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陶品賢 圖片 / 網(wǎng)絡(luò)(侵刪) 西河灘,指的是大史家村口往西的一片濕地,。也就30來畝的樣子,。 在靠近馬路的灘口,有一盤老磨,。它從春轉(zhuǎn)到秋,,從秋轉(zhuǎn)到冬。一年四季不停地在轉(zhuǎn),,轉(zhuǎn)走了四季,,轉(zhuǎn)走了光陰。但沒有轉(zhuǎn)走的是我那兒時美好的記憶,。 到了秋天,,生產(chǎn)隊按人口和工分分配了一年的口糧。我們家由于人口少,,分到的也就1000來斤,。糧食有好的,主要是路東路西水澆地的,。也有不好的,,主要是南塘和紅柳灘的。 到了快過年的時節(jié),,母親就灘開塑料布,,從口袋倒出糧食來,選一個暖和的日子,,一簸箕一簸箕地清理糧食,。 主要是挑選出糧食中的雜物,如石頭籽,,帶殼的以及秕麥子來,。秕麥子可以用來喂雞,。然后又一次次倒到口袋里面去,大概用上3天的時間,,家中的糧食就簸完了,。剩下的活就是到西河灘磨面了。 母親與公館門口的羅家嬤嬤要好,。她家有輛毛驢車,。毛驢又高又大,屬于驢騾一類,。駕馭起來很是費(fèi)勁,。 借來后,我和母親在驢車上裝滿糧食,,就徑直往西河灘走,,一路上沒少受這大家伙的折騰。它見是生人,,硬是不聽話,,走一會路就停一會,還不停地放屁拉屎,,氣得我好幾次想拿鞭子抽它,,后來都被母親攔下了,說是動物與人一樣,,打了會記仇,,我才作罷。 到了西河灘水磨已經(jīng)是傍晚,,從昨天來的一家人才磨完面正在收拾,,這正是老天安排的好時間。磨面這活兒就得碰運(yùn)氣,,好了就立即能磨上,,運(yùn)氣不好得等好長時間,。 見我們到來,,掌柜馬上熱情起來?!疤占覌鹱幽銇砹??尕娃也大了唄?!薄皝砹?,今天運(yùn)氣好”。母親回道,。 于是,,他幫我們娘兒倆從車上卸糧食。“好像今年比去年糧食多點吶”,?“就是就是,,娃娃也大了,也能掙點工分不是嗎,?!蹦赣H說這話時,感覺有點自豪的樣子,。 這時,,掌柜將糧食全部倒進(jìn)一個叫“匣”的大木頭柜子里面,從水缸里面舀了幾瓢水,,噴在糧食上,。當(dāng)時,我們這把活兒叫“潮水”,?!俺彼笨墒莻€技術(shù)活兒,噴多了,,出粉率就差了,;噴少了,磨面時面粉會到處亂飄,,也會影響出粉率,。 在“潮水”的這時間內(nèi),我仔細(xì)觀察了水磨的構(gòu)造,。它是利用水的揚(yáng)程沖動水輪的原理,,從而達(dá)到機(jī)械運(yùn)轉(zhuǎn)。揚(yáng)程越大(前提是水流也要大),,轉(zhuǎn)速就越快,。 水磨的外面,有一股清水,,是從西河灘流過來的,。因為是冬天,水清的沁人,。水的高度與磨盤平齊,。水流到磨槽,就像脫僵的野馬,,一瀉千里的樣子,,沖著水輪飛快地旋轉(zhuǎn)。要是沒人磨面,,掌柜會用木板把水叉到旁邊的水渠中去,。 水磨是用二塊圓形的磨盤組成,。底下的圓盤安裝在水輪中央的立柱上,水輪轉(zhuǎn)動時,,它也跟著旋轉(zhuǎn),。上面的圓形石磨盤固定在磨房正中四周的柱子上,與下面的磨盤形成咬合狀態(tài),。 磨面時,,調(diào)整上面磨盤的咬合度,就能調(diào)整磨面的粗細(xì),。調(diào)整件是用牛皮繩將磨盤的四周固定在一起的,。用的是杠桿原理。磨盤上下兩面都刻有不同規(guī)則的條紋,,原理就像雕刻件上的陰陽文,。只是二塊磨盤所刻花紋的方向不同而已。 磨盤的上方,,有一個用牛皮作的梯形漏斗,,叫做“梢”,是用來盛放糧食的,。大概有2個立方的樣子,。大口朝上,下部有一個2寸見方的孔,,孔的口部對準(zhǔn)磨扇的眼,,中間放了一根筷子。磨轉(zhuǎn)動,,抖動筷子,,上面“梢”中的糧食就流下來了,可見人的聰明才智,。 磨房的東邊有一個篩子,,大約3米長的樣子。等下我慢慢說來,。 在我觀察的這當(dāng)兒,,糧食也“潮”的差不多了。掌柜開始喊了:陶家嬸子,,糧食該上磨了,。于是,我從“匣”里面用木斗搓糧食,,再倒到“梢”里面去,待上的糧食有八九份,,掌柜抽走擋水的木板,,水磨就轉(zhuǎn)動起來,。一會的功夫,糧食像雪花似的從磨扇的四面八方落下來了,。 母親拿著掃帚,,不停地在地板上掃磨下來的粗麩皮和面,然后倒進(jìn)東邊的大篩子里面,。篩子也叫籮兒,。最先是拿腳蹬的,由于太費(fèi)勁,,才改成手搖的這種,。 我邊往“梢”子里面添加糧食,邊搖籮兒?,F(xiàn)在想想真的好辛苦,。因為,人還沒有籮兒的搖把高呢,。 大約晚上8點多的樣子,,掌柜喊到:陶家嬸子,用新面做點飯吃,,我也餓了,。按當(dāng)時的習(xí)慣,凡來磨面的人,,都已經(jīng)有了在磨房做飯的準(zhǔn)備,。趕上什么時間就吃什么飯。怪不得母親來時用刀砍了一塊豬肉呢,。 說話的當(dāng)兒,,母親用清水洗了手,就在和面的家私里和起了新面,,她準(zhǔn)備做拉條子,。面和好后,她麻利地從塑料袋中取出一些蔬菜,,用水洗干凈,,和著豬肉炒起來。這時,,掌柜也停了磨,,給驢添了一些干草料。這廝“樸,、樸”地打了個響鼻,,好像有意見似的,才慢慢騰騰地吃將起來,。 吃罷晚飯,,掌柜子說道:“我也已經(jīng)好久沒回家了,,我回家一趟,你家的面估計得到明天10點左右才能磨完,?!庇谑牵淮艘恍┳⒁馐马?,放開了水,,待磨轉(zhuǎn)動,才慢慢地往家走,。 這樣,,由于少了掌柜,我和母親在水磨的陪伴下,,重復(fù)著以上的動作,,絲毫不敢怠慢。直到凌晨四五點的樣子,,母親見我實在太困,,就讓我瞇了會,這一瞇不要緊,,竟睡得到了七點多的樣子,。 一覺醒來,母親一頭的黑發(fā)全被面粉染白了,,就像電影里面的白毛女,。我嗔怪母親沒及時喊我,而她笑笑后溫情地說:累壞了我的娃兒我心疼,。當(dāng)時我沒流淚,,寫到這兒我倒控制不了自己了…… 第二天9點的樣子,太陽剛剛出來,,掌柜背著幾個他老婆做的饃饃,,手中提著幾張旱煙葉子,唱著不怎么地道的秦腔回來了,。估摸10點左右,,我們家一年的口糧終于磨完了。我們用口袋裝好面粉和麩皮,,最后按磨房的規(guī)矩,,放下了一斗麩皮。 母親這時已經(jīng)套好了驢車,,掌柜打幫將面粉和麩皮放到車上,,我們道謝了掌柜,就往家的方向走。我回頭張望了一下冬日里的老磨房,,感覺它就像遠(yuǎn)古一個陀背的老人,,孤零零守望在黃河的邊上,。耳邊又響起了老磨房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 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日子,,也在哪盤老磨“吱呀,、吱呀”的旋轉(zhuǎn)聲中漫延開來。 ——END —— 陶品賢 青海省貴德縣人,,大專學(xué)歷,,青海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現(xiàn)供職于西寧市委宣傳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