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冢所出《紀年》的原簡早已散佚,,清代以來的學者如朱右曾,、王國維、范祥雍等人都曾著力搜求南北朝至北宋的古注,、類書所引《紀年》佚文,,加以匯輯、補充和校訂,,基本恢復了《竹書紀年》的概貌,,人們不僅稱其為古本《竹書紀年》,而且也當然地對其信而不疑,。但由于古本《竹書紀年》與傳統(tǒng)古史有較大差距,,故而不被學界重視,唐以后竹簡散失,,最后終歸亡佚,。今本到明朝嘉靖年間方始行世,人們自然將其視為“偽書”,。清四庫館臣說:“其偽則終不可掩也,。”錢大昕認為:“今本《竹書紀年》乃宋以后人偽托,,非晉時所得古本,。”梁啟超在《中國歷史研究法》一書中也認定,,今本《竹書紀年》為偽書,。王國維對今本《竹書紀年》更持否定態(tài)度。他作有《今本竹書紀年疏證》,,用惠棟《古文尚書考》,、孫志祖《家語疏證》的方法,找出今本《竹書紀年》中材料之所出,,認為:“今本所載殆無一不襲他書,。其不見他書者,不過百分之一,,又率空洞無事實,,所增加者年月而已……夫事實既具他書,則此書為無用,;年月又多杜撰,,則其說為無徵。無用無徵,,則廢此書可,?!?/span> 但楊朝明先生的看法與王國維等有所不同。王國維雖然說“今本所載殆無一不襲他書”,,但同時也承認其中有“不見他書者”,,而這些不見于他書的材料也并不像王國維所說“空洞無事實”。仔細審察王國維的《疏證》,,就不難注意到王國維所說今本《竹書紀年》抄襲他書的材料,,其實并看不出直接抄襲的痕跡,僅能說明今本《竹書紀年》所言有本,,并非無根之談,,恰恰反襯出今本的重要性來,。 但是,,王國維比較今本《竹書紀年》與古本《竹書紀年》時的情況則屬例外,相通,、相因痕跡非常明顯,,說明二者的來源相同。比之古本,,今本在時間或內(nèi)容上都較為明確,、具體,而今本又絕非輯錄而成,,具有相當?shù)氖妨蟽r值,。 楊先生推測,汲冢所出原簡,,前面部分可能有所散亂,,所以《隋書.經(jīng)籍志》在著錄“《紀年》十二卷”的同時,注:“汲冢書,,并《竹書同異》一卷,。”《晉書.束皙傳》說《紀年》十三篇,,可能就包括《竹書同異》在內(nèi),。可能正由于竹簡的散亂,,才出現(xiàn)了荀勖說《竹書》起自黃帝,,而束皙和杜預認為起自夏的不同說法。但荀勖是親自參加《叔叔》整理工作的人,,因此他的說法更值得重視,。今本《竹書紀年》的出現(xiàn)可能有兩種情況:一是和嶠在杜預等人所說的本子之外,根據(jù)原簡另行寫定,,后由人整理,,并用沈約的名義加了注,;二是有人鑒于杜預等人所說的本子存在一些問題,便據(jù)而重新改編,,把夏代以前的資料編成“五帝紀”放在書的最前面,;以沈約的名義加進《宋書.符瑞志》等內(nèi)容,作為《紀年》的注,;或據(jù)束皙所言《紀年》“大略與《春秋》皆多相應”,,從而改動《紀年》,使之具有了“春秋筆法”,;將東周時期的晉,、魏紀年改為周亡紀年。此外,,清人說“沈約注外又有小字加注”,,應該就是以沈約名義作注的人所加,但他絕非有意作偽,。而《太平御覽》雖引《紀年》較多,,但并不一定全部直接采自原書,有可能采自前代類書,,如《修文御覽》,、《藝文類聚》、《文思博要》等,,說明今本《竹書紀年》也有可能采自這些類書,。 此外,宋代許多公私藏書著錄不載《竹書紀年》,,但《宋史.藝文志》卻載“《竹書紀年》三卷”,,與今本《竹書紀年》二卷相近,且書名相同(因古本《竹書紀年》只稱《紀年》),,宋代文獻也有引今本《竹書紀年》的,。 張富祥先生在《<后漢書.西羌傳>引<竹書紀年>考辨》一文中也說:“今本《紀年》是唐代開元年間修書時,由當時所存古本《紀年》的殘本整理,、增補和改編而來的,,并根據(jù)一行和尚的《大衍歷》重新編排了年代,且增加了紀年的干支,。這種做法在今天看來,,完全不合乎古籍整理的規(guī)劃,然當時任尚存有一種'補亡’的風氣,,意欲將已亡或半亡之書再收拾有關(guān)材料補撰或補全,,以便使之可藏、可讀,。但如《紀年》一書殘缺已久,,添補和改編談何容易,,即使勉強為之,也必致左支右絀,,無法彌縫,,所以本書最后遺留下來的,還是一部訛誤百出的半成品,,令人疑竇叢生,。其中最嚴重的問題是變動古本已經(jīng)不全的年代:夏代部分添加帝王服喪期而致王年不接續(xù),西周部分則據(jù)后世歷法重排各王年,,晉,、魏部分又改兩周紀年為周王年。由此導致所錄西周共和以前的三代年代大為混亂,,無復古本之舊,。同時,所增補的一些條目錯亂亦多,。不過今本《紀年》畢竟是由古本衍傳下來的,,書中的大部分條目仍承古本而來,,具有珍貴的史料價值,,不能因其改編的訛誤就一切棄之。如本文上面所述,,《后漢書.西羌傳》所記周宣王時的西戎史事,,史料和年代便都須以今本《紀年》為正,不能因為今本《紀年》被指為偽書,,就反而相信范曄的錯誤編排而不加甄別,。古本《紀年》原載的三代年代框架,也還是可以利用今本的著錄作為基礎(chǔ),,同時參照古本佚文及其他各種文獻資料中的古史年代加以恢復,,以發(fā)揮其年代學價值?!?span lang="EN-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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