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在布衣書局理書

黃裳曾有寫販書人的計劃,，并陸續(xù)寫過幾篇,，諸如《老板》《記郭石麟》《記徐紹樵》等。但這個系列沒有繼續(xù)下去,，或許相對藏書家來說,，販書人的文章比較難寫，但亦有其價值,。在《記郭石麟》一文中,，他寫道：“在上海買書十年，相熟的書店不少,，其中頗有幾位各有特點的書友,，事后追憶，頗有記述的價值,，不但是書林掌故,，他們的工作，對保存文化的貢獻,，也是難以忘記的,。”我讀黃裳的這幾篇文章,，認為都是文情俱勝的佳作,，但不如他寫著名學(xué)者和藏書家的文章有影響。我雖然不像黃裳那樣常跑古舊書店,，但在京城買書也快二十年了,，去過很多的書店，也認識幾位書店的老板,，但最相熟的,，可能還要算是布衣書局的老板胡同。關(guān)于胡同和布衣書局的介紹,，實際上是不少的，他的人生故事還曾被拍攝成紀錄片,，在世界讀書日期間播放,。他似乎永遠都是平頭，戴一幅黑框眼鏡,，身材微胖,，笑容可掬，有些民國范兒,，但更像個樂天派,。

大概是十八九年前，我剛到北京讀書,，恰逢布衣書局初創(chuàng),。記得是在報攤買了一本《讀書》雜志,，那期雜志的一頁補白上，登了布衣書局的廣告,，是王世襄先生題寫的店名,，但并沒有地址，只有一個簡單的書店網(wǎng)址,。我在這個網(wǎng)址上注冊了會員,，并經(jīng)常去瀏覽那個網(wǎng)店上的書，也常常去書店的“布衣書話”論壇看看,。相比當(dāng)時天涯網(wǎng)活躍的“閑閑書話”,，“布衣書話”談的多是舊書，更像一個小小的書友雅集,?；蛟S胡同是學(xué)美術(shù)出身的，他經(jīng)營的網(wǎng)站和論壇,，以及售賣的舊書,，都有一種特別清幽的氣息。

▲胡同

后來認識了胡同,，我曾表示想到書店去看看,，他表示布衣沒有實體店，主要還是在網(wǎng)上賣書,。這算是婉拒了我的請求,。我倒是有一次因為要去為自己的一本小書簽名，特意去了他的工作室,，那里的書架堆滿了書,，實際上是個庫房，外人很難揀選,。布衣書局出售的書,，都是文史方面的著述，大體應(yīng)該包括三類,，一種是近幾十年來的舊書,，另一是民國以前的古書，還有一種則是出版社出版的一些特裝書,，包括一些名家的簽名書,、毛邊書和精裝書之類。我有三本小書,，都做了毛邊本,，也在他那里出售。其實在我看來,，能在布衣賣書,，本身就是一種榮幸,，說明能被這個特別的讀書群體所接受。

▲儼然書庫的書局內(nèi)

我在布衣書局買得最多的是新書,，其實有時倒不是特意追逐布衣的特裝本,，而是他們選的一些文史書，有些雖小眾,，但品味很是不俗,。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介紹的新書,，大多先于其他平臺,，可以失睹為快。那種作者簽名和蓋印的附加行為,，以及極為細心的包裝,，則帶來了一種特別莊重的儀式感。但我最感興趣的,，實際上是一些舊書,，古書我則是買不起的，也很少去關(guān)注,。我在布衣買到的幾本舊書,，印象較深的有兩冊。一本是周作人的一冊文集《自己的園地》,，系香港實用書局1972年翻印,，采用的底本是1929年上海北新書局的重印版，品相很不錯,，價格倒是不貴,；另一本則是上海學(xué)人鯤西的一冊《清華園感舊錄》，當(dāng)時我剛剛讀完鯤西的《三月書窗》,，對這位少人關(guān)注的讀書人很感興趣,，恰好布衣有一冊鯤西簽贈給“七月派”詩人羅飛的。待這冊《清華園感舊錄》寄來,，令我有些吃驚的是,，此冊舊書不僅有簽名，還有鯤西的一段題跋,，并有剪報十余張，書頁間亦有諸多標記,，如此等等,，可謂很好的研究資料。

▲胡同

我和布衣書局的交往,，還有幾件小事,，但亦可見布衣和胡同的特別之處,。一件是黃裳先生去世后，胡同策劃一個民間的紀念征文,，并擬印制成冊,。當(dāng)時亦寫了篇小文章，后來沒有收入此集,，我也沒問原因,，但還是收到了兩冊精裝的《黃裳紀念文集》。布衣出過兩冊紀念文集,，一冊是《布衣：紀念王世襄先生專號》,，另一冊是《黃裳紀念文集》，前者應(yīng)系感念王世襄先生對布衣書局的支持,，而后者則有一家舊書店對一代藏書大家的深情懷念,。另一件，乃是偶然 在布衣看到出售一批作家協(xié)會流出的會員證,，是上世紀80年代的舊物,，其中有 幾位熟悉老作家的。我當(dāng)即決定買下來,，送還給這些前輩們,。其中的一張，是我的老師陸文虎先生的,，已經(jīng)被一位書友買下了,。我當(dāng)即與胡同聯(lián)系，希望他能幫我協(xié)調(diào)轉(zhuǎn)讓,。經(jīng)過胡同的溝通,，這位書友恰巧讀過我的小書，亦同意將資料轉(zhuǎn)給我,。這不能不讓我感慨,，胡同和布衣的書友，多是謙謙君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