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說,,五四運動之后不久,,發(fā)生的陳獨秀多次被捕入獄事件,在中國近現(xiàn)代歷史上,,乃是有著獨特意義的歷史事件,。當時,已成為各種新思潮的試驗場之中國,,傳統(tǒng)與舊的社會架構(gòu),、思想潮流乃至政治、文化現(xiàn)狀各個層面,,均受到普遍的質(zhì)疑和沖擊,。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之下,以陳獨秀為代表的新派知識分子及其追隨者,,高擎“德先生”(民主)與“賽先生”(科學)兩面大旗,,大張旗鼓之際,勢必遭到社會保守勢力的忌憚與反擊,,兩股勢力的對抗與紛爭,,在所難免。陳獨秀被捕入獄,,正是這兩股勢力斗爭的一個階段性結(jié)果,。誠然,因為南北各地進步人士及社會團體的通力營救,,迫于社會輿論之沉重壓力,,在首次被捕之后,北洋政府當局最終還是不得不釋放了陳氏,。然而,,當局對“新思想”與“新文化”的敵視與打擊,卻并未因之有所緩和,,反而更變本加厲,,加快加強了相關(guān)舉措。就在1919年8月及次年5月,,《每周評論》《新社會》等刊物先后被查禁,。至1922年冬,,當局還進一步通過了“取締新思想”的議案,矛頭仍然直接指向以陳獨秀為代表的新派知識分子群體,。正是在此期間,,1921年與1922年間,已經(jīng)被迫將《新青年》編輯部轉(zhuǎn)移至上海,,且據(jù)傳已化名“王旦(坦)甫”(詳見后文),,隱姓埋名、行事低調(diào)且已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中央局書記的陳獨秀,,竟又遭到了兩次逮捕,。先是被法租界捕房探員從其住所逮捕,并抄沒文稿書籍若干,,幾經(jīng)周折之后以判處罰金結(jié)案,;及至再次被捕,連帶住所中存有的所有文稿書籍,、印刷品乃至用于印刷的“紙版”,,皆被抄沒并當眾焚毀,以示警戒,,仍以判處罰金結(jié)案,。這兩次被捕,也是因為友朋積極營救,,更兼確實未有可予“定罪”的法律依據(jù),,陳氏并未遭到長時間關(guān)押,旋即開釋,。不過,,在這樣的頻繁打壓與強力封殺之下,《新青年》的編輯發(fā)行工作屢被破壞,,終受重創(chuàng),,原本每月印行一期的刊物,在1922年全年僅于7月勉強出版一期(第九卷第六號)之后,,即不得不宣告???/span>僅據(jù)筆者所見百年之前的舊報報道,,可知時為1921年10月4日,剛剛從廣州返回上海的陳獨秀,,即遭法租界密探逮捕,。兩天之后(10月6日),這一消息見諸《民國日報》報道,,報道原文如下:聯(lián)合通信社云,,《新青年》雜志主撰,前任北京大學文科學長之陳獨秀君,,昨年以來,,任廣東省教育行政委員長。邇因身患胃病,,請假來滬就醫(yī),。星期二日(四日)午后二時許,法捕房特派探捕多人,,赴環(huán)龍路漁陽里二號陳君住宅搜檢,,將積存之《新青年》雜志,并印刷品多種,,一并攜去,。同時將陳君及其夫人,暨拜訪陳君之友人五人,,一并帶入捕房,,研詢一過。除陳君夫婦外,,外來之褚邵諸人,,當即交保出外候訊。昨晨九時,,捕房將陳君夫婦,,并傳齊案內(nèi)諸人,解送公堂請究,。被告陳君,,延請巴和律師到堂辯護;奉判陳獨秀準交五百兩,,人洋鋪保,,候展期兩禮拜再訊。其余諸人,,均交原保云,。◆1922年底,陳獨秀(前排左一)和瞿秋白(后排左一)等參加共產(chǎn)國際第四次代表大會,。上述二百余字的報道,,簡明扼要,篇幅不大,,刊登的版面位置也不十分顯著,,予人以常規(guī)案件報道而非涉政大案要聞的觀感。然而,,據(jù)當天同時被捕的,,已于1921年7月,,受陳獨秀委派出席了中共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包惠僧(1894—1979)后來憶述,當時的情形十分兇險——本來從廣州潛歸上海秘密工作的陳獨秀,,在沒有暴露真實身份的情況下,,仍被密探逮捕;拘留期間,,卻因與另一被捕友人無意間的一句對話,,暴露了真實身份而被收監(jiān)關(guān)押。包氏憶述如下:“回到上海后,,有一天我和周佛海,、楊明齋到陳獨秀家里,柯慶施(團員)也去了,。陳獨秀正在樓上睡午覺,。高君曼讓我們陪她打牌。我們剛打了兩圈,,可能是下午兩三點的樣子,,有人拍前門。當時上海一般習慣是出入后門,。我去開門,,進來兩三個'白相人’,說要見陳獨秀(因報紙上刊登過陳回到上海的消息),。我說他不在家,,高君曼也說陳先生不在家。那幾個人又說要買《新青年》,,我說這里不賣,,大自鳴鐘下有賣的。這時,,周佛海就走了,。那幾個人邊說著話邊跨進門里來,指著堆在地上的《新青年》說,,這兒不是有嗎?(《新青年》在上海印,,印量很大,陳獨秀家里四處都堆放滿了)這時陳獨秀穿著拖鞋下樓來了,,見這情形想從后門出去,,到門口一看有人把守,就又回到前庭,。我們和那幾個人談話中顯得有點緊張,,但誰都沒有說出陳獨秀來。不一會兒來了兩部汽車,,我們五個人(我,、楊明齋,、柯慶施、高君曼和陳獨秀)被捕了,。到巡捕房已經(jīng)四點多鐘了,。巡捕房問了我們的姓名,,職業(yè),、與陳獨秀的關(guān)系等,陳獨秀報名王坦甫,,我報名楊一如,,其他人也報了假名字,接著打了指紋,,這時已經(jīng)五點多鐘了,。不久,褚輔成,、邵力子也先后被捕,。褚輔成一見陳獨秀就拉著他的手說:'仲甫,怎么回事,,一到你家就把我弄到這兒來了,。’這一下陳獨秀就暴露了,。褚輔成和邵力子在弄清身份后就釋放了,。我們被送進了牢房?!惇毿闶莻€有影響的人物,,被捕后上海鬧得滿城風雨。第三天,,褚輔成,、張繼等就將他保釋出去了?!朔懦鰜?,但要隨傳隨到。20多天以后又會審,,說陳獨秀宣傳赤化,,最后定案是《新青年》有過激言論。經(jīng)過馬林的種種活動,,結(jié)果罰款五千元了事,。”通過上述近七百字的憶述可知,,陳獨秀被捕當天的情形,,儼然如一部險象環(huán)生的“諜戰(zhàn)劇”,,并不像報刊報道上那樣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當時的逮捕現(xiàn)場,,在密探持續(xù)訊問、監(jiān)視兩三個小時的情形之下,,即便已然被帶至巡捕房內(nèi),,陳獨秀等人始終沒有暴露真實身份,始終以化名身份與之周旋,。孰料,,因后來被拘捕至此的褚輔成,無意間的一句對話,,偶然道破“玄機”,,方才暴露了真實身份。當然,,包惠僧的憶述中,,恐怕也有不十分確切之處,譬如罰款具體金額等細節(jié),,后文還將述及,。且說既然陳獨秀身份已然暴露,那么,,同時被捕,,但又即刻保釋的邵力子(1882—1967),當時乃上海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成員,,亦為《民國日報》副刊《覺悟》主編,,對此事自然不會坐視不管。也正因為如此,,《民國日報》報社方面對陳氏被捕一事自然更為關(guān)注,,跟蹤報道也是層出不窮,其中所透露的歷史信息,,亦復不少,。正是循著這一思路,筆者在《民國日報》上陸續(xù)搜尋到相當數(shù)量的相關(guān)報道,,基本可以將陳氏此次被捕至最終判決的二十余日歷程,,較為完整的展現(xiàn)出來。其中,,1921年10月20日的首次開庭公審報道,,備受公眾矚目,《民國日報》《時事新報》各自的“本埠新聞”欄目頭條,皆為此事之報道,。報道中提及,,法租界密探將“陳君夫婦及先后訪陳之邵仲輝、牟有德,、楊一生,、胡樹人、褚慧僧等一并帶回捕房”,,這里的“邵仲輝”,,自然即是邵力子(原名聞泰,字仲輝,,筆名力子),;那么,后邊的牟,、楊、胡,、褚諸人,,究竟系指何人呢?據(jù)包惠僧憶述,,可知“牟有德”實為楊明齋化名,、“楊一生”實為包惠僧化名、“胡樹人”實為柯慶施化名,;可“褚慧僧”實無其名,,亦無對應之人,此名或為報道者在已然確知“包惠僧”之名的情況下,,無意間將“褚輔成”與“包惠僧”之名拼合而成“褚慧僧”,。當然,這報道中無意為之的“泄密”之舉,,可能并未引起讀者及當局的注意,,否則包氏恐亦無法全身而退了。此外,,同日(10月20日)由《時事新報》刊發(fā)的庭審報道,題為《陳君獨秀案開審旁聽記》,,對被捕者“化名”亦有所報道,,但又與《民國日報》所報道者略有不同。這一報道開篇這樣寫道:“法捕房探目黃金榮等,,前在法租界環(huán)龍路漁陽里二號門牌陳獨秀家,,抄出社會主義、共產(chǎn)主義等書籍多種,認為有過激行為,,將陳及妻林氏,,并牽涉人褚輔成、牟有德,、楊一生等傳解法公堂,,判交保候訊?!?/span>這一報道中,,除了沒有提到“褚慧僧”與“胡樹人”的化名之外,陳妻高君曼的化名“林氏”也出現(xiàn)了,。不過,,這一報道所透露的歷史信息中,更為重要的是確切指出了逮捕陳氏諸人者,,乃“法捕房探目黃金榮等”,。這里提及的“黃金榮”,就是那個曾與杜月笙,、張嘯林并稱“上海三大亨”的黃金榮(1868—1953),。據(jù)考,黃氏出身寒微,,以學徒身份混跡洋場,,后入青幫做起了上海南市與法租界交界處的流氓小頭目,自被法租界當局招入巡捕房當差之后,,由華人探員做起,,直至升任督察長,遂一躍而為頗具地方勢力之代表人物,。關(guān)于黃金榮的法租界探員生涯,,據(jù)1951年5月20日《文匯報》《新聞報》所刊“黃金榮自白書”可知:“立坦白悔過書人黃金榮,小時候,,在私塾讀書,,十七歲到城隍廟姊夫開的裱畫店里學生意,二十歲滿師,,五年后考進前法租界巡捕房做'包打聽’,,被派到大自鳴鐘巡捕房做事,,那年我二十六歲,,后升探長,到五十歲時升督察長,六十歲退休,?!?/span>黃氏自述中提到的初入捕房做所謂“包打聽”,,即是當年上海人對便衣偵探(探員)的俗稱,,滬上報刊又稱之為“包探員”,;而“探長”一職,,亦被稱作“探目”,一如前述《時事新報》報道中所謂“法捕房探目黃金榮等”云云,。如其自述可信,,那么,黃氏自1894年開始,,即已成為法租界的華人探員了,;工作近30年之后,,或于1921年前后,升任“探長”,。也正是在這一年,,黃氏竟親辦了密捕陳獨秀這樣一樁“大案”。《新青年》出版地由滬遷粵多周折,,一則“特別啟事”或致陳獨秀被捕對于當時的上海民眾而言,,除了華人探長黃金榮主辦此次抓捕,實屬一大“看點”之外,,關(guān)于陳獨秀被捕之后,,法庭將如何“定罪”,律師又將如何為之辯護,,自然也是此案的一大“看點”,。據(jù)《民國日報》報道,首次庭審中陳氏的辯護律師巴和,,對陳氏住所中搜查出大量《新青年》雜志,,有這樣的解釋與開脫之辭,,為之辯解如下:“查《新青年》自奉諭禁以后,,即移至廣州出版,,并未在法租界出售,。此次捕房雖在陳家查出,然并無證據(jù)指明其有售賣行為,。至以前定閱未滿期之戶,,陳為顧全信用計,,備其來取,,當然與售賣不同,。”事實證明,,這樣的辯解終為法庭所采信,,否則絕無可能僅僅罰金一百元結(jié)案了事。應當說,,巴和律師的措辭確切得當,,為陳氏最終得以“無罪”開釋,,提供了強力保障,。那么,,1921年間的《新青年》出版地,,是否真的是由上海轉(zhuǎn)移至廣州了呢,?答案是肯定的。誠如巴和律師當庭所言,,有“公堂本年二月間禁售《新青年》之堂判”云云,此官方“禁令”一經(jīng)頒布,,《新青年》雜志的印行活動即刻就有了重大調(diào)整,。據(jù)查,,當1921年1月《新青年》第八卷第五號印行之后,次月上海當局即明令禁止印行發(fā)售,,本是月刊性質(zhì)的《新青年》原應于同年2月即印行新刊,,卻不得不因之暫停。三個月之后,,即同年4月,,方才轉(zhuǎn)移至廣州,始印行第八卷第六號,。此期刊物封面下端,,原來標示為“上海新青年社印行”的字樣,已明確更改為“廣州新青年社印行”,;且還于刊物末頁,,印發(fā)一則“特別啟事”,這應當也是陳獨秀親自擬定的,,原文如下:本社以特種原因,,已遷移廣州城內(nèi)惠愛中約昌興馬路第二十六號三樓,一切信件,,均請寄至此處,;所有書報往來辦法,仍與在上海時無異,,特此奉聞,。同年5月1日,《新青年》第九卷第一號仍在廣州印行,。這期刊物之末的“編輯室雜記”欄目中,,陳獨秀專門撰文聲明,向讀者正式通告了第八卷第六號雜志延期三個月的實情,,原文如下:本志八卷六號排印將完的時候,,所有稿件盡被辣手抓去,而且不準在上海印刷,;本社既須找尋原稿重編一道,,又須將印刷地點改在廣東,所以出版便不能如期了。勞愛讀諸君,,屢次來信詢問原由,,本社非常抱歉——這也許是中國應該替我們抱歉!之后直至1921年9月,,即陳獨秀返歸并被捕于上海的前一個月,,已編至第九卷第五號的《新青年》雜志,其出版發(fā)行工作仍是在廣州開展的,,確實沒有違反上海當局的所謂“禁令”,。不過,此次陳氏被捕時在法租界的住所,,仍是當年《新青年》尚在上海辦刊時的編輯部所在處,,這就難免令捕房探員認定,陳氏此次突然返滬,,必有重操舊業(yè)之意,,定有東山再起之時。應當說,,這樣的預判,,并非純屬捕風捉影;畢竟自1919年10月《新青年》社自北京重返滬上以來,,其社會影響力之巨,,早令當局忌憚不已,對之頻加干涉阻撓直至明令“禁印”與“禁售”,,必欲除之而后快,。實際上,早在上海租界當局“禁令”正式頒布約半年之前,,1920年5月至8月間,,《新青年》雜志的出版發(fā)行工作,就已然受到來自上海租界當局的干擾與破壞,,一度陷入困局,。自5月1日“勞動節(jié)專號”印行之后,6,、7,、8月間均無新刊印行,為向已等待三個月之久的讀者有所表示,,不致產(chǎn)生雜志??恼`會,陳獨秀還曾親擬啟事一則,,廣而告之,,以正視聽。時為1920年8月9日,《新青年社啟事》就刊于《時事新報》頭版,,全文如下:本報(刊)八卷一號,準于九月一日出版,。出版編輯部同人照舊,,編輯事務仍由獨秀擔任。以后關(guān)于投稿及交換告白報章等事與“上海法界環(huán)龍路漁陽里新青年社編輯部”接洽,,關(guān)于發(fā)行事件(務),,請與“上海法大馬路大自鳴鐘對面新青年社總發(fā)行所”接洽。報價郵費一切照舊,,惟特別號不另加價的權(quán)利,,以直接向本社總發(fā)行所定閱者為限。特此預先聲明,,以免誤會,,此白。上述這一則寥寥數(shù)語的公開啟事,,于8月9,、10、11日,,三次刊發(fā)于《時事新報》之上,;刊期雖不算長,但皆刊于該報頭版及二版之上,,還是比較醒目,,便于讀者周知的。啟事雖未明確提及三個月無新刊印行的緣由,,可當年明了《新青年》社重返滬上之艱險情勢的讀者,,應當對此是心知肚明,也是心照不宣罷了,。最后,,特別值得注意的是,為了便于上海訂閱者能夠及時,、安全地拿到《新青年》每期新刊,,又能有效規(guī)避當局“禁令”所帶來的“違法”風險,陳氏自粵返滬之后不久,,即采取“變通”之法,,將廣州印制的大量刊物寄存于自己的住所中,并分別按期封存起來,,以便訂閱者來此“自取”,。陳氏以為,此舉自然不屬公開發(fā)售之舉,并無“違法”之嫌,,當可廣而告之,,以便訂閱者周知。為此,,還特意在《民國日報》的“覺悟”副刊上,,刊發(fā)了一則“新青年社特別啟事”,原文如下:本雜志自移粵印行以來,,上海定閱自取之報因無地址可寄,,均按期封存法界環(huán)龍路漁陽里二號,望即持定據(jù)向該處索取可也,。這一則“特別啟事”的首次刊發(fā)時間,,為1921年10月3日(4、5日連載),,恰為陳獨秀被捕前一天,。或可據(jù)此推測,,正是這張“特別啟事”,,暴露了陳氏返滬之后新青年社活動近況,也由之進一步暴露了陳氏返滬行蹤所在,,法租界捕房完全可以據(jù)此,,實施監(jiān)視乃至逮捕行動。從前述《包惠僧回憶錄》中已然提到的這些現(xiàn)場情形來看,,當時以華人探長黃金榮為首的法租界巡捕房探員組,,極可能是看到了登報的這一則“特別啟事”,方才決定來此加以試探并實施抓捕計劃的,。在此,,還有必要加以提示的是,這一則“特別啟事”,,以及前述刊發(fā)于《時事新報》的那一則啟事,,以及前述另外兩則《新青年》內(nèi)附印的啟事,皆為《陳獨秀文集》失收之“集外文”,。若非格外關(guān)注《新青年》社由滬遷粵這段史事,,又對舊報刊屢有翻檢、有所留意的讀者與研究者,,對此恐少有覺察,,亦知之甚少罷。時至1921年10月26日,,陳獨秀案最終宣判,。《民國日報》《時事新報》等均于次日刊發(fā)了此案宣判簡訊,。報道原文如下:法捕房控《新青年》雜志主任陳獨秀一案,,昨日十二時半法公堂宣判,陳偕巴和律師到堂候示,,由法副領(lǐng)事宣讀法文堂諭,,約十分鐘始畢。大意以搜獲書籍雖多,,尚無激烈言論,惟查出《新青年》,,有違前次堂諭,,中西官會判罰一百元了案。應當說,,判罰一百元(而非包惠僧憶述的五千元)的宣判結(jié)果,,可謂有驚無險,算是順利脫險了,。孰料不到一年之后,,1922年8月9日,陳獨秀再次被捕的消息,,又從上海灘傳來,。仍以《民國日報》《時事新報》次日刊發(fā)的簡訊為底本,轉(zhuǎn)錄報道原文如下:陳獨秀氏寓居法租界環(huán)龍路銘德里二號,,昨(九日)被法總巡捕房特別機關(guān)西探目長西戴納,,會同督察員黃金榮,華探目程子卿,、李友生,,包探曹義卿等捕獲,帶入蘆家灣總巡捕房,,候請公堂訊核,。令人頗感意外的是,陳氏再次被捕,,并沒有如上次被捕那樣,,一波三折、頗費周旋——此次被捕,,陳氏沒有被羈押太長時間,;僅僅九日之后(8月18日),即行宣判,,判罰四百元結(jié)案,。除了罰金比上次被捕所判數(shù)額更高之外,,別無其它。只不過,,《新青年》雜志在上海的發(fā)行與傳播,,卻因此遭受重創(chuàng),一如前述在1922年全年僅于7月勉強出版一期(第九卷第六號)之后,,即不得不宣告???/span>雖然次年6月《新青年》季刊,,在瞿秋白等人的鼎力襄助之下,仍不屈不撓,,沖破重重阻力,,在廣州再度創(chuàng)刊(僅維持四期即告停刊),,但畢竟與先前每月一期的,,實為“新文化”運動理論根據(jù)地之《新青年》雜志,無法相提并論了,。因為兩本刊物雖然同名,,可無論是從傳播廣度與力度而言,還是就其持續(xù)的社會影響力而言,,皆不可同日而語了,。如今,在上海市檔案館中,,還收藏著一張陳獨秀的刑事記錄卡,,并附有一張被捕時的照片。這份舊檔也在佐證,,陳氏確于1921年10月,、1922年8月,兩次被上海法租界當局拘捕,,理由都是宣傳“過激主義”,。這份彌足珍貴的舊檔,與本文所搜采,、征引的滬上舊報報道,,有著相互映證的關(guān)系。此外,,還需提請注意的是,,陳獨秀在漁陽里首度被捕次年,也即1922年,,黃金榮從探長升任督察員(同年8月再度參與抓捕行動),,之后更升任督察長,,達到了租界華人探員職銜所能抵達的頂級。關(guān)于黃氏因何迅速晉升,,竟能連跳“兩級”,,究其原因,歷來眾說紛紜——黃氏曾主辦或參與了兩次抓捕陳獨秀,,恐怕也是其得以職級迅速晉升的重要工作“業(yè)績”之一,。筆者以為,“黃金榮兩捕陳獨秀”這一重大歷史事件,,理應有更為深入與充分的探研,,相關(guān)史料檔案的開放、發(fā)掘,、整理,、辨析、研究還亟待進一步開展,。“黃金榮兩捕陳獨秀”這樣的驚世疑案,還有待于更多有志于探尋近現(xiàn)代思想史,、政治史乃至中共早期黨史的研究者,,加以更為深入細致的發(fā)掘與考察,以期更為充分地還原與解析這一特殊歷史事件的諸多細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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