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收錄在我的《書畫巡蹤》一書中,，該書由黑龍江少兒出版社2013年出版。

國寶巡禮之十九：《瘞鶴銘》的苦難家史

梅慶吉

眾所周知,，江蘇鎮(zhèn)江有三山,，即焦山、金山,、北固山,，都是著名的旅游勝地。今天我們要去參觀的是焦山,。此山位于市區(qū)東北的大江之中,，海拔71米,，占地570畝,，是萬里浩瀚長江下游中唯獨可供游人觀光探幽的綠色島嶼。

焦山

上得島來,，就會看見翠竹掩映中的一座歷史久遠的古剎——定慧寺,。自古以來香火旺盛，有“十方叢林”之稱,，是江南地區(qū)重要的佛教勝地,。寺里有一幅對聯(lián)：“龕收江海氣；碑出玉龍淵,?！?/span>由清朝著名書法家伊秉綬所寫，筆風不凡,，而對聯(lián)的內(nèi)容也正好點明了焦山上的兩大景點,，“龕”指佛龕，即定慧寺,；“碑”則寫的是焦山另一件國寶,，聞名于世的《瘞鶴銘》。我們這次來焦山,，要看的就這通摩崖石刻,。

焦山定慧寺

出定慧寺向東，過觀瀾閣向北走，越小橋,，過假山,，便到了掩映在銀杏樹林下的焦山碑林寶墨軒，為北宋初年潤州太守錢子高所建,。軒內(nèi)珍藏著四百多方碑刻,，僅次于西安碑林，是江南第一大碑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焦山古碑石刻紛呈，給這座名山佛國增添了不少雅趣,，歷來有“書法山”之譽,。碑刻按內(nèi)容分為文苑、藝術(shù),、史料三部分陳列,。其中漢代蔡合的《焦君贊》、梁代江淹的《焦山述懷》,、唐代王瓚的詩以及晉代的《瘞鶴銘》碑,，飲譽古今，被稱為“焦山四絕”,。這些碑刻鑲嵌在回廊亭閣之中,。《瘞鶴銘》碑原來并不在這里,，而是在焦山西麓棧道上,。它怎么又到這里來了呢？為此,，我們不得不痛說一段《瘞鶴銘》碑的“苦難家史”,。

焦山寶墨軒

《瘞鶴銘》原來鐫刻在石壁上。突然有一天,，電閃雷鳴,，山搖地動，長江中的焦山被震得搖搖晃晃,。緊接著“咔嚓”一聲巨響,，刻有《瘞鶴銘》的那塊巖石被雷擊中，從山體上脫落下來,，滑進長江之中,，石裂為五段，于是《瘞鶴銘》就在水底躺了三百多年,。直至北宋熙寧年間修建運河,，江水分流,，疏掏工人才從江中撈出一塊斷石碑，監(jiān)工之人正好是一個書家,，經(jīng)辨認,，發(fā)現(xiàn)正是史書上記載墜落水中的《瘞鶴銘》的一部分。又過了一百多年,，運河重修,，又打撈出四塊，與先前打撈上來的那塊拼湊在一起,，仍立在原處,。《瘞鶴銘》真是多災多難,，到了明洪武年間,，這五塊斷石又墜入江中。

話說時間到了清康熙五十一年（1712）冬,，曾任江寧,、蘇州知府的長沙人陳鵬年，是個金石專家,，他退居鎮(zhèn)江后,，一天乘舟至焦山腳下，專門來尋探《瘞鶴銘》古碑,。適逢當年雨雪稀少,，江水退落，《瘞鶴銘》殘碑斷塊顯露在灘頭泥沙間,，頓使其萌發(fā)打撈《瘞鶴銘》的想法,。數(shù)日后，陳鵬年不惜斥巨資募工再度從江中打撈,，歷時3個月，終于在距焦山下游三里處,，又將這五塊殘石撈了出來,，對石刻存字進行清理剔土后，計得字86個,，其中全字77個,，殘字9個，并按前人考證的摩崖石刻行次排列,，無字處用空石鑲補,，在焦山定慧寺伽藍殿南面建亭加以保護。從此,，千年古碑《瘞鶴銘》擺脫了被江水淹沒,、泥沙沖擊的厄運。 

新中國建立后，鎮(zhèn)江市人民政府于1960年建焦山碑林,，按前人考定的位置,，比照摩崖石刻的模樣，嵌好后移入碑林,。 

殘石上沒有留下作者姓名,，有人根據(jù)書寫風格，認為出自王羲之之手,，并為此編了一個動人的故事,。說王羲之愛鵝，當然也愛鶴,，一天到焦山游玩,，看到人家中的一對鶴，十分喜愛,，就買了下來,，但不方便攜帶，暫時托人代養(yǎng),。第二年又來到焦山,，想把鶴帶回去，可惜鶴已病死,。他非常傷心,，用黃綾裹斂埋在焦山西麓的巖壁上，遂含淚揮筆,，在巖壁上寫下了這篇《瘞鶴銘》以示悼念,。“瘞”就是埋葬的意思,。

有人則認為出自陶宏景之手,。陶宏景早年在南朝齊做官，永明十年（492）辭去官職,，隱居句曲山（鎮(zhèn)江茅山）,，創(chuàng)立了茅山派。梁朝武帝十分器重他,，多次加以禮聘,，陶宏景仍然不肯出仕，畫了一幅畫送給梁武帝,。畫上有兩頭牛,，一頭牛散放在山澤水草之間，悠然自在,；一頭牛則被披上金籠罩,，有人用繩牽著,，用杖驅(qū)打。顯然,，陶宏景是借這幅畫來表明自己的心志,。梁武帝也明白他的意思，不再加以征召,，但“國家每有吉兇征伐大事,，無不前以咨詢”，時人謂之“山中宰相”,。記得有一次,，梁武帝問他山里有什么，他揮筆寫下了這樣一首詩：“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span>閑云野鶴的生活情趣躍然紙上。而《瘞鶴銘》中表現(xiàn)出來的那種飄逸超脫的情調(diào),，與陶宏景正合,。

關于《瘞鶴銘》的著作權(quán)，還有多種說法,，但持這兩種說法的人更多一些,。

此碑之所以如此引人關注，那是因為它有著極高的藝術(shù)價值,，歷來受到人們的推崇,。碑文存字雖少而氣勢宏逸，神彩飛動,，讀之令人回味無窮,。已故鎮(zhèn)江博物館原館長陸九皋對此碑給予了中肯的評價：“從《瘞鶴銘》字體結(jié)構(gòu)看，有草書圓勁之勢,，有漢隸瘦擎之筆,，又有篆書的經(jīng)脈。雖然它已經(jīng)是成熟的楷書,，但仍從中可以看出楷書發(fā)展過程中的篆隸筆勢的遺意?！?/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