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名參,，是孔子最得意的學(xué)生，以孝道著稱,，歷代封建王朝為之立祠建廟,，封為宗圣。曾子的影響和聲名日隆,。根據(jù)《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記載：“曾參,，南武城人?！?/p>

即曾子的故里在南武城,。然而南武城究竟在何處，學(xué)術(shù)界有很大爭論,。一種說法認(rèn)為南武城在今山東省嘉祥縣,，即嘉祥說。另一種說法認(rèn)為在今山東省平邑縣,，即平邑說,。筆者認(rèn)為，考之歷史文獻(xiàn)的記載,，南武城在嘉祥縣較符合歷史之實際,。

一、關(guān)于“南武城在何處”的兩種說法

《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云：“曾參,，南武城人,，字子輿，少孔子四十六歲,?？鬃右詾槟芡ㄐ⒌溃适谥畼I(yè),，作《孝經(jīng)》,。死于魯。澹臺滅明,，武城人,，字子羽。少孔子三十九歲,?！痹邮悄衔涑侨耍Ｅ_滅明是武城人,。很明顯,，曾子故里南武城與與澹臺滅明故里武城是兩地。

嘉祥說，即認(rèn)為曾予故里南武城在今山東嘉祥縣界說法影響較大,。歷朝皇帝在嘉祥縣修祠立廟,，以祀曾子，明,、清兩代在此基礎(chǔ)上又進(jìn)行擴(kuò)建增修,。嘉祥縣內(nèi)還有曾府。這是因為歷朝皇帝認(rèn)為曾子故里南武城在嘉祥?，F(xiàn)存唐代的《重修武城譜系》,、宋代嘉佑元年的《曾氏重修族譜》皆可以說明曾子故里在嘉祥是皇家承認(rèn)的。

《新唐書·禮樂五》記載,，唐開元二十七年,，“贈諸弟子爵公侯，……贈曾參以降六十七人,；參,，成伯?！薄端问贰ざY八》：“咸淳三年,，詔封曾參郕國公，孔伋沂國公,，配享先圣,。《元史·禮樂三》記載有“郕國宗圣公,?！泵鳌⑶宥辉賹鬃蛹暗茏臃夤?，稱曾子為“宗圣”，立廟祭祀,。歷朝皇封曾子為“郕伯”,、“郕國公”之“郕”，在今山東汶上縣北20里,，嘉祥距郕只幾十里之遙。封曾子為郕伯,、郕國公乃因曾子故里在嘉祥,。

《兗州府志》云：“嘉祥縣南四十里有南武山。山西有曾子墓，山東南三里許有南武城,，即曾子故里,?！薄渡綎|通志·古跡》云：“嘉祥縣南武城,，在縣南四十里?！薄渡綎|通志》及《兗州府志》都認(rèn)為曾子故里在嘉祥,。

清人顧棟高《春秋大事表·列國地名考異》

引程啟生看法說：《左傳》襄公十九年所記載的“武城宜在嘉祥”。

平邑說,，始于明朝山東費縣人王雅量,，他在《曾子費人考實》中說：“《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于曾參下注曰：'南武城人’,，澹臺滅明下曰：'武城人’，而缺一'南’字,，遂啟人以南武城與武城二邑,。而吉安永豐曾氏之后,，因索嘉祥縣有南武山者，而立廟家焉,；不知費縣西南關(guān)陽之武城,，即南武城也,?！薄坝谠鴧⑾轮?南’字者，以左馮翊有西武城,，清河郡有東武城,，費縣在泰山之南故別之曰：南武城，杜預(yù)曰：泰山郡,，南武城縣即費關(guān)陽鎮(zhèn)也,。”“遷史于澹臺滅明下,，不著'南’字者,，因此二傳相連省文耳，非謂曾參與滅明兩處人也”

在這里,，王雅量提出三點理由：第一,，《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在記敘曾子為南武城人，而記敘澹臺滅明是武城人時,，為了省筆,，把滅明的故里“南武城”，書寫成“武城”,，其實曾子與滅明同時南武城人,。第二，吉安永豐曾氏之后,，在立廟時,，不知費縣西南關(guān)陽之武城,。第三,，《左傳》注者杜預(yù)曾曰：“泰山郡,，南武城縣即費關(guān)陽鎮(zhèn)也?！?/p>

二《左傳》所見魯國兩武城考析

嘉祥說和平邑說,，各持其理。然而曾子故里在嘉祥,，或在平邑,，還需從文獻(xiàn)記載中進(jìn)行考證。筆者認(rèn)為,，曾子故里在嘉祥,。以下對平邑說提出質(zhì)疑，并對春秋時代的南武城在嘉祥一說進(jìn)行辨析,。

首先,，明朝費人王雅量是在否定《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基礎(chǔ)上而提出“南武城”與“武城”為一處的。這種說法有主觀臆斷之嫌,。既然當(dāng)時就有西武城,、東武城、南武城,、武城等說法,，太史公在《仲尼弟子列傳》的記敘中稱曾子為“南武城人”，而稱滅明為“武城人”,，是一種極端負(fù)責(zé)任的態(tài)度,。王雅量作為費縣人，在拿不出任何根據(jù)的情況下而否定《史記》的記載,，是欠妥當(dāng)?shù)?。至于吉安永豐曾子后裔，因索嘉祥有南武山,，就盲目建祠立廟一說,，也是一種主觀臆斷，無須辯駁,。

南武城究竟在何處,，這還需要從古獻(xiàn)的記載中鉤沉輯佚、披波撿金,，找到線索,。《春秋》襄公十九年云：“叔孫豹會晉士匄于柯,，城武城,?！倍蓬A(yù)注曰：“泰山南武城縣?！痹谶@里,，杜預(yù)只是說“泰山南武城縣?！蹦敲醇蜗榕c平邑皆在泰山之南,。因此辨定何為曾子故里之南武城還需進(jìn)一步研究。

根據(jù)《春秋》與《左傳》記載,，魯國有兩個武城,。一在魯通往吳、邾之路上,，一為魯通往齊國之路上,，為備齊而修筑的城邑。

春秋時期,，齊魯是鄰國,，經(jīng)常發(fā)生戰(zhàn)爭和沖突。齊國經(jīng)常欺負(fù)其西南為領(lǐng)的魯國,。魯國為了對抗齊國,，結(jié)好晉國。而齊國自認(rèn)為霸主國的雄威猶存,，并不服從晉國,。在此情況下，晉國一直采取支持魯國,，打擊齊國的策略,。

《春秋》襄公十九年曰：“秋七月辛卯，齊侯環(huán)卒,。晉士匄率師侵齊,，至谷，聞齊侯卒乃還,?！猃R靈公,，城西郛,。叔列豹會晉士匄于柯，城武城,?！薄蹲髠鳌废骞拍暝唬呼攪俺俏髹瑧铸R也,。齊與晉平,，盟于大隧,。故穆叔會范宣子于柯。穆叔見叔向,，賦《載馳》之四章,。叔向曰：'肸敢不承命?！率鍤w,，曰：'齊猶未也，不可以不懼,。’乃城武城,?！庇纱丝芍攪俺俏髹?、“城武城”,，其目的是為了防御齊國。

經(jīng),、傳所記載的地名,，皆與今山東嘉祥較近，谷,。今山東東阿縣之東阿鎮(zhèn),；柯，杜預(yù)注：“魏郡內(nèi)黃縣東北有柯城,?！笨轮畷螅斈恕俺俏涑恰?。此武城,，當(dāng)距離柯地不遠(yuǎn)。孝之地理,，柯地所在的今河南內(nèi)黃縣,，距離嘉祥較近。故晉魯所建之武城當(dāng)在今山東省嘉祥縣,，而不在魯國通往吳國之路途中的平邑,。

清代學(xué)者顧棟高《春秋大事表·列國地名考異》引程啟生的看法說：“費縣乃魯與邾、吳相接界,，非所當(dāng)備齊處,。襄十九年之武城宜在嘉祥。杜注并而為一,，似誤,?！庇终f，“余嘗往來京師,，至嘉祥有弦歌臺,，此地與齊地相接，去費縣尚遠(yuǎn),。啟生以為費縣非所當(dāng)備齊之處,，此說是也?！倍蓬A(yù)注中沒有指出魯國武城的區(qū)別,，亦是引起后代認(rèn)識混亂的原因之一。但經(jīng),、傳所說的比武城是備齊而修,，當(dāng)是明白的。此武城在泰山之西南,，因嘉祥縣境內(nèi)的南武山而得名為南武城,。此武城則是《仲尼弟子列傳》所記的曾子故里之南武城。

根據(jù)《左傳》記載,，春秋時期的魯國還有一個武城,，即孔子弟子澹臺滅明的故里，此武城處在魯通向吳,、邾之路上,。

《仲尼弟子列傳》云：“澹臺滅明，武城人,?！薄墩撜Z·雍也》曰：“子游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耳乎,？’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於偃之寶也,。’”《左傳》哀公八年云：“三月,，吳伐我,。子洩率，故道險,，從武城,，初武城人或有因於吳境田焉，拘鄫人之漚,。營者曰：'何故使吾水滋,？’及吳師至,，拘者道之，以伐武城,，克之,。王犯嘗為之宰，澹臺子羽之父好焉,。國人懼,。”杜預(yù)注曰：“王犯,，吳大夫,，故嘗奔魯為武城宰，澹臺子羽,，武城人,，孔子弟子也。其父與王犯相善,，國人懼其為內(nèi)應(yīng)?！睆倪@段文字來看,，此武城是澹臺滅明所居的武城。該武城在魯國都曲阜東南,，是吳國伐魯所必經(jīng)之路,。吳國伐魯國是不經(jīng)過嘉祥之武城的。嘉祥之武城是為了御齊所修筑,，因境內(nèi)有南武城,，同時亦在泰山之西南，故稱南武城,，所以《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記載：“曾參,，南武城人，”而記“澹臺滅明,，武城人,。”其中,，武城在今山東平邑,，是澹臺滅明之故里；南武城,，今山東省嘉祥縣,，是曾子之故里。

三,、從嘉祥境內(nèi)的遺址,、遺跡考析南武城

山東省嘉祥縣現(xiàn)有大量的地下地上的遺址遺跡都說明曾子故里就在嘉祥,。

筆者曾到嘉祥縣進(jìn)行實地考察。在嘉祥縣南四十里處有一古城址,。城址面積約25萬平方米,，殘存的故城東城墻址及附近發(fā)現(xiàn)大量的具有春秋至兩漢時期特征的筒瓦、豆,、鬲,、罐等陶器殘片。城墻遺址上有夯土層和夯窩,。夯土層中亦有陶片,。該城址位于嘉祥縣滿硐鄉(xiāng)南武山村東南約1000米處。這座城址當(dāng)為曾子所居之南武城,。

筆者考察了該城址所處的地形,。東、西兩面皆是山巖疊嶂,，連綿起伏,，山下是平原沃野，在此建城,，則是易守難攻的好地方,，故春秋時期，晉魯在此修筑武城以御齊國,，是十分理想的地方,。

明朝成化年間的《兗州府志》云：“山東守臣上言：嘉祥縣南武山西南，玄賽山之東麓,，有漁者誤入穴中,，得懸棺。碣曰：'曾參之墓,?！睉夜资俏覈糯絽^(qū)人民喪葬的主要葬式。懸棺可分兩種,。一種是在四川省珙縣的群山中,，懸崖壁上多鑿有徑約三、四寸的方孔,，釘以木椿,。間或有三木椿架以棺木一具。珙縣這是我國西南地區(qū)人民的一種葬式,。另一種懸棺葬式是,，將盛斂死者的棺木放在山洞中再將山洞的口封堵。我國三峽地區(qū)，福建武夷山以及我國山區(qū)古代都流行這種葬式,。如果追溯更早,，遠(yuǎn)在新石器時期，北京周口店山頂洞人,，把徒崖下室洞穴作為埋葬死者的墓地,。山頂洞穴下室的人骨上撒有赤鐵礦粉，這是當(dāng)時墓葬的可靠標(biāo)志,。自古以來,，我國就有把死者葬在山洞穴中的習(xí)俗，這種洞穴葬亦稱為懸棺葬,，所以明朝成化年間的漁者誤入一穴中,，發(fā)現(xiàn)曾子墓的碣石，當(dāng)沒有值懷疑的理由,。

嘉祥縣南武山之陽,，建有曾子廟。曾子廟始建年代不詳,，明正統(tǒng)九年（1444年）,，重修正殿、寢殿,、東西廳和戟門三間,；又經(jīng)過明弘治十八年（1505年），明正德九年（1514年）的增修,，曾廟具有曲阜顏廟、鄒縣孟廟的規(guī)模,，在曾廟之南有曾林,、曾子墓等。墓前有石馬,、石羊,、石坊、雖已殘破,，但殘留的遺物猶在,。南武山的西南，還有為紀(jì)念曾子而修的耘瓜臺,、曾子書院（原名弦歌書院,，曾廟之東）。曾廟內(nèi)有皇帝御筆書寫的古碑,。

（作者李玉潔為河南大學(xué)歷史文化學(xué)院教授 博士生導(dǎo)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