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鍋爐的老人 作者:都明生 上世紀(jì)八十年代,,一個寒冷的冬天,我工作的長江航道局“航測”輪奉命駛往長江中游署名的長江淺水道,、湖北洪湖的“螺山”,、“界牌”水道,參加“戰(zhàn)枯水,、保暢通”的戰(zhàn)斗,。我們駕駛快艇在狹窄的航道中測量水深,計算流速,,在浪花里播灑青春汗水,,演繹航道人的精彩人生。每到夜晚我們的快艇就停泊在新堤鎮(zhèn)所屬的裝卸公司岸邊休息,,聽到岸邊傳來優(yōu)雅的琴聲,,我順著聲音的方向?qū)ふ疫^去,原來是鍋爐房的老人正在拉琴,,老人發(fā)現(xiàn)我后,,熱情地招呼我進屋坐,從那以后,,我經(jīng)常去那里打座聊天,,接觸了這一位燒鍋爐的老人。 老人看不出年齡,,反正很老了,,臉上皺紋和水邊沙丘浪紋一樣深,蜿蜓象狂風(fēng)在沙地刮出的印痕,。 他總是穿一件黑色的棉襖,,棉花多處外綻,被煙熏得烏黑,,房子也很老,,勉強可以遮風(fēng)避雨,,黑洞洞的透出一股陰森。幸好有一臺十四英寸的黑白電視機,,一天到晚開著,,畫面布滿雪花點,而且總是“中央四臺”,,風(fēng)云的國際時事或是地球的某一端連綿的戰(zhàn)事,,給這小黑屋帶來了一些生機。 燒開水的設(shè)備倒蠻先進,,是那種反燒爐,,桶狀的柱型鐵爐,有一人多高,,為保溫用厚厚的棉紗布包裹著,,頂部有水管連接。還有一個預(yù)備鐵桶是橫著懸在頭頂?shù)?,作存水用,。可以保證開水不會脫節(jié),。爐前伸出兩個龍頭都綁了一塊紗布,,下面放著一張破條桌,打開水的人把瓶放在桌上接水,,屋內(nèi)屋外到處堆著齊嶄嶄的木材,,是老人在夏天或人少時劈的。老人坐在爐口前,,慢慢地往爐添些木柴,,常年煙熏火烤,老人的膚色已與爐子融為了一體,,在水汽的彌漫中,,老人便顯出一種朦朧與神秘。 我們在那里的一段時間,,并不見老人有老伴或子女,,但老年是快樂的,總見他樂呵呵的笑著,,無論大人或小孩來打開水,,老人都喜歡搭腔說點什么,也喜歡和小孩子逗著玩,,如果是中老年婦女來打水,,老人還會說上幾句鄉(xiāng)間的葷話,在女人的笑罵中,,老人的眉眼便收到了一起,,仿佛占了很大便宜似的,感到很滿足,。 老人收錢用的是缺了一個小口的紅塑料桶,,就放在龍頭前的條桌邊,大瓶兩毛錢,,小瓶一毛錢,,如果用塑料桶或燒水壺來打水,老人則瞄上一眼,,估摸著報出一個價格,,打水的人并不計較,總歸是比較合理的,。老人一般不接錢,,讓打水的人自己往桶里丟,像現(xiàn)在的公交車上的自動售票機一樣,,需要找錢的也讓打水人自己在桶內(nèi)拿,,老人瞇縫著眼并不瞧,使人感到一種被信任的溫暖,。誰也不會少給或多拿,,畢竟是一毛兩毛的事,誰會計較呢,!圖的就是個方便,,桶里的硬幣多了,老人會找來一些學(xué)生的舊作業(yè)本,,一元,、五角的分類,然后十元,、五元一扎用紙整齊的卷好,,將封口的接頭往爐口上方滾燙的爐壁上用力一按,便封好了口,,比銀行出來的錢還要規(guī)整,。定期有收破爛的或做小販的來換,有時候附近的儲蓄所也來換一些,。 老人用餐很簡單,,爐鍋煮飯,要么就是稀飯咸菜,,雪花飄舞的日子,,老人也會就爐火中煨幾個紅薯,那濃濃的香氣,,來打水的人老遠(yuǎn)就能聞到,,打開水的人少了,,也并不見老人發(fā)愁發(fā)呆。閑時,,老人會自己拉一陣二胡,,那是把劣質(zhì)二胡,幾處用膠帶纏著,,看不出年份,,邊拉邊哼唱,仔細(xì)聽好像是“洪湖水浪打浪”,,綿綿悠長有板有眼,,聽得出老人的噪音不錯,有時候打開水的人也不急著走,,站著聽上一段,。那一段時間老人就像一塊生根的石頭,似乎長年累月都在那里,,后來政府府為徹底整治長江水患,,加固荊江大堤,動員住在堤外的居民房和單位用房都要拆除,。老人便無聲無息的搬走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每當(dāng)我們的“航測”輪航行到這一段江面時,,就會想起岸上這位熟悉的老人,。 作者簡介 圖片:網(wǎng)絡(lu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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