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弗道恩

編輯|林畫

1994年九月十四日，蘇州嘉澤鎮(zhèn),，一個名叫趙贈熊的83歲老人正安逸地坐在屋子里,，悠閑地看著電視里央視的“神州風采”節(jié)目。

節(jié)目里的一幕幕都無不展現(xiàn)著飛速發(fā)展的中國,，令趙贈熊感慨無比,。突然，當畫面出現(xiàn)十四個年輕女子時,，趙贈熊表情變得十分激動,。

看完了節(jié)目后，趙贈熊心中依舊想著那十四位女子,，百般思緒后,，趙贈熊決定當即給央視寫信。

趙贈熊洋洋灑灑寫下了一封信,，信中的內(nèi)容很簡單：四十多年來,，我和她們失去了聯(lián)系，想再見她們一面,。

一個農(nóng)村老人竟致信給央視,，而趙贈熊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曾經(jīng)的國民黨上校,。

這件事情可謂是聞所未聞,，更出人意料的是，央視在收到這封信后,，相關(guān)領導立即下令：快快上報,！

那么，趙贈熊和那十四名女子有什么樣的關(guān)系,？這件事的結(jié)果如何,？

棄暗投明的國軍上校

趙贈熊出生在一個中醫(yī)世家，讀過幾年私塾后,，家里人便希望他能繼承家業(yè),，但趙贈熊卻有自己的志向，不甘在動蕩時期當一名普通的中醫(yī),，于是前往上海闖蕩,。

十九歲時，趙贈熊聽說黃埔軍校在武漢招生,，于是邀請自己的同鄉(xiāng)朱元琮一同前去報考,，兩人都順利通過，成為了黃埔軍校第八期學員,。

因為對技術(shù)感興趣,，趙贈熊進入了工兵科學習，畢業(yè)后又繼續(xù)報考中央航空學校，成功成為空軍第七期學員,，并在兩年后成功畢業(yè),。

有著優(yōu)秀空軍知識的趙贈熊立即成為了空軍學校的教官，培養(yǎng)了大批空軍學員,，此后歷任多個職位,，并獲勛上校軍銜。

在抗戰(zhàn)中,，我國空軍能夠有所表現(xiàn),，和趙贈熊的培養(yǎng)有著密切關(guān)系。

1949年,，趙贈熊擔任國民黨西北空運庫庫長,，負責國軍在西北地區(qū)的空中補給問題，但在當時,，國軍被解放軍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蔣介石也早已打算退守臺灣省。

這般形勢之下,，國軍無數(shù)將領開始考慮起自己的未來前途,，是繼續(xù)跟著蔣介石這個獨裁又無能的人，還是投誠屬于人民陣營的解放軍,。

趙贈熊資歷很深,，哪里不知道中共和國民黨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他卻擔心自己畢竟是國軍上校,，若是投誠中共會不會受到重罰,，更重要的是，自己妻兒已經(jīng)去了臺灣省,。

幾天后,，趙贈熊已經(jīng)隨部隊從西安撤到重慶，在這里,，他見到了自己的妹妹趙路林和妹夫巫競放,，二人都是中共地下黨員。

趙贈熊當然也知道他們的身份,，妹妹和妹夫此番前來一定是勸自己投誠的,，趙贈熊也想好好聽一下他們的想法。

妹夫巫競放誠懇道：如今國民黨大勢已去,，你如果及時棄暗投明,，黨一定會信任你，而且你是空軍教官,，現(xiàn)在解放軍空軍資源缺乏,，你一定可以大有作為,。

在妹夫和妹妹的百般勸解之下，趙贈熊又想起了自己當兵的初心,，不正是抵御外寇,，保家衛(wèi)國嗎？可如今蔣介石挑起內(nèi)戰(zhàn),，為人民所唾棄，自己斷然不能再為這種人賣命,。

趙贈熊于是堅定了投誠的決心,，打算找到好機會便率兵起義。

機會很快到來,，同年十一月三十日,，重慶成功解放，趙贈熊立即組織起空運庫的士兵們將物資管理好,，并且勸告大家：我們現(xiàn)在保存物資,，完整地移交給解放軍，這是唯一出路,。

趙贈熊正式起義,，帶領部下將空運庫的所有物資和技術(shù)人員移交給了解放軍，里面有大量降落傘,，車輛和武器,，這些都是解放軍所缺少的。

成都解放后,，趙贈熊因為起義有功,，在西南軍區(qū)受到了表彰，同時他也順利地成為了一名光榮的解放軍戰(zhàn)士,。

正如趙贈熊妹夫巫競放所說,，當時的解放軍沒有空軍，因此需要大量空軍技術(shù)人員,，這正是趙贈熊大展身手的好機會,。

毛主席七月份時就已經(jīng)下達了組建空軍的命令，十月份劉亞樓便被任命為空軍司令員,，新中國的空軍力量開始了培養(yǎng),。

1950年一月，東北開辦了空軍第七航校,，趙贈熊也收到了中央下達的命令,，前往東北擔任飛行教官。

途中,，趙贈熊需要先前往北京報到,，在北京趙贈熊見到了空軍司令劉亞樓,。對于趙贈熊等空軍技術(shù)人員，本就十分惜才的劉亞樓更是熱烈接待,，帶著眾人游玩名勝,，才前往航校。

劉亞樓甚至親自為趙贈熊等人設宴歡送,，在宴會上,，劉亞樓真情流露，激動地對趙贈熊等人說：人民空軍歡迎你們,，希望你們能為空軍做出貢獻,！

多年后，趙贈熊回憶這個場景時還是會無比感動,，并表示：劉亞樓司令對我們這些起義人員很好,，特別是空軍技術(shù)人員。

趙贈熊一行來到了東北,，這里的航校剛剛建立,，條件非常差，再加上東北的天氣那時正是留下四十度,，非常艱苦,。

領導給趙贈熊的職位也只是副排級飛行教官，這相較于趙贈熊之前在國軍里的上校軍銜,，顯然要差了不少,，但趙贈熊沒有絲毫怨言，能夠為黨中央辦事他就已經(jīng)非常感動,。

“我只考慮為黨為國,，個人問題不會深究”，趙贈熊很快投入到空軍教學的任務中來,。

第一期的空軍學員有一百多人,，其中大多來自于部隊里的飛行員教官，學生中找來的學員以及一些干部學員,。

可以說,，這批最早的飛行員都是趙贈熊的學生，但在這之中,，最令趙贈熊印象深刻的,，是那十四個年輕的女學員，后來成為了中國第一批女飛行員,。

淳淳教導的飛行教官

女飛行員一直都是黨中央重點關(guān)注的問題,，建國前，鄧穎超就建議組建女子航空大隊,，次年黨中央便從華東軍政大學和航空預科總隊挑選了五十五名女學員,，其中包括十四名飛行員,。

讓誰來培養(yǎng)這十四名女飛行員需要謹慎決定，領導經(jīng)過多番考慮后,，決定讓趙贈熊,，蔡善炳以及日本教官宮田一同擔任女子教官。

在這之前,，趙贈熊從沒培養(yǎng)過女飛行員,，哪怕當初在國民黨的時候，也沒能成功培養(yǎng)出女飛行員,，中國幾千年以來,，女子上天只有神話里的嫦娥能夠做到。

毫無疑問,，這次教學任務，是艱難且及極具挑戰(zhàn)的,，上級要求趙贈熊三人既要保證女飛行員們的安全,，也要保證她們的水平達標，而且必須全部成功畢業(yè),，不能淘汰一個人,。

趙贈熊不愧是專業(yè)的空軍教官，得到名單后立即對們個人進行了觀察,，然后將十四名女生合理分成三組,，水平基本一致，然后對每個人進行針對訓練,，理論和實踐并施,。

女學員們也沒有讓趙贈熊失望，雖然她們沒有飛行經(jīng)驗,，而且較男士有生理差異,，身體素質(zhì)和反應力都要差一些，但她們勤學苦練,，好學上進,。

趙贈熊先從理論講起，盡管這些女子學歷都不低,，但對于空軍知識還是較少,，一些學員甚至會因為理論知識不過關(guān)而崩潰，好在趙贈熊陪著她們耐心講解,，這才讓學員們成功過關(guān),。

在上飛機進行實踐訓練的時候,，趙贈熊又發(fā)現(xiàn)學員們對于教官的依賴性很重，有時候操作有誤便直接撒手不管,，讓趙贈熊來接手。

對此,，趙贈熊特意強調(diào)了自己之后在一旁不會出手相助，專門培養(yǎng)學員的獨立意識，幫助她們克服了依賴思想,。

女學員們雖然身體素質(zhì)弱于男學員，但她們意志力十分堅強,，趙贈熊就遇到好幾次女學員來例假,，但她們依舊堅持訓練，甚至上飛機,。

因為培訓時間緊,，任務重，趙贈熊考慮加快女學員的培養(yǎng)進度,，在掌握了初級駕駛操作后,，便讓她們跳過中級飛行教學，直接進行高級飛行,。

這般跳躍式教學,，哪怕放在男學員里面，也是難以實施的,，但趙贈熊在征求女學員們的意見后,，她們都表示同意，每個人都流露出堅定的表情,。

當然,，學員們的能力和天賦是參差不齊的，為了讓每一個人都不掉隊,，趙贈熊會經(jīng)常給進度落后的學員補課,，對她們進行安慰，手把手教學,。

可以說,，這段時間里，趙贈熊將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女學員的飛行教學當中,，也正是這般有笑有淚的艱苦教學中,，我國第一批女飛行員誕生。

經(jīng)過了一年多的學習和訓練,，趙贈熊三名教官認為學員們已經(jīng)有能力進行單飛,，并在十四名學員中挑選了阮荷珍進行單飛。

阮荷珍文化程度高,，而且十分團結(jié)隊友,，性格也十分穩(wěn)重，這就是趙贈熊選擇她第一個進行單飛的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阮荷珍并不是學員里飛行技術(shù)最好的,，飛行技術(shù)最好的學員名叫秦桂芬。

秦桂芬是趙贈熊遇到的最有天賦的學員,，一般男飛行員要實踐飛行至少十小時才能保證技術(shù)的成熟,，可秦桂芬一個女子竟然僅在八小時之后便能做到。

但秦桂芬為人有些傲嬌,，綜合考慮了學員們的性格特點和飛行技術(shù)之后,，趙贈熊才選擇阮荷珍進行單飛，從這里也可以看出趙贈熊對于女學員們了解得多么透徹,。

1951年五月,，空軍基地機場所有飛機全部停飛，這一天專門為阮荷珍而準備,。

阮荷珍駕駛的是PT—19訓練機,，在起飛前，趙贈熊特意交代道：我們對你的飛行技術(shù)非常自信,，所以你只需要像平時一樣飛行即可,，不要緊張。

趙贈熊又為她打氣：有沒有信心,？阮荷珍一臉堅毅：有信心！

“轟轟”飛機發(fā)動機發(fā)出了轟鳴聲,，尾翼上系有象征好運的紅布條的飛機在滑行一段距離后,，開始起飛。

這一刻,，飛機上的阮荷珍,，地面上的趙贈熊等人，均是發(fā)出了歡呼,！

阮荷珍按照飛行路線繞行航線一圈后,，安全著陸，回到了機場,。出飛機后,，阮荷珍向眾人敬了一個軍禮，并立刻和趙贈熊握手,。

這個瞬間,，成為了中國航空史的一個重要瞬間，這也意味著女子飛行員的正式成功,。

在此之后,，剩下的女飛行員們也接連單飛，均是順利完成飛行任務,。到了十一月,，十四名女飛行員全部畢業(yè),，進入空軍第十三師服役。

畢業(yè)那天,，女飛行員們紛紛請趙贈熊為她們寫一些勉勵話語,，留作紀念。因為保密原因,，分別之后,，趙贈熊和這十四名女飛行員再次見面竟要等到四十五年過后。

趙贈熊作為飛行教官,，成果顯著,，被升職為副連級飛行檢察員，每天負責駕駛飛機檢查機場,，工作算是輕松了一些,。

另一邊，女飛行員們則是在三八婦女節(jié)那一天,，在首都舉行了起飛典禮,，朱老總，鄧穎超以及劉亞樓等中央領導前來視察,。

之后,，毛主席親自在中南海接見這批女飛行員，與她們合影留作紀念,，并勉勵道：你們不簡單啊,，飛得這么高！

1955年,，趙贈熊因為多次被邀請參加空軍的首屆英雄模范功臣表彰大會,，當年參加大會留下的證書，多年以來一直被趙贈熊珍藏,。

其中,，空軍司令部更是授予趙贈熊全部安全飛行之典型榮譽，每當提到這個功績,，趙贈熊都會感到十分自豪,。

因為種種原因，到了1956年,，趙贈熊轉(zhuǎn)入民航局,，到了民航局后，又因為年紀稍大,，趙贈熊又被派往成都籌建民航學校,，可又因為意外導致學校停辦。

萬般無奈之下，趙贈熊最終被分配到了機械廠當倉庫保管員,，昔日翱翔天際的飛行員,，如今竟然成為了一個籍籍無名的普通科員，實在是令人感慨,。

值得一提的是,，當初和趙贈熊一同考入黃埔軍校的同鄉(xiāng)朱元琮隨國民黨前往了臺灣省，并一步步升職為司令員,，成為蔣介石手下的核心大將,。

二人的地位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趙贈熊沒有任何悔意,，只要能為國家,，為黨做貢獻，他便無怨無悔,。

雖然朱元琮在臺灣省地位極高,，但他的陣營并不是民之所向，這一點,，趙贈熊非常清楚,，而當時新中國百廢待興，國內(nèi)需要他這樣的人來做出犧牲,。

在機械廠,，趙贈熊一干就是十七年，直到1977年才退休,，之后趙贈熊便回到老家嘉澤鄉(xiāng)定居,，因為多年來趙贈熊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因此得以安然退休,，過上悠閑生活。

退休后,，趙贈熊時不時會想到自己的飛行生活,，會想到自己親手培養(yǎng)的十四名女飛行員，但也只是偶有懷念,，在他看來,，自己或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當年的學員們了。

1994年九月十四日,，央視播出的”神州風采“節(jié)目吸引了趙贈熊的目光,，因為在節(jié)目上，趙贈熊看到了那十四名女學員的照片,。

牽線搭橋后的多年重逢

當晚,，趙贈熊執(zhí)筆寫下一封長信，說明了自己當年的身份，自己和這十四名女飛行員之間的關(guān)系,，并提出希望能和她們再見一面的請求,。

信件發(fā)出后，老人便一直等待消息,，終于,，央視通知趙贈熊，他們已經(jīng)和當年的一個學員周映芝成功聯(lián)系上了,。

周映芝也立刻向分別了四十五年的老教官寄去了一封長信,，在信中，周映芝深情表示：我們永遠忘不了趙老您這個啟蒙老師,。

此外,，信中還交代了其他學員們的情況，其中有一名學員犧牲,，一名學員病逝,。

1995年三月，懷著滿滿的期待,，趙贈熊前往北京,，成功見到了當年的兩名學員：周映芝和武秀梅。

見面第一眼,，趙贈熊其實并沒有認出來,，畢竟分別了四十五年，再加上趙贈熊年事已高,，這些年也經(jīng)歷了許多事情,，認不出來很正常。

兩名學員則是一眼就認出了昔日的教官,，畢竟是趙贈熊一手教會她們的飛行技術(shù),。

一進門，兩個學生就恭敬地說：趙教員,，您好,！老人聽到學員向自己打招呼，激動無比,，三人相互握手擁抱,。

之后，趙贈熊和兩位學員還一同參觀了北京航空博物館,，看到了當初女學員們首次單飛駕駛的PT—19訓練機,，眾人皆是感慨無比。

三人在訓練機前合影留念,，回憶當年的歲月,。他們的合影如今也被珍藏在博物館中,，這是新中國兩代飛行員的寶貴記憶。

此次見面之后,，趙贈熊也取得了和女學員們的聯(lián)系方式,，逢年過節(jié)，大家都會互相聯(lián)系,，交流近況,。

在央視的牽線搭橋下，趙贈熊終于和分別了四十五年的女學員們恢復聯(lián)系,，實在是可喜可賀,。

當然，除了這十四名女學員,，趙贈熊也日思夜想著自己那位昔日前往臺灣的妻子,，1990年的時候，妻子就曾攜女兒來看望趙贈熊,。

在大陸,，趙贈熊也撫養(yǎng)著自己的大兒子，當初因為生病沒有前去臺灣省,，但也因為落下病根患有癡呆,，即便已經(jīng)幾十歲，卻仍不識字,，令人惋惜,。

即便如此，趙贈熊依舊樂觀生活,，并十分感激黨和國家對他的重視,，他也接連擔任武進市人大代表，被聘為文史館館員,。

1995年八月,，在第四次世界婦女大會上，中國第一個單飛的女飛行員阮荷珍自豪地在會上表示：讓我飛出來的教官,，名叫趙贈熊,！

結(jié)語

趙贈熊本是國軍上校，卻能在關(guān)鍵時刻棄暗投明,，率部起義,，為了黨和國家的發(fā)展,，服從安排,，為國家培養(yǎng)出了第一批飛上藍天的女飛行員，隨后又默默無聞當一名普通科員,。

好在有央視的幫助,，趙贈熊成功見到了分別四十五年的學員，這么多年，趙贈熊不忘學員,，學員們同樣沒有忘記趙贈熊,，這段雙向奔赴的師生情，終是有了一個美好的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