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徐乃帥

多年以后,，J. R. R. 托爾金的小兒子回憶了第一次聽到“霍比特人”的情景：和往常一樣,，父親托爾金背靠著火爐，站在小書房里,，說準備講一個很長的故事,，關于一個長著毛茸茸雙腳的小東西,，他問孩子們要給這個小家伙起什么名字，隨后他自問自答——

就叫他“霍比特人”吧,。

關于《霍比特人》的誕生,，還有另一個更為耳熟能詳?shù)陌姹尽Ｉ頌榕＝虼髮W教授的托爾金,，批改學生試卷時,，看到一份空白的卷子，便隨手寫下了一個潦草的句子：“在地底的洞穴里住著一個霍比特人,?！币源藶槠鹗迹袪柦鹬饾u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有著完整神話歷史體系,，有著獨特人文風貌的中土奇幻世界,，在他的筆下，精靈,、矮人,、人類等種族不斷演繹出一幕幕精彩紛呈的史詩。

1973年9月2日,，托爾金逝世于英國伯恩茅斯,，迄今50年，我們不妨回顧一下這位現(xiàn)代奇幻文學之父,。

事實上,，在白卷上寫下這句著名的“開篇”后，托爾金好幾年時光里幾乎沒有任何動作,，直到他的孩子們到了會纏著父親講故事的年紀,，托爾金仿佛才想起了當初擱置了許久的靈感，并在孩子們的不斷提醒下開始“創(chuàng)作”,。1932年左右,，霍比特人比爾博·巴金斯的故事才基本完成。

正直,、勇敢的比爾博,，意外卷入了一場矮人的冒險，他們一路穿過高山密林,，和半獸人戰(zhàn)斗,，打敗了食人妖、巨蜘蛛,，從哥布林和精靈的牢籠中逃脫,，喚醒了兇惡的巨龍，最終獲得了數(shù)之不盡的財寶,。

最初,，比爾博的冒險故事只在托爾金的親友和牛津大學小范圍里流傳,，直到1936年，一位出版社的編輯偶然看到了托爾金的手稿,。

《霍比特人》出版后,，不出意外大獲好評，出版社編輯詢問托爾金是否還有續(xù)篇,，對此,，托爾金回信道：“關于霍比特人我實在想不出更多的東西可說了……不過我的確有很多東西要講，很多已經(jīng)寫下來了,，關于霍比特人所闖入的那個世界,。”

于是,，托爾金將更早些時候?qū)懙摹毒`寶鉆》,、未完成的《蕾希安之歌》等手稿寄給了出版社，但不久后都被退了回來,。

托爾金顯得有幾分無奈,，他回信道：“……霍比特人還有什么可以做的呢？他們可以很好笑,，但他們的可笑之處是土里土氣的,，除非你把他們投入到一個更為強大與可怕的背景中去?！比旌螅袪柦饘懶沤o出版社,，說他已經(jīng)寫下了關于霍比特人全新故事的開篇《期待已久的宴會》,。

這，正是《魔戒》的第一章,。

早在1917年,，或許還要更早一些，《精靈寶鉆》中所寫的神話和傳說故事就已經(jīng)初見雛形,。

最初,，年輕的托爾金只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故鄉(xiāng)沒有什么神話傳說流傳下來，便“突發(fā)奇想”打算由自己創(chuàng)造出一套神話體系,，以獻給自己的祖國（英格蘭）,，很自然地，這成為了日后托爾金所描繪的中土奇幻世界的背景設定,。

但作為兒童讀物出版的《霍比特人》,，最初僅僅只是采用了中土世界的背景設定，并無意在此基礎上進行延伸,。

相較之下,，它的故事情節(jié)天馬行空,，轉(zhuǎn)折之處頗顯隨心所欲——以至于托爾金后來不得不進行了諸多修訂和補充，讓故事看起來更具邏輯性,，同時修改了那枚“能使人隱身的魔法戒指”的設定,，將其改為《魔戒》中貫穿全文的線索和最終目標，更重要的是,，第二代霍比特人的故事,，和中土大陸的命運緊密連結(jié)在了一起，故事設定不再僅僅是遙不可及的背景,，由此,，由托爾金所提出的現(xiàn)代意義上的奇幻文學孵化誕生了。

“第二世界”是托爾金提出的概念,，他認為,，“第一世界”就是我們?nèi)粘Ｉ畹氖澜纾暗诙澜纭眲t是作者筆下的奇幻世界,，作者所描繪的“第二世界”,，也必須是“真實的”，是遵循那個世界的法則的,，只有這樣讀者才能相信故事的真實性,，更充分地去享受閱讀的過程。

為此,，托爾金不僅詳細設定了中土大陸的山川地貌,，編纂了數(shù)千年的歷史年表，描寫了每個種族的興盛衰落……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作為語言學大師的托爾金，為精靈,、矮人兩個種族分別發(fā)明出了“昆雅語”和“矮人語”,，甚至還對語義語音的演變進行了推演，創(chuàng)造出了幾種方言,。

托爾金在這項工作上傾注的時間精力,，很有可能超出了寫作本身，再加上本職工作的內(nèi)容也頗為繁雜,，他的寫作進程被大為拉長,。

時光如梭，到了1949年,，《魔戒》三部曲的寫作才基本完成,。和《魔戒》一起交給出版社的，還有再次經(jīng)過修訂的《精靈寶鉆》，后者不出意料再次被拒,，雙方幾番交涉,，導致了《魔戒》直到五年后的1954年才正式出版。

關于《魔戒》系列取得的輝煌成就,，已然無須贅言,，完全可以說它奠定了現(xiàn)代奇幻文學的模板，并對相關影視作品,、游戲等領域產(chǎn)生了持久而深刻的影響,。

似乎更值得一提的是，托爾金在漫長的一生中還在不斷嘗試著完善《精靈寶鉆》以及相關設定作品,，直到晚年依然筆耕不輟,，盡管它的正文部分從未真正定稿。

而那些宏觀縱覽或者細微幽處的變更,，無不體現(xiàn)著托爾金對自身所提出的“第二世界”概念的踐行與追求,，同時也在傳達著托爾金從豐富的人生履歷中獲得的關于神學與哲學的最深刻的思辨考量——或許，這才是托爾金的作品時至今日依然有著經(jīng)久不衰的影響力的深層原因,。

“但是最后,，這股陰影終究會消失，甚至連黑暗也必定會退散,，嶄新的一天將會來臨,，太陽也會閃爍更明亮的光芒?！薄赌Ы銲I：雙塔奇兵》的臺詞說,。

托爾金年僅12歲時，父母便相繼得病去世,。成為了孤兒的他,，和年幼的弟弟被一位神父收養(yǎng)，憑借才能與努力考上了牛津大學,。

當時的歐洲局勢陰云密布，托爾金剛畢業(yè)不久,，被征召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戰(zhàn)場上,，并且親歷了人類歷史上幾乎最血腥的戰(zhàn)役——索姆河戰(zhàn)役。三個多月的時間里,，戰(zhàn)爭吞噬了134萬鮮活的生命,。當托爾金因染上“戰(zhàn)壕熱”被送回英國后，他所在的營幾乎全軍覆沒,。

戰(zhàn)爭結(jié)束時,，托爾金的絕大多數(shù)同窗密友都已逝去。

而《魔戒》的寫作期間，又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托爾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小兒子上了殘酷的戰(zhàn)場,。

兩次世界大戰(zhàn)中，托爾金看到了人類在欲望面前的脆弱和邪惡,，看到不受控制的權力是如何帶來毀滅,，看到人的個體和個性被無情的機器所吞沒，這些內(nèi)容似乎都在故事中有所映射……同時,，托爾金也看到了人類的團結(jié)和在絕境中所爆發(fā)出來的勇氣,，他如是寫道——

這世上一定存在著善良，值得我們奮戰(zhàn)到底,！

然而,，托爾金本人一直不希望有人將作品中的元素和現(xiàn)實進行對照，他曾明確地說過,，“本書既非寓言,，亦無關時事”，盡管同時他也表示“一個故事越是富有'生命力’,，就顯然越是容易引發(fā)各種寓言性的解釋”,，“很多人混淆了'適用性’和'寓言’二者，前者讓讀者自由領會,，而后者由作者刻意掌控”……仿佛身為大學教授的托爾金,，在漫長的執(zhí)教生涯中早已對向他人說教感到疲倦，更希望自己的作品被當成純粹的故事來看待,。

唯有一個小例外,。

1971年11月，托爾金的妻子過世,，她的墓碑上刻了“露西恩”這個名字,；1973年9月2日，托爾金追隨她而去,，按照他生前的遺囑,，墓碑上刻上了“貝倫”。而《貝倫與露西恩》,，正是托爾金以深愛的妻子為靈感以詩歌形式創(chuàng)作的故事,，也是《精靈寶鉆》中的核心篇章。

兩人過世后的第四年,，由小兒子克里斯托弗·托爾金負責整理編輯,，出版社終于啟動了這位“奇幻之父”所念念不忘的《精靈寶鉆》以及相關作品的出版流程，讀者們這才驚詫地發(fā)現(xiàn),，《魔戒》系列中恢弘的冒險與戰(zhàn)爭,，那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詩，不過是中土大陸數(shù)千年歷史畫卷中的驚鴻一瞥。

那恍然是一個栩栩如生,，波瀾壯闊的真實世界,。

至于托爾金和他所深愛著的妻子，想必已經(jīng)攜手前往了他筆下那魂牽夢繞的中土世界,，去重現(xiàn)關于精靈公主和人類王子的美好愛情故事了,。

更幸運的是，托爾金也為我們所有人打開了一條通往奇幻世界的康莊大道,。

編輯 | 何任遠

新媒體編輯 | 阿樹

排版 | 八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