其姓名,舉以相試,,為能別得體制否,?惟辨之未精,故所作惑雜而不純,。

【譯文】您的來信又說,,如果被人揪住頭發(fā)發(fā)問,怎么回答,?我正想別人來問我而不可得呢,!不遇到盤根錯節(jié),怎么分別拿的是不是利器,?叔叔試著以幾十篇詩歌隱去姓名,,拿來試探我,看看我能不能看出是哪種體制,?只是我分辨的還不是太精細,,所以我的寫作還有些雜,不夠純,。

今觀盛唐集中尚有一二本朝立作處,,毋乃坐是而然耶,?又謂盛唐之詩雄深雅健,仆謂此四字但可評文,,于詩則用“健”字不得,,不若詩辯雄渾悲壯之語為得詩之體也。毫厘之差不可不辨,,坡谷諸公之詩,,如米元章之字,雖筆力勁健,,終有子路事夫子時氣象,;盛唐諸公之詩如顏魯公書,既筆力雄壯,,又氣象渾厚,其不同如此,,只此一字便見吾叔腳根未點地處也,。

【譯文】現(xiàn)在看盛唐詩集中還有一兩個本朝的作品,難道是想當然么,?又說盛唐詩雄深雅健,,我覺得這四個字可以評價文章,用“健”字來評價詩歌就不行,。不如我在詩辯中用雄渾悲壯稱這種詩體,。毫厘之差也不能不分辨,蘇東坡黃庭堅的詩,,就像米芾的字一樣,,雖然筆力雄健,終究還是有子路侍奉孔子的氣象,,盛唐詩人的詩就像顏真卿的字,,既筆力雄壯,又氣象渾厚,,這就是不同之處,。就這一點就看出來叔叔你立足點不穩(wěn)啊,!

所論屈原離騷則深得之,,實前輩之所未發(fā),此一段文亦甚佳,,大概論武帝以前皆好,,無可議者。但李陵之詩非虜中感故人還漢而作,,恐未深考,,故東坡亦惑江漢之語,疑非少卿之詩,而不考其胡中也,。妙喜(是徑山名僧宗杲也)自謂參禪精子,,仆亦自謂參詩精子。嘗謁李友山論古今人詩,,見仆辨析毫芒,,每相激賞,因謂之曰:“吾論詩若那查太子析骨還父,,析肉還母,。”友山深以為然,。

【譯文】您所論述的屈原《離騷》,,我覺得很好,前輩沒有寫過,,這一段文章也寫得很好,,大概評論漢武帝之前的詩都很好,沒有爭議,。但是李陵的詩不是在匈奴那邊,,傷感古人回歸漢朝而作,恐怕您還欠缺一點思考,。所以蘇東坡也被江漢之語蠱惑了,,懷疑不是李陵的詩,而不把它考證為在匈奴所作,。妙喜(徑山名僧宗杲)自稱參禪精子,,我也自稱“參詩精子”,曾將我論古人詩的文章謁見李友山,,見到我辨析地細致入微,,常常激賞我,我說:“我論詩就像哪吒太子析骨還父,,析肉還母一樣,。”李友山深以為然,。

當時臨川相會匆匆,,所惜多順情放過,蓋傾蓋執(zhí)手,,無暇引惹,,恐未能卒竟辨也。鄙見若此,,若不以為然,,卻愿有以相復,。幸甚!

【譯文】當時臨川的相會很匆忙,,可惜這些話都順情放過去了,,大概只顧得上分別,沒空討論這些,,我擔心不能完全辨明,。我的鄙見就是這些,如果您不以為然,,卻希望答復我,,那么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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