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缽”這種器形是外來的器物文化,，是隨著印度佛教的傳入而進(jìn)入中國的,。在唐宋時(shí)期，佛教逐漸地世俗化,，“缽”也成為各大窯口燒制的主要器形之一,。比如在北宋清涼寺汝窯遺址考古出土器物中,，根據(jù)2008年出版《寶豐清涼寺汝窯》一書的統(tǒng)計(jì)，“缽”占汝窯出土瓷器中的2%左右,，當(dāng)時(shí)燒制的數(shù)量是很大的,。

本文主要介紹清涼寺汝窯器形的“缽”，以探討“缽”的文化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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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一件北宋清涼寺汝窯天青釉模制蓮瓣紋“缽”的殘修器,。這件殘修件“缽”，器形較大,，整體為模制,。

這件“缽”，外壁為模制三層蓮瓣紋,，缽底內(nèi)為模制浮雕“螭龍”成“曲屈盤臥”的團(tuán)狀,，底足為隱淺圈足（又稱臥足），足底留有三個(gè)支釘痕,。這件殘修“缽”,，早年出土清涼寺汝窯窯址，整個(gè)釉面和胎的斷面都有明顯的堿銹腐蝕痕跡,。這是窯內(nèi)的溫度較低,，還原氣氛較弱，而又埋入堿性土中近千年,，抗腐蝕極差,，因此釉色呈現(xiàn)青中偏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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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窯缽殘修器,，裕階書房收藏）

“缽”這種器形在漢代就出現(xiàn)了,，作為陶瓷的“缽”各窯口包括汝窯都有燒制。傳世的90多件汝窯中未見有“缽”的器物,，但在北宋清涼寺汝官窯遺址考古中出土有很多“缽”的殘片,、殘件，寶豐汝窯博物館也展出有“缽”的修復(fù)件,。根據(jù)2008年出版《寶豐清涼寺汝窯》一書,，在第四章《遺物》關(guān)于“缽”的一節(jié)，展示了共兩型九種汝窯瓷缽：“缽占汝窯出土瓷器中的2%左右,，皆模制,，弧腹，隱圈足，滿釉支燒,。器表常見的有蓮瓣紋和水波紋,，器底內(nèi)絕大多數(shù)模印有龍形圖案，也有器內(nèi)外素面的,，依據(jù)口沿的不同,，分為二型?！?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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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窯缽,，寶豐大營鎮(zhèn)蠻子營村窖藏出土，寶豐汝窯博物館收藏）
“缽”是外來的器物文化,，相傳兩千年前傳于印度,，是跟隨佛教文化傳入中國，尤其是模印或刻畫有“蓮瓣紋”的“缽”更是與佛教文化關(guān)聯(lián)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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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缽”的源頭還是與佛祖有關(guān),。按照佛教文獻(xiàn)目錄《出三藏記集》卷十五中說：“又于此國見佛缽，光色紫紺,，四際燦然,。”這里顯然指“缽”的顏色光亮鮮艷的樣子,?！敖C”原指佛祖如來紺琉璃色的頭發(fā)，《說文》：“帛深青而揚(yáng)赤色也,?！奔瓷钋嗤讣t的頭發(fā)。那么,，“缽”是不是只有“光色紫紺”一種,？而《高僧傳·法顯傳》中“弗樓沙國條”講佛缽是雜色而多黑，四際分明,，厚二分許,，甚有光澤。其實(shí)“缽”的顏色并非一種,，而是“佛缽是雜色而多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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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歷代遺傳的“缽”的材質(zhì)看，有石缽,、金銅缽,、木缽、干漆缽,、陶瓷缽等,。陶瓷質(zhì)的“缽”易碎,，用于化緣很是不便，化緣用的多是金屬器的“缽”以及木缽,、干漆缽等,，如《西游記》唐僧的“紫金缽盂”就是金屬的“缽”，法門寺唐代地宮出土有“迎真身”的金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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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瓷“缽”主要是祭祀器或佛前用的供器,，尤其是唐宋佛教世俗化之后。同樣是“缽”,，器形上也略有差異。有研究認(rèn)為,，在唐代缽為斂口,，平底；北宋早期缽為平口折肩,，平底,；北宋中期，缽為敞口,、折肩,；北宋晚期，缽為敞口,、溜肩等,。北宋清涼寺汝窯天青釉的蓮瓣紋“缽”可能多是用于祭祀或供于佛前的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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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缽”早先的功用性是什么,？我以為“缽”最早還是實(shí)用器,，即裝食物的盛器，“缽”字在古漢語里指飯器的意思,，是特指僧人的食器,，而作為祭器或佛前供器是后來的事。
“缽”是梵文Pātra的音譯,，也稱為缽多羅可缽多,，本意是僧侶食器的意思。但從佛教文化的角度看,，佛教常用的“缽”,，又稱應(yīng)器、應(yīng)量器,，是印度僧侶手托著用來接受布施的法器,；也是裝盛供果供于佛前的供養(yǎng)之具。作為“應(yīng)量器”的“缽”,，在容量方面《法苑珠林》上講是三斗,，《高僧傳·法顯傳》上講是二斗,。此外《大智度論》卷二十六中說，所以不準(zhǔn)比丘蓄用佛缽,，以其重故,，它沒有明確的具體容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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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釋智愚的《敕修百丈清規(guī)》認(rèn)為“缽”是華梵兼名的詞,。其文云：“梵云缽多羅,，此云應(yīng)量器，今略云缽,，又呼缽盂,，即華梵兼名?！彼越凶鲬?yīng)器或應(yīng)量器,，或者是其體、色,、量三方面都與法相應(yīng),，故名應(yīng)器?；蚴且?yàn)槭芄┱咚?，又或是視食欲來攝取食物的器具亦即與食量相應(yīng)的，故又叫應(yīng)量器,。這里說了“缽”也與法相應(yīng),，佛門清規(guī)戒律，處處事事可見,。宋代的《景德傳燈錄》載：傳為南朝梁時(shí)布袋和尚偈：“一缽千家飯,，孤身萬里游。青目睹人少,，問路白云頭,。”“一缽千家飯,，孤身萬里游,。”是禪家云水生活的真實(shí)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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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良寬法師,，江戶時(shí)代后期，（清乾隆二十三年,，1758）,。良寬一生，住草庵,，行乞食,，孤獨(dú)清貧而落拓自在,，迥出時(shí)倫。在物質(zhì)生活極為清貧的草庵里,，良寬卻能容膝易安,，不改其樂。從圖上看寬良法師這只缽應(yīng)是瓷質(zhì)的,。
我們前面說了,，“缽”是僧人的食具。按佛教規(guī)矩：僧人一般是以托缽行乞?yàn)樯?，行止沒有定止,，也沒有貧富的分別與選擇，是在行腳中次第乞食,，所到處便是暫時(shí)依止處,。盡管一路風(fēng)塵，不勝路途艱辛,，但要了生脫死，解決生死煩惱,，不惜萬里行程之遙,，正如宋人張無盡詩云：“趙州八十猶行腳，只為心頭未悄然,。及至歸來無一事,，始知空費(fèi)草鞋錢?！钡囊饬x所在,。
布袋和尚、趙州禪師以及18世紀(jì)日本良寬法師這樣的孤身萬里行腳,，正好是解決人生終極問題的必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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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缽”會有蓋嗎？據(jù)傳“缽”原本沒有覆罩之物,。但是北宋時(shí)的《釋氏要覽》書中引用了《律藏》記載而允許使用覆物,，這種覆物就是“缽蓋”，使用“缽蓋”的“缽”是作為供養(yǎng)具的,。汝窯作為祭器,、供器的“缽”有蓋嗎？根據(jù)《律藏》規(guī)定應(yīng)該有,，就是用上文中說的“覆物”為蓋,，是否可以說，清涼寺汝窯遺址考古中并未發(fā)現(xiàn)與“缽”相配的“蓋”也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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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窯天青釉“缽”修復(fù)器與殘片,。寶豐汝窯博物館展品,。）
唐宋以后“缽”這種器形南北窯口一直都有燒制，是很常見的器物,。作為瓷“缽”大多用于禮制性的場所,，又叫“凈水碗”。是一種用于供奉祭祀的碗,，也叫做凈水缽,，當(dāng)放置于佛的面前時(shí)，會在碗內(nèi)里盛滿清水,，信徒用碗內(nèi)的清水凈化道場,、供具等。在大英博物館藏有明正德德化窯凈水碗,，故宮博物院藏有明代嘉靖朝的青花大碗,，上面有銘文就叫“凈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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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德德化窯凈水碗,，大英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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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靖青花瓷凈水“缽”，又叫“凈水碗”故宮博物院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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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多圖均為汝窯“缽”的殘修器,。為清涼寺北宋汝窯考古出土器物，入土近千年已被河南堿性土嚴(yán)重腐蝕,，毫無當(dāng)年“天青釉”的美麗色彩?，F(xiàn)展出于寶豐汝窯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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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寺汝窯缽底部殘片,，可見外刻海水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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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寺汝窯青綠釉缽底部殘片。外刻蓮瓣紋,，內(nèi)底刻畫龍紋,。裕階書房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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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寺汝窯缽殘修件,，外模印蓮瓣紋,，內(nèi)缽心模印螭龍紋。裕階書房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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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寺蝦青色汝窯缽?fù)暾?，裕階書房收藏。）

與上圖殘修缽?fù)Ｐ退?，尺寸同大,、模印紋飾完全一樣。缽的底部和口沿的脫模工藝痕也一樣,，尤其是缽內(nèi)底模印的螭龍紋完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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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缽內(nèi)底模印螭龍紋一模所出,，紋飾完全一樣。）
由于此缽燒制溫度較高,，還原氣氛較強(qiáng),，釉呈蝦青色且玻化明顯,，抗腐蝕性較強(qiáng),，但在放大鏡下釉面堿性腐蝕仍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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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窯天青釉蓮瓣紋缽殘修器一對,。這兩件殘修缽,，尺寸較小，缽內(nèi)無紋飾,，外壁有三層模印蓮瓣紋,，堿性腐蝕較明顯，裕階書房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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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只缽胎的斷面均成“土黃色”,，這是鑒定汝窯出土殘器重要的出土痕跡。）
清涼寺汝官窯主要燒制禮制性器物,，并非日常的實(shí)用器具,，由此可知，清涼寺汝窯燒制的“缽”主要用于郊廟祭祀或佛前供器,，而這種汝官窯天青釉的缽也是專供當(dāng)時(shí)皇室與官家使用的。在清涼寺汝窯遺址考古出土的“缽”,，有斂口,，也有敞口；有大的,，也有小的,；有紋飾的也有素面的。到宋代,，佛教世俗化后,，作為皇家用瓷清涼寺汝窯天青色的“缽”定格為“禮器”，用于郊廟祭祀或是佛堂供器,，越是顯得彌足珍貴,！
2023年8月23日星期三（壹地于裕階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